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54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舍嬌嬌、暗衛(wèi)夫郎陪我爆紅娛樂圈、穿成渣了年代文男主的白月光[七零]、再生氣我就要演你了!、穿成年代文大佬的漂亮meimei [七零]、妖痣、人美為患、重生八零:科研大佬種田報效祖國、七十年代幸福小生活、表演之神[娛樂圈]
將死之人,可憐可嘆! “嗚——”角聲響起。 騎在馬上的劉玘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蓬箭矢襲來,痛得他眼前一黑,直接栽落馬下。 強弩!軍中才有的強弩!這是劉玘最后一個念頭。 兩側(cè)房屋之上出現(xiàn)了眾多弓弩手,他們將無情的箭矢從空中射入梁軍身體,一時間造成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殺傷:入城的梁軍已超過千人,箭雨一波又一波,死傷早已超過三百,且還在快速增加之中。 “殺賊!”街道上突然涌出了大群甲士,在軍官的帶領(lǐng)下,結(jié)陣殺向正亂作一團(tuán)的梁兵。 梁將劉玘已死,又遭受了毀滅性的箭雨打擊,在突然冒出的夏兵面前,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直接被殺了個七零八落。 魏博秋親自帶隊,一桿長槍如同毒蛇出洞一般,每刺一下,一條人命了賬。 軍士們在他的鼓舞下,士氣高昂,刀槍并用,輕松愉快地從背后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追殺一直延續(xù)到了城外,賊兵毫無斗志,稀里嘩啦地潰了出去,死傷慘重。 城外的梁軍其實已經(jīng)知道里面情況不對了,畢竟慘叫聲和喊殺聲做不得假。劉玘那一千多人肯定是中埋伏了,這毫無疑問,他為大家蹚了一把路,下場多半很不妙。當(dāng)然,如今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大伙該考慮的是告成縣怎么會有夏賊的,又有多少夏賊? “中伏了,跑??!”毫無征兆地,那一千多土團(tuán)鄉(xiāng)夫直接炸了。 撤退途中的他們士氣低落,此時一看中伏,那還等個屁!一個個腳底抹油,扔了礙事的長槍,打開車陣,也不管夏軍騎兵的威脅了,直接朝兩邊的山林里退,竟是跑得比誰都快。 趙霖的臉?biāo)⒌匾幌掳琢?,他最?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夏賊前后夾擊,人心惶惶,偏偏土團(tuán)鄉(xiāng)夫還直接跑了,進(jìn)一步牽動了士氣。 城內(nèi)夏軍的腳步絲毫不停,直接朝這邊沖來。騎兵也再次活躍起來,數(shù)十騎一股聚集起來,虎視眈眈,就等著他們露出破綻。 “撤——”趙霖的話剛說到一半,直接被杜宴球打斷了。 只聽他說道:“事急矣!不能退,一退必然全軍崩潰,今只能奮勇拼殺,爭那一線之機。” 誰知趙霖直接甩開了他的手,道:“杜十將,你又不是不知道破夏軍的底細(xì)。以前那老底子三千人興許還能打一打,如今夾雜了那么多新兵,堪戰(zhàn)耶?” 杜宴球慨然道:“能不能戰(zhàn),總要打一下才知道。末將愿率眾沖殺,縱死不悔。軍使安坐便可,萬不能棄軍而逃。” “打不了的!你知道城中有多少賊軍?五千?一萬?擋得住嗎?”趙霖根本不聽,招呼一聲親兵,扶著他上馬,撞開了擋著路的軍士,朝南邊潰去。 他是趙犨之子,陳許節(jié)度使趙珝之侄,誰敢動他?眼下保命要緊。 “趙霖鼠輩!”杜宴球的吼聲驚天動地。 已經(jīng)帶人拼殺起來的王彥章忍不住朝這邊望了一眼,大驚失色。主將先奔,軍士們?nèi)绾芜€有斗志? 果然,在夏軍齊聲高喊“趙霖跑了”,且趙霖的將旗確實倒下去之后,破夏軍數(shù)千將士直接崩了,人人棄了礙事的甲胄,往兩側(cè)山林里跑。 王彥章試圖挽回敗局,無奈兵敗如山倒,根本沒人愿意廝殺,只能長嘆一聲,也撒丫子跑了。 六千余大軍的崩潰,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時間。 怪誰呢?很難說,只能怪朱全忠了吧。連破夏軍這種戰(zhàn)前緊急擴編的部隊都派了出來,一戰(zhàn)覆滅,咎由自取,沒什么好說的。 ※※※※※※ 張歸厚在登封縣猶豫了一小會。 朱漢賓被他派到了太谷關(guān),足足四千余人馬,增援守軍,死死擋住夏賊的攻擊。 如果他從登封撤了,那么夏賊完全可以由此西進(jìn)潁陽,截斷太谷關(guān)守軍的退路。如果守軍堅決抵抗,不愿投降的話,那么就又是一出河陽南城的慘劇,因為多半沒有人會來救他們。 到底是一起出來的。張歸厚嘆了口氣,找了心腹親兵,讓他騎馬西行,至潁陽縣知會一聲。他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朱漢賓的造化,只能看他自己了。 處理完這些首尾后,張歸厚帶著廳子都步騎兩千余人南撤?;臼茄刂w霖他們的老路,落后了大約一天的路程。 雨勢很大,道路泥濘。雙方的騎兵幾乎都成了擺設(shè),人人牽馬步行。 不知道為什么,張歸厚突然想起了黃河。今春以來,陰雨天氣雖然斷斷續(xù)續(xù),但總體比往年多了不少,河水應(yīng)該上漲了不少吧? “指揮使,派往告成縣的斥候至今還沒回來?!弊吡诵“胩旌?,因為雨勢實在太大,他們不得不找了個驛道旁的村子暫避,此時有人向他匯報。 “一個都沒回來?全死了?”張歸厚眉頭擰成一團(tuán),問道。 “都沒回來?!?/br> 張歸厚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了。 斥候未必就是死了,有可能被人攔住了,不得不繞路,也有可能被惡劣天氣所阻,沒法及時回來。但無論哪種,都要警惕起來。 另外一件讓他感到費解的事情,就是趙霖居然也沒派人過來與他聯(lián)絡(luò)。這正常嗎?絕對不正常。 仔細(xì)比照了下地圖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告成”二字之上。 那兩個字就像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什么進(jìn)去都變得悄無聲息,就像從來都沒出現(xiàn)過。 “有沒有接到孟州龐都頭的消息?”張歸厚喊來了負(fù)責(zé)牒文收發(fā)的幕僚,問道。 “回指揮使,沒有。”幕僚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有些狼狽,立刻回答道。 “丁帥呢?”張歸厚的目光又回到了地圖上,問道。 “也沒有?!?/br> “到現(xiàn)在還猶豫不決么?”張歸厚遺憾地嘆了口氣。 這仗打到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十分明了。 洛南三關(guān)之中,直通汝州的就只有伊闕關(guān)。太谷、轘轅都要繞路,且山路艱險,從后勤角度來說花費極大,且一旦深入南下,很容易被人截斷糧道。 從夏賊的角度來說,最理想的就是攻下伊闕關(guān)。如果這里拿不下,退而求其次,也要攻克太谷關(guān),然后向西繞到伊闕關(guān)后面,兩相夾擊,邊打邊勸降,盡快拿下這個重要關(guān)口,打通南下道路。 只不過如今看來,夏賊的胃口似乎很大,竟然想直接南下陳許,兜住汝州的丁會部眾。伊闕、太谷的守軍,在他們眼里價值都小了,以至于竟然不是主要打擊目標(biāo)。 夏賊胃口確實大,而且行動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目前已經(jīng)占了先手,獲得了一定的優(yōu)勢。 但這個優(yōu)勢沒法破嗎?未必。至少張歸厚就想到了辦法,汴州軍府應(yīng)該也有類似的方案,就看他們?nèi)绾我约昂螘r實施了。 “慢得令人發(fā)指!”張歸厚又嘆了一聲。若你們早早拿出主意,我何至于連登封也不守。 汝州到底是個什么章程,守還是跑,不清不楚。龐師古部如何抽調(diào)得力人馬南下,也毫無頭緒。 若他來做主,早就下令戴思遠(yuǎn)率飛龍軍離開管城,前往新鄭了。如果動作夠迅速的話,大雨落下之前已經(jīng)抵達(dá)新鄭,甚至過陽翟了。 梁王身邊都是一群廢物! “指揮使,仆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幕僚突然說道。 “說吧。”張歸厚道:“都這個時候了,但講無妨。” “指揮使,我軍兵雖銳,然不過兩千余。告成縣是個什么樣,很難說。如果一意南下,糧草不過能支六七日,若被賊人纏住,不堪設(shè)想。”幕僚說道:“西進(jìn)潁陽亦不合適,易成甕中之鱉。不如向東,越過陽城山,去密縣。賊人謂我南下,定想不到這一出。如此,則轉(zhuǎn)危為安矣。” 陽城山,在告成縣東北,沒有大驛道直通,只有山間小道。過大軍肯定不是太方便,因為涉及到后勤時十分麻煩,但他們廳子都如今無輜重大隊,除了隨軍的騾馬及馱載的貨物、器械之外,可以說什么都沒有,走山道去密縣并不麻煩。 而一旦到了密縣,可就從容多了。進(jìn)可以派小股人馬襲擾登封、告成,無需帶多少糧食,三天足矣,輕兵疾進(jìn),打了就跑,退的話還可以聯(lián)絡(luò)鄭州,煞是方便。 張歸厚一拍大腿,笑道:“你平日盡出餿主意,難得來個了妙招?!?/br> 幕僚尷尬地笑了,道:“我看夏賊是前陣子打得太順了,胃口也養(yǎng)刁了。制定了這么一個吞吃數(shù)萬兵馬的大方略,氣魄不小,然并非沒有破解之法。行軍打仗,你來我往,見招拆招,本是尋常。又不是寫‘市人小說’,非得按照夏賊的方略來,將軍但去密縣,不妨事的?!?/br> 說到這里,他壓低了聲音,道:“夏賊此番動用的兵馬不少,估計不下十萬眾。接下來只要天氣好轉(zhuǎn),道路不再泥濘,隨著夏賊推進(jìn),各軍局勢都不會太好看。諸軍都灰頭土臉的情況下,指揮使退到密縣之事,自然也就沒人追究了?!?/br> 張歸厚點了點頭。 不是我不想打,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梁王若肯給一萬衙軍,早就在登封與夏賊干上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第054章 爛泥塘 告成到密縣并不遠(yuǎn),不過數(shù)十里,差不多兩三天的路程。 不過如今雨勢連綿,兩天是不可能走完了。 廳子馬直千余重騎兵帶著戰(zhàn)馬、馱畜先行。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果不提示身份的話,他們幾乎就和契苾璋的飛龍軍一模一樣。一匹戰(zhàn)馬騎乘廝殺,一匹馱畜裝載甲具和少許干糧。 當(dāng)然差別還是有的,首先甲具就不一樣,其次飛龍軍經(jīng)常配兩匹馬,雖然他們有些時候喜歡用騾子做馱畜,廳子馬直就只能選擇騾子做馱畜了。 廳子步軍千余人分成兩部,交替掩護(hù)撤退。 他們將標(biāo)志性的武器十二連弩拿了出來,身披鐵甲,腰懸鐵劍,背上插著長槍。傾盆大雨之下,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行走半天,部伍依然整肅。都是汴宋富戶,廳子都的富戶子弟,與破夏軍的富戶子弟,差別何其大也。 定遠(yuǎn)軍的數(shù)百騎兵牽著馬兒,不敢靠得太近,不然被廳子都步軍沖過來,要吃大虧。到了最后,干脆撤了。回登封,而不是告成,因為去了告成也沒吃的。 告成縣的兩千多步騎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斬首一千四百,俘兩千,繳獲輜重?zé)o數(shù)。但問題是,糧食不太夠,他們已經(jīng)在醞釀撤回登封了,以如今這個爛路況,糧食能不能及時轉(zhuǎn)運過來還很難說。 不過消息傳回去后,這一路的指揮使王遇直接拒絕了,讓他們繼續(xù)堅持。洛陽方向會想辦法轉(zhuǎn)運一批過去,可能需要些時間。 魏博秋不看好能及時運過來。轘轅關(guān)出來是什么路,他太清楚了。二十八里盤曲山道,大雨天運糧,會是什么效率?但他又不敢違抗軍令,于是只能遣數(shù)百人,押著兩千俘虜往回走,先把這兩千張吃飯的嘴交出去再說。 王遇手下的兩萬余人大部分還在九轉(zhuǎn)十八彎上艱難跋涉著,先鋒一部兩千人于四月初八抵達(dá)了空無一人的登封縣。 此時朱漢賓已經(jīng)接到消息,猶豫著要不要借口張歸厚相召,離開潁陽縣。 廳子都已經(jīng)向東走了一天多。 趙霖、王彥章、杜宴球等人帶著殘兵敗將,惶恐不安地奔往陽翟。 龐師古留保勝軍殘部、河陽衙軍殘部及州縣兵、土團(tuán)鄉(xiāng)夫萬余人守旋門關(guān)、汜水一線,自領(lǐng)匡衛(wèi)、飛龍二軍及土團(tuán)兵近三萬人南下,至滎陽時為大雨所阻。 堅銳軍及土團(tuán)鄉(xiāng)夫兩萬余人開至滎澤,同樣為大雨所阻。龐師古要求調(diào)堅銳軍一起南下,朱全忠暫無回信。 曹州朱珍奉命調(diào)左右長劍軍、左右夾馬軍兩萬人西行,至汴州集結(jié)后領(lǐng)取物資、賞賜,隨后再配屬部分雜兵,一同西行。 左右德勝軍、親騎軍、捉生軍、踏白都這些成建制騎兵部隊,仍留在曹州行營,由張存敬統(tǒng)率。 左右突將軍、左右內(nèi)衙軍及原徐州降兵組成的英武都這些主力步軍,由鄧季筠統(tǒng)率。 張、鄧二人受行營招討使朱珍節(jié)制。 宿州行營暫無變動,左右雄威軍、左右飛勝軍及氏叔琮親軍控鶴都仍留在當(dāng)?shù)兀浜喜苤菪袪I圍剿梁漢颙的部隊。 看得出來,朱全忠還是做出了一些改變,戰(zhàn)略性削弱了東線的部隊,北線防御更是完全放棄,依賴水師,力求在西線取得一個相對理想的局面。 不過大部分軍事調(diào)動都因為今年反常的雨水天氣而步履艱難。 其實不僅是他們,夏軍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邵樹德親率鐵林軍來到了太谷關(guān)外,但攻城因為大雨而暫停了。 “今年這天氣,黃河會不會發(fā)大水?”大營之內(nèi),邵樹德問道。 “大王可是擔(dān)心中潬城?”陳誠問道。 “水漲得厲害,讓河陽關(guān)的孟州州兵隨時做好撤離的準(zhǔn)備。其他地方,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鄙蹣涞抡f道:“便是發(fā)大水,也淹不到多少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