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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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之外,駱駝也準備了不少。 河西、朔方二鎮(zhèn)十三州,本來就養(yǎng)了很多駱駝,這次征集了上萬峰,先養(yǎng)在夏綏的官辦牧場。待時間差不多了,便帶往同華,運輸后勤物資。 對于王重盈父子,邵樹德并無惡感。事實上從王重榮時代開始,這家人就挺神奇的,長袖善舞,到處結(jié)善緣。 說起來,邵樹德還欠王重盈不少糧食沒還呢。當初符存審帶著四萬百姓過境,吃吃喝喝,消耗不少。 “大帥,李別駕已經(jīng)出發(fā)了?!庇H兵十將鄭勇在外面輕聲匯報。 李別駕就是李杭,出使專業(yè)戶,此番又是前往晉陽。 裴氏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邵樹德將手放在她臉上,輕輕撫摸著。 “帶你回聞喜看看。”邵樹德開玩笑道。 “妾從小在長安長大?!迸崾闲Σ[瞇地說道。 這…… “罷了,也不一定能攻下河中?!鄙蹣涞聦⑴崾县S腴的身體往懷中攬了攬。 他的動作很輕柔,因為裴氏肚子里有自己生命的延續(xù)。 “河中有封氏?!迸崾陷p聲提醒道。 邵樹德獎勵了她一爪子,繼續(xù)想事。 河中鎮(zhèn)一府四州,你說哪里防御最嚴密?那當然是理所河?xùn)|縣啊。 河?xùn)|縣哪里最緊要?當然是蒲津關(guān)三城啊。 大河西岸的河西縣一旦失守,西關(guān)城、中潬城、東關(guān)城就直面朔方軍的兵鋒,這三座關(guān)城一破,大軍可直逼河?xùn)|縣。 李罕之可以在晉、絳二州快樂地跑馬,但若讓他來攻蒲津關(guān)、河?xùn)|縣,多半要碰個頭破血流。 就算王重盈真打不過,人家把浮橋一燒,你豈不是傻眼? 河?xùn)|縣看似與同州僅隔著一條黃河,但其實穩(wěn)得很。 邵樹德的最低目標是控制陜、虢二州,也就是把王重盈之子王珙的地盤拿下。 這需要朝廷的配合。 鎮(zhèn)國軍節(jié)度使可以設(shè)立了,華州之外,增領(lǐng)陜、虢二州?;蛘吒慕忻C宗朝出現(xiàn)過的陜西節(jié)度使也無所謂,就是要個名義罷了。 朝廷那幫子人,應(yīng)該很愿意看到朔方軍與關(guān)東軍閥打起來。 “狗咬狗”嘛,都指著我崩盤呢。 陜虢東面,就是張全義的地盤了,即河南府和汝州。 如果一切順利,那就要和朱全忠對上了。他“二舅”王重榮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會不會發(fā)兵救援“大舅”王重盈和“表弟”王珙。 此事不能cao切,先看看河?xùn)|的反應(yīng)再說。 車隊轔轔而行,數(shù)日后終于抵達了沃陽宮。 參加講武、田獵的大部分部隊都返回靈州了,如今跟來沃陽宮的只有鐵林、天雄、天柱、鐵騎、飛熊五軍。 五軍之中,四軍都駐扎在沃陽宮附近數(shù)十里的范圍內(nèi)。鐵林軍則護衛(wèi)著大批物資前往云州,交予大同軍。 赫連鐸也將趕來沃陽宮拜見邵樹德。 他一個兒子在靈州做質(zhì),女婿去年被李克用擒殺,與河?xùn)|之間無絲毫和解的可能。 李匡威之子李仁宗也被李克用抓了,至今沒放,也沒殺。赫連鐸心里當有數(shù),這時候誰最可能救他。 不過亂世軍頭,兒子重不重要也很難說。 比起幽、檀、薊、涿、瀛、莫、毅、媯、新九州之地,便是再死一個兒子也值得啊——毅州就是原來的河北武州,僖宗將其改為毅州,領(lǐng)文德一縣(今宣化),本漢下洛縣,北魏置文德縣,國朝升武州,有雄武軍,中和年間在雄武軍復(fù)置文德縣,李克用后來又將其改回武州(新舊五代史中多以武州之名相稱,但此時應(yīng)叫毅州)。 對了,涇原鎮(zhèn)的武州已經(jīng)被邵樹德上表撤掉了,所領(lǐng)的蕭關(guān)縣并入原州。真正的武州(階州)已經(jīng)被收復(fù),自欺欺人的假武州再沒存在的必要。 “大帥,有幽州使者來了?!编嵱逻^來稟報道。 “將陳、趙二位請來?!鄙蹣涞路畔挛鞴希f道。 第011章 使者 “你是盧文進?”邵樹德坐于涼席之上,問道。 陳誠、趙光逢二人一左一右,都把目光投向幽州使者。 “靈武郡王竟然記得我的名字?”盧文進有些驚喜。 “劉仁恭現(xiàn)在何處?”邵樹德問道。 盧文進有些奇怪名鎮(zhèn)西北的邵大帥為何關(guān)注劉窟頭,不過還是答道:“蔚州失陷后,劉將軍敗退回范陽,遭到責罰,被打發(fā)去督建岐溝關(guān)了?!?/br> 邵樹德點了點頭。岐溝關(guān),好熟悉的名字。 “李帥遣你來何事?” “回靈武郡王,吾帥欲攻蔚州,報陷子之仇,望河西勁兵相助?!北R文進答道。 這哪是為了救回被抓的兒子啊,這是嫌兒子死得不夠快吧! 李匡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可以! “隴西郡王乃吾義兄,吾不欲伐之,使者請回吧?!鄙蹣涞抡f道。 盧文進有些驚訝。 你上次不還出兵了么?十余萬大軍橫于云州以北的草原之上,諸族震怖,紛紛走避,簡直比東面的契丹還嚇人。最后迫退了河?xùn)|大軍,威風凜凜,怎生這次就不想打了? “靈武郡王可是金帛有所不足?也是,大軍征討,耗費靡多,我家大帥愿助——” “不必了。”邵樹德伸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話,隨后話題一變,詢問道:“盧將軍可知契丹迭剌部涅禮一族有個叫耶律億的少年?” “知道?!北R文進答道:“涅禮一族世任夷離堇,自涅禮起,凡七世十六人。耶律億之伯父耶律釋魯任本部夷離堇,兼部落聯(lián)盟夷離堇,以侄耶律億為撻馬狘沙里。此子有計謀,善征伐,已小有名氣?!?/br> 契丹部落聯(lián)盟,實行的是蕃漢兩套制度。 開元四年,契丹李失活、奚李大酺率部眾投降,“制以失活為松漠郡王、行左金吾大將軍兼松漠都督”,其手下八個部落酋長,皆拜為刺史。 又在其府置靜析軍,李失活為經(jīng)略大使,部將可突于為副使。 朝廷派員至松漠都督府,對其軍隊進行整編,分配草場、農(nóng)田、丁口,契丹兵有了那么點國朝府兵的意味。 從這時候起,契丹便軍政分離了。松漠郡王、都督是最高領(lǐng)袖,有大義名分,但軍權(quán)由靜析軍副使掌控,實際權(quán)力其實要大過郡王或者說是部落聯(lián)盟長。 可突于后來果叛,被朝廷討平,開元二十三年加封涅禮為松漠都督。涅禮再叛,開元二十五年討平,涅禮遠遁漠北。 其人也不敢再做都督或大汗了,尊遙輦氏為八部聯(lián)盟首領(lǐng),并且盜取了突厥的“無上可汗”尊號,也是夠不要臉的。即便遼國全盛時期,怕是也遠遠比不上突厥。 自此以后,遙輦氏任可汗,涅禮后人任迭剌部軍事首長(夷離堇),兼部落聯(lián)盟夷離堇,掌握實際大權(quán)。 目前契丹八部可汗為痕德堇,涅禮后人耶律釋魯為八部夷離堇,耶律億是耶律釋魯最喜愛、最信任的后輩,并打算將耶律氏祖?zhèn)鞯陌瞬寇娛率组L位置傳給他。 “契丹最近還安分么?”邵樹德又問道。 “不安分。這幾年東征西討,蠶食諸部,韃靼、奚、室韋等族,咸被驅(qū)使,族帳浸甚?!北R文進答道。 邵樹德站起身,凝眉沉思。 其實,歷朝歷代,只要王朝存續(xù)時間夠長,草原上就總會出現(xiàn)強力政權(quán)。這是自然規(guī)律,很難改變。 國朝肇建,突厥強盛,在北方還建立了好幾個附庸實力,比如梁師都等。 太宗以開國精兵討平后,一直很注重草原諸部的發(fā)展。到了高宗、武后、玄宗朝,一直是軍事和外交手段并用,使得草原上始終無法形成強力政權(quán),直到安史之亂爆發(fā)。 這種外交手段的純熟運用,出自北朝基因,與從中原腹心地區(qū)興起的內(nèi)向性王朝大不一樣。國朝不歧視胡人,對草原的了解也很深,經(jīng)常深度參與草原的內(nèi)部事務(wù),取得了令人驚嘆的效果。 有唐一代,北方草原胡人屢次試圖統(tǒng)合,但總特么有內(nèi)jian,到處是唐朝的走狗,分裂得太稀碎了。回鶻汗國又意外覆滅,最終沒能起死回生。 當然即便是藩鎮(zhèn)割據(jù)時代,北方諸鎮(zhèn)武力也強盛。奚人得意忘形之時,被幽州鎮(zhèn)討滅,回鶻余燼欲振作之時,被天德軍、振武軍、河?xùn)|軍聯(lián)合討平。 到了這會,不是突厥人,不是回鶻人,不是奚人,不是室韋人,而是契丹人“站了出來”,再次試圖整合草原各部。 邵樹德有預(yù)感,依照目前的形勢,中原和草原大概會陸陸續(xù)續(xù)興起幾個政權(quán),互相鼎立。大家都在和時間賽跑,誰先建國,并且吞并周邊藩鎮(zhèn)或部落,誰就占有優(yōu)勢。 契丹目前的實力,也就是一個大藩鎮(zhèn)罷了。 對草原,邵樹德比較欣賞國朝的做法,要將其視為帝國的一部分,深入?yún)⑴c其內(nèi)部事務(wù)。 明明危險就在那里,你還把頭埋沙子里,修個邊墻就不管了,任草原胡人在邊墻外折騰,這是極其錯誤的做法。 要有主動性! 國朝以來,突厥、薛延陀那些雜七雜八的草原強權(quán)首領(lǐng),可沒幾個是死在唐軍手里,多半是被自己人或敵對部落殺死,然后將首級送到長安。 你不參與草原事務(wù),就沒有影響力,就沒法施展外交手段,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危險被掐滅在萌芽階段的好事。 隨著騎兵技術(shù)、戰(zhàn)術(shù)的發(fā)展,這個兵種將迎來其黃金年代,威力遠超兩漢、南北朝,草原民族也將迎來其鼎盛時期。 這時候中原王朝如果還是老一套,繼續(xù)修長城,修邊墻,任由危險蔓延、發(fā)展下去,是非常危險的,也是對子孫后代不負責。 匈奴和突厥比起來,就是弱雞,差在裝備和組織度。突厥和蒙古比起來,也差了那么點意思,差在戰(zhàn)術(shù)思想。 “盧將軍,你回去便和李帥說,若契丹有變,我愿出兵相助。然李克用乃我義兄,不忍相攻?!鄙蹣涞抡f道。 盧文進有些無奈。 你愿意來打契丹,我們也不敢讓你來啊。 多來幾次,西奚、室韋甚至山后諸軍見識到了朔方軍的實力,以后萬一入侵幽州鎮(zhèn),不得有人倒戈相向,開門迎降? 他不懂影響力這個詞,但意思是明白的,這能讓你隨便來? 毅州、新州、媯州等地,本就胡漢雜處,靈武郡王這人又“胡”得很,據(jù)聞身上兼了好幾個頭銜,是一個很少見的從邊地胡漢交雜之地起家的豪杰,若讓他控制塞外諸部,那便是想打河?xùn)|打河?xùn)|,想打幽州打幽州,草原就是他的家,神出鬼沒,讓人難以招架。 “靈武郡王既不愿,此事便作罷好了。另還有一事,我家大帥求購戰(zhàn)馬五千匹,要青海驄,不要草原馬,愿以金銀市之。”盧文進道。 “李帥倒是忙得很啊?!鄙蹣涞滦Φ馈?/br> 五千匹戰(zhàn)馬不算多,四大牧場就能拿得出,但他不想動用這部分儲備。 這筆生意,交給河西嗢末、甘州回鶻、肅州龍家好了,跟著自己混,總得有點好處。 “此事我應(yīng)允了?!鄙蹣涞麓鸬溃骸澳阌H去勝州一趟,找都護府宋副都護即可?!?/br> 說罷,邵樹德便讓盧文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