晚唐浮生 第13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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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本身就是靠上游蓄水,流入關(guān)閉的閘門內(nèi),慢慢把船升高,接入宛葉走廊內(nèi)的河道,令其越過方城口——中國古代稱之為斗門、船閘,西方稱之為“山頂運河”,顧名思義,如何讓船翻過一座山。 船閘每一次升船完畢后,都要放水。多放幾次,上游蓄下的水就不夠用了,十分蛋疼。 再聯(lián)想到之前船閘放水時把下游河堤沖毀的事情,這事幾乎快成邵樹德的心病了。 “水不夠用,故多修三個陂池,再征發(fā)夫子,開挖溝渠,令其連通斗門,需要時放水補充?!鄙鄢泄?jié)說道。 “果然?!鄙蹣涞聡@道:“試試吧,多點水,也能多通一些船?!?/br> “現(xiàn)在說海上之事。”邵樹德看了眼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十郎,笑了笑,道:“淮海道的聽望司分部上報,如今出海之人愈來愈多,且購置強弓勁弩,掠人為奴,四處發(fā)賣,你覺得這事該怎么處置?” 邵承節(jié)一聽,立刻說道:“或可讓渤海商社的人出面,私下里找那些船長談?wù)?,如果敢劫掠商船或大夏百姓,朝廷便要掘他們的根?!?/br> 海商或者說海盜,好管嗎? 看似不好管,其實又很好管。 他們終究是要上岸的,在岸上也有家人。他們出海劫掠的目的,始終是為了求財。賺到錢后,還是會回岸上當(dāng)富家翁的。 朝廷只要消息靈通,抓捕他們不成問題。 真正無法抓捕的,那都是有保護傘。 “你覺得這些人出海,于國有利嗎?”邵樹德問道。 “這些人亦商亦盜,看似名聲不好,但去歲捕了兩頭鯨、海豹、海獅、海象、海獺、海狗若干,就連父親吃糕點的筷子,都是海象牙制成的?!鄙鄢泄?jié)說道:“只要他們賣貨給渤海商社,給市舶使繳稅,兒覺得問題不大。海上行商的,兒敢說,十個有八個是海盜,還有兩個在準備當(dāng)海盜。” “哈哈!”邵樹德大笑。 海商與海盜,確實是一體兩面。大海上沒有王法,你無法約束任何人,貪婪之心上來了,什么事都敢干。 說句難聽的,只要毀尸滅跡,他們連渤海商社的船都敢搶。只不過發(fā)展的年頭短,還沒有聚集成大股勢力,渤海商社的船又是集群行動,他們還不敢搶罷了。 歷史上的歐洲海盜,有官方許可的私掠者,也有連本國人都搶的毫無底線的海盜,但有必要因此禁海嗎?沒有必要。 這是因噎廢食,因為完全可以派平海軍的船只護航,消除威脅。 當(dāng)然,如果換了某些官員,一看到居然要增派水師護航,成本增加,為了省事,很可能一刀切,直接禁止民間百姓出海。 “這些海商,還是要管起來。不過,最好不要由官府出面。你想個辦法,弄個條陳上來,讓我看看?!鄙蹣涞抡f道。 “兒聽聞諸海商中,有名曰‘王黑子’者,好勇斗狠,兇殘暴戾,很多人都怕他。偏偏這人又貪慕名利,朝廷或可派聽望司那幫干臟活的人出面,暗中收買此人,支持他壯大,稍稍約束一下那幫無法無天之輩。”邵承節(jié)說道。 “咦?”邵樹德奇道:“這不像是你的風(fēng)格,誰教你的?” “此乃數(shù)月前梁震所獻之策?!鄙鄢泄?jié)老實說道。 “是個人才?!鄙蹣涞抡f道:“好好寫一下條陳。” “好。” “現(xiàn)在談?wù)剮X南西道俚人部落的事情……” 父子二人一談就是大半天工夫。 除了吃飯外,基本都是邵樹德問、兒子回答,將過去兩年間比較重要的事情一一梳理,到傍晚時分才結(jié)束。 談完之后,邵樹德就一個感覺:兒子還是聽得進外人意見的,至少不是剛愎自用之輩,他不太了解的領(lǐng)域,會請他認為是“專家”的人來參謀,最后做出決定。 給他配幾個好宰相,差不多就可以了。 第068章 道路與冊封 與太子審視了監(jiān)國兩年的幾件主要大事后,邵樹德接過權(quán)柄,開始親政。 他沒有太多的動作。 如今海內(nèi)升平,四海安寧,一切鎮(zhèn)之以靜為主。 事實上從河?xùn)|易幟之后,北方基本就太平了。攻滅南方諸鎮(zhèn)后,全國大部平靜,比起唐末那種無處不戰(zhàn)的境地要好太多了。 整個帝國從巨大消耗的狀態(tài)下解脫了出來,開始積累財富,產(chǎn)生盈余。 即便有攻打長和、西域的戰(zhàn)爭爆發(fā),但受到較大影響只有兩處:蜀中、河隴。 其他地方的物資、人員即便想馳援過去,成本也非常高昂,故沒有太多消耗,直到邵樹德在河南、河?xùn)|征發(fā)大量夫子西行為止。 從整體層面而言,這個龐大國家的戰(zhàn)爭發(fā)動機已接近熄火,帝國主要的資源更多分配到了兩件事上:移民、基建。 一等國道是重中之重。 南北向的大動脈云襄道(云州—襄州)持續(xù)開工,但主要集中在北端,因為南線早已通到終點襄陽。 在數(shù)年之前,河?xùn)|境內(nèi)修建的主要有兩段,一是從太原府向南北兩個方向修,一個是從云州向南——囿于財力,后李克用時代的河?xùn)|亟需休整,故其他州縣并未開工建設(shè),而是著重整頓內(nèi)部事務(wù),讓百姓喘一口氣。 截止同光元年末,太原府向北已修通到了忻州,一等國道進入代州境內(nèi)。與此同時,云州方向也向南修路,穿過朔州東境,抵達雁門關(guān)外。 太原府向南,則通到了潞州。 因為澤潞被禍害多年,人煙稀少,河陽方向征發(fā)大批夫子,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及多年時間,開山鑿石,拓寬道路,硬生生通車到了澤州。 驛道就是這樣,以蜀中南部山區(qū)為例,漢初沒有路,漢末時已有崎嶇小徑,南北朝時已可穩(wěn)定通行人、馬,隋唐時進一步開山修路,已可通行馬車。 在沒有大型工程機械的年代,很多道路就是這么一步步來的——當(dāng)然,如果有需求,封建王朝也可以在短短幾年內(nèi)給你整一條大路出來,就看愿不愿意付出這個代價了。 總而言之,云襄道河?xùn)|段目前僅剩澤潞、代州兩處未完工,其余已全線暢通,路上車水馬龍,投入使用很多年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同光二年河?xùn)|境內(nèi)也會全線通車,甚至云州方向還會向北,修一條延長線,直通柔州集寧縣——陰山鎮(zhèn)軍一部的駐地。 南北大動脈,歷經(jīng)十余年修建,竟然就要這么打通了。在四輪馬車的加持下,各地之間的運輸成本會急劇降低、速度大大加快,對商業(yè)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東西向的兩京大驛道的修建過程,同樣體現(xiàn)出了東快、西慢的特點。 東段方向,數(shù)年前就已通至鄆州,到同光元年末,淄州、青州、萊州各自修建的路段已經(jīng)接入通車,只剩登州最后一段了。 兩京大驛道的最東端,是登州東部的赤山浦碼頭,一個新興海港城鎮(zhèn)。隨著出海捕魚的人越來越多,這個城池愈發(fā)繁榮。原本很多鄉(xiāng)里是新羅人占多數(shù)的,現(xiàn)在也被河南人、河北人淹沒了,地方大變樣。 西段方向,三年內(nèi)已經(jīng)從弘農(nóng)修通到了潼關(guān)。 長安到潼關(guān)方向,也早就通車。 從字面上來理解的話,“兩京”早就連接在一起了。 現(xiàn)在開工建設(shè)的路段,主要在長安以西。 按照邵樹德的規(guī)劃,這一段主要是走邠州、涇州、原州的北線,最后直通會寧關(guān)碼頭,這是優(yōu)先級最高的方向。 至于南線,即長安向西走岐州、隴州、秦州、河渭方向的,就看各地余力了,反正目前基本處于停滯狀態(tài)。 云襄道、兩京大驛道這兩條主動脈之外,河北方向其實也在修一條一等國道,主要是在北平府境內(nèi)。 從昌平縣出發(fā),經(jīng)幽州城向東,過薊州、平州,出臨渝關(guān),通往營州。 截止目前,關(guān)內(nèi)部分已經(jīng)大體完工,但營州路段較為麻煩,進展不大,且路線方面存在分歧。 有人認為,近些年遼澤日益退化,淤出了不少陸地,可嘗試沿海修建道路,無需向北過柳城,在山里繞來繞去。 也有人認為,淤出的陸地并不堅實,且沿途仍有許多沼澤,發(fā)洪水之時,經(jīng)常將其沖毀、淹沒。那片地方,雖然水草豐美,但種地風(fēng)險較大,唯適合放牧,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不會有太多人,故還是走北線較好。 邵樹德同意了北線方案,仍走柳城,順便溝通七圣州,認為這樣價值較大。 而官員們在這方面爭吵,也讓他莫名地感到些許欣慰。 因為他們爭論的是國家建設(shè)的細節(jié),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所謂國本、戰(zhàn)爭之類。這也從側(cè)面說明,這個國家走在良性發(fā)展的軌道上。 甚好! ※※※※※※ 二月、三月很快就過去了,四月初,太子邵承節(jié)領(lǐng)命出京,帶著已休整年余的鐵騎軍萬人,以及飛龍、金刀、黑矟三軍中抽調(diào)的六個指揮一萬二千騎馬步兵,往河北而去,開始了他巡視兩道的工作。 邵樹德則來到了渭水南岸的禁苑,踏青游春。 四月也,有鳥名獲谷,其名自呼。農(nóng)人候此鳥,則犁杷上岸。 這是一個農(nóng)事比較繁忙的時節(jié),同時也是充滿希望的時節(jié)。 登上亭臺樓閣后,他眺望著河北的沃野。 明媚春光之中,村社星羅棋布。 一壟壟整齊的麥田之內(nèi),農(nóng)人忙忙碌碌,灌溉、鋤草、追肥,忙得不亦樂乎。 兩片田野之間,土路彎彎曲曲,延伸向遠方。 貨郎挑著擔(dān)子沿路吆喝,叫賣貨物。 小童牽著黃牛,向野河溝邊的草地走去。 游手好閑的少年,腰間挎著刀,左顧右盼。小娘子見了,捂嘴輕笑,老人見了,破口大罵。于是乎,不一會兒就灰溜溜跑路了。 好一幅鄉(xiāng)間圖景! 邵樹德見了,仿佛在空氣中看到了一個個“+1”的符號——他的帝國,在穩(wěn)步積蓄著實力。 再遠處,則是充塞道路的馬車,以及黑壓壓看不到頭的人流。 這是往西遷移的百姓。 有的是軍士家人,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則是商人招募的精壯男子,西行種地去了。 看到這里,他仿佛又見到了一個個“-1”符號——這是大夏帝國的持續(xù)性開支。 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進項大于出項。些許移民,還支撐得起。 “冊書都寫好了吧?”他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宮官蘇氏將兩份冊書遞上。 邵樹德看完后,笑道:“樸氏姿態(tài)最低,可謂有大智慧。甄氏扭扭捏捏,不過到底也選對了路。這兩份冊書,發(fā)往中書,交給兩國使者帶回去吧。” 樸氏指的是新羅國主樸景暉。 作為原來半島的正統(tǒng),新羅混到如今這個地步,與其進入王朝末期,朝政混亂脫不開關(guān)系。 而且,新羅王金氏絕嗣,樸氏以外戚的身份繼位,更加劇了混亂。 不過到底是正統(tǒng),他們的號召力還是不小的。比如百濟國主甄萱的父親就與兒子勢不兩立,仍為新羅臣子,也是一樁奇事。 泰封、新羅、百濟之中,新羅的勢頭最差。雖說使者吹噓去年大破甄萱,“斬首數(shù)萬”,但邵樹德根本不信。 贏肯定是贏了,但斬首幾千級就了不得了,不可能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