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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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軍一開始還是激烈抵抗的,這讓夏人很是驚訝。都這般孤立無援的境地了,為什么要抵抗? 不過在擊殺了三百多敢打敢拼的五院軍士卒后,守軍心神大亂,加之夜色之中看到驛道上、田野中到處是長龍般的行軍隊伍,于是慫了。 慫了的他們不是投降,而是出城逃跑,結(jié)局自然很不好,被盡數(shù)斬殺。 原野上的夏兵幾乎沒有過多關(guān)注這場戰(zhàn)事,他們面無表情地繼續(xù)行軍。一路北上以來,經(jīng)歷了太多戰(zhàn)斗,敵軍的表現(xiàn)乏善可陳,甚至還不如魏博武夫能打,沒有得到他們太多的尊重。 邯鄲還有大群敵軍,現(xiàn)在沖過去,還來得及逮住賊人,立下更多的功勞。 旁邊有騎兵馳馬路過。 騎馬行軍都不多見,更別說夜間奔馬了。軍官敢放開騎馬趕路的禁令,可見如今的心情有多么急切。 向前,向前,再向前!別讓功勞被經(jīng)略軍的那幫兔崽子給搶了。 而此時的邯鄲城內(nèi),洺州刺史、五院軍使安金全也正在收拾行李,準(zhǔn)備連夜出逃。 傍晚的時候,晉王的命令傳至,全軍放棄邯鄲,撤往武安。 安金全有一瞬間的猶豫,最終還是決定執(zhí)行命令。 他是洺州刺史,家小也在洺州。州城內(nèi)只有三千余州兵,如果夏兵一意圍攻,最終肯定是要陷落的。 舍棄家人、財產(chǎn)逃回河?xùn)|,這個決定可不好下。但安金全最終還是這么做了,李克用知道后,應(yīng)該會很欣慰。 河?xùn)|這個軍政集團,在連番潰敗的大局之下,唯一的閃光點,大概就是內(nèi)部超強的凝聚力了吧。 五院軍士卒中邢洺磁本地人其實不多。 該軍組建于大順三年(892),以五千河?xùn)|軍士為骨干,揀選幽州、成德、大同三鎮(zhèn)降兵精壯一萬五千人,編制兩萬。也就是說,士兵大部分來源李匡威、赫連鐸、王镕的軍隊。 成軍八年之后,基本已是河?xùn)|主力嫡系了,但編制卻慢慢減少到了一萬出頭,少掉的兵則被抽調(diào)出去了組建其他衙軍。 八年間五院軍也在慢慢完成新老更替,吸收了部分代北部落蕃人、河?xùn)|新兵、邢洺磁百姓入伍,補充戰(zhàn)損或老退士卒。但整體而言,他們依然是一支河?xùn)|色彩超過河北色彩的非本地軍隊。 因此,在接到命令之后,他們毫不留戀地出發(fā)了。邯鄲這鬼地方,誰愛要誰拿去,他們只想回到河?xùn)|,與家人會面。 西城門已經(jīng)打開,首批軍士出城列隊。在他們身后的街道之上,輜重車輛裝滿了財貨、食水、器械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物資。城內(nèi)外的騾馬被收集一空,裝上了鞍轡用于騎乘,或者干脆變成了馱馬,載運物資。 有軍官在抓緊最后的時間劫掠。他們帶著如狼似虎的士兵,兇狠地撞開邯鄲百姓的屋門,也沒時間做太多的惡了,見到財物就拿。 安金全帶人狠狠殺了十余名搶得最狠的士卒,將其首級懸掛于大街兩側(cè),這才稍稍止住了這股躁動。 開什么玩笑?都要跑路了還搶劫,那路上還有心思打仗么?晉王那么多次敵前——呃,敵前撤退成功,靠的就是嚴(yán)明的戰(zhàn)場紀(jì)律。 殺!殺!殺!這幫賤胚。 北門外有信使進進出出,不斷傳來各種命令與情報。 “賊經(jīng)略軍仍在進攻洺州,安將軍指揮若定,城防穩(wěn)如泰山?!?/br> “賊軍攻勢如何?”安金全忽略了后半句,直接問了關(guān)鍵。 “有一搭沒一搭?!毙攀够氐?。 安金全有數(shù)了,經(jīng)略軍那點兵力,沒有把握攻下洺州城,這從臨洺等地更先陷落就能看得出來。而且他們也沒準(zhǔn)備強攻,那么兵力用到哪去了呢?邢州方向有沒有援軍過來? 第一位信使走后,安金全匆匆吃了點東西,正準(zhǔn)備披掛出門呢,又有信使來報:“廳前黃甲軍已往吳兒谷方向退去,夏兵追擊,為義兒軍李指揮使擊敗。旋賊騎大隊掩至,李將軍猝不及防,敗逃吳兒谷。” 安金全臉抽抽了一下。狗日的石君立,跑得倒挺快,眼見著脫離苦海了,老子卻還在泥潭里掙扎,唉! “晉王在何處?”安金全問了一句。 “大王親率義兒、橫沖二軍,往邯鄲而來。”信使回道。 “好!”安金全心情大好,命人帶信使下去吃飯,又給了兩匹絹做賞賜。 晉王終究沒有舍棄他們這些老兄弟,在如此惡劣的戰(zhàn)局之下,還親身前來。此恩,又何以為報? 安金全從墻上取下弓梢,仔細撫摸著。只要大伙還同心協(xié)力,這仗就還有得打,至不濟,固守河?xùn)|好了。這一代不行,就交給下一代,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軍使!”親將又領(lǐng)了一人而來。 安金全仔細看了一眼幾乎脫力的信使:滿臉血污,背上還掛著一支箭,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十分可笑。 但安金全卻笑不起來。他知道,信使一路被追殺,說明夏賊的游騎活動范圍已經(jīng)籠罩到這一片了,而且人很多,不然黑漆馬糊的,可不一定撞得上。 “使君,賊軍大隊已過臺城鎮(zhèn)、趙王城,先鋒已至十余里外?!毙攀勾丝跉?,說道。 來得好快?。“步鹑哪樕查g變得十分凝重。旋又大怒,這幫畜生,剛打完仗,都不休整的嗎? 攻城死傷慘重,休整是應(yīng)有之意,便是邵樹德也說不出什么來。你們只需休息一天,我將邯鄲讓給你又如何?你好我好大家好。畜生啊,畜生! “帶這位兄弟下去裹傷,再吃點東西,養(yǎng)養(yǎng)精神。”安金全吩咐道。 說完這些,他便讓人給自己披甲,大踏步走出了縣衙。 事不宜遲,要趕緊撤了。 ※※※※※※ 黑夜之中,敵我難辨。 步兵還有隊列,騎兵走著走著就散了。 這邊一股數(shù)百騎,那邊一群千余騎。駐馬歇息之時,遠遠聽到馬蹄聲,嚇得所有人上馬備戰(zhàn),最后發(fā)現(xiàn)是自己人,虛驚一場。 但有時候也會遇到敵人。 邯鄲城南,小規(guī)模的騎兵廝殺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多時辰。 戰(zhàn)場之上,各種口音的咒罵聲、呼喊聲充耳不絕。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騎士墜落馬下,死不瞑目。 李克用帶著一千五百余騎,剛剛休養(yǎng)完馬力,就遇到一股北上的夏軍騎兵。 老李四十多歲了,但武藝不減當(dāng)年。暗弱的光線之下,箭無虛發(fā),每每抬手,都有人應(yīng)弦而倒。殺到性起之時,甚至親自沖殺,將一名夏軍騎兵十將斬落馬下。 親兵們看得暗暗心驚,待夏軍潰退逃命之后,連忙拉起老李的馬韁,苦勸不已。 一貫喜歡無腦沖殺的李落落也有些擔(dān)憂。夜色之中,似乎到處都是敵人。邯鄲遠遠在望,但嘈雜聲四起,城門內(nèi)外,隱隱有鼓角之聲傳來。 “大人,夏賊騎軍主力都奔邯鄲去了。夜色之中,實在難以辨別敵我,不利驅(qū)馳沖殺?!崩盥渎渥吡诉^來,勸道:“安使君已奔武安而去,咱們且戰(zhàn)且退即可。只要不讓賊騎舒舒服服追擊,即便五院軍走散了,后面還可以慢慢收容。” 五院軍萬余人,之前曾在臨洺縣附近被經(jīng)略軍擊敗,損兵千人,余眾兩千余逃去了武安縣。臺城鎮(zhèn)那邊的一千兵,多半已經(jīng)沒了,剩下七千眾,連夜撤退。 但這種黑夜之中的撤退,又談何容易。 沒有人追還好,一追就容易慌亂,屆時人散得到處都是,亂了建制,基本就任人宰割了。更何況還有最后一批人沒來得及離開邯鄲,就有賊騎趕至,將他們堵在了城里。 “我也不意夏賊來得這般快!”李克用嘆息一聲,心情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下來。 方才是真的上頭了。 從滏口趕來的路上遇到了安金全,得知夏賊在打下滏陽之后,居然沒有休整,直接北上。他立刻就意識到失算了,五院軍不該連夜出逃的。 不過,不連夜逃命又能怎樣?待到天明之后,夏軍先鋒步卒趕至城外,屆時更不好逃了。按他對安金全的了解,大概會下令全軍固守,那么這就又是一個滏陽故事,被趕來的夏軍主力重重圍困,最終覆滅。 但李克用還是很生氣,生自己的氣。 盧懷忠一招得手之后,攻勢如疾風(fēng)驟雨,根本不給他調(diào)整喘息的機會。仗打到現(xiàn)在都是懵逼的,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沖殺一番,火氣稍稍平復(fù),李克用也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冷靜思考。 邯鄲西門外的殺聲又拔高了幾度,大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黑暗之中的火光,就像一盞明燈,吸引著無數(shù)的夏軍騎兵涌去。 李克用知道,沒跑成的那批五院軍士,完蛋了。 他默不作聲地上馬,下令離去。 西北方也有喊殺聲,那是安金全離去的方向。 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葬身荒野,最終能夠成功撤到武安的軍士,能有一半就不錯了。 上萬人的五院軍,幾乎沒怎么打仗,就到了全軍覆沒的邊緣,說出去誰敢信? 李克用恨恨地一甩馬鞭,直奔武安而去。 第051章 投降 邯鄲城內(nèi)的戰(zhàn)斗持續(xù)到了白天。 被堵在城內(nèi)晉兵大概有兩千多人,在見到城外到處都是不辨敵我的騎軍后,他們果斷選擇了留守,然后與沖過來的夏軍騎兵在城門口激戰(zhàn)。 傍城而戰(zhàn),騎兵不是步兵的對手,但夏軍勝在兵多,而且士氣高昂。晉軍兵少,士氣低落,因此很快被趕進了城內(nèi),連城門都沒來得及關(guān)。 夏軍騎兵沿著街道沖了進去,不過很快被箭雨大量殺傷,不得不退回到了城門洞附近。 到了后半夜,涌過來的騎兵越來越多,人人都想爭功。甚至有傳言李克用在邯鄲城里,這個假消息幾乎引爆了整個戰(zhàn)場,附近的騎兵全都涌過來了,將邯鄲圍得水泄不通。 卯時,經(jīng)略軍一部兩千步卒趕至。他們投入戰(zhàn)場后,迅速擊潰了五院軍殘兵的最后抵抗,將整個邯鄲城控制了下來。 隨后便是大索全城,搜尋可能藏身民宅的晉軍將領(lǐng)——主要是為了抓李克用。 但很遺憾,一直到清道斬斫使李一仙抵達邯鄲,也沒看到李克用。 午后,盧懷忠甩開了還在趕路的大部隊,快馬抵達了邯鄲。 “一個個都昏了頭了?!崩媳R破口大罵:“李克用縱然來救五院軍,也不會傻到留下來守孤城。其人自詡勇武,弓馬嫻熟,身邊兵也不少,能被你們嚇得退到邯鄲城里?” 老實說,盧懷忠也微微有些失望。他固然不信李克用被圍了,但萬一真的呢? 李克用這人,固然干啥啥不成,但卻是凝結(jié)河?xùn)|內(nèi)部人心的關(guān)鍵。 他夠猛,勇武絕倫,吸引了一部分莽夫型猛將的追隨。 他講義氣,待人真誠,又吸引了一部分江湖氣十足的將領(lǐng)的追隨。 他有出身,沙陀三部落、昭武九姓的出身的將校極多,李氏宗族加上義子也一大堆,這些人對他也是死心塌地。 他若死了,河?xùn)|內(nèi)亂的可能性雖然不大,但也不小,絕對能極大加速河?xùn)|軍政集團的滅亡。 “武安那邊……”盧懷忠張了張嘴,有些猶豫。 像他這么一個“兇狠”的人都猶豫了,確實比較少見。 “都頭,武安那邊還是得逼一逼,縱然不能完全殲滅敵軍,但也要盡量多做殺傷?!崩钜幌煽闯隽吮R懷忠的心思,立刻上前,道:“末將請帶兵西進,追襲賊軍?!?/br> “好,很好?!北R懷忠也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