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6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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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還不如投降夏賊呢。至少,邵樹德能約束軍紀(jì),他也只會凌辱朱家女子,不會傷害普通百姓。 朱友文心事重重地離開了軍府,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返回自家宅邸。 妻子王氏忙前忙后,替朱友文換上了便服。 “這幫武夫,唉!”朱友文端坐了下來,嘆道。 一線廝殺的經(jīng)歷少,這是他的硬傷,也讓很多武夫隱隱不服,非常桀驁。 至于他為何能當(dāng)上廣勝軍指揮使,甚至還總攬汴州防務(wù),其實不難理解。朱友裕在諸兄弟中最年長,也最出色,經(jīng)常領(lǐng)兵出戰(zhàn)。父親、長兄出征后,留守汴州的人選就十分關(guān)鍵了,以前可以擇大將負(fù)責(zé),但這兩年父親的疑心病越來越重,已經(jīng)不太相信那些元從老將了,更傾向于從宗族中選人。 但朱家人丁太單薄了,與碭山朱氏宗族的關(guān)系也很差,從至今沒有老家的人過來投奔就能看得出來。 選來選去,選了自己。 初時,朱友文還覺得挺興奮的,覺得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僅次于長兄。而在聽到長兄可能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謠言”后,他甚至隱隱竊喜,覺得機會來了。 可如今看來,這是接了一個大火坑。他被架在上面,反復(fù)炙烤,說不定哪天就被屬下借了人頭,死無葬身之地。 “夫君,王妃已經(jīng)從開元寺回王府了。妾今日去見了見,王妃答應(yīng)出面幫著穩(wěn)定軍心?!蓖跏献吡诉^來,替朱友文斟了一碗酒,說道。 “哦?那可太好了?!敝煊盐乃闪丝跉狻?/br> 王妃在軍中的影響力不可低估。父親脾氣暴躁,動輒打殺軍將,責(zé)罰軍士,多賴王妃居中勸說,軍中得了王妃恩惠的將領(lǐng)、軍士那是相當(dāng)多,這些人有的就被抽調(diào)到了天武八軍中,現(xiàn)在都是軍官了。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朱友文抬眼望去,卻是親將,便問道:“何事?” 親將左右看了看,湊近了低聲道:“張歸弁、謝彥章跑了。” 第041章 爭先恐后 “許大、竇三、李四,可還認(rèn)得我?”黑漆漆的院內(nèi),張歸弁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問道。 被他點名的三人身上還穿著甲,聞言就著昏暗的月光仔細(xì)看了看,驚道:“張都頭!” “是啊,我怎么會在這里……”張歸弁冷哼一聲,道:“此事先不論。你等三人也見到我了,怎么說?要綁了我去朱友文那里領(lǐng)賞嗎?” 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大隊軍士出動的腳步聲了。很顯然朱友文收到了消息,開始調(diào)動兵馬全城大索。但聽聲音,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出動的兵馬不多,搜尋起來非常緩慢。 這是可以理解的。 昔年涇原鎮(zhèn)有人欲作亂,故意在城外縱火,想要城內(nèi)出動大軍去救,好趁機鼓動軍士作亂。然而段秀實故意不派人救火,到天明后,將昨晚請求帶兵出城救火的人全部抓了起來,一一甄別。 總而言之一句話,軍心不穩(wěn)的時候,別搞太多幺蛾子。把大頭兵們?nèi)筷P(guān)在軍營內(nèi),杜絕刺頭鼓動串聯(lián)的渠道,比什么都靠譜。 朱友文敢在夜間調(diào)動的,也就一些他比較信任的部隊罷了,數(shù)量很少,不足為慮。便是查到天明,也不一定能查到這里,更何況他還有躲藏之處。 “張都頭何必如此試探?”許大說道:“我等皆受過都頭恩惠,豈能做那等豬狗不如之事?” 竇三、李四二人也相繼表態(tài)。 張歸弁臉色稍霽,道:“我欲投夏王,你等可愿跟隨?” “都頭想做什么,我等跟著便是了。”許大說道。 “汴州守不住,也未必等得來援軍,降了也好?!?/br> “我也早想降了?!?/br> 竇三、李四說道。 “好!”張歸弁一拍大腿,喜道:“你等何時去守門?” “這個可沒準(zhǔn)?!痹S大遲疑道:“上官不會提前說,興許明日,興許要過十天半月。這等消息,不可能提前知會的。” 張歸弁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如今形勢緊張,朱友文也不傻,身邊定有將佐參謀,做事不會有那么多漏洞。 “既如此,你等便先回去吧。若有信得過的弟兄,不妨多招攬一些?!睆垰w弁說道:“一旦值守城門,速速來報。我兩位兄長皆在夏王帳前聽令,不會害了爾等的,或還有富貴可享?!?/br> 這話很實在,許大三人聽了連連點頭,行完禮后便告退了。 在另外一邊,謝彥章在神捷軍部分軍士的幫助下,悄悄縋城而出。 整個過程比較驚險。鄭門左近,還有廣勝軍的人,要想避開他們的耳目,確實得費一番手腳。 謝彥章出城之后,一路撒腿狂奔,然后便被游騎逮住。反復(fù)訊問之后,最終在天明之前被送到了邵樹德的營帳內(nèi)。 葛從周、胡真二人白天剛剛快馬趕來,葛、謝二人父子相見,不勝唏噓。 邵樹德將與胡真移步帳外。 “華溫琪那邊,可遣使招降一二?!鄙蹣涞抡f道。 華溫琪此人,巢軍出身,也不是啥好鳥。經(jīng)常奪民人之妻,收入府中,玩得很歡。 當(dāng)然這是武夫的常態(tài)。比如剛剛在金鄉(xiāng)打敗夏軍的劉鄩,其美妾王氏后來就被李嗣源搶回家了。已經(jīng)死了的朱漢賓之妻,就被李存勖玩了??磥泶蠹叶忌畹闷渲兄?,正經(jīng)人家的女兒沒啥意思,就是要搶別人的妻妾。 “大王放心,別人我不敢說,但華溫琪此人,定說得其來降?!焙姹WC道。 “如何說其來降?”邵樹德來了興趣,問道。 “末將親身入城?!焙嬲f道。 邵樹德有些驚訝,這也太拼了。 “大王勿憂,城中看似龍?zhí)痘ue,實則一個養(yǎng)王八的淺水池子罷了。”胡真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料朱友文威望太低,沒法統(tǒng)御部眾。我進城,他三五天后能知道消息就不錯了?!?/br> 邵樹德大笑,朱友文還在如臨大敵鞏固城防,卻沒想到汴州已是處處漏風(fēng),反賊遍地。如今就缺一個契機,時辰一到,定讓他大開眼界。 “王檀、石彥辭之輩,真降還是假降?”邵樹德又問道。 “大王,此真降無疑了?!焙婊氐溃骸八劳ο氯ビ惺裁春锰帲咳糁扈?、王師范等人能在單州取得突破,朱珍也拼死回援汴州,那么還有守下去的意義。而今什么都沒有,繼續(xù)守,不過闔城百姓俱死罷了?!?/br> “君有這份見解,當(dāng)真洞悉人心了?!鄙蹣涞沦澋溃骸白甙?,回去聽聽謝彥章怎么說?!?/br>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帳中,葛從周父子起身行禮。 “坐下吧?!鄙蹣涞聹睾偷卣f道。 “今日得睹謝將軍之顏,不勝欣慰?!鄙蹣涞滦Φ溃骸按箜樁赆派街畱?zhàn),謝將軍守得好,我屢次想入伊水抄掠,都被謝將軍堵回去了?!?/br> “大王手握重兵,帳下猛將如云。崤山之戰(zhàn),還是愛惜將士性命了。若舉大軍而來,某亦只有落荒而逃的份?!敝x彥章謙虛地說道:“徐將軍陣斬張延壽,梁兵已是破膽?!?/br> 邵樹德笑而不語。 在一旁陪同的陳誠清了清嗓子,問道:“敢問謝將軍,王檀、石彥辭欲怎么個舉兵法?” “回陳長史,王檀為神捷軍指揮使,部眾七千余人,多布于城西、城北這一片。鄭門、梁門、酸棗門、封丘門附近有大量神捷軍軍士部署,亦有少量廣勝軍就近監(jiān)視?!敝x彥章說道。 “朱友文可能控制廣勝軍?” “斷斷不能?!敝x彥章毫不猶豫地說道:“廣勝軍中,多名將校乃我舊部,若我回去,召集彼等反戈一擊,定教那朱友文好看?!?/br> 謝彥章能說出這話,就代表他已經(jīng)徹底投過來了,再不念以前的舊情。 況且義父葛從周跟他把利害關(guān)系都講清楚了。蕭符已經(jīng)與蕭氏南梁房的人搭上了關(guān)系,這些世家大族,本來就是一家人,多頭下注罷了。而今朱梁行將覆滅,蕭符也立過功,夏王似乎也要任用他,蕭氏主脈定然會施以影響,為蕭符活動。 作為蕭符的女婿,謝彥章今后的前程肯定會與其高度相關(guān)。 謝彥章不是傳統(tǒng)的武夫,他好儒學(xué),對官場上的彎彎繞懂得比較多。他心中明白,今后要與蕭氏一族多加走動了。 “那他還守個什么勁?!鄙蹣涞率?,道:“謝將軍打算怎么做?” “若大王信我,我這便潛入城中,召集舊部,與張歸弁張將軍一同舉事,先奪個城門下來?!敝x彥章起身說道。 “坐下。”邵樹德擺了擺手,道:“你與張歸弁一起,怕是還不太保險?;厝ヅc王檀、石彥辭講明白了,不要瞻前顧后,猶豫不決,此取死之道也。若定下計謀,便斷然行動,我遣人在城門外候著,一俟城門大開,便殺進城去,事后定然有他們的好處。” “遵命?!敝x彥章心中一凜。 夏王這話有敲打的意味啊。這是在提點王檀、石彥辭,不要試圖講條件,這一招不管用,只會給你帶去災(zāi)禍,乃“取死之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如今這個景況,汴州守軍但凡有點腦子,都爭先恐后想要投降,現(xiàn)在就看誰先當(dāng)出頭鳥,打破平衡了。如果你們拖延得久了,功勞被別人拿走,事后不但沒有獎賞,搞不好還要挨收拾。 謝彥章對石彥辭派人營救他還是很感激的,覺得回去該好好勸一勸。曹州朱珍估計都不敢講什么條件了,你等還要拿價,不是找死么? “內(nèi)城有多少守軍?”邵樹德又問道。 “回大王?!敝x彥章答道:“應(yīng)只有兩千余人。不過賀德倫部就駐扎在內(nèi)城附近,有五百余騎。” 內(nèi)城也叫衙城,城周四里,位于城市北部,節(jié)度使衙門、都虞候司以及梁王府等重要機構(gòu)都在那邊。本有守城軍士千余人,如果再算上梁王府的侍衛(wèi)都千人,兩千多兵還是有的,統(tǒng)一由張朗統(tǒng)率。 賀德倫當(dāng)初帶著兩三百騎逃回汴州。朱全忠試圖重建德勝軍,但空有騎戰(zhàn)人才,缺乏馬匹。魏博送了一批馬過來后,大部分撥給各軍了,賀德倫撈了一部分,將部隊慢慢恢復(fù)到五百余騎。 因為之前的表現(xiàn),其實朱友文還挺信任他的,將內(nèi)城旁邊的營地騰了出來,作為德勝軍的駐地。 “能不能想辦法擒殺了張朗?”邵樹德問道。 外城能破,但如果破不了內(nèi)城,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而且,在國朝藩鎮(zhèn)軍亂之中,內(nèi)城往往是節(jié)度使最后的存身保命之地。城小、堅固,防守的一般也是死硬分子,十分麻煩。 萬一久攻不下,張朗、朱友文絕望之下將府庫燒了,豈不是讓人非常掃興? “內(nèi)城之事,多想想辦法……”邵樹德含糊地說道。 他還要臉,話只能說到這份上。謝彥章是聰明人,當(dāng)知道自己的意思。 “定不負(fù)大王重任?!敝x彥章面不改色地應(yīng)道:“朱氏滿門老幼,一個也跑不了?!?/br> “葛將軍!”邵樹德突然喊道。 “末將在!”葛從周起身應(yīng)道。 “汴州克復(fù)之后,城內(nèi)降軍,妥善甄別,好好整編。我看令郎有大才,可堪重任,你覺得呢?”邵樹德問道。 “一切但憑大王做主?!备饛闹艹练€(wěn)地應(yīng)道。 邵樹德暢快地大笑,道:“謝將軍速去,我收拾整頓兵馬,靜候佳音。” 第042章 變亂 十月初的三天,汴州城內(nèi)外一片安靜。 夏軍依然在挖壕溝,梁軍仍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死守。 北邊傳來消息,朱全忠在滑州祭奠戰(zhàn)死將士,聲言為他們報仇。 東邊有消息,劉鄩、劉知俊大戰(zhàn)一場,劉知俊敗北。二劉之中,看來還是劉鄩更厲害一點。 忠武軍、堅銳軍攻克尉氏,殺守將朱友倫,俘兩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