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6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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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人,物理消滅有傷天和,但絕對不能讓他們繼續(xù)當兵了,至少不能在老家當兵。 “末將明白了?!北R懷忠也嘆了口氣。 魏博、天平、泰寧的武夫們都在想些什么?非得獨立自主才行嗎?早點解甲來降,大家都能過上太平日子,這樣多好? 盧懷忠昨日還和心腹笑談,說夏王一旦開國,去掉那些得位不正的,一定是古往今來立國時人最多的王朝??扇粢粋€個都如魏、鄆、兗這些殺才,至少北方肯定要殘破不堪了。 “要抓緊了。”邵樹德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可是燕北有變化?”盧懷忠很敏銳,問道。 “契丹人攻下了紫蒙、東硤石二戍,燕兵死傷三千余人。義兄面上掛不住,已經(jīng)大舉增兵了。具體多少未可知,但三五萬人多半是有的。如此一來,他愈發(fā)不敢在燕北動手了?!鄙蹣涞曼c了點頭,說道:“不過也別指望契丹與義兄大打出手。契丹人是盜匪,既然是盜匪,當然不可能啃硬骨頭,他們只會挑軟柿子捏,來去如風,搶一把就走,一如當年陰山韃靼來劫掠豐、勝一樣?!?/br> 邵樹德制止陰山韃靼搶劫的辦法是掏了他們的老窩,這也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李克用有沒有這個決心呢?怕是沒有。 而且契丹也不是陰山韃靼可比的,兵力就差了十倍。從幽州北上契丹界,對中原步兵來說很不友好。人煙荒蕪是一樁難處,道路難走是第二樁,第三大難處是地形復(fù)雜,沼澤、河流、森林、山地,可不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不如用草原可汗的打法去搞契丹,那樣可能更好打一些。 “大王,朱珍、朱瑾、朱威其實不難打,若敢與我野戰(zhàn),我領(lǐng)著武威軍上去,三兩下就打垮朱威那些破爛兵馬了?!北R懷忠說道:“可若他們刻意避戰(zhàn),以守為主,雖說最終定然取勝,可卻要遷延時日?!?/br> 以守為主,積極防御,不行了再消極防御,頑抗到底,這還是當初邵樹德苦口婆心勸天平軍對付朱全忠的辦法…… “不要急,慢慢打?!鄙蹣涞潞ε卤R懷忠、李唐賓等人壓力太大時犯錯,寬慰道:“便是李克用騰出手來,大不了我自去草原,召集諸部羌胡,狠狠捅他一把。中原各軍,按部就班,慢慢打,總能贏的。兵不夠,我來整編。” 盧懷忠一聽放心了,笑道:“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大王盡管整頓部伍,二十年了,也該整頓整頓了,下一支是誰?” 邵樹德也正為這事躊躇。 禁軍整編,不僅僅涉及到榮譽,還有誰上誰下的問題,非常復(fù)雜。戰(zhàn)功是一回事,嫡系與否是一回事,派系平衡更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以一支軍隊的主體即中下級軍官而言,鐵林、武威二軍算是元從系,天雄軍是武學(xué)系,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體系。 剩下未整編的部隊,如天德、義從、振武、歸德、經(jīng)略、豐安、定遠、新泉等軍,如果算軍功和資歷的話,義從軍打了最多硬仗,很多還是早期邵樹德起家時的關(guān)鍵仗,資歷也最老,新泉、定遠略遜一籌,但也不錯。 如果再考慮派系平衡的話,邵樹德傾向于義從軍,目前他們還在廓州積石軍城戍守,年底前返回。從去年開始,也鎮(zhèn)壓了不少吐蕃叛亂了,忠誠心和戰(zhàn)斗力都沒得說。 “我打算調(diào)振武軍前往青唐,接替義從軍返回。下一支,暫定將義從、豐安、天柱整編為左右義從軍,軍額三萬?!鄙蹣涞孪肓讼耄瑳Q定征求下盧懷忠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義從軍滿編八千步兵,目前應(yīng)還有七千多人。豐安軍七千步兵、五百騎兵,天柱軍有六千步兵、一千騎兵,再抽調(diào)梁人降兵八千,整編完畢。 騎兵數(shù)量貌似不夠,其實沒什么大關(guān)系。義從軍橫山都、青唐都至少一半以上的兵是黨項人或吐蕃人,很多人步騎兩便,慢慢改練騎兵就是了。 左右義從軍軍使將是沒藏結(jié)明、副使錢守素、都游奕使白珪、左廂兵馬使楊粲、右?guī)R使楊晟。至于都虞候,邵樹德打算給梁軍降將安排一個位置,暫定為王敬蕘。 給出這個職務(wù),也是有講究的。都虞候看似軍職高,但左右?guī)R使更有實權(quán),說穿了就是統(tǒng)戰(zhàn)需要罷了,而不是有多信任他們。 “大帥深謀遠慮,凡事皆有深意,我便不多加置喙了?!北R懷忠笑道:“這些事情,想多了頭疼,還不如上陣廝殺痛快?!?/br> “既如此,那便速速前往宋州,先配合李唐賓,將朱珍給我拿下?!鄙蹣涞乱嘈Φ?。 這就是讓武威軍編入濮州行營戰(zhàn)斗序列了,如此一來,李唐賓帳下將有兩支“禁軍”,六萬步騎,要是再打不好,可就沒有任何理由辯解了。 八月二十四日,盧懷忠率左右武威軍離開了臨汝縣,往宋州方向進兵。 同日,邵樹德下令廣成澤牧場選馬兩萬匹,由他帶往洛陽,并親率侍衛(wèi)親軍萬人馳往鄭州,洛陽防務(wù)交由剛剛調(diào)回的河南府州兵四千人負責。 二十八日晚些時分,侍衛(wèi)親軍抵達了管城,邵樹德則帶著親兵前往中牟縣北十二里的官渡城。 此城又名曹公臺,北臨汴水,為津渡處,曹cao破袁紹于此。渡汴而北至陽武,通酸棗津。 天德軍使蔡松陽就在中牟,因無戰(zhàn)事,特趕來拜見。 “朱友裕不過萬把人,你就拿他沒辦法?”邵樹德騎在馬上,馬鞭遙指汴州方向,問道。 這話說得輕巧,但朱友裕所領(lǐng)乃長直軍,是一等一的精銳,天德軍打不過很正常。而且,朱友裕經(jīng)常還能得到援軍,比如天武八軍的一部分,蔡松陽能維持住鄭州的局面,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 “大帥,欲破賊人,須得增兵?!辈趟申栆膊豢蜌?,直接說道:“若將河陽的天雄軍調(diào)來,咱們便再重演一次圍殺寇彥卿的舊事,殺了朱全忠的長子。若無援軍,末將便只能謹守中牟、陽武一線,不讓賊人攻占鄭州。” 邵樹德笑道:“口氣還不小,鎮(zhèn)國軍你看不上便罷了,侍衛(wèi)親軍也看不上,非得要我的老本天雄軍。也罷,看在你守住鄭州的份上,我便調(diào)天雄軍下來助你?!?/br> 中牟離八角鎮(zhèn)不過四十里,可以說離汴州非常近。朱友裕幾次試圖拔掉這顆釘子,都沒有成功。這讓邵樹德想起了后世滿清的江南大營,堵在天京門口,打不贏你也惡心死你。 “果真?”蔡松陽眼睛一亮,不過隨即想到天雄軍來了,多半他也靠邊站了,誰能指揮“禁軍”啊? “當然是真的了。”邵樹德瞪了他一眼,道:“返回河中休整的部隊,會有兩支先期出發(fā),趕往河陽戍守,這就把天雄軍騰出來了。想個辦法把朱友裕騙過來,天德軍、天雄軍再度合作一把,把長直軍圍殲了。” “打了小的,怕引出來老的?!辈趟申栃Φ溃骸爸煊言H舯粐?,朱全忠肯定著急?!?/br> “他急的不是兒子死不死,怕是舍不得葬送長直軍?!鄙蹣涞鲁脵C損了一把朱全忠,道:“他姬妾那么多,死個把兒子算得了什么,大不了……” 蔡松陽認真想了想方略,道:“大王,不妨令鐵騎軍北上,把握大一些?!?/br> “不,時機還不到。”邵樹德晃了晃馬鞭,道:“兵多了,朱友裕就不敢來了。我今晚就回管城,中牟這邊你全權(quán)做主?!?/br> “遵命?!辈趟申柵d奮地應(yīng)道。 這種規(guī)模的戰(zhàn)事他組織不起來,折宗本也組織不起來,非得夏王親臨,調(diào)動行營外的兵馬配合,如此方有可能成功。 從五月到八月,回河中休整的那幫人和家人相處兩月有余了,秋收也基本完畢,理論上衙軍、鄉(xiāng)勇都可以出發(fā)了,但這個命令只有夏王能下,別人都做不了主。 別看南邊占地占得歡,真正要取得戰(zhàn)果,還是得看北邊。 汜水之戰(zhàn),全殲葛從周、張存敬部,撬動整個戰(zhàn)局。若能在中牟殲滅梁軍最能打的部隊,則大事定矣。 第024章 茍延殘喘 部隊調(diào)動、換防需要時間。等天雄軍南下鄭州,至少也得二十天以后了。在此之前,從中牟到汴州一線,雙方一直只有小規(guī)模的接觸,繼續(xù)維持著烈度不高的假象。 八月二十九日,朱全忠從滑州返回了汴州:陽武方向有數(shù)千人向東南方向突入,他親率雄威、龍驤、龍虎三軍將其擊退,殺敵千余。 天武八軍五萬余眾,最近三個月戰(zhàn)損不小。 龍驤、龍虎二軍原本有一萬三四千人,打了一段時間后,損兵太多,已經(jīng)只剩萬把人,現(xiàn)在幾乎成了雄威、飛勝二軍的附庸,跟在他們后邊打仗,順便充當補充軍。 天威軍尚余三千,傷亡過半,目前已經(jīng)不再野戰(zhàn),補充了當初朱全忠從潁、亳帶回來的土團鄉(xiāng)夫兩千人完全編制后,被派往酸棗充當守城部隊。 神武軍在襄邑,尚有三千人。 天武軍在尉氏,不足三千。 廣勝、神捷、天興各七千人上下。之前的戰(zhàn)斗中有所損耗,補充了潁、搏鄉(xiāng)勇三千人進去,編制還算完整。 廣勝軍剛剛調(diào)到滑州,刺史王殷手下還有三千州兵、五百縣鎮(zhèn)兵,統(tǒng)一歸廣勝軍指揮使朱友文指揮。 神捷、天興二軍原本經(jīng)常出戰(zhàn),但隨著局勢吃緊,現(xiàn)在分駐雍丘、韋城,當了駐防軍。 長直、雄威、飛勝、龍驤、龍虎五軍接近四萬人是機動野戰(zhàn)部隊,規(guī)模仍然很大。但老實說,就長期來看,朱全忠養(yǎng)不起的,適當消耗一點未必是壞事。但消耗多了,對軍心又是一大打擊,真是兩難的選擇。 又一天平安歸來! 梁王妃張惠親手替朱全忠解下戰(zhàn)袍,溫言軟語說個不停,試圖緩解丈夫緊張焦慮的情緒。 朱全忠溫和地笑了笑。這輩子娶張氏,真是賺大了! 聰穎賢惠,在自己盛怒時拐著彎幫人求情,替他解決了不知道多少潛在的麻煩——被盛怒情緒左右的決定,可不一定是正確的。 梁軍將士都知道王妃是好人,替他們爭取了很多利益,保住了很多人的命。梁王出征之時,王妃親率府中女眷做蒸餅、縫補軍服,形象很好,穩(wěn)住了部分軍心。 朱全忠對此一清二楚,不過他并不介意。夫妻一體嘛,妻子受將士們愛戴,對他也有好處。 “夫君,馬上就是重陽節(jié)了,該給將士們發(fā)點賞賜。局勢若此,做些什么,總比什么都不做好。”張惠拉著朱全忠的手,建議道。 看著夫人頭上最后一個步搖也消失了,朱全忠突然有些慚愧。有此賢妻,竟然還想那么多烏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不應(yīng)該! “苦了夫人了?!敝烊覈@了一口氣,道:“七八年前風光無限,而今落得這步田地。戰(zhàn)事若此,夫復(fù)何言!” “夫君也別老說喪氣話,會有轉(zhuǎn)機的?!睆埵先崧暤?。 朱全忠搖了搖頭:“現(xiàn)在每一次出征,我都沒把握能活著回來。若不幸兵敗身死,就與夫人陰陽兩隔了。每思及此,宛如錐心之痛。” “若真有那么一天,妾自當遁入空門,為夫君祈福?!?/br> 朱全忠聽了很是感動,但又有些失望。張惠沒有死志,不肯為他殉死,怎么想怎么覺得別扭。 朱全忠突然間就有些意興闌珊,不過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在張氏服侍下吃罷晚膳之后,便找來敬翔議事。 “賊人又薄八角鎮(zhèn),弄得汴州人心惶惶?!敝烊抑钢腊干系牡貓D,說道:“旬日前甚至還搶收咱們的粟麥?!?/br> 糧食,現(xiàn)在倒不是很缺。 羅弘信確實不枉朱全忠叫的那聲“六哥”,雖然身體不好,但依然遣人送了六十萬斛糧過來。雖說對比去年的百萬斛,一下子減得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人給你送錢送糧,真的很不錯了。 羅弘信如果死了,魏博再出點亂子,保不齊這點錢糧都不送了,哪怕是當做賣命錢。 但不缺糧,財貨卻缺得很。庫中存貨今年能對付過去,但至遲明年夏秋時節(jié),一旦收不到兩稅,可就很難堅持下去了,除非遣散大部分軍隊。 另外比較缺的不是實物,而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即安全感。 誰都知道梁王這些年連吃敗仗,地盤越打越小,但眼下看起來似乎還能茍延殘喘下去。普羅大眾的這種看法,就是人心,就是士氣,因為士兵也是人,也會與外界接觸,多多少少會受到部分影響。 但如果讓人反復(fù)襲擾到治所近郊,人家就會懷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了。普通人獲取信息的渠道有限,他們都未必聽說過許州大戰(zhàn),只會從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來推測、判斷。汴州都這么危險了,人們就有理由相信外面的地盤全丟了,梁王覆滅在即。 因此,于情于理,都要阻止夏兵進一步靠近汴州。 “大王,中牟縣、萬勝鎮(zhèn)卻乃緊要之處。可襄邑、尉氏戰(zhàn)事激烈,此時出兵,是否妥當?”敬翔問道。 “就要趁這個時候。”朱全忠道:“中牟、萬勝得其一,賊人便不敢如此囂張地東進。得其二,則西線局勢趨于穩(wěn)定。如果等賊人攻下襄邑、尉氏再動手,就太晚了。” 汴州城里的軍隊就是四處救火的,一般哪里戰(zhàn)事激烈就趕過去救援,殺退敵軍。這兩三個月以來,朱全忠都記不起來他親自出擊的次數(shù)有多少了。 自從打敗秦宗權(quán),殺得朱瑄、朱瑾潰不成軍后,他已經(jīng)不再事事親征了,轉(zhuǎn)而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內(nèi)政建設(shè)、權(quán)力平衡以及制定戰(zhàn)略方面。 對面的邵賊其實也差不多。集團穩(wěn)定之后,自有自己運轉(zhuǎn)的規(guī)矩,無需事事親力親為,你也管不過來。 但最近他經(jīng)常帶著部隊親征,頻率堪比當年還在巢軍那會。掌控部隊、鼓舞士氣,效果很不錯,堪堪維持到了現(xiàn)在。 這次如果要攻中牟或萬勝鎮(zhèn),朱全忠還是打算親自率軍出征。 “大王欲親征乎?”敬翔問道。 朱全忠點了點頭。 “仆請大王萬勿輕陷險地。”敬翔道:“夏賊數(shù)攻酸棗,看樣子打算先取滑州,孤立汴城。若滑州有事,大王又在中牟征戰(zhàn),則實在被動?!?/br> 朱全忠認真想了想,嘆了口氣。 如今的地盤,就像四處漏風的破房子。秋收已畢,夏賊大隊人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應(yīng)該會陸續(xù)派一些人頂上來,屆時怕是更難打。 “或可讓世子領(lǐng)兵攻一下,如果實在不順利,撤回來可也,保住八角鎮(zhèn)便是?!本聪枵f道:“精兵猛將,不可輕擲?!?/br> 朱全忠猶豫不決,陷入了沉思。 長子朱友裕統(tǒng)領(lǐng)長直軍萬人,長期負責鄭州方向的戰(zhàn)事。但朱全忠對他的表現(xiàn)不太滿意,因為始終無法解除西面的威脅。后來夏人增兵了,朱友裕就更打不開局面了,朱全忠雖然知道換誰來都可能是這個結(jié)果,但他仍然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