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詳聞言有些感動。

    邵樹德確實大氣，斬殺黃巢親族，這個功勞可不同于一般的斬將?？上攵褪准壢バ性诘娜?，亦會得到圣人重賞。李詳老了，未嘗沒想過派自己兒子、侄子送黃鄴首級過去，但又擔心邵樹德將這個美差送給自己親信。如今看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大氣，讓人心服。

    “日后大帥若有差遣，李某萬死不辭?！崩钤斷嵵卣f道。

    “以后還要與李將軍多多親近的?！鄙蹣涞滦Φ?。

    李詳反正后被封為華州刺史，還是原本黃巢給他的官職。這次立了這么大功，弄不好還能升一升，也不枉當初他向自己投降了，想必李詳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留李詳在營中一起吃了午飯后，李詳告辭回營，陳誠則過來回報：“大帥，諸軍差不多都往回撤了，斬首、俘獲無算，此大勝也?！?/br>
    贏麻了，邵樹德心道。

    “陳判官，昨夜巢眾夜奔，一潰十余里，以你觀之，下一步會怎么做？”邵樹德問道。

    “大帥，賊軍旬日間有三敗。一敗于我軍，二敗于王重榮、李克用，損兵數(shù)萬，還如何能戰(zhàn)？敢戰(zhàn)？”陳誠下意識忽略了西面行營“斬首千余”的那場小勝，繼續(xù)侃侃而談：“此時定收縮兵馬，屯于長安四周。另外，拉丁征夫，擴充部伍，至少得把聲勢壯起來?！?/br>
    “這種臨時拉的壯丁有何用?！鄙蹣涞滦α诵Γ溃骸耙簿湍軌褖崖晞?，唬唬人罷了。不過巢賊老兵應還有七八萬，佐以新卒，確實讓人有些為難?！?/br>
    邵樹德仔細想了想，上次孟楷的那兩萬人里，就已經出現(xiàn)不少新卒了。這次黃鄴三萬人，感覺至少有一萬訓練不過數(shù)月的新丁。真正全是老賊的，應該還是大勝李唐賓、李詳，擊退朱溫那會，那么當初黃巢帶到長安的老賊大概是十五到二十萬人，這么一算，數(shù)據(jù)大致能對得上。

    其實想想也挺神奇，黃巢大概是歷史上最不思進取的流寇了吧？后世明末那會，李自成進了北京，還知道分派大將去收取山東、江北等地，南明的江北四鎮(zhèn)就一度投降了他們。黃巢做了啥？

    沒有第一時間西征，給了鄭畋時間拉攏諸鎮(zhèn)，相約討賊，然后西征還失敗了。

    另外，若不是王重榮反復橫跳打他們臉，估計連東征攻打河中都不一定有。當然黃鄴、朱溫最后還是失敗了。

    這兩次嘗試失敗后，基本就坐等官軍來攻他們了。其余時間在長安玩弄婦人，醉生夢死，真是一股失敗的流寇??！

    “大帥，此時可趁勝進兵，威逼長安。”陳誠的臉色有些潮紅，建議道：“黃鄴授首，所部被我斃傷俘幾近兩萬，余眾星散，能回長安者，不過數(shù)千人罷了。攜此大勝之威，我軍三萬人一齊西進，定可令巢賊震動。說不定，便退出長安了?！?/br>
    “某覺得黃巢還想再掙扎掙扎?！鄙蹣涞?lián)u頭道：“當了兩年天子，豈肯輕易舍棄這萬間宮室？巢眾尚有十余萬，我軍止三萬，當深溝高壘，謹防巢軍狗急跳墻?！?/br>
    陳誠聞言深吸了口氣，道：“大帥所言甚是，某孟浪了。巢軍若東躥，我軍擋其歸路，說不定會死戰(zhàn)。不過以某觀之，巢軍南躥的可能更大。”

    邵樹德點了點頭。其實現(xiàn)在官軍的部署，是標準的圍三闕一。東北方向，由都都統(tǒng)王鐸親自坐鎮(zhèn)，計有王重榮軍兩萬、李克用軍五萬、朱溫軍一萬，外加來自河南、河北的軍士，總人數(shù)超過十萬，是官軍主力。

    西面，則有鳳翔軍、涇原軍、邠寧軍、西川軍，大概四五萬人。東面就是夏綏軍、鄜坊軍及降兵李詳部了，總兵力三萬余人。至于南面，就只有義武軍數(shù)千，外加不到一萬的蜀軍，兵力最為薄弱，戰(zhàn)斗力也不太行，若你是黃巢，會選擇哪條路線？定然是南線。

    從這里也可以看出，圣人是真的想收復長安，越快越好。至于黃巢死在哪里，他不管，反正趕緊把國都拿回來再說，不然實在不像樣。

    “巢軍定然要走，長安斗米三十緡錢，還能堅持多久？”邵樹德道：“該掙的功勞，咱們已經掙得差不多了。朝廷還能給我什么？公侯？郡王？都是虛名罷了，還不如把靈、鹽、會三州十縣之地許給某劃算。”

    陳誠聞言亦笑。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有些事情確實不用太過避諱了。朔方三州、鄜坊四州，都是嘴邊的餌食，早晚要吃。另外，聽說將軍姬妾趙玉的親族在邠寧為將，未來或許也可以看看，邠寧慶三州，可就夾在朔方與鄜坊之間啊。

    唯一的難題，就是錢糧不足，甚是煩人。此番回師之后，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橫山黨項，戶口不少，但絕對稱不上富裕。平夏黨項，倒還算有幾兩rou，可真的夠吃嗎？唉，京西北八鎮(zhèn)，都沒有關中富庶。

    “將軍，夏綏若想足食，還是得有人?！毕肓讼牒?，陳誠建議道：“巢眾俘虜，州中已有兩萬，此皆精壯之輩。此番又獲賊萬余，人已是不少，然若想其安定下來，還需在黨項那邊想辦法?！?/br>
    邵樹德明白陳誠的意思，三萬巢眾，苦役期滿后，大概可編戶兩萬余。但這都是精壯男子，沒有女人，如何定得下心來？陳誠所謂的在黨項那邊想辦法，可不就是草原故智，殺成年男丁，收其婦孺么？恰好橫山黨項一盤散沙，容易各個擊破，是最好的目標。

    但這事，得慎重，得先料理了平夏黨項再說。別整得拓跋家還沒滅，就把橫山黨項給推到了人家一邊，給平夏黨項送兵員、送牛羊，那可就鬧笑話了。

    隨即又想起了朱溫。這廝帶著五百人去宣武上任，和秦宗權打，和黃巢打，怎么熬過最初那經濟崩潰的幾年的？多半還是對外劫掠吧。但這樣其實還是不足，只能說朱溫的兵好養(yǎng)活，要求真低，換其他藩鎮(zhèn)的軍士，早給你反了。

    這就難怪后世朱溫對手下的控制力那么強了，自己一手拉起來的部隊，確實不一樣。再驕兵悍將，面對他們的締造者，還是有所收斂的。五代其他那些皇帝、大將，都不是汴梁禁軍的締造者，而是繼承者，先天弱勢，也就只能靠收買了。

    “先不談這些事了，料理完最后一仗再說其他的?！鄙蹣涞聰[了擺手，道：“大軍先西行，走三十里下寨，省得王侍中說咱們大勝之后卻遷延不進，太過跋扈。西進之后，先觀望吧。長安十幾萬賊軍，若一門心思守城，咱們也攻不下，王侍中也無法就此事詰難咱們?！?/br>
    中和三年正月初九，在休整了數(shù)日之后。邵樹德令鄜坊軍千人押著萬余巢眾俘虜先前往富平安置，隨后主力大軍西進，至長安二十余里外扎營下寨。而此時，東北面行營、東面行營、西面行營十余萬大軍也在朝長安步步逼近。

    正月二十，黃巢遣尚讓、黃揆等人率軍出城與王重榮、李克用大戰(zhàn)，不利而還，再度損兵數(shù)千。與此同時，陜虢觀察使、東面供軍使王重盈也從關東搜刮了大批錢糧、器械，往長安附近輸送。一俟這批物資抵達并分發(fā)至各軍，新的大戰(zhàn)又將再起。

    巢賊的日子，其實已經屈指可數(shù)。

    第052章 巢奔

    中和三年二月初三，大量軍資糧秣運抵長安，大部分歸了東北面行營十萬大軍。邵樹德遣人去討要，竟然也要到了數(shù)萬枝箭矢及部分軍糧財貨。

    其實，財貨他現(xiàn)在已經不是很看重了。畢竟繳獲得太多，巢軍和唐軍基本一個德行，打仗要發(fā)賞，還要見到實物，只要繳獲敵人輜重，這方面從來不缺的。箭矢也不是很缺，同樣繳獲甚多，但糧食，什么時候都不嫌多。

    夏綏軍一年在糧食方面的開支，就要八十萬斛以上。去年綏州一年不過產糧四十多萬斛，銀州產糧十五六萬斛，夏州產糧十萬斛出頭，宥州忽略不計，人家每年給幕府上貢一兩千頭牛羊外加青鹽、皮革、駝毛、牛角若干就算不錯了。

    這不到七十萬斛糧食，全鎮(zhèn)百姓正常情況，一年要消耗掉四五十萬斛，即便降低他們的生活標準，讓他們半年吃糠咽菜，也最多只能擠出三十萬斛的糧食給幕府。還有約五十萬斛的缺口，以前是靠朝廷補貼，如今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這還只是養(yǎng)軍，沒算其他方面的糧食開支，缺口其實相當大。

    如今北面行營三萬余軍士還有數(shù)月糧草，王重榮兄弟又送來了十萬斛軍糧和八萬束柴草，就本心而言，邵樹德還是很感激的。王重榮、王重盈，以后可以多多結交，維持一個良好的關系。

    “大帥，斥候回報，黃巢遣人率三萬余軍士南出，似往藍田縣的方向走，這是在給自己準備后路了?！标愓\突然走了進來，稟報道。

    “陳判官最近辛苦了。”邵樹德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陳誠，道。雖然他與富平八縣的官員、士紳往來很多，甚至還收過不少人家贈送的財貨、美姬，但就本職工作而言，還是很盡心盡力的。水至清則無魚，自己要的是忠誠，手下人只要不過分，現(xiàn)在都可以容忍。

    “消息可曾證實？”魏博秋自動攤開了地圖，邵樹德用手指在長安以南的區(qū)域比劃來比劃去，問道。

    “已證實。三萬余人，盔甲鮮明，應是賊眾老人，走的是驛道，就連當?shù)匕傩斩记埔娏??！标愓\說道。

    “唔，巢賊看樣子是膽寒了。”

    不過易地而處，邵樹德對黃巢的決策還是不敢茍同的。要走就干脆點，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顯是還想再掙扎一下，可你不清楚手下軍隊的德性嗎？難道非得來場慘敗以后才能清醒？非得要打不過，糧食也快吃光了才能痛下決心？

    “陳判官，我軍要做好準備。”邵樹德說道：“萬一巢眾遁走，我軍不可擋其鋒，但可擊其尾，能賺一點是一點?！?/br>
    陳誠聞言有些猶豫。其實在他看來，巢眾撤走時，多半是把輜重置于中軍，后軍輜重應該不多，所獲有限，不值得冒險。不過隨即又想到，自家主公可能還是想獲取人口，夏綏四州，黨項是沒法信任的，中國之民越多，越能站得住腳。

    又要增加糧食負擔！

    “明日某便遣強全勝帶一千輔兵，押七萬斛軍糧去富平，然后將那萬余巢眾帶回綏州。還有一批軍士們的賞賜，也順路捎回去。這會天氣尚未完全轉暖，不過當他們行至鄜坊時，應已是三月了，勉強可過車馬?！鄙蹣涞抡f道。

    綏州，還能繼續(xù)開個一兩年，后面就該將銀州四縣的開發(fā)提上議事日程了。這兩個州是農業(yè)條件最好的，有不少河流，還靠著黃河，降雨相較夏州為多，西邊也有不少平地可利用，只要下大力氣整頓，還是可以給自己驚喜的——巢眾有的是力氣，不用心疼。

    “對了，陳判官，某若是將上貢給朝廷的戰(zhàn)馬停了，會如何？”邵樹德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于是便問道。

    銀州有規(guī)模龐大的牧場，年貢戰(zhàn)馬萬匹，這得是多少錢？靠，合著夏綏其實也沒從朝廷那里掙多少啊。邵樹德以前了解過，除了因戰(zhàn)亂或疫病等原因外，銀川牧場一直穩(wěn)定交付戰(zhàn)馬給朝廷，少的年頭獻馬七千匹，多的時候上萬。

    這些馬兒在銀州當?shù)卮_實不值錢，廉價得很，但若是賣到關中、蜀中、河南，值多少錢？朝廷向回鶻買馬，給出的價錢是四十匹絹。這其中當然有結好回鶻的因素在內，但回鶻給的也不全是好馬啊，銀川牧場上貢的可是戰(zhàn)馬！

    不管怎樣，四十匹的批發(fā)價應該是可以做到的，甚至更高。至于中間商販賣到何處，你們如何賺差價，我不管，也管不了。只是不知道，停貢戰(zhàn)馬會有什么后果……

    陳誠顯然也不知道朝廷會有什么反應。

    “大帥，要不——試試？”

    “試試就試試，反正這兩年戰(zhàn)亂，銀川牧場也沒送馬至關中，裴老將軍有錢啊。”

    “大帥才是銀川監(jiān)牧使，那些馬只是裴將軍暫管罷了?！?/br>
    “也是。后面可以問問其他鎮(zhèn)，有沒有需要戰(zhàn)馬的。糧食，是真的不夠吃。”

    ※※※※※※

    中和三年二月二十。

    雖然邵樹德這邊嚴陣以待，但黃巢顯然還是向北找東北面行營大軍決戰(zhàn)了。其實可以理解，這邊深溝高壘，又以能戰(zhàn)聞名，你來攻，多久能攻下？要死傷多少人？萬一遷延日久，其余各軍圍過來，走都走不掉了。

    西面行營同樣是這個道理。四五萬人馬，堡寨一座連著一座，擺明了耗你銳氣，拖住你，然后四面合圍，徹底殲滅。

    說白了，李昌言、諸葛爽這兩路，都是側翼戰(zhàn)場，擁兵十余萬人的王侍中所部才是正面。只有擊敗主力官軍，黃巢才有可能繼續(xù)在長安待下去。而且王鐸那邊愿意野戰(zhàn)啊，正合黃巢之意。

    所以他找王鐸決戰(zhàn)去了。

    東北面行營這兩個月，差不多也消滅賊軍兩萬余了，戰(zhàn)績輝煌，士氣鼎盛。

    二月二十這天，黃巢出師十余萬。王鐸亦遣全軍出戰(zhàn)，總計十萬人。雙方在渭水之南，一日三戰(zhàn)，巢軍皆敗。黃巢親率精銳斷后，拼死力戰(zhàn)，最后退回長安的，不過八九萬人罷了。黃鄴之弟黃揆被鴉兒軍陣斬，大挫士氣。

    二月二十七，黃巢再率軍出戰(zhàn)，這次同樣不利。帶了大量新兵的十萬之眾，交手不過片刻，就連潰兩陣。李克用率騎兵突擊，忠武軍、河中軍、義武軍趁勢掩殺，俘斬萬余，巢軍慘敗，奔回長安。

    經歷了這兩次慘敗，黃巢應是徹底失去信心了。西路突破不了，東路同樣大敗，損兵兩萬余，連自家兄弟黃鄴都被殺了。

    本來寄希望于主力決戰(zhàn)的，只要擊破王鐸所部，李昌言、諸葛爽兩路兵馬自然潰逃。但他最后的希望破滅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三月初十夜，黃巢焚毀宮室，率眾出逃。

    不過他做得比黃鄴好多了。當了兩年皇帝，雖說處于狼狽逃竄的狀態(tài)下，但依然有人愿意為他斷后。白天就有賊將率軍迎戰(zhàn)，被官軍擊敗，一路追至城下，猶拼死力戰(zhàn)。至夜，城內亦有萬余賊軍死守，官軍紅著眼睛要進長安劫掠，雙方又是一場血戰(zhàn)。

    邵樹德得知消息時正是夜間。彼時長安火光沖天，其實都不用斥候來報，都能曉得黃巢要逃了。

    “大帥，黃巢要逃了?！笨粗t透半邊天的長安，陳誠說道。

    “明日整備兵馬，待巢眾大隊過后，咱們就擊其后軍。這個時候，各部多半還在劫掠長安吧，需小心些?！鄙蹣涞抡f道。

    “定是劫掠長安無疑?！标愓\道。

    這事絲毫不用懷疑，王侍中也無法約束的。這時候沒人會聽你的話，識相的話，劫掠后得到的珍寶還能送你一份，不識相，直接就軟禁了，別擋著我們發(fā)財。

    “大帥是否愿意率軍東出追剿巢賊？”

    “不太愿意?！鄙蹣涞?lián)u頭。士卒們離鄉(xiāng)兩年多了，再不回家，即便以鐵林軍軍紀之嚴，士卒們也會生出怨恨之心。若是愿意放縱他們燒殺搶掠還罷了，能釋放負面情緒，但邵樹德不愿，如之奈何？

    陳誠嘆息一聲。若是率軍東出，能成功剿殺黃巢的話，朔方軍的地盤朝廷說不定就給了。這確實太可惜了！

    須知如今天下藩鎮(zhèn)的格局，不太可能會改變了。王鐸麾下那幾個立下大功的部將，王重榮的功勞真的比李克用小嗎？大敗黃鄴、屢破朱溫，甚至還招降了朱溫，他們兄弟二人又竭盡全力搜刮錢糧供給軍需。決戰(zhàn)時，雖說李克用的騎兵沖陣斬將比較耀眼，但難道不需要王重榮等人的步卒先動搖巢軍陣腳嗎，否則李克用怎么沖？

    但王重榮，不可能移鎮(zhèn)河東的，頂多給他封個郡王。否則李克用就第一個不答應，畢竟朝廷已經許諾給他河東節(jié)度使換其出兵了，并預先給了忻代二州做“定金”，此時的朝廷，已無實力毀諾。你不給，人家自取。換其他鎮(zhèn)人家也不愿意去，哪怕是富庶的淮南、劍南也不去，人家就只要家門口的河東，不給就造反，朝廷看著辦吧。

    朝廷不想多事！

    當然這兩個人算是不錯的。王鐸帳下其余數(shù)萬人馬，比如河東軍、忠武軍、義武軍、河陽軍等等，在前些日子的決戰(zhàn)中同樣斬獲眾多，但撐死了就一點財物賞賜罷了。

    河陽節(jié)度使羅元杲還親自帶兵到王鐸帳下效力，同樣立了不少功勞，但你說河陽三城住得局促，要移鎮(zhèn)，朝廷還得思慮思慮，看看哪些人好說話，能給你騰出位置。若是不好說話，有造反傾向的，朝廷現(xiàn)在也不想招惹，你就慢慢等吧。

    朱溫更慘，戰(zhàn)前就定下去宣武鎮(zhèn)，當時他還沒任何功勞，所以只能去這破地方。州郡殘破，渺無人煙，亂兵四起，吃人之輩橫行。如今想挪位置，更無可能，朝廷本就打著讓你去和亂賊死拼互相消耗的主意。

    天下格局，基本定了。

    所以陳誠此時才有些嗟嘆。收復長安之后還有一輪封賞，朝廷多半只會給邵樹德一個國公或者郡王的頭銜，朔方的地盤，若是此時能給，以后可真能省去不少麻煩。

    “不要想太多?！鄙蹣涞滦Φ溃骸叭缃襁@個樣子，朝廷根本無力約束諸鎮(zhèn)。所能控制的，也就關中、蜀中罷了，京西北八鎮(zhèn)也能影響到。但河南、河北、河東、江南諸鎮(zhèn)，今后多半就是自說自話了，朝廷若想換個自己人去當節(jié)帥，也得做得相當巧妙才行。再者，朝廷若讓某去個遠地方，比如江南，某也不愿意去。去了就只是養(yǎng)老，暮氣漸生，此非我志?！?/br>
    “朔方，以后咱們自取?！笨粗计饹_天大火的長安，邵樹德說道：“朝廷，也就這個樣子了?！?/br>
    “就是個維持會，哪天維持不下去，就散了?！鄙蹣涞滦牡?。

    第053章 擊其尾

    長安東南出武關，自古為秦楚間最重要的交通孔道。

    商州，轄上洛等六縣，扼秦楚之交，據(jù)山川之險，道南陽而東方動，入藍田而關右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