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5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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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xiàn)在不是翻臉的時候,馬嗣勛想了想,道:“是否只有一條路了?” 段凝退后一步,躬身行禮道:“局勢若此,但憑馬將軍做主?!?/br> 馬嗣勛只覺一陣氣血上涌,差點拔刀劈了這貨。不過他總算有點理智,生生咽下了這口氣,轉(zhuǎn)頭望向城外。 城外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 北城廢墟之內(nèi),夏、梁雙方軍士正在街口激烈爭奪著。 蔡松陽利用殘破的房屋作為城墻,在街口堆放了很多亂石、木料,修建了一個營門,此時雙方正在營門口大戰(zhàn)。 毋庸置疑,這樣的地形,根本談不上什么陣型,撐死了有小組配合罷了,因此殺起來就是一通亂戰(zhàn)。 街口也狹窄,長直軍投入不了太多兵馬,只出了數(shù)百軍士,互相配合著前進。 梁賊果然精銳,雙方甫一交手,堵著營門的天德軍士卒就有些抵敵不住,死傷慘重,被壓得步步后退。 “弓手呢?給我射!”蔡松陽怒吼一聲,手持一桿長槊沖了上去。 兩側(cè)坍塌的廢墟頂上,半完好的房屋梁上,甚至是窗戶后面,土團鄉(xiāng)夫們紛紛挽弓,箭矢如雨點般落下,敵軍前進的勢頭為之一頓。 蔡松陽剛挺槊刺死一人,卻見左前方撲來一名梁兵,此人手持重劍,作勢欲斬。親兵見狀,下意識迎了上去,卻見此人虛晃一招,讓過親兵捅來的長槍,長劍重重斬下,親兵頭顱高高飛起。 又一名軍士頂了上去,只一下,就被人重重地劈在了胸口。他忍著劇痛,用瀕死前爆發(fā)出的巨大力量死死抱住對面的梁兵,蔡松陽抽出佩劍,從背后將賊人刺死。 這幫賊兵,武藝確實不錯,但最強的應(yīng)該還是經(jīng)驗,那種生死關(guān)頭的直覺,拿捏得非常到位。 剛才有名梁兵,蔡松陽持劍搏殺,竟然讓他連續(xù)躲過兩次必殺,第三下才弄死。這其實很不可思議的。兩名武藝差不多的軍士面對面生死搏殺,很多時候一下就分出了勝負,很少要第二下——需要第二擊才能殺死敵人的軍士,一般而言活不了太久,職業(yè)武人之間交手,生死立分,要求就是穩(wěn)準狠快。 夏軍土團鄉(xiāng)夫的箭雨逼退了梁兵的攻勢。梁人也從后方調(diào)來弓手還擊,射得賊準,蔡松陽都他媽中了一箭,惱火萬分。 “街道狹窄,無所展力,一夫當(dāng)之,賊不能制!隨我沖!”蔡松陽撿起一把重劍,大吼道。 “一夫當(dāng)之!” “一夫當(dāng)之!” 兩百多軍士披甲執(zhí)槊,跟在他身后。 梁人一名軍校更是夸張,大冬天的剝了衣甲,大聲激勵士氣后,rou袒前沖,絲毫不避對面刺來的鋒刃。 兩軍迎頭戰(zhàn)在一起。 馬嗣勛在城頭看得面如土色,就雙方表現(xiàn)出來的勇武,可比他手頭的佑國軍要強出不少。 他看得出來,夏軍其實打不過長直軍,完全是靠那個瘋子蔡松陽拼死搏殺,身先士卒,激勵士氣,這才堪堪擋住了長直軍的攻勢。而且即便如此,還數(shù)次被擊退乃至小范圍潰退,完全靠街道兩側(cè)的弓手挽弓殺傷沖進來的長直軍軍士,這才穩(wěn)住了陣腳。 “媽的,都不要命,都是瘋子!”馬嗣勛低聲咒罵著,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段凝則看得兩眼放光,若他能指揮這些軍士,縱橫戰(zhàn)場,當(dāng)能一展抱負。 在更遠處臨時搭起的一座高臺上,寇彥卿則眉頭緊鎖。 攻了那么久,雖然占盡上風(fēng),傷亡也比對方小,但始終打不散夏賊,這讓他很是懊惱。 夏賊崛起這么多年,打慣了勝仗,胸中總有一股氣在支撐著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接受失敗,故而死纏爛打,拼死抵抗,這種類型的敵人是他最討厭的。 “若是平地野戰(zhàn),早收拾他們了。”寇彥卿冷哼一聲。 胡真沉默不語,右手時而握拳,時而松開。 在說服寇彥卿率軍返回洛陽后,他其實還是抱著一些期望的。結(jié)果第一件事就不順利,馬嗣勛、段凝始終不開城,這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了。 城內(nèi)那些兵他還沒放在眼里——呃,雖然是他練出來的兵,長直軍派個千把人列陣就能嚇退他們,關(guān)鍵是城內(nèi)還有許多物資,這是他急需的。 他還有很多計劃,朱友寧部來了之后,也需要糧草補給,而長直軍的輜重車輛之上,不過區(qū)區(qū)五千余斛糧豆,對他們而言是夠吃了,但加上朱友寧那五千兵,不過半月所需罷了。 如果徐懷玉那邊再跑回來一些人,這糧草就更加不足了。而都畿一帶似乎已被夏賊搜刮過了,根本找不到幾顆糧食。如此一來,全軍只能向南撤退,到伊闕關(guān)一帶補給。 “河洛局勢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怪馬嗣勛、段凝二賊!”胡真恨恨地罵了一聲,心中已經(jīng)開始找替死鬼了。 寇彥卿仿佛沒聽到胡真的話,仍然仔細看著戰(zhàn)局。 老實說,他不想打了。蔡松陽確實是一員猛將,夏賊也不是一擊就垮的弱旅。巷戰(zhàn),還要打多久?怕是至少三天。 他覺得沒有三天時間可以等了,現(xiàn)在的局勢可以說非常危險。 其余兩路夏賊到哪里了? ※※※※※※ 莎柵城外,激烈的攻城戰(zhàn)剛剛結(jié)束。 定遠軍及邵州土團鄉(xiāng)夫近兩萬人,輪番攻打,在付出了重大犧牲之后,終于攻拔了這個阻擋了他們數(shù)年的釘子。 胡真與朱友寧想得挺美,抽調(diào)了三千佑國軍及兩千土團鄉(xiāng)夫東去,剩下的兩千佑國軍一千守莎柵,一千守回溪坂,在三千鄉(xiāng)勇的配合下,繼續(xù)守住這兩地,不讓夏軍進入洛水河谷。 但兵法有云:“將離部伍,可疾擊之。” 朱友寧帶人跑了,雖則定然用言語矯飾,但你覺得剩下的守軍傻么?他們能抵抗一陣子,殺傷了不少夏軍,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 王遇裹著邵樹德親賜的羊毛袍服,有些傷感地看著滿地的尸首。 他為定遠軍士和邵州鄉(xiāng)勇的戰(zhàn)死傷感,也為梁軍的死亡傷感。 殺來殺去,殺殺殺,何必呢? 今夏王大勢已成,何必再造死傷呢?順天應(yīng)命,帶甲來降,以夏王仁厚的性子,以及寬廣的心胸,還用擔(dān)心嗎?若真有本事,為夏王效力,將來封妻蔭子等閑事耳。 夏王可沒太多門戶之見! “給他們吃口熱飯,勿要羞辱?!蓖跤鲋钢h處千余名俘虜,吩咐道。 朱友寧悄悄離開的消息,還是段凝告知的,然后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到了李唐賓那邊。 王遇的定遠軍剛剛退下來整補,就駐扎在崤縣,聞訊立刻出動,猛攻賊寨。先突襲抵抗意志相對較弱的回溪坂,再包圍莎柵城,一舉俘斬數(shù)千眾。 消滅這股賊軍后,永寧、福昌、壽安三縣幾乎沒有抵抗力量了,可行軍中接收。然后收集糧草,征集夫子,順著洛水而下,直趨洛陽。 全程一百六十余里,正常行軍六天就能抵達,不過這時嘛—— “邵州鄉(xiāng)勇留下來,看守俘虜,押運糧草?!蓖跤鱿铝畹溃骸岸ㄟh軍,稍事休整后隨我進兵。輜重不要帶了,輕兵疾進,咱們抄到洛陽那邊去!” 第027章 齊聚 乾寧三年正月初八,定遠軍一千騎卒率先出發(fā)。 老規(guī)矩,這次允許他們騎著馬趕路,不用牽馬步行。人持五日干糧,攜帶了幾十斤熟豆子,重量并不輕,所以其實也不可能全程騎馬趕路。 出莎柵谷之后,先向東南疾行三十里,至永寧縣。 縣城內(nèi)人心惶惶,令、丞等主要官員已逃散一空,縣尉也跑了一個,據(jù)說躲鄉(xiāng)下去了,剩下的一個縣尉投降。 騎軍沒有打算在這里停留,征集了所有能弄到的驢馬騾之后,一路東行,下午襲占福昌縣,入夜后在福昌以東三十余里的柳泉驛休息。 將士們士氣高昂,欲連夜進軍,但“馬不懂愛國主義”,只能在這個驛站休整一晚。 初九一大早,又馬不停蹄朝永濟橋、壽安縣的方向挺進,風(fēng)雪無阻,只求盡早趕到戰(zhàn)場。 而此時朱友寧部五千眾,因為大雪紛飛,將士們怨聲載道,才剛剛過了甘水驛,離洛陽還有將近二十里路的樣子。 玉門軍龍就部,先鋒已折去攻打轘轅關(guān),主力三千人離偃師縣只有十里了。 天德軍楊晟部,已經(jīng)與留守洛陽故城的長直軍兩千人激戰(zhàn)一整天,不勝,撤退至石橋店固守。 而在北方,符存審果斷下令,停止進攻河陽南城,將保義軍右?guī)赓e部騰了出來,固守白司馬坂一帶,作為圍城預(yù)備隊。天雄軍萬人則押運糧草、器械南下,直趨洛陽。 夏軍各部,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紛紛涌來,圍獵寇彥卿所率之長直軍右?guī)V劣谥煊褜幬迩?、徐懷玉部萬人,都當(dāng)他是土雞瓦狗,甕中之鱉。 洛陽城北,蔡松陽身受數(shù)創(chuàng),幾乎無力再戰(zhàn)了。兩千余天德軍,死傷過千,土團鄉(xiāng)夫的傷亡甚至更大。 寇彥卿再加把勁,或許能將蔡松陽從廢墟里揪出來,搏得斬殺夏軍大將的美名。但他不想打了,因為洛陽故城方向傳來消息,夏賊天德軍一部殺了過來,大概有三千人上下,外加土團鄉(xiāng)夫兩千,剛剛將其擊退。 寇彥卿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有一張大網(wǎng)在向他兜來,立刻下令洛陽故城的兵馬往太谷關(guān)方向自行撤退。 至于洛陽這邊的爛攤子,他不想管了,雖然胡真不同意。 “徐懷玉乃大王元從老人,寇將軍真欲棄之不顧?”胡真鐵青著臉問道。 寇彥卿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梁王元從老人么?狠起心來,連你也扔了不顧,又能怎樣? “大王簡拔我于行伍,授我親軍,可不是讓我輕擲于此的?!笨軓┣浒逯樥f道,竟是一點不給胡真面子了。 “你!”胡真大怒,本能地想喊親兵,突然醒悟過來他在長直軍營中,只能換了一副口吻,道:“大郎,朱友寧部一日間便到,屆時或可再攻一次?” “不行!”寇彥卿道:“胡帥,賊將楊晟部屯于石橋店,離此不到兩天的路程。” “楊晟本為大散關(guān)鎮(zhèn)將,名不見經(jīng)傳,何懼之有?”胡真問道。 “蔡松陽亦名不見經(jīng)傳,今日之戰(zhàn),其部敢打敢拼,未可小視?!笨軓┣涞溃骸拔丛讳h便輕視賊將,不可取。” 胡真噎住了。寇彥卿,莫非被打落了士氣? “大郎,務(wù)必再等數(shù)日?!焙嫦肓嗽S久后,說道:“我這便遣使知會新安縣徐懷玉,令其撤回洛陽。無論如何,要把他們帶走。” “胡帥盡可遣使通傳?!笨軓┣溆行┎荒蜔┝?,說道:“長直軍不會再留了,今日便走。” 這幾日下來,寇彥卿對胡真的觀感急劇下降,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那點本錢? 滑州軍團,源于當(dāng)年的義成軍。安師儒被殺后,一部分人被胡真控制,再加上他的老部下,慢慢招募新人,久而久之便構(gòu)成了梁軍體系內(nèi)的一大山頭。 當(dāng)然,這個山頭后來被梁王削了,胡真出鎮(zhèn)洛陽,不得不苦心重構(gòu)自己的本錢。好不容易攢了一批,今日看樣子又要煙消云散了。 對一個軍頭來說,部隊就是本錢,胡真既害怕梁王責(zé)罰,又舍不得自己的本錢耗盡,寇彥卿完全可以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卻不會再陪他玩了。 當(dāng)下不顧胡真落下的一張臭臉,自顧自吩咐各部收拾行裝,拔營啟程。 徐懷玉的死活,關(guān)我屁事? 況且想救也救不了,遠在新安縣呢,又不是爺娘,憑什么去救?保存實力要緊。 ※※※※※※ 洛陽城頭之上,北風(fēng)呼嘯。 親眼目送長直軍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后,馬嗣勛抖落了身上的雪片,匆匆下了城樓:“開門,迎夏王的兵馬入城?!?/br> 軍士們面面相覷。 “諸位有的是跟馬將軍從濠州來的老人,有的是汴宋軍士,有的是洛陽本地人。有些事本不該我多說——”站在一旁的段凝嘆了口氣,道:“天下局勢紛紛擾擾,你殺我來我殺你,有時候就要愿賭服輸。今梁王已敗,洛陽勝負已分,夏軍滾滾南下,幾有十萬之眾。諸君欲舉兵相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