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3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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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略使言過其實了,保義軍固然善戰(zhàn),然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李璠很顯然不想當攻城炮灰,竭力辯解道。 李唐賓的臉色冷了下來。大帳內(nèi)的親兵也轉(zhuǎn)過頭來,虎視眈眈。 被派到李唐賓身邊當贊(監(jiān))畫(軍)的郭黁見氣氛有些僵,立刻把李璠拉到了帳外,笑著說道:“經(jīng)略使為何把最出彩的任務交給保義軍呢?某認為,保義軍成軍多年,鎮(zhèn)守要地,官兵勇武,猛將如云,非一般鎮(zhèn)兵可比。” 李璠連忙伸手止住,他怕郭黁繼續(xù)給保義軍戴高帽子,只聽他說道:“汴軍征戰(zhàn)多年,實力強橫,我軍初來乍到,素無交手經(jīng)驗……” “所以這便是經(jīng)略使給保義軍的考驗嘛?!惫Q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經(jīng)略使這是犧牲陜虢軍士,保存實力?!崩瞽[被郭黁繞得頭暈,有些口不擇言了。 “不能這么說,保義軍就是經(jīng)略使的實力嘛?!惫Q面不改色。 面對臉皮如此之厚的郭黁,李璠也甘拜下風。 有心再分說幾句,但一想自己的節(jié)度使還是邵樹德保舉的,最終只能長嘆一聲。 當面質(zhì)問李唐賓,他本來是沒這個膽子的。但這涉及到了一個軍閥最核心的利益,那就是“本錢”問題,也就不得不站出來了,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但很顯然,攻土壕寨之事,陜虢軍士還得打頭陣。 ※※※※※※ 大營移到土壕寨附近后,白珪所領的騎兵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末將敢打賭,攻下土壕寨之后,經(jīng)略使還得筑城。”開滿蒲公英的丘陵之上,數(shù)千騎兵正在行軍。 白珪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多半如此。不過卻也是正道。昔年后周(北周)、北齊交攻,從陜州到洛陽一線,反復拉鋸,各自筑壘。最終后周將城池筑到新安,直逼洛陽外圍,經(jīng)略使怕是也想如此這般。” “以后汴人怕不是喚他‘筑城將軍’。”說話的是李鐸。 白珪手下這八千余騎,來自各軍屬騎兵,李鐸帶的是順義軍一千騎卒,以沙陀人、嗢末人為主。本來順義軍游奕使是安休休兼任的,但他也是軍使,自不可能親來,于是便由李鐸帶著了,聽從河洛游奕討擊使白珪指揮。 搜索汴軍騎兵并與之交戰(zhàn),是白珪的主要任務,次要任務是配合步軍野戰(zhàn)。 可惜胡真手里的騎兵似乎不多,并不愿意派出來浪戰(zhàn),搜尋許久,始終沒有交戰(zhàn)的機會,讓他們大為懊惱。 軍屬騎兵,可不是鐵騎軍那種游騎,他們天生就是為了沖殺而存在的。 “崤縣一城,土壕寨可能修個小軍城,澠池縣若攻下,不用修城了,再往東,就是硤石堡了,也有現(xiàn)成的軍堡,但不好攻。”白珪說道:“其實筑城也沒錯,穩(wěn)妥。這地形這么復雜,山勢連綿,沒有城池依托,確實很危險。崤縣那邊若能募足五千戶人,一年征十萬余斛糧豆問題不大,干草就更不可計數(shù)了,能解決不少軍需?!?/br> 三四萬軍隊,很顯然不足以攻到洛陽,也不值得付出這個犧牲。 既然如此,不如慢慢推進,穩(wěn)扎穩(wěn)打,學西魏、后周的“笨辦法”,筑壘推進,不斷給汴軍施加壓力。 西魏、北周在黃河以東筑城多座,其中便有著名的“高歡快樂城”。 北齊大破北周軍隊后,也在附近筑城十三座。 這就是雙方誰也無法取得決定性勝利時的無奈之舉,互相拉鋸唄。 夏軍騎兵多,汴軍不敢在洛陽以西屯田,但我敢! 牧草、糧食產(chǎn)出越多,能支持征戰(zhàn)的夏軍就越多,還能就地征發(fā)夫子乃至兵員,牽制你的力量越來越大。 三千余騎兵行進到澠池縣附近后,不斷遣人挑釁、約戰(zhàn)。但很可惜,汴軍騎兵的一根毛也沒看見。 無奈之下,白珪打算故技重施,找個地方躲起來休整。 主力大軍攻土壕寨之后,再看看汴軍會不會增援。如果增援敵軍不像劉康乂露出那么大的破綻,那就讓步軍主力來對付,若破綻實在太多,那我也忍不住啊。 只要不讓你攻到我的必救之處,主動權(quán)就始終在我。 而必救之處嘛,就靠筑城來彌補了。鎮(zhèn)國軍那幫只會守城的“爛人”,正好發(fā)揮其所長。 第025章 多線 大順三年七月初七,土壕寨外,陜虢軍士開始列陣。 藩鎮(zhèn)割據(jù)百余年,各鎮(zhèn)的戰(zhàn)術(shù)大體趨同,但也有小小的變化。 保義軍萬人布了一個方陣,但他們的騎兵居然是置于中央,而不是像西北藩鎮(zhèn)那樣置于陣后,有點意思。 大方陣萬人,但其實是由若干個小方陣組成的,沒人傻乎乎一萬人靠在一起列一個陣。 兩側(cè)角上的小方陣突前,布置了糧車、鹿角,槍兵、弩手參差其中,還有少許騎兵,這是害怕攻城失敗,被敵軍開門反沖擊么? 大陣兩邊有散隊游弋,同樣以弓弩手居多。 大陣最前方,有四個散隊突出,皆著重甲,持大盾、砍刀。 四散隊之后,是第二波八個散隊,亦披甲,執(zhí)刃,背上還背著投槍。 再往后,就是前軍主力了。刀盾手、步槊手、騎兵,各有布置。 沒說的,布陣還是練得挺好的,裝備也不差,就是不知道真實戰(zhàn)力如何了。 李璠登上組裝完畢的望樓車,心中煩悶。 土壕寨的位置其實不錯,東面是山,北面也是山,只有西、南兩面可攻。義從軍一部已經(jīng)在南面列陣,不過他們是佯攻。 保義軍的本錢,在北方諸鎮(zhèn)中著實算不上豐厚。 步卒萬余,算少的,騎兵兩千余,也少。 宣義鎮(zhèn)同樣只領兩州(滑、鄭),然有兩萬步卒,幾十年前還去涼州募兵,組建了四千多人的騎兵部隊,賀德倫父子就是那時候從河西來的。經(jīng)過黃巢、秦宗權(quán)一鬧,實力有些受損,但還是穩(wěn)穩(wěn)壓在陜虢之上。 可能也就佑國軍(領河南府、汝州)、河陽鎮(zhèn)(孟、懷)、奉國軍(蔡州)的實力比他們差了。 鼓聲響起,繼而吹角不斷。 積石軍士駐守的行女墻、高臺之上箭雨如注,射向寨中。 對付這種低矮的寨堡,不要客氣,直接造土臺、高臺使勁射。 南面的義從軍也開始動了。 老套路,還是夫子背土填壕,填完之后到后陣領賞,接下來拿個憑證,直接可以回家了,今年的役期算是結(jié)束。 羊馬墻后的汴軍配合寨墻上的敵軍弓弩齊發(fā),背著土袋的夫子就像被割倒的麥子,成片倒下。 倒下一批,繼續(xù)上一批,不斷前沖。有敢于潰逃回來的,直接被亂箭射殺。 “他媽的,不是新來的黨項人就是陜州夫子,好狠!”李璠在高臺上看得清清楚楚,連聲咒罵。 但沒有用。 這個犧牲總要有人付出,不是你就是他,李唐賓選擇的是黨項人和陜州人。 填完城隍之后,二十余輛木車離陣,在軍士的護衛(wèi)下緩緩前行。 木車帶起了大股煙塵,不是車子多沉重,而是車上帶有煙具,一邊走一邊燃燒,順著南風往敵寨方向飄去。 一直推到靠近羊馬墻的地方,整個車子都會一把火燒起來,濃煙滾滾,順風飄過去。 此物在國朝被稱作“揚塵車”。老實說,作用不是很大,只能對付低矮的城寨,也只能造成敵方輕微的混亂,有時甚至一點混亂也造不成。 國朝軍中,其實有很多此類雜七雜八的東西,但攻城之時,沒人愿用。 揚塵車如此,拍桿(投石機)也是如此。石頭難以尋找,石彈制作麻煩是一大原因,打不準是第二大原因,威力小是第三大原因。 太宗攻高句麗,投石機、沖車一起上,最后還是付出巨大代價,沖車破了城墻。 隨后國朝二百余年一直在改進投石機,但沒有什么進步,至今也只能守城時用用,撞大運看能不能砸到人——李唐賓在崤縣就準備了一些,但石彈儲備還不足,估計也就夠用個幾天。 揚塵車燃燒起來后,濃煙滾滾,向羊馬墻后、寨子上的敵軍飄去。推車的軍士舉著大盾,緩緩后退,但仍然不時有人倒下,慘呼不已。 在他們斜后方,大隊騎卒已經(jīng)上馬,隨時準備接應,但寨內(nèi)敵軍并未出動。 “咚咚咚……”鼓聲再起。 整整千名軍士出列。 第一排軍士手扛大盾,后面近千人身披重甲,手持長劍、陌刀、長柯斧。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節(jié)奏明快,一下下像敲擊在人的心頭。 這是義從軍橫山都的千名壯士。 他們身材高大,面目兇狠,行進之中,不斷有人鼓舞士氣。 每一次鼓舞,都換來齊聲怒吼“殺!” 千夫呼喊,聲震四野。 羊馬墻后的汴軍也發(fā)了狠,一將高呼,眾人響應,仿佛針鋒相對一般。 整齊的腳步聲不斷逼近。 “射!”寨墻上飛起大蓬箭矢。 大盾擋住了一部分,后面響起接二連三的悶哼,有人倒下,隨后很快被人補上位置,陣堅韌如初。 “咚咚咚……”鼓手看著橫山都甲士前出的隊列,胸中熱血激昂,手下愈發(fā)有力。 “射!”羊馬墻后箭如疾風驟雨。 大盾上已經(jīng)插滿了箭矢,這次悶哼倒下的人更多了,不過同樣被人補上,陣堅韌如初。 只剩不到二十步了,鼓聲陡然激烈了起來,橫山都甲士加快了腳步,雙手微微提勁,重劍、陌刀、長柯斧已經(jīng)稍稍揚了起來。 最后幾步。 “殺!”幾乎刺破人耳膜的齊聲呼喊,洶涌的鐵甲浪潮一下子撲了上去。 “噗!”長柯斧呼嘯斬下,將一名汴軍的脖子斬得幾乎只粘連了層皮。 重劍手冒著刺猬般捅過來的長槍,翻越而下,長劍橫斬豎劈。 雙方千余人幾乎戰(zhàn)作了一團。 沒有陣型,少有配合,靠的就是一股子不要命的搏殺狠勁。 李璠緊緊閉上了嘴巴。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么勇猛拼殺,幾乎不要命,這才得上官賞識,一步步爬了上來。 多年過去,他卻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自己了。 “不是佯攻么,怎么也打得這么兇?”李璠在高臺上看得很清楚,寨內(nèi)汴軍已經(jīng)在向南邊調(diào)動了,他們也吃不準夏軍哪邊主攻,哪邊佯攻,只能先擋住一面再說了。 “進攻!”他讓人升起了令旗,鼓手開始擊鼓,西面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