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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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滾 李克用其實還是給予了一些支持的。 廳前黃甲軍、銀槍效義軍、散員軍、契丹直輪番下山,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攻擊頻率高,打了就跑,機動靈活。 但成也小規(guī)模,敗也小規(guī)模。規(guī)模小,意味著無法深入河陽、邢洺磁諸州,那么就造不成多大的影響力,撐死了牽制夏軍的偏師,主力部隊都不帶搭理他們的。 不過他們還是很執(zhí)著、很敬業(yè)的。從十一月中旬開始,一直到十二月下旬,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出擊將近十次,面對天雄、經(jīng)略二軍的圍堵,只打贏了三次,損兵數(shù)千。 盧懷忠坐鎮(zhèn)貝州城西,紋絲不動,督促各路大軍猛攻。 時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從河陽、宣武甚至貝州本地征集來的土團鄉(xiāng)夫付出了極大的傷亡,突將、武威二軍也輪番上陣,反復(fù)攻打,至十二月二十四日,衙城內(nèi)的守軍傷亡過半,甚至已經(jīng)把將官家仆、子弟之流都編進去了,仍然只有不到四千兵,意志已然動搖。 新的一天到來了。 昨晚下了一場大雪,出擊的軍士們哈著熱汽,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從各條街道上聚攏起來,開始了你死我活的進攻。 盧懷忠照例來到了傷兵營。 其實叫傷兵營并不太準確,因為就沒有一個集中的營地。貝州城很大,房屋眾多,于是大量民房被征用,供夏軍使用。 “同華夫子,這幾年越打越好,越來越勇猛,讓人刮目相看?!北R懷忠發(fā)出了和當初邵樹德一樣的感慨。 同華二州甚至整個關(guān)中,在巢亂之前承平時間較長,又是朝廷直接控制的區(qū)域,民間武風漸弱,組織度飛速下降,戰(zhàn)斗力退化得不像樣子。以至于朝廷補充神策軍,要么吞并降兵,要么去關(guān)東、河隴募兵,至于招募長安市人入軍是什么結(jié)果,大家都看得到。 但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人這種生物,就本質(zhì)來說沒有差到離譜的程度。 同華百姓遷居河陽后,經(jīng)常接受軍事動員,運輸物資、上陣打仗的次數(shù)非常頻繁,再加上嚴格的冬訓(xùn)cao練,和當初已遠不在一個層面上。 這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挺不過去的人要么死于敵人鋒刃,要么被督戰(zhàn)隊大肆砍殺,剩下的人自然能去掉身上的各種不合時宜的特質(zhì),向軍事機器的方向發(fā)展。 “相衛(wèi)夫子打得也不錯?!北R懷忠站在一位cao相州口音的傷兵面前,指了指他身上的傷口,道:“胸前三處,背后只有一處,不錯?!?/br> 傷口有新有舊,暫且不談。但背后有傷口,說明潰逃過。至于潰逃后為何沒被殺,大概是逃的人太多了,全部殺了讓人駭然。 “此傷是在哪得的?”盧懷忠問道。 “去歲衛(wèi)州有草賊盧均作亂,宋帥調(diào)諸州兵會剿,那會受了兩處傷。前些時日攻貝州外城,我鄉(xiāng)指揮使被流矢射死,我等亂哄哄跟著潰了下來,背后讓人來了一下?!编l(xiāng)勇不敢隱瞞,直接說道。 鄉(xiāng)勇一般按地域分,各有指揮使。指揮使不是官,說白了就是鄉(xiāng)間的勇武之輩,帶著一群本鄉(xiāng)本土的夫子上陣打仗。指揮使被流矢射死,鄉(xiāng)勇確實會直接潰逃,不能對他們要求太高。 草賊盧均之亂,盧懷忠也有所耳聞。不過是個脫籍小軍官,煽動了一群愚昧的鄉(xiāng)夫,呼應(yīng)河?xùn)|、魏博起事,攻打縣城不克之后,就已經(jīng)散掉了一半人。剩下一半開始劫掠商旅、富戶,墮落成了草賊,很快就被剿滅了。 “現(xiàn)在鄉(xiāng)間還有人想作亂嗎?”盧懷忠問道。 “多的是,但畏懼夏王雄兵,未敢起事。”鄉(xiāng)勇直接說道。 在場的將官心中多多少少都有點數(shù),但這個鄉(xiāng)勇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大伙感到有些不自然。 “利欲熏心之輩何其多也,都是混賬東西!”盧懷忠怒了。 鄉(xiāng)勇見狀,訥訥不敢言。 盧懷忠收拾心情,道:“你說了實話,該賞。來人,給他兩匹絹?!?/br> 邵神劍立刻吩咐親兵去取。 “夏王打河北,非是要跟爾等作對。實在是有些人不成模樣,割據(jù)一方,稱王稱霸,魚rou百姓,不得不殺之。待平定之后,便可修養(yǎng)生息,爾等都可過上好日子。”盧懷忠安慰道。 鄉(xiāng)勇連聲應(yīng)是,但他其實不太信。朝廷啥時候在河北干過好事啊?無論是新朝廷還是老朝廷,都一個鳥樣。要不然,以一鎮(zhèn)抗天下的事,魏博、成德干的也不是一次兩次,地方上不知道實力懸殊嗎?為何支持他? 為夏軍做事,也是迫不得已罷了,唉。 盧懷忠隨后又走訪了一些地方,直到前方給他傳來消息:貝州守將、刺史崔弘遣人來議和。 “讓使者過來。”盧懷忠找了間還算過得去的宅院,坐了下來,吩咐道。 不一會兒,某位形容枯槁的文士被領(lǐng)了進來。 “貝州司馬陳業(yè)參見盧都將?!蔽氖抗硇卸Y道。 “崔弘遣你來做什么?他若知機,這會便該自縛出城,或還有一條活路?!北R懷忠用力一拍案幾,問道。 脾氣火爆,善撫軍心,作風勇猛。盧懷忠的表現(xiàn)符合魏博方面對他的一貫認知。 文士見了也不驚慌,道:“盧將軍擁十萬眾,久而無功,便不怕夏王疑慮責備么?” “滄啷!”盧懷忠尚未說話,屋內(nèi)親兵親將們的刀劍已經(jīng)半出鞘。 這廝說話太陰毒了。 帶著十萬大軍圍攻貝州三四個月了,靡費糧餉無數(shù),死傷無數(shù),但卻始終拿不下來。換你是主帥,會不會心生疑慮? 可別小看這種簡單到無腦的挑撥。在別的時候可能不太致命,但在如今這個下克上成風的年代,卻不得不令上位者細細審視。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可以滾了。”盧懷忠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軍兵多,糧草充足,便是再攻上三五個月也不打緊,就是不知崔使君還能不能等到援兵?一旦城破,說什么都晚了,破家滅族,頃刻間也。” 使者一聽,臉色驟變,立刻笑道:“方才與都將戲耳。” “你算什么東西?與我相戲?”盧懷忠又一拍桌子,斥道。 邵神劍走到使者身側(cè),手里捧著重劍,仿佛隨時會斬下去。 使者臉色又一變,道:“此事……” “有話直說!”盧懷忠怒道:“婆婆mama,吞吞吐吐,好似婦人一般,恁不爽利?!?/br> 使者深吸一口氣,道:“我家使君愿降,但有條件?!?/br> “說!”盧懷忠死死盯著他,咬牙說道。 看他那模樣,好像在壓抑怒火一般。 是了,他是個脾氣暴躁之人,微時就經(jīng)常與人打斗。顯貴之后,帶兵打仗,也是猛沖猛打。 作戰(zhàn)不力的將校,動輒降罪斬首。 逡巡不進的士卒,屠之如殺雞犬。 跟這種渾人玩什么心眼呢?陳業(yè)暗嘆一聲晦氣,略略下調(diào)了一下期望,道:“我家使君世居貝州,守軍將士們也多為貝州人,若都將答應(yīng)不殺俘,不強遷我等去外鎮(zhèn),便降了?!?/br> 他本來想提出仍任崔弘為貝州刺史,軍士們就地整編為貝州州兵,為夏王效力。 這是臨行前刺史崔弘的要求。但他也認為夏軍怕是很難答應(yīng)這個條件,因此未做硬性要求,只是讓陳業(yè)試一試。但看了如今廳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陳業(yè)也不敢胡亂說話了,擔心刺激到盧懷忠,以至于盛怒之下對己方一行人不利。 “崔弘手下那些破爛兵將,我還看不上眼,若將他們遣散,可有異議?”盧懷忠問道。 “盧將軍,這奪人生計的事情……”陳業(yè)叫苦道。 “滾蛋!”盧懷忠霍然起身,吩咐邵神劍給他披甲,看樣子要到前線去督戰(zhàn)砍人了。 “都將且慢?!币妿讉€魁梧壯漢已近身側(cè),陳業(yè)連忙說道:“只要都將不傷我等性命,不劫掠全城,不將我等強遷至外郡,立降可也?!?/br> “奪人生計之事……”盧懷忠皺眉道。 “無妨,無妨的?!标悩I(yè)強笑道:“城內(nèi)本來就無衙軍,亦無鎮(zhèn)兵,激戰(zhàn)數(shù)月,州兵也沒剩下多少了。他們都是征來的鄉(xiāng)勇,打發(fā)一筆錢遣散即可。其實不給錢也行……” 盧懷忠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邵神劍瞄了他一眼,立刻諫道:“都頭,殿下曾言魏人桀驁,不如盡殺之,又將其財貨許給了弟兄們。答應(yīng)他們作甚?末將請領(lǐng)兩營精兵,這便去攻城,定將崔弘以下一干將官誅除干凈。崔弘、陳業(yè)之輩,死不足惜,懸首城門,以儆效尤。其妻女獻上去服侍夏王他老人家,財貨大家分一分,豈不美哉?” “兩營兵怕是不夠?!北R懷忠沉吟了一下,道:“給你兩千兵。人隨便你挑,器械備足,可有把握?” “盧都將!”陳業(yè)急道。 盧懷忠看了一眼陳業(yè),又有些猶豫:“殿下嘗言,人無信不立,這不好。方才答應(yīng)了陳司馬,這便毀諾,卻有些不美。” 陳業(yè)有些懵,盧懷忠答應(yīng)啥了?我怎么沒聽到? 不過由不得他思考了,只聽盧懷忠第三次拍了案幾,道:“罷了!你現(xiàn)在滾回去,就和崔弘說,史仁遇被我打成了縮頭烏龜,躲在臨清不敢北上。成德也是孬種,我五萬大軍等他南下,等得心焦,卻不見趙兵蹤影。今天日落之前,若不開城投降,便沒機會了?!?/br> 陳業(yè)還想再說什么,盧懷忠直接罵道:“還不滾!” 數(shù)名親兵上前,直接將人架了出去。 第070章 隔斷南北 貝州守軍其實又掙扎猶豫了幾天。 過了盧懷忠規(guī)定的期限,老盧沒什么猶豫的,下令猛攻。 相衛(wèi)二州夫子死了一地,還因潰逃被斬了兩百多人,然后守軍頂不住了,亂哄哄地開城乞降。 盧懷忠對他們沒什么好臉色,當場下令將隊正以上軍官全部誅殺,頓時引來一片喊冤聲。 “盧都將何意?不是允了我等投降么?” “盧懷忠,你食言自肥,不得好死!” “哈哈,擁眾十萬,騙我等投降,結(jié)果又反悔,大行殺戮之事,就這點本事么?” “君以此始,必以此終。盧懷忠,將來邵樹德殺你全族時,希望不會后悔?!?/br> “魏博武人都看清楚了??!夏人要把我等斬盡殺絕,你們還要降么?” 盧懷忠冷笑一聲,道:“我要殺人,必讓人死得明明白白。二十五日若降,諸位可保無事,結(jié)果又拖延了三天,徒傷人命,不得不殺,你等可服?” “不服!”“我冤?。 薄霸缰篮湍闫戳?!” “動手吧!”盧懷忠毫不動搖,下令道。 軍士們齊齊上前,步槊、長槍亂刺。縛跪于地的貝州軍校慘叫連連,不一會兒就沒了聲息。 又有輔兵上前,將每個人的首級斬下,懸于城頭。 剩下的三千貝州兵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么命運。 “盡數(shù)發(fā)往洛陽修宮城。”盧懷忠吩咐道。 分不清楚是失落還是慶幸,三千貝兵沒有抵抗,麻木不仁地被收攏在一起。 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土團鄉(xiāng)夫,按照夏軍以前的規(guī)矩,都是可以遣散的,但他們很顯然沒享受到這個待遇。 入夜之后,雪又飄了起來。盧懷忠在親兵的簇擁下,進了貝州衙城。 城內(nèi)積存了不少物資、糧草。外城其實也有,粗粗清點了一下,內(nèi)外兩城加起來大概有十多萬斛。 另繳獲戰(zhàn)馬千余匹、錢七萬緡、各色絹帛二十多萬匹、箭矢七萬捆、兵仗九萬余件,不愧是天下北庫,物資著實充裕,魏博也確實夠富。 其實,若全城大索一番,估計還能搞到更多的錢。但仗打完了,盧懷忠又變得有些仁慈,不想再多造孽。 “錢糧財貨登記造冊,上報殿下?!北R懷忠當場口述命令,隨軍要籍開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