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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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武郡王有言,以皋蘭錢監(jiān)所鑄之銀元為記賬錢,都到同州沙苑監(jiān)外的坊市做買賣。確實是想把河中府、華州甚至陜虢的商徒也誘過來,哈哈?!贝掎屝Φ馈?/br> 兵打到哪里,買賣攤子鋪到哪里,靈武郡王到底是武夫還是商徒啊? “崔三你覺得會有人去同州么?” “不少。夏兵還在城內呢,今晚之宴,各坊商徒買了不少銀元票,幾十元到千元不等?!贝掎審男浯锩鲆粡?,道:“二百圓,只能在同州坊市用?!?/br> 拓跋思敬一驚,問道:“只能在同州用?那為何還有人買?” “都當成靈武郡王的攤派了?!贝掎層行擂巍?/br> 拓跋思敬凝神思索。他一直覺得靈武郡王弄出銀元票,肯定是想在各州通行的。如今看來,竟然做不到么? 是因為賬目太龐大,算不過來?不應該啊,一年就辦兩次博覽會,沒多少賬要算的。 靈州、夏州、綏州的銀元票便可通用! 還是同州的距離太遙遠了?沒法管?抑或是人手不足? 拓跋思敬想不明白,決定不去想了。反正對朔方鎮(zhèn)來說,大頭兵們殺進了關中,商徒也跟著南下關中,大家都有的賺,這便夠了。 “商徒去同州坊市做買賣,朝廷賺的錢就少了啊……” “朝廷刮斂無度,什么榷酒錢、榷曲錢、關津稅、進獻、宮市乃至皇陵供奉。列位宰相再收,怕是商徒都跑光了?!贝掎層行┏爸S地說道,看來平日里被刮得不輕。 他當然能看出,這是靈武郡王侵奪朝廷錢財的行為,但對他們商徒有好處,交的稅也不多,何樂而不為呢? 朝廷困難?養(yǎng)的人太多了!朔方幕府怎么沒養(yǎng)這么多閑人? 錢不夠,就不要養(yǎng)神策軍了!或者養(yǎng)個兩三萬人,能控制京畿就行了。二十多個縣,要那么多兵作甚? 南衙北司,官也太多了一些!河運院、渭橋倉,空空如也,還養(yǎng)那么多官吏,簡直可笑。 如果可以的話,干脆讓靈武郡王兼任京畿制置使好了,管京兆府、同、華、金、商一府四州,大伙負擔也能輕一點。 反正這關中之地,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朝廷還能拿他怎樣?不如痛快點。 商徒,喜歡靈武郡王,不喜歡朝廷! 被商徒們喜歡的靈武郡王正在府中與幕僚們議事。 “同州博覽會,一年辦兩次,可收多少錢?”邵樹德很關心這個問題。 “大帥,靈州坊市辦了兩次博覽會,共收了二萬六千余圓商稅,同州,應會多一些?!敝Ф人九泄俜馕家呀浲夥沤椫莓敶淌罚壳八緝仁聞沼身f莊管著。 一圓,大概值1.5緡錢不到。靈州坊市辦了兩次博覽會,收得的稅換算成銅錢,將近四萬了。 這還只是靈州一地。 夏州也辦了兩次,征稅一萬多圓,綏州進項兩萬圓出頭。 “收稅只是一項好處?!鄙蹣涞抡酒鹕恚溃骸暗米屧絹碓蕉嗟纳掏秸J識到銀元票這東西。哪怕只是在商徒手中流轉,亦有極大利益。百姓日常,柴米油鹽醬醋茶,可用不到銀元票,商徒們把銅錢還給百姓好了?!?/br> 眾人聞言皆笑。 銀元票,僅限于固定地點使用,在開賬戶的商人間流轉,普通百姓很難接觸到這東西。他們也不用接觸,因為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到這么大金額的錢。 “商徒們見得多了,用得多了,也就放心了。以后急用時,說不定還要問清算銀行借銀元票呢。不光商徒,說不定哪些朝官還得求上門來。”邵樹德又說道。 “此非債帥故事?”韋莊驚道。 大伙又笑。 朝廷氣象不錯那些年,比如憲宗元和中興那會,神策軍將領大量外放各地任節(jié)度使。他們不得不四處借高利貸,賄賂中官,求得實缺。到任后再搜刮錢財,彌補虧空。 時人對這些神策軍出身的節(jié)度使有個形象的稱呼:債帥。 “吾已春種,便待秋收了?!鄙蹣涞伦匾巫樱Φ?。 第053章 怎么還不走? 大順元年十二月初九,小雪。 麟德殿內,圣人放下了奏章。 宣武軍進奏院呈遞上來的,再一次請將時溥移鎮(zhèn)。 杜讓能、崔昭緯二相以為不可,新提的宰相劉崇龜認為可以讓時溥帶兵入朝為將,充實禁軍兵力。 吸收藩鎮(zhèn)精兵入禁軍,國朝慣例,非常好使,劉崇龜極力推薦。 圣人還是很喜歡劉崇龜的。 咸通年間進士出身,當過兵部、禮部員外郎。廣明年間,鄭從讜鎮(zhèn)晉陽,劉崇龜就在幕府內任職。 河東賞給李克用后,劉崇龜隨鄭從讜入朝,歷職各部。拜相前,任戶部侍郎,本來要出鎮(zhèn)廣州,當清海軍節(jié)度使的,恰逢涇師之亂,徐彥若被迫離京,搶了這個節(jié)帥位置。 圣人又打算讓劉崇龜任黔州觀察使、黔州刺史,但其舅王瓌(gui)求任節(jié)帥,于是黔州觀察使的職務再度與劉崇龜失之交臂。 黔州觀察使,全稱黔州都團練觀察處置等使,兼黔州刺史,領黔、夷、費、思、辰、播等十四州,治黔州(今重慶彭水),轄區(qū)大致在今湘西、黔東北、湖北恩施以及重慶一部分。 現任觀察使憘(xi)寶,中和三年由僖宗任命,代陳侁(shēn)上任。 連續(xù)兩次外出當節(jié)度使不成,圣人也有點不好意思,于是拔劉崇龜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成為第三個宰相。 崔昭緯不是很喜歡劉崇龜,兩人有過數次爭斗。 劉崇龜是匈奴劉氏之后,北魏孝文帝那會起,家族遷居洛陽。文風鼎盛,歷朝歷代都有人做官。 劉崇龜還有七個弟弟。其中,劉崇望是翰林學士,就是之前跟著張濬討伐涇原的行營判官,現在監(jiān)修國史去了;劉崇魯,當過鄭從讜的幕府推官、掌書記,前陣子跟杜讓能去醴泉攔截涇師,現任補闕,他與崔昭緯關系不錯,也是劉氏諸兄弟中唯一與崔昭緯交好的。 “劉卿,時司空有獻黃巢首級之大功,遽召入朝,恐寒其心。若移鎮(zhèn),何處可之?”圣人問道。 “陛下,嶺南西道、武安軍(湖南觀察使)、武昌軍、荊南、福建、遂州等鎮(zhèn)皆可?!?/br> 這些南方藩鎮(zhèn),是朝廷還可以任免節(jié)度使的地方。但武昌軍的杜洪、夔峽的李侃會不會奉詔,很難說。正所謂人心向背,神策軍一敗,影響之惡劣,君臣后面自可慢慢體會。 西川節(jié)度使是宰相韋昭度、東川是朱玫、邛南是西門文通、清海軍是徐彥若,這些都任命不久,暫時不宜更換。 仔細算算,朝廷能掌控的地盤還真不少,主要位于南方。圣人對此感到很振奮,長安的位置太差了,天天受強藩威脅,比如還住在長安大肆宴客的邵樹德。 “陛下,時溥怕是不愿去這些方鎮(zhèn)。鄆、兗二鎮(zhèn),數次出兵救時溥,克用亦選將、點兵襄助徐州,非到山窮水盡,不會走的?!倍抛屇芴嵝训?。 劉崇龜想讓時溥入朝,看重的是他本身的能力,若能再帶個幾千徐州兵來長安,并入神策軍,對朝廷而言是一大助力。為此,甚至愿意給出太師之職——邵樹德目前是“檢校太傅”,顯然無法與真正的太傅相比。 但杜讓能覺得朝廷未必能控制得了時溥。 這種桀驁不馴的武夫,放到長安,便是虎入羊群,必然生亂。與其那樣,還不如讓邵樹德過來,至少他懂取舍,知進退,愿意妥協(xié),不會以為手中掌握著刀把子就無所不能。 “罷了,此事容后再議?!笔ト艘灿X得時溥現在不會入朝,談這些還早,于是又道:“今日早朝,有御史上奏,京師已定,朔方軍該返歸本鎮(zhèn)了,此事如何處置?” “陛下但下詔而已?!贝拚丫暤溃骸皹涞卤礤吨荽淌啡斡黾獮槲急惫?jié)度使,陛下可許之,再發(fā)一些賞賜,朔方軍自然退走?!?/br> “瓊林、大盈二庫已空,諸鎮(zhèn)藩帥供奉未至,如何發(fā)賞?”圣人想起這事就有些火。 此兩庫,一直是天子私庫。舍下臉皮向諸鎮(zhèn)藩帥索要供奉,才有了點底子:錢十余萬緡、絹三十余萬匹、甲胄八千領、茶葉數百斤,還有其他各色財貨。 攢這點東西不容易??! 德宗時屢次伸手向藩帥索要供奉,宰相們覺得丟臉,反復勸諫。德宗表面答應,但暗地里還是不斷索要,并讓中使去各道傳旨:要保密,不要讓宰相們知道。 今上雖然厲行節(jié)儉,但該要的錢還是要的,主要存在瓊林、大盈二庫,以備不時之需。這次被折嗣裕一股腦端了,簡直痛徹心扉。 另外,涇師之亂,四萬神策軍潰敗,一萬六千多副鐵甲入了亂軍之手,如今轉了一道,大部分又落入了邵樹德之手。 三四萬亂軍,邵樹德揀選了五千精壯,殺五千余人,俘一萬二千人,朝廷派人去西邊,只收降了四五千人,勉強將神策軍擴充到兩萬余。 堂堂天子,得到的好處就這么點,不如藩臣遠甚,想想就讓人喪氣。 再者,還損失了河東郡夫人裴貞一! 這位美人,天子還是很喜愛的。出身高貴,擔任女官多年,非常干練。而且有風情,會服侍人,竟然香消玉殞了,痛哉! 圣人已經下詔,追封裴貞一為賢妃、韓國夫人,聊表思念。 “陛下,而今之計,還是盡快讓夏師歸鎮(zhèn)為好。數萬大軍,人吃馬嚼,耗費甚多。以臣觀之,樹德定想賴到元日再走,從京中領了冬至、元日賞賜后,再行返鎮(zhèn)?!倍抛屇芤谎劬涂创┝松蹣涞伦尦退B(yǎng)軍的jian邪計謀。 這些日子,朔方諸軍輪番出城cao練。光化、安遠門外殺聲震天,幾乎快成了京城的一道景了。 而這些大軍的開支,這會全由朝廷負擔。戶部與他們那個叫朱亮的糧料使接洽,每日里的消耗觸目驚心,這朔方軍出cao也太勤了點吧?三日一cao,不累么?神策軍才十日一cao,有時候半月一cao。 訓練大軍的同時,還在京中大宴賓客,收攬人心。 不但商徒賈客們不斷登門,還有不少沒考中進士的落魄學子上門投效。 甚至于,一些雖然考中,但好幾年都沒得官的進士也上門行卷,用詩賦的方式委婉地表達自己的志向。 位于興道坊的那座府邸,簡直成了失意文人的大本營! 再讓他在京城賴下去,還得了! “那便遣人去催一催吧?!笔ト艘矡o奈,雖然知道邵樹德早晚要走,但到底什么時候走啊?在長安沽名釣譽,意欲何為? 唔,邵樹德此時確實是在沽名釣譽。 古色古香的書房內,堆滿了文人士子們投來的卷子。 有人以千里馬自居,盼伯樂來找;有人以美玉為喻,望人來發(fā)現;還有人把自己比作得不到夫君寵愛的妻子…… 這些邵大帥能看懂,但有些辭藻華麗,隱喻典故較多的,他就要拿來考較別人了。 裴貞一被他請了過來,半強迫地摟在懷里,一份份解釋那些詩文。 在得知圣人追封她為賢妃、韓國夫人后,裴氏整整哭了一天。這幾天心情已經有些轉變過來了,畢竟圣人都“追封”了,那以前的裴貞一定然就死了,以后還能怎么辦? 邵大帥還沒正式享用這份禮物,時間還不夠,他有耐心等。 別的女人就罷了,可能隨意玩玩就沒興趣了。但皇帝的女官兼妃子,邵大帥肯定是要讓她懷孕的,先給自己生幾個孩兒再說。 國朝皇帝的女人,尤其是懿宗開始,是真的有點悲催啊。 韋保衡之妻,是懿宗最寵愛的女兒同昌公主。同昌公主之母,便是懿宗的淑妃郭氏。 巢入長安,僖宗倉皇出奔,不但自己的妃子多被巢眾掠走,懿宗的這位淑妃郭氏,也“流落閭里,不知所終”。 邵大帥得聞時,暗嘆:不知道便宜了哪個賊子! “這些進士,都已得官,為何連朝官也不想做了?”邵樹德抽出手,拿起案幾上的幾份文稿,問道。 裴氏松了口氣,調勻了下氣息后,道:“京城仕宦,有八俊的說法。首先要進士出身,或者制策登科,然后任校書、正字,再任畿尉,監(jiān)察御史或殿中侍御史,拾遺或補闕,員外、郎中,中書舍人或給事中,最后升至中書侍郎或中書令。此八階,為直登宰相之捷徑,無需歷余官?!?/br> “吾知矣。這么走的,未必當得了宰相,不這么走,很難當宰相。”邵樹德嘆道:“怪不得,怪不得!考中后歷任的前一兩個官職,就已經決定了后半輩子的前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