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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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帶隊的武威軍左廂兵馬使韓遜感到驚訝的,則是晉軍居然還敢抵抗。 你們不知道李克用已經(jīng)跑路了嗎?還給他賣什么命? 八月初一,韓遜率近萬步騎進抵邢州城南二里處,扎下營盤。 八月初三,盧懷忠率兩萬余人進抵邢州城東。 此時攻城器械已經(jīng)打制得差不多了,韓遜遣人攻城。本來沒報什么希望的,結(jié)果一鼓而破,傷亡也很輕微。 抓來俘虜一問,原來邢洺磁都團練使安金俊早就搜刮了城內(nèi)馬騾,帶著兩千人趁夜出逃了,方向未知。城中留下的守兵還不足千,且士氣低落,心無戰(zhàn)意。 “進抵賊境,須得探明敵情。整整兩天時間,你都沒搞清楚邢州的實際情況,這個先鋒是怎么當?shù)??”盧懷忠毫不留情地教訓起了韓遜,只聽他說道:“光會打打殺殺可不行,那樣是莽夫,成不了事?!?/br> 二十年前的著名“莽夫”盧懷忠教訓起了韓遜,韓遜只能連連點頭。 “邢州,竟然這么容易就拿下了。”放過韓遜后,盧懷忠感嘆了一聲,道:“上月北渡滏水之時,可沒想到打得這么順利?!?/br> 諸將聽了紛紛大笑。 這場仗,全殲侍衛(wèi)金槍直,殲滅五院軍大部,邢洺磁三州州縣兵萬余人或死或降或逃,李克用盤踞多年的昭義東三州,就此易手。 當然了,現(xiàn)在就說易手略略有些夸張。因為一路豬突猛進,只拿下了交通線上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三州十八縣之地,至今明確拿下的,只有磁州四縣全部,洺州六縣之永年、臨洺,邢州八縣之沙河、龍岡、南和,九個縣。 剩下九縣,還得派兵去一一接收。至少你得去晃一圈,讓人知道邢洺磁換了主人了。 另外,鄉(xiāng)間還有一些潰兵以及心懷叵測之徒,還需一一鎮(zhèn)壓。 至于委派官員之類,這個不歸盧懷忠管,得夏王定奪了。 邢洺磁三州不是和平接收的,而是武力奪占的,自然要從上到下清洗一番了,不換人是不可能的。況且,這三個州也是攻打河東的重要基地,至少可以牽制河東不少兵力,重要性不低,是得好生經(jīng)營一番。 “洺、邢二州諸縣,派使者去接收。每位使者遣五百兵護送?!北R懷忠吩咐道。 “太行山各隘口,遣兵搜索前進??弟娛?,此事你來辦。遇敵時不要硬來,退回來即可,暫且還不到收拾他們的時候?!?/br> “給李一仙傳令,率部北上堯山布防。” “另者,遣使給夏王報捷吧?!?/br> 從這一系列的命令就可以看出,老盧還沒有松弦。 邢洺磁三州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其實是深處敵人包圍之中的。西面是河東的潞州、遼州,東面是魏博的魏州、貝州,北面是成德鎮(zhèn)的趙州、冀州。 不可掉以輕心! ※※※※※※ 邵樹德正在鄴縣巡視。 鄴城、鄴都,北朝以來的名城。 其實不止北朝了,再早一點,曹公便以鄴城為老巢。說直白點,鄴城屢次為偏霸政權(quán)所都,足見其底蘊。 但自隋朝以來,河北的人口、經(jīng)濟固然得到了巨大的發(fā)展,冠絕全國,但當年名噪一時的河北名城都慢慢沒落了。 邯鄲成了小縣城,鄴縣也大不如前,比縣城強得有限。 “鄴城平原千里,運漕四通,南來北往,賓客縱橫。離河南、河東都很近,如果建立的是北朝政權(quán),確實是都城良選。”邵樹德看著地勢平坦、肥沃富庶的河北大平原,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 穿過太行陘道便至河東,南下不遠就是黃河,地處河北最繁榮的地帶,多條驛道、運河在此交匯,優(yōu)勢得天獨厚。 邵樹德認為,這是汴梁的河北版本。歷史上如果沒有契丹威脅,北宋定都鄴城,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可惜別人能定都鄴城,他不能,因為這和出身、根腳有關(guān)。而且有了洛陽后,鄴城連都城之一都當不了,河北會有一個北都,但不會是鄴城。 “殿下若要收服河北人心……”謝瞳說道。 “事情沒那么簡單。”邵樹德擺了擺手,但并不繼續(xù)解釋。 “盧懷忠打得很不錯,邢洺磁三州已經(jīng)基本拿下,剩下就是掃尾了。”邵樹德轉(zhuǎn)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河北戰(zhàn)事,接下來怎么打?你可有方略?” “殿下可以又打又拉?!敝x瞳建議道。 “何解?”邵樹德問道。 “鎮(zhèn)州王镕,此時定然惶惶不自安,殿下若能許他藩鎮(zhèn)之位……”謝瞳說道。 “不!此事斷無可能?!鄙蹣涞仑焸涞溃骸爸x隨使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還如此糊涂?” 謝瞳連連告罪。 邵樹德面色不變,心中卻在思忖,謝瞳是不是代表什么人,又在試探了?怎么一個個都執(zhí)著于當節(jié)度使?到現(xiàn)在還沒死心? “殿下,既無法安撫王镕,那么就得遣兵防備了?!敝x瞳說道:“雖說河北武夫多為守戶犬,但眼下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了,須得謹防狗急跳墻?!?/br> “嗯,此事我會考慮?!鄙蹣涞抡f道。 “太行山諸道,也得多加防備。賊軍居高臨下,有山川之險,又有城池、糧草之便,遽然突出,也是一樁麻煩事?!敝x瞳又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邢洺磁與河中的晉絳二州很類似,都處在山西高原的俯瞰之下,也都有隘道通往河東。 “料理完這些事,殿下便該兵發(fā)魏博了?!敝x瞳說道:“最好聚集糧草、大軍,做長期圍攻的打算?!?/br> “魏博一下,再攻滄景,復拔成德、幽州,則天下定矣?!敝x瞳道:“在此過程中,李克用定然不會坐視,多半還要出兵。而這,也是削弱河東的良機。以晉人如今的軍心士氣,殿下大可以施展又打又拉的策略。晉王李克用,自視甚高,孤傲不群。昔年某在梁王帳下,便知此人稟性。梁王與克用有仇,不死不休。殿下與克用亦敵亦友,還有兄弟之義,有些事情,便沒看起來那么困難了?!?/br> “把安金全請來鄴城?!鄙蹣涞路愿赖?。 第053章 會面與安排 天祐元年八月初六,邢洺磁戰(zhàn)事進入了掃尾階段。 召集起來的土團鄉(xiāng)夫被放走了大半。秋收在即,河南剛緩過了一口氣,如果因為丁壯在戰(zhàn)場上,耽擱了今年的秋收,麻煩就大了。 戰(zhàn)事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多月,如果從南征淮北開始算起,打的時間就更長了,各部多有戰(zhàn)損,就沒有哪個營的編制是完整的,急需補充兵。 洛陽本有龍驤諸軍抽調(diào)來的有功之士五千五百,邵樹德下令全部發(fā)來邢洺磁,補充進各軍。不足部分,從五千徐州降兵及陜州院、鄆州院內(nèi)抽調(diào)新兵補全。 各軍邊休整,邊補充,為下一階段作戰(zhàn)打好基礎(chǔ)。 在這樣一個時刻,安金全悄悄來到了鄴縣。邵樹德在滏水之畔的萬金驛召見。 安金全的家小也來了,他兩個兒子一個十一歲,一個才四歲,邵樹德讓人賞賜了一些玉器之類的小玩意。 他特地看了眼安審琦。 歷史上后梁滅亡后,河東系入主汴州。從此以后,唐、晉、漢、周、宋五朝都是河東系,安審琦這種河東元老也混得如魚得水,屢屢統(tǒng)兵,威風八面,且富貴一直延續(xù)到北宋,直到以文抑武,他們這類武勛世家才變得默默無聞起來。 “安家大郎也十一歲了吧?我欲募其入銀鞍直,不知安使君意下如何?”邵樹德笑問道。 安金全長嘆一聲,道:“此為犬子福分?!?/br> 邵樹德大笑,親自給安金全倒了一碗茶,又道:“昔年華岳寺之盟,我與兄長義結(jié)金蘭,一晃快二十年了?!?/br> 說到這里,他輕嘆了聲,狀似追憶:“我邵氏自武后年間遷居豐州,人丁不豐。德宗以后,邊疆不寧,家族逐漸敗落。至我這一代,無長兄,無幼弟,無宗親,認了義兄之后,不知有多快慰。邵、李兩家,以往逢年過節(jié)多有走動,這兩年反倒淡了下來,實是不應該。” 王妃折芳靄確實是賢內(nèi)助。多年來一直堅定維系著與李家的親戚關(guān)系,哪怕人家回應不是很熱情,但各種節(jié)日時,該有的禮數(shù)絕對不會缺,場面做得了極致,任誰也挑不出錯。 當然,晉王妃劉氏也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確實很積極地回應折芳靄,對維系兩家關(guān)系同樣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安金全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默默聽著。 涉及到天下的事情,哪有什么親情可言,父子兄弟都可以相殘,更別說義認兄弟了。夏王、晉王的矛盾,怕是很難調(diào)和。 “我也不相瞞?!鄙蹣涞掠值溃骸斑@天下,我很有興趣,意欲開創(chuàng)新朝。北方諸鎮(zhèn),也就河東、河北未平,我必欲取之?!?/br> 邵樹德之心,路人皆知。他說這話,安金全一點不感到意外。河東,現(xiàn)在是邵樹德統(tǒng)一北方的最大障礙,今后想必還有更加頻繁的戰(zhàn)爭。 “其實,義兄何必與我打生打死呢?”邵樹德說道:“我若開國,作為我的兄長,襲得王爵天經(jīng)地義。諸侄男,有才的便任用。諸侄女出嫁時,作為叔父,奉上嫁妝也是應有之意。便是爾等,我亦會一視同仁?!?/br> 說到這里,邵樹德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突將軍軍使康延孝、武威軍都游奕使安休休、突將軍副將米志誠紛紛前來拜見。很顯然,他們也是邵樹德喚來的。 “康延孝,原為太原兵卒,后南奔汴州,從隊頭做起,積功升至都虞候?,F(xiàn)為突將軍軍使?!?/br> “安休休,你的老熟人了,不用多說。昔年與薛阿檀齊名,為河東驍將,名震一時,現(xiàn)為武威軍都游奕使?!?/br> “米志誠,盧縣之戰(zhàn)后投我,從隊正做起。此番北征,亦立下戰(zhàn)功,已升為副將,統(tǒng)帶一營兵馬?!?/br> 三將都是河東出身,現(xiàn)在在邵樹德手下做事,算是典型了。 安金全與康延孝不熟,與安休休老熟了。安休休、安仁義等人,都出身沙陀部落,與康延孝一樣,都是干犯軍紀之后,懼怕幕府處罰,出奔投靠其他勢力。 安休休現(xiàn)在是夏軍大將,安仁義在淮南當刺史,混得都不錯。 安金全與他們見面之后,自然一番唏噓。 米志誠冷眼旁觀,不言不語。他這人本事不小,情商不高,雖然也是沙陀部落出身,但與其他人的關(guān)系都很一般。攻滏陽之時,他箭無虛發(fā),連續(xù)射斃多名賊軍隊校,立下大功,升至副將。 安金全與他不熟,加之聽聞他“北征立功”,心中也不是很高興,因此只略略說了幾句便不理了。 “在我?guī)は?,無有夏將、梁將、晉將之分,只要老老實實,上陣之時敢打敢拼,我不吝厚賞。”邵樹德說道:“不過呢,爾等既為兄長舊部,我看著便有些親切,日后自然有大用?!?/br> 幾人一聽,紛紛拜謝。 當然,有些話聽聽就罷了。夏王最信任的,還是他的那些老底子關(guān)西元從。降兵降將,升到一定程度就升不上去了,大家都懂。但這番漂亮話嘛,聽得還是很舒服,因為這表明了夏王至少不會歧視河東將領(lǐng),不會故意打壓他們,這就足夠了。 “晉軍是能打的,將領(lǐng)也是有本事的,就這么與我拼下去,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何必呢?”邵樹德將目光轉(zhuǎn)回安金全身上,道:“安使君若有觸動,不妨多多聯(lián)系舊識。晉兵晉將,只要來投,我絕不會虧待?!?/br> 許是一時還抹不開面皮,又或者不愿做對李克用不利的事情,安金全還是不說話。邵樹德也不以為忤,笑著與他們繼續(xù)喝茶,聊起了其他話題。直到日暮時分,才讓他們離去。 臨行之前,安金全被他授予了鄜州刺史之職——在晉王帳下是洺州刺史,但夏王帳下是鄜州刺史,李、邵二人不愧是義兄弟,各自的部屬投奔對方,似乎都有不錯的前程。 ※※※※※※ 八月初十,邵樹德委任盧懷忠為邢洺磁相衛(wèi)五州都防御使,武威、突將、經(jīng)略、飛熊、銀槍諸軍皆歸其節(jié)制。 此戰(zhàn)俘獲了不少晉兵,土團鄉(xiāng)夫放走后,還有上萬人,以州縣兵居多,這會也來到了鄴縣,在城外曠野中列陣。 邵樹德看著這些忐忑不安的面孔,道:“擇精壯三千,發(fā)往洛陽整訓,以后作為補充兵補入各部。” “再剔出四千老弱,發(fā)往神都苑,修建河堤、宮室?!?/br> “余部三千人,發(fā)往泗州,交給李唐賓,給龍驤諸軍補一補血?!?/br> 李唐賓所督率諸雜牌軍,已經(jīng)攻克淮水北岸宿州境內(nèi)的東河城,殲敵兩千余,消息剛剛報到這邊。 此城一拔,楊行密在淮水北岸的據(jù)點又少了一個。這會李唐賓已率大軍東行,圍攻臨淮。這一路,邵樹德不甚關(guān)心,都是被抽調(diào)了多次骨血的雜牌軍,打成什么樣都無所謂。 按照徐州行營最新報來的數(shù)據(jù),龍驤軍還有七千出頭的兵力,龍虎軍六千八百,捧日軍六千三百,捧圣軍六千九百,拱宸軍五千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