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7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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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句:“若繼續(xù)這般每至一地,哭哭啼啼,夏王脾氣再好,也難保沒有人自作主張,對陛下不利?!?/br> 何后定定地站了一會,轉(zhuǎn)回了驛舍。 天明后繼續(xù)啟程,一連走了三天,于二十五日夜抵達渭南縣,宿于東陽驛。 蕭蘧很滿意,這三天圣人沒再擺出那么一副心懷感傷、痛哭流涕的模樣。 匯聚而來的臣子越來越多,有人甚至拋棄了家人,只乘了一匹小毛驢,匆匆趕了過來隨駕。 圣人的心情貌似也好轉(zhuǎn)了很多。可能是因為不斷有官員、士子過來隨駕的緣故,這讓他的感覺好了很多,也注意天子威嚴了,之前的不快似乎已經(jīng)一掃而空。 奇葩!蕭蘧搖頭道。 第018章 迎駕 乾寧七年三月初二,邵樹德抵帶著銀鞍直兩千騎抵達了潼關(guān)。 作為臣子,他不能在洛陽坐等天子過來,這樣顯得太跋扈。 一天沒禪讓,君就還是君,臣還是臣,哪怕實際地位已經(jīng)完全顛倒,但禮法如此。 “圣駕至何處了?”邵樹德翻身下馬,問道。 “已至野狐泉。”李逸仙早有準備,立刻回道。 野狐泉東二十六里是永豐倉城,當渭水入河處,有渭津關(guān)渡口,倉東四里便是潼關(guān)。 永豐倉是司農(nóng)寺直管之三大糧倉之一,另外兩個是絳州龍門倉及陜州太原倉。 永豐倉以前是儲存關(guān)東運來的糧食,這會主要儲存關(guān)北運來的粟麥。倉城經(jīng)歷過大修,目前大概有四十多萬斛糧食儲備。 “永豐倉的儲備糧,盡快轉(zhuǎn)運至汴口、洛口。四月關(guān)北會有糧過來,將永豐倉填滿。至此,關(guān)北便不會運糧來了,讓他們歇一歇?!鄙蹣涞抡f道。 河南、河北戰(zhàn)事,一年要消耗二百余萬斛糧食,超過六成自關(guān)北船運,對靈夏百姓而言,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畢竟他們還要負擔柔州行營的開支,兩三年下來,官府、民間的財富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縮水。 不能把韭菜連根拔起,該休養(yǎng)生息一番了。 今年夏收,汴鎮(zhèn)諸州第一次收稅,不過也沒法補充財政,基本上要立刻花出去,主要用于徐州戰(zhàn)場,另外一部分將用作河北戰(zhàn)場的儲備。 海州方向,大戰(zhàn)仍在繼續(xù),王茂章被困海州城內(nèi),屢戰(zhàn)屢敗,上月底已降。 李唐賓率軍西進,攻下邳,意圖截斷徐州淮軍的退路。據(jù)聞楊行密在廣陵大會諸將,空前的壓力之下,諸將人人自危,總算支持了老楊一把,準備集結(jié)水陸大軍,沿泗水北上。 徐州將士對淮軍的遲緩非常不滿。 徐泗打到現(xiàn)在,死的多是他們北人,淮人損失輕微,而楊行密見天到徐州募兵回廣陵整訓,對支援徐州不甚得力,讓大伙非常失望。 最近兩個月,匯集至宋、宿、兗等州的夏兵越來越多,大有發(fā)動會戰(zhàn)的趨勢——李唐賓一路自海州西進,葛從周一路自兗州南下,朱珍一路自宋州東進,戴思遠一路防御淮水。 一旦匯合完畢,便是七萬余兵馬,淮軍如果不集結(jié)個幾萬人北上,怕是不頂事。 北方戰(zhàn)場目前還比較安靜。 在突將軍撤回之前,魏博數(shù)次西進試探,皆被擊退。羅紹威飛告晉陽求援,未得回應(yīng)。不過他們暫時是安全的,在南方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前,暫時沒人會答理他們。 “大王,長安有一些苑囿園池,這次一并管起來?”李延齡問道。 大唐有不少國營的苑囿園池,各行宮也有附屬土地,都有人耕種,一般是因罪獲罰的奴隸。 “管起來?!鄙蹣涞绿ь^看了看高聳的潼關(guān)城,直接將馬鞭丟給了李逸仙,蹬蹬上了樓。 他的動作很快,身形矯健,便是放到禁軍里,也是可以沖鋒陷陣的壯士。常年堅持不懈打熬筋骨、錘煉武技,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關(guān)西一里有條玉帶般的小河,蜿蜒流淌,北入黃河。 那是潼水,潼關(guān)之名的來源。 潼水再往西,山巒疊翠,煙霧繚繞,已是看不清楚。但邵樹德知道,大唐天子與百官,正在驛道上艱難前行,東來洛陽。 歷史上的昭宗是大唐倒數(shù)第二位天子,但在自己手上,他將是最后一位。 心情激動嗎?或許有一點。 但四十來歲的人,風里來雨里去,一生不知道干了多少仗,殺了多少人,玩了多少各具千秋的女人,見了多少驚才絕艷之輩,也就那樣了。 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選之子,我摸著朱全忠這塊石頭過河,我避免了五代王朝所犯下的很多錯誤。大唐天子,也就那樣。 不知道為什么,邵樹德突然想起了上個月在洛陽與蓋寓會面的場景。 蓋寓勸邵樹德不要廢帝自立,繼續(xù)遵奉唐室。各鎮(zhèn)罷兵息戰(zhàn),各守疆土,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繼續(xù)維持這個天下。 對蓋寓或者說李克用的異想天開,邵樹德只能笑笑了。任誰走到這一步,都不會退縮,也沒有退縮的余地。 李克用怕了,僅此而已。 ※※※※※※ “等等!”車隊正要起行,圣人突然下了了車輦,說道。 金刀軍都虞候馬嗣勛接到稟報,策馬而回。 “圣人又要做甚?”他高倨馬背之上,問道。 “馬將軍,既見天子,如何不拜?”吏部侍郎獨孤?lián)p微微上前兩步,擋在天子身前,問道。 馬嗣勛翻身下馬,冷笑兩聲,將獨孤?lián)p一把推開,徑直走到圣人面前,粗聲粗氣地問道:“又待如何?” 圣人有些氣弱,一時間竟不敢答。 “馬嗣勛,你不過小小一藩將,竟然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君上不敬么?”晉國夫人楊可證沖了上來,怒氣沖沖地問道。 圣人也反應(yīng)了過來,道:“連日行軍,諸王、公主疲累,我看還是在永豐倉歇息兩日吧?!?/br> 圣人已得報,夏王邵樹德親至潼關(guān)迎駕。不知怎地,他心中又起了憂懼之感,竟然不想往前了,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文武百官、滿朝公卿得到消息,陸陸續(xù)續(xù)趕了過來,神色各異。 “扶圣人上路!”馬嗣勛毫不理會,下令道。 他只知道軍令,不知道圣命。 違反軍令是死罪,違抗圣命屁事沒有,如何選擇,顯而易見。 兩名魁梧軍士上前,一人把著一臂,將圣人扶上了馬車。 而就在此時,東面響起急促的馬蹄聲。眾人注意力被吸引,紛紛望去,卻見驛道的盡頭滿是煙塵,似有大股騎兵趕至。 很快,數(shù)百騎當先而至,飾銀的馬鞍直亮瞎人的眼睛。 一將被團團圍護在騎隊之中,頂盔摜甲,身罩紅袍,顧盼自雄。 圣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此人身上。 “藩臣邵樹德參見陛下?!贝巳擞脣故斓尿T術(shù)控馭住戰(zhàn)馬后,輕巧地翻身落地,快走兩步,至圣人身前,躬身行禮道。 “邵……邵太傅免禮?!笔ト擞悬c不想出車輦了,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他仍然下車回了一禮。 “微臣方至潼關(guān),聽聞陛下幸永豐倉,便立刻趕來迎駕?!鄙蹣涞滦Φ馈?/br> 圣人:“……” 邵樹德每一次迎駕、護駕,都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陛下,紫薇宮城已修繕一新,含元、貞觀等殿皆已可用,陛下勿憂也。”邵樹德說道。 “太傅真乃國之干城,有心了?!笔ト司镁貌徽f話,何皇后上前,行了一禮,道。 馬嗣勛悄悄走到邵樹德身側(cè),低聲耳語幾句。 邵樹德點了點頭,道:“潼關(guān)兵兇肅殺之地,圣人久留于此,怕是不妥。來人,給諸王、公主加些衾被,換乘大車,盡快上路吧?!?/br> 軍士們立刻行動起來,將幾輛大馬車騰了出來,鋪上衾被。 圣人生有十余子、十余女,還有其他封王的宗室,之前甚至兩三人、三四人擠一輛馬車,也沒有坐墊、靠背之類,確實辛苦。 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圣人也沒理由拖延了,只得怏怏不樂地上路。 文武百官圍在左近,都拿目光打量著邵樹德。 邵樹德一一掃過眾人,面含微笑,道:“端門內(nèi)諸寺局、麗景門內(nèi)東西朝堂、東城尚書省之類衙廳已齊備,行至洛陽之后,便可舉辦朝會?!?/br> 事已至此,百官也無話可說。 有不滿的想要譏刺兩句,被人悄悄拉住了。 有諂媚的想要巴結(jié)幾句,一時間也不好意思。 大部分人本著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懶得多說。 邵樹德也不以為忤,策馬行于圣人車輦旁邊,盡心護駕,做足了姿態(tài)。 初四,過黃巷坂,進入虢州閿鄉(xiāng)縣境內(nèi),宿于郊野。 軍士們做好飯后,邵樹德親自提著,為圣人奉上食水——嗯,此時他的一舉一動,都是要上史書的。 初五晚,宿于盤豆驛,初六,至湖城縣,一路太平。 圣人也收拾心情,沿途與邵樹德聊上幾句。陜虢太平多年,沿途風景秀麗,倒也讓從未離開關(guān)中的圣人大飽眼福。 邵樹德找機會與蕭蘧見了一次面。 “隨駕百官,諸坊有一些新修的宅子,暫先配給他們居住。不夠的話,便住在皇城內(nèi),或在城外自擇民居?!鄙蹣涞抡f道。 東西二都,屬于朝廷的房子其實不少。正如邵樹德在長安興道坊曾經(jīng)住過的宅院,產(chǎn)權(quán)屬于朝廷,臨時配給宰相居住。宰相罷官了,也就得搬出去了,房子或空置,或配給其他官員使用。 “三省六部九寺官員,你摸一摸底。有才學、有能力的,都可以拉攏。新朝官缺甚多,人才匱乏,舊朝官員若來,我歡迎之至。當然,必須有真本事,也不能留戀前朝。” “圣人抵洛陽后,昭告天下,令各鎮(zhèn)解送貢賦至東都,試探一下軍頭們的態(tài)度?!?/br> “今歲科考,于六月補辦,就在東城左春坊。長安那邊,遣人通傳到位,勿要遺漏?!?/br> “洛陽丘思廉、王彥范,沒甚實權(quán),你勿要指望他們能像韓全誨、劉季述一樣于大內(nèi)一手遮天。朝堂大局,多費點心思。” 邵樹德吩咐了很多,蕭蘧默默記下。 “對了,宰相朱樸,若實在礙眼,便發(fā)配出去,無需手軟。切記,朝廷大局要把控住?!鄙蹣涞聸]提另外兩位宰相裴贄、裴樞,很顯然,這都是自己人了。 “遵命?!笔掁局郎蹣涞逻@段時間要避嫌,不會公然插手朝堂,這副攤子,只能由他挑起了。其實這也不錯,難得有立功的機會。而且,此時的功勞,可比往日要大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