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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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武堡疏于防范,遭到?jīng)茉娡灰u,兩都潰散。叛軍應(yīng)是要殺來了?!背夂虼鸬?。 沒藏再思立刻有了決斷。 “傳令下去,前往邠州城助守。仗沒法打了,咱們護住邠寧即可?!?/br> 接到命令的軍士們很快忙活了起來。 都是沒藏部以及慶州東山黨項的士卒,總計一千五百人,外加千余來自河北的軍士,由沒藏再思訓(xùn)練了兩年,執(zhí)行命令比較堅決。 跟一幫廢物攪和在一起,即便自己再能打,也會被動搖軍心,無力再戰(zhàn)。既如此,還不如火速撤退,到邠州城暫避。 半個時辰后,神威軍這兩三千人列隊出營,向東開拔。 其余各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即便軍紀再廢弛,就這樣公然跑路還是過分了點吧?雖然大家心里都想這么做。 “神威軍的袍澤們,何故退走?” “就這樣走了,班師后怕是要被整頓遣散了吧?以后怎么拿賞賜?” “兄弟,聽我一句勸,現(xiàn)在別走。待去了涇州,放兩箭再跑?!?/br> “此事必有蹊蹺!” 圍觀的軍士越來越多,還有人嘻嘻哈哈,指手畫腳,出言譏諷。 到最后,沒藏再思一名親兵實在忍不住,直接回了句:“我軍敗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仿如平地一聲驚雷,炸響在眾人耳前。 第037章 裹挾 金烏高懸,但張濬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劉崇望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一片混亂的軍營,長嘆了一口氣。 主帥沒有任何威望,大小將領(lǐng)也是草包,勉強將軍士帶到?jīng)苤菥鸵呀?jīng)是僥天之幸,夫復(fù)何言? 他突然想起了李琢這個人。 名將李晟之孫,李聽之子。家族出身孫志直鳳翔一系的安西北庭軍,后入神策軍,屢立戰(zhàn)功,正兒八經(jīng)的京師將門之后,當過橫海節(jié)度使,善于領(lǐng)兵。 討李國昌父子之時,帶著三千神策軍入河?xùn)|,指揮著諸道兵大破沙陀。 但李琢的結(jié)局如何呢? 立下了這么大的功勞,也就加了一些榮銜,然后也不給神策軍兵權(quán),而是外放當隨州刺史。 可笑可笑??!如此之功,不重賞本來就說不過去,居然還給貶到了外地,到死都不能回京。 神策軍,完蛋了! “邵樹德此賊!”之前一直沉默的張濬,嘴里突然蹦出了句。 “嗯?張帥此何意?”劉崇望一愣,有些不理解。 “唉!”張濬嘆了口氣,道:“吾不意神策軍竟荒廢至此。昔年楊復(fù)光帶了五千忠武軍入神策軍,本是精銳能戰(zhàn)之士,惜被邵賊奪走了?!?/br> 劉崇望愕然。 楊復(fù)光從河南帶過來的那批人確實能打,忠武八都嘛,與巢軍正面血戰(zhàn)過,但人都被邵樹德拐走了,現(xiàn)在談這些做甚? 不過張濬的話也給了劉崇望一個思路。 其實,最早的那批神策軍,在長安安家后,也慢慢變得不能打了。但朝廷不斷吸納軍閥降兵入伍,而且那時候有老將把關(guān),吸納進來的都是降兵中的精壯,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朝廷給的賞賜也豐厚,自然能打。 就這樣,將神策軍的戰(zhàn)斗力硬生生維持了二十年不墜。 二十年后,戰(zhàn)斗力又有所下滑。 朝廷故技重施,每一次征討驕藩、逆藩,總注意收納精銳降兵,還把滯留長安的西域胡人酋豪、安西軍將官后代全編入軍伍,這樣又維持了二十余年。 在整個憲宗朝,神策軍還是能打的,不過戰(zhàn)斗力再度下滑也是從這時開始。 其實說真的,作為京師禁軍,神策軍的戰(zhàn)斗力維持了將近五六十年,威壓四方,戰(zhàn)功赫赫,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 承平后墮落,或許是歷朝歷代禁軍都難以改變的宿命。 劉崇望覺得,要想再度恢復(fù)神策軍的戰(zhàn)斗力,或許只能從收編能打的藩鎮(zhèn)兵入手。 只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 軍士們大包小包,紛紛出逃,軍官不能制,甚至就連軍官也加入了潰逃的隊伍,僅僅因為一句不辨真假的傳言。 能因為流言就潰逃的軍隊,已經(jīng)無法信任了。 劉崇望突然想流淚,圣人還對神策軍寄予厚望,出征前還興奮地說,在河北、河南諸鎮(zhèn)募兵順利,已得精壯兩萬余,正開往京師。 晚了啊! “張相,諸軍聞風而潰,不管傳言真假,這仗肯定不能打下去了,還是趁早走吧。涇原軍若得知消息,定全軍殺來,我等豈不皆成階下囚?”劉崇望勸道。 張濬好像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 “車駕呢?”他問道。 親將立刻去找了。 “罷了,來不及了,騎馬走吧?!睆垶F也不嫌顛得屁股痛了,急吼吼地說道。 長武城之外,涇原軍也有些亂哄哄的。 “諸位,且聽我一言?!睆堚x已率涇原軍主力趕至,但他面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勸住軍士,讓他們不要去長安。 “昔年程帥在時,我涇原將士可謂忠矣,戰(zhàn)黃巢、破吐蕃,未嘗落于人后?!睆堚x繼續(xù)說道:“而今何苦犯闕呢?汝等只需謹守營寨,某這便派陳從事前往京師,向圣人稟明實情。圣人知曉我等苦處后,定然不會追究。” “張帥所言乃老成持重之言。圣人憐憫,或還有賞賜發(fā)下?!睆堚x的幕僚、軍府從事陳訥幫腔道:“財貨斷不會少的。” “張帥,朝廷都這個樣子了,還怕他做甚?” “吾等不犯闕,但誅殺昏官罷了?!?/br> “說得極是,便在殿外列陣,圣人謂我辛苦,定有慰勞?!?/br> “還有長安的小娘子!” “哈哈……” 張鈞越聽臉色越不好。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涇原底子怎么樣,現(xiàn)在去長安,只會死路一條! 不是怕了神策軍,而是怕其他“忠臣”。 “大兄言之有理?!鳖I(lǐng)兵勝了第一場的張鐇突然插話了,只聽他說道:“某家中還有些財貨,便拿出來散給弟兄們好了。犯闕的事情,還是不要做。” “滾一邊去!”一名小校突然怒道:“老子敬你時喊你聲后院將,不敬你就喊你張鐇,你待如何?之前已經(jīng)跟大伙說好了去長安,此時又反悔,拿弟兄們當猴耍嗎?” “此人言而無信,現(xiàn)在便砍了他!”一名軍士突然吼道。 很快,十余名軍士響應(yīng),拔出了刀。 張鐇的親兵也拔出了刀,而他們這個略帶敵意的動作激起了更多軍士的憤怒,有人已經(jīng)給步弓上弦了,眼里殺意十足。 眼看當場就要嘩變,張鈞的額頭也流出了冷汗。 “把器械都收起來,都是自家兄弟,動刀動槍像什么樣子?”他是對張鐇的親兵說的。 不過軍士們根本沒理他,越來越多的人鼓噪起來。 “現(xiàn)在就走!” “不走便誅你全家!” “還和他廢話什么?沒了咱們,他算個屁!” “誰愿意當節(jié)度使?帶我等入長安。” 有幾人躍躍欲試,眼中野心絲毫畢現(xiàn)。 這個年月,一介小軍官甚至普通軍士、山匪賊寇之流當刺史、節(jié)帥的比比皆是。 有家世,出身牙校家庭固然好,但也不是必需的。 湖南觀察使轄區(qū)有兵亂,山上土匪入城,直接大呼我來當刺史,給軍士們許諾若干,結(jié)果就當上了,把阻攔他們的將門世家的人砍死。 隨便籠絡(luò)一波稍微能打的人,占了守備空虛的州城,運氣好的話,朝廷也給你封官了。 有家世固然好,沒家世也不打緊,朋友多就行。兵亂之時,振臂一呼,就會發(fā)生其他朝代難以想象的奇妙事情。 這是晚唐區(qū)別于其他王朝末年的重要特征。 軍士集體跋扈,不但蹂躪百姓,將門世家這些其他朝代的人上人也被搞得焦頭爛額。 貪墨軍餉、昧人功勞、折辱士兵,都是這個年代為將者的大忌,一不留神就會被砍成rou泥。 魏博節(jié)度使去世,大伙公推新節(jié)度使,豪門大族為何對那些地位低賤的下級軍官、大頭兵們?nèi)绱诉w就?風氣如此,沒的辦法。 在大頭兵們那里壞了名聲,你就很難當節(jié)度使了。即便當上,也坐不穩(wěn),很可能以悲劇收場。 如今的涇原軍中,有威望的并不只有張氏兄弟。 有些素有勇名的下級軍官,能拉攏到不少人。平時或許沒辦法,但眼下可不就來了機會了么? 張鈞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更體會到了當年程宗楚的無奈。 于是他很干脆地說道:“罷了罷了!朝中確實有jian佞,某這便帶大伙去長安討個說法。如果圣人怪罪,某便自縛于階前請罪,與爾等無干。若有賞賜,分文不取,皆付予爾等?!?/br> 全場爆發(fā)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軍士們牽來戰(zhàn)馬,七手八腳將張鈞扶了上去,然后擁著他前進。 大伙喜氣洋洋,興高采烈。 財貨是一方面,大家喜歡,但長安的公卿貴女的滋味,他們也想嘗一嘗。 “走!走!快走!”眾軍士呼朋喚友,仿佛去郊游一般。 ※※※※※※ 蓬萊殿內(nèi),圣人剛剛?cè)胨?,但很快又被叫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