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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晚唐浮生在線閱讀 - 晚唐浮生 第32節(jié)

晚唐浮生 第32節(jié)

    本朝開元年間,夏州的貢品主要是角弓、氈、酥、拒霜芥,收取的賦稅是麻和布,可見確實是一處農耕和畜牧業(yè)交匯的所在,宜耕宜牧。

    邵樹德幾乎無法掩飾自己對這座城池的渴望,得了夏州,英雄才有用武之地!

    ※※※※※※

    節(jié)度使衙內,諸葛爽親自把著邵樹德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面朝廳內諸將道:“此乃綏州刺史邵樹德。去年代北繁峙縣之戰(zhàn)中,率部陣斬李克用大將程懷信。帳下鐵林都數(shù)千虎賁,皆能征慣戰(zhàn)之精銳。有樹德在,夏綏四州無憂矣?!?/br>
    “恭喜大帥得一虎將?!北娙似咦彀松嗟卣f道。

    邵樹德趁勢掃了一眼廳內,卻見來了十余將領,還有同樣數(shù)量的文職僚佐,應該是夏綏鎮(zhèn)的核心圈子了。諸葛爽為他一一介紹,哪些是跟著他從汝州、洛陽來的老人,哪些是夏綏衙(牙)軍將領,哪些是幕府官員。

    邵樹德盡力記在腦中,大致有了數(shù)。銀州的裴商沒來,宥州的拓跋思恭也沒來,衙軍中他最想結識的經(jīng)略軍使因為路遠也沒過來——經(jīng)略軍在夏綏鎮(zhèn)中是一支十分特殊的部隊,五千余人的編制,大約有超過三千騎兵,是西北地區(qū)絕對不容忽視的大建制野戰(zhàn)騎兵集團,駐扎于宥州北境的榆多勒城,離豐州不遠。

    這兩人沒來,邵樹德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打起精神,結識了不少跟隨諸葛爽從河南來的心腹。大伙都是外人,你從東都來,我從豐州來,要想在這夏綏四州之地站穩(wěn)腳跟,守望互助本就是應有之意。

    諸葛爽,可是帶來了足足三千洛陽留守軍士呢!在邵樹德的拉攏優(yōu)先級中,這伙人是最高的,其次才是衙軍諸將。

    “今日諸將云集,某也很是高興。昔年微時,何曾想過有今日?”諸葛爽高舉酒杯,笑道:“年歲大了,多的事情也不想了,只愿余生富貴。諸將滿飲此杯!”

    眾人紛紛舉杯痛飲。

    “本帥至鎮(zhèn)日短,有些事未及做,此乃本帥之誤也。”酒過三巡之后,諸葛爽放下金樽,掃視了一眼諸將,道:“國朝方鎮(zhèn),衙軍、外軍、支州鎮(zhèn)兵、縣鎮(zhèn)兵各有體例。為使諸將思奮,本帥有意做一番調整?!?/br>
    聽諸葛爽以“本帥”自稱,邵樹德頓時精神一振,這是要對夏綏鎮(zhèn)現(xiàn)有的軍事體制動手了?以更好地安插自己人?

    “夏綏四州,除黨項蕃部之外,現(xiàn)有雄兵兩萬余?!敝T葛爽道:“本帥決意,在衙軍中置親軍三千人,仲方,你掌此軍,兼都押衙,勿要讓某失望?!?/br>
    “末將謝大帥栽培?!敝T葛仲方起身應道,神色興奮。

    邵樹德已經(jīng)有所了解,這諸葛仲方是諸葛爽之子,因此時所談乃軍中事務,故以“末將”自稱,所領三千人多半也是他們爺倆從洛陽帶過來的軍士。

    “另置左右兩廂,軍額各三千。侯晦,你任左右?guī)贾R使,兼馬步都虞候;周融,你任左廂兵馬使兼左廂都虞候,令狐敬,你任右?guī)R使兼右?guī)加莺?;李守澄,你任都教練使,署押衙。?/br>
    侯晦、周融、令狐敬、李守澄四人相繼起身領命。侯晦、李守澄是河南口音,應該是諸葛爽的老部下,周融、令狐敬二人多半是原夏綏鎮(zhèn)的牙將。諸葛爽如此調整,沒有動最敏感的兵權,說實話還是比較保守的,可能也有怕生亂的因素在內。

    九千人的衙軍,雖不如河東數(shù)萬規(guī)模,但也相當厲害了,鎮(zhèn)守夏州并威懾四方不成問題。

    “外軍鎮(zhèn)……”諸葛爽摩挲著手里的酒樽,道:“經(jīng)略軍仍由楊悅掌管,兼節(jié)度副使,軍額五千,軍內虞候、散將、佐官等一切如故?!?/br>
    楊悅在榆多勒城沒來,不過諸葛爽顯然不打算動他,也不敢動他,怕出事。節(jié)度副使這個掛銜,是外軍鎮(zhèn)主官的標配,其實沒啥卵用,只能多領一份工資。

    “另置鐵林軍?!闭f到這里,諸葛爽看了一眼邵樹德,不管其他人驚訝的目光,道:“邵樹德為鐵林軍使,兼節(jié)度副使,軍額四千,軍內置軍使一員、副使一員、都虞候一員、游奕使一員、散將八員、孔目官一員、判官一員,逐要官、隨身官、衙官、總管若干。一會且報上名單,本帥用印發(fā)給告身。”

    “謝大帥栽培!”邵樹德起身,單膝跪地,大聲道。

    九千人的衙軍,諸葛爽能真正控制的其實也就是那三千親軍,畢竟至鎮(zhèn)日短,尚未建立起威望。外軍現(xiàn)在也有九千人了,經(jīng)略軍的楊悅資歷甚老,多半不怎么鳥節(jié)帥,另置鐵林軍應該也有制衡的因素在內。

    這總計一萬八千人,就是傳說中的“內外諸軍”,是一個藩鎮(zhèn)的核心武裝力量。像之前的河東鎮(zhèn),岢嵐軍就是外軍,晉陽的則是衙軍,此外還有支州鎮(zhèn)兵、縣鎮(zhèn)兵等,軍士多如牛毛,百姓苦不堪言。

    “支州兵……”諸葛爽繼續(xù)任命:“夏州鎮(zhèn)兵軍額兩千,本帥兼管;銀州軍額一千五百,由銀州關、魚河堡鎮(zhèn)將裴商領之;綏州軍額一千五百,邵樹德領之,兼綏州鎮(zhèn)遏兵馬使??h鎮(zhèn)兵本無多少,而今一律罷遣?!?/br>
    支州兵是藩鎮(zhèn)內各州自己的軍隊,一般由刺史領之,也是由當?shù)刎斦约汗B(yǎng),幕府并不會出錢糧。國朝刺史的全稱是“使持節(jié)某州諸軍事某州刺史”,是州兵的最高長官。有些州,在正經(jīng)州兵之外,還會搞民團,由團練使領之。有時候刺史也會兼任團練使、防御史、鎮(zhèn)遏使、守捉使之類雜七雜八的稱號,沒有定制,全看當?shù)卦趺锤恪?/br>
    邵樹德是綏州刺史,綏州的一千五百鎮(zhèn)兵歸他指揮,由州財政供養(yǎng)。四千鐵林軍是外鎮(zhèn)軍,靠綏州是養(yǎng)不活的,必須要幕府支援,至于具體比例,完全看實際情況,沒有一定成規(guī)。像經(jīng)略軍,屯駐在荒涼的榆多勒城附近,幾乎八成以上開支由幕府供應,另外兩成由他們控制的黨項部落上貢補缺。

    對了,宥州的體制多有不同,因為這是一個以黨項人為主體的地方。宥州刺史是拓跋思恭,雖然是自封的,但朝廷其實已經(jīng)默認,同時他還兼任宥州黨項兵馬使。他手底下養(yǎng)多少軍隊,幕府不管,反正一毛錢都不會給。有時候缺錢了,還要你上貢一點,要打仗了,也要出兵,畢竟你是朝廷官將嘛。

    任命完畢后,邵樹德算了算,衙軍九千、外軍九千、州兵五千,總計兩萬三千人,比諸葛爽上任時還膨脹了數(shù)千,這用度肯定非常緊張。得,諸軍爭奪有限的資源,自己可要抓緊了,不然可就真要去向綏州的黨項部落派捐了。

    第004章 州情(上)

    鐵林軍諸將告身的事情辦得十分順利。邵樹德去監(jiān)軍院拜會了下丘維道,然后與宋樂聊了許久,末了請他幫忙代寫一份名單,遞給諸葛爽后,很快就把告身取了回來。

    鐵林軍使當然是邵樹德。他現(xiàn)在有四個頭銜,即鐵林軍使、夏綏銀宥節(jié)度副使、綏州鎮(zhèn)遏兵馬使、綏州刺史。這身份,娶媳婦估計不用彩禮,整不好還能收到大筆嫁妝。

    副使則給了李延齡,仍管輜重營,李仁軍現(xiàn)在就跟著他混。老李做庶務是一把好手,有他掌管后勤部門,邵樹德放心。

    盧懷忠升任鐵林軍都虞候,游奕使則交給了新來不過數(shù)月的朱叔宗,讓不少人眼紅不已。

    但沒辦法,這個職位專業(yè)性較強,其他人都不合適。從今往后,騎兵(如果有的話)、斥候、巡哨、令騎之類的,全歸他管。他原本的親軍副將之職由新提拔的西城老人范河代替,管親兵、巡邏隊、軍法隊等。

    四營戰(zhàn)兵主官進行了一番輪換。前后左右四營由蔡松陽、徐浩、錢守素、關開閏分掌,任遇吉調到州兵體系,取代甄詡的位置,他為主、甄詡為副,替邵樹德管著這支地方武裝力量——這個職位,必須得信任的人來干才行。

    鐵林軍還有一些文職人員,總計三十余人的樣子。其中最關鍵的軍判官職務由陳誠擔任,軍孔目官是陳誠推薦的,一個叫郭黁的讀書人,看起來頗為儒雅,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得了這份繁重的工作了——做賬、出納、審計、文件收發(fā),主要和李延齡對接。

    其他的逐要官之類,都是小角色,但也有要求,就是會寫字。鐵林軍檔案、軍史的編修,撫恤、退役人員名單的登錄,以及將來想搞的軍屬農場等一堆事務,都需要文化人來處理。

    如此一番調整,鐵林軍將有一百親兵、兩千營兵、一千五百輔兵,三百多雜兵,數(shù)十文職人員,填滿了四千軍額。邵樹德對此也很有成就感,部隊越來越正規(guī)化了,這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一樣,感覺非常不錯。

    八月十八,一行人返回綏州。邵樹德遣李延齡帶五百河陽老兵去州城領取錢糧,等米下鍋呢,拖不下去了。

    對了,這五百河陽老兵,就是當初徐浩先期帶過來的。他們沒有入鐵林軍系統(tǒng),邵樹德準備將他們編入州兵,并從中淘汰出數(shù)百老弱。老弱嘛,沒有戰(zhàn)斗力,自然無法抵抗。不過邵樹德也不會砸了人家的飯碗,他們將成為鐵林軍編制外人員,負責組建軍屬農場。

    農場所需土地部分用無主荒地,但還不夠,沿河的好地早有主了,不靠河的土地灌溉困難,產量有限。如何給軍屬農場弄到土地,邵樹德已有成算,那就是拿僧產開刀。寺廟叢林,香火不凡,和尚們個個肥頭大耳,土地阡陌縱橫,邵樹德早看不順眼了,將來會找辦法清理,給弟兄們弄點保障。

    軍屬農場的產出主要用來補貼生活困難的軍烈屬、傷殘士卒等等,暫時只能作為撫恤外的一種補充,以激勵軍士們奮勇作戰(zhàn)。

    八月二十,邵樹德帶著親兵下各鄉(xiāng)巡視,主要在龍泉、大斌二縣。

    司馬遷曾經(jīng)就農牧區(qū)域進行過劃分。他認為從河北碣石山(今河北昌黎境內)斜向西南,到秦、晉之間的龍門山為一條線,此線以南為農耕區(qū)域,以北為游牧區(qū)域。不過在這條線兩側,就自然條件而言,其實宜牧宜耕。誰強,這條線就會往對方那里偏一點。

    國朝以來,因為氣候溫暖濕潤,以及初唐那會不斷北進開疆拓土,農耕線大大北移。在東段,北移至燕山腳下,東北端甚至已至遼水下游。西段,已突破至隴山之西。北段,前進至陰山、大青山一線。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關內道西北部,基本上是農耕區(qū)域,甚至就連居住在這里的黨項人,也是以農耕為主,游牧為輔,和漢人的勞作方式幾無區(qū)別——西北漢人,也有少量人口從事游牧,正是初唐年間所說的“胡化”。

    龍泉、大斌二縣緊鄰無定河、大理河,南北都是連綿不斷的山脈,但中間被河水沖開了一個巨大的河谷平原,耕地面積其實相當可觀。與之相比,南邊的城平、綏德二縣雖然也位于河谷平地,但面積遠沒有北邊大。當然最差的還是延??h,九成以上面積是山地,窮困得很。

    “宋別駕,夏綏鎮(zhèn)竟然也有如許多的絲麻,本使真是怎么也沒想到?!笨粗较潞优系哪程幋迓?,邵樹德指著大片的桑林,驚愕道。

    “將軍是武人,長于戰(zhàn)陣廝殺,勸課農桑,供給糧草,制定方略,宋某當仁不讓?!北簧蹣涞聫谋O(jiān)軍院討來的宋樂,而今已是綏州別駕,有了五品官身。本來想把宋樂帶在身邊時時請教的,但考慮到州中尚缺一可靠之人留守,因此還是決定讓宋樂留下來,一州五縣悉數(shù)委之,州兵將領任遇吉、甄詡二人也聽從他指揮,幾乎就是心腹股肱之臣的節(jié)奏了。

    “王江寧曾有詩云‘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使君可知蕭關縣在何處?”宋樂問道。

    “可是原州?”

    “然也。”宋樂笑道:“蕭關已近長城,仍有大片桑林,咱們綏州有蠶桑,尋常之事,就連幽州鎮(zhèn)都有大片桑林?!?/br>
    邵樹德虛心受教。這就是不事生產,只懂打打殺殺的后果了。有了蠶桑業(yè),就等于有了錢,因為在這個年代絹帛是承擔了部分貨幣職能的。而且桑木還可以制弓,是軍工產業(yè)的原材料之一,再加上廉價的牛角、牛皮、牛筋,至少可以說,在騎兵用弓方面,制作成本要比別的地方低很多。

    “宋別駕,那邊大好平地,為何卻任其長草,放牧牛羊?”往前走了一段后,邵樹德指著一處河邊平原,道。

    那里的水草非常豐美,似乎是因為汛期河水泛濫的緣故,將大量營養(yǎng)物質給沖上去。洪水退去后,牧草便瘋長起來,成了一處絕好的放牧地,產出的牛羊rou的味道應該也不錯。

    “一則河堤缺失,汛期泛濫,淹沒農田;一則缺引水之渠,無法灌溉?!彼螛方忉尩?。

    邵樹德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明白。不是靠著河就能灌溉農田的,因為地勢總有高低,太低易被淹沒,太高取水不易。只有少數(shù)地勢剛剛好的地方,才能利用現(xiàn)成的水資源灌溉,而這些地一般都已經(jīng)被開發(fā)了。

    “貞元七年,夏州開延化渠,引烏水入庫狄澤,灌田二百余頃。此后三十年間,開渠愈廣,田地愈多,至元和七年時,夏州貯粟高達八萬斛。后吐蕃圍靈州,軍食絕,夏州以牛馬雜運米六萬余斛至靈州?!彼螛焚┵┒劊骸霸椭?,振武軍墾田,引金河水,灌溉四千八百頃,收谷四十余萬斛。使君,要想得糧,必先開渠,而今龍泉、大斌二縣,灌渠可多?”

    “不多,甚少。”邵樹德?lián)u頭。

    后世建國初期,為提高農業(yè)產量,一大舉措便是發(fā)動民眾大修水利,利用天然地勢大量開挖小水庫,貯存汛期水源,再開鑿渠道,灌溉農田,成果斐然。甚至一直到九十年代,邵樹德印象中冬季農閑時,農村還要派人上河清淤。

    這水庫和灌溉渠網(wǎng),確實是農業(yè)發(fā)展繞不開的坎。龍泉、大斌二縣,若不惜民力,大肆開挖水庫、溝渠,許多無法利用的閑田可就派上用場了,糧食產量必然大增。但這事,怎么說呢,容易引起民變?。∪绻赡艿脑?,最好讓別人來幫他們開挖,代價也由他們來承受。

    邵樹德心里有了數(shù),繼續(xù)聽宋樂介紹農事。

    “宋別駕,近日我讀史書,言貞觀十四年秋,太宗欲往同州狩獵,劉仁軌建議‘退延時日’,理由是農作未畢,‘禾下始以種麥’。這應是越冬小麥吧?為何不見夏綏諸州種植?”聽了半晌,邵樹德突然想到了個問題,即此時關中都能一年兩熟,甚至連偏遠的河西走廊、燕山南麓及靈州黃河流域都開發(fā)了水稻田,但夏綏諸州卻沒這么做呢?

    “怕是冬日寒冷,夏日燥熱,以致不行?!彼螛芬菜妓髁税胩?,最后給出了這么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邵樹德聞言也是喟嘆。龍泉、大斌二縣,應該是處于后世的榆林平原上,面積倒是很遼闊,一萬多平方公里,然氣候沒有關中好。

    這會全年降水應該比后世還要多一些的,畢竟唐代屬于歷史上的暖濕期,年降水量應該在450毫米以上??上Х植疾痪鶆?,春旱嚴重,夏秋交接那會暴雨成災,雨水在短時間內下完,大部分都流失掉了,無法被農業(yè)生產利用,故急需水庫調節(jié)。

    此事若成,糧食產量必可提升一大截。但這也是一項耗費巨大資源的工程,綏州目前是沒這個能力做的。光勞動力和糧食就不足,取之何處呢?

    第005章 州情(中)

    八月的綏州,暴雨說來就來。邵樹德帶著一行人找了個村子暫避。

    大群武夫的到來,讓村子里的百姓有些緊張。不過在看到他們只是找地方避雨,并不劫掠之后,人們終于放下了心。有幾個膽大的少年,甚至還遠遠看著軍士身上的盔甲、手里的步弓,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水利,農業(yè)之命脈?!鄙蹣涞伦谝粋€馬扎上,看著屋外漫天的大雨,只覺有些可惜。這些水用不了多久,就會白白流掉、滲漏掉、蒸發(fā)掉,無法為農業(yè)生產所利用。

    “國朝素來重視水利?!彼螛吩谝慌哉f道:“有水部郎中、員外郎,掌天下川瀆、陂池之政令,以導達溝洫,堰決河渠。仲春乃命通溝瀆,立堤防,孟冬而畢。若秋、夏霖潦,泛溢沖壞者,則不待其時而修葺?!?/br>
    “惜數(shù)十年來,藩鎮(zhèn)相侵,軍爭甚烈,民力漸漸透支,以至陂池不修,川瀆淤塞。”邵樹德感覺宋樂有化身憤青的趨勢。關中那是真的荒廢了水利,但夏綏,原本就沒建設過什么水利設施。貞元年間開延化渠,那還是國朝史上第一次,要罵也是罵接下來的近百年,夏綏上下不思進取,沒有再接再厲吧。

    不過這其實也沒啥理由。夏綏是軍事重鎮(zhèn),從來不是什么大后方,最近百年,他們大部分時候在和吐蕃進行戰(zhàn)爭,偶爾還要鎮(zhèn)壓轄區(qū)內的黨項部落。北邊天德軍有事時,還要北上幫他們抵御回鶻,幾乎就是一部戰(zhàn)爭機器。你讓那些大大小小的軍頭搞生產,真的難為他們了。當年夏州開延化渠,還是朝廷給支的招呢,并派了專業(yè)官僚過來幫忙。

    “昨夜讀白樂天之《錢塘湖石記》,甚為感慨。宋別駕,有志者事竟成,夏綏這番大業(yè),還需你幫我?!鄙蹣涞抡f道。

    宋樂聽他嘴里說的是“夏綏”,而不是“綏州”,輕聲笑了笑,道:“打打殺殺的事我不懂,其他事務,宋某責無旁貸?!?/br>
    “這比打打殺殺還重要。”邵樹德坐正了身子,道:“前些日子我登鐘樓,觀綏州夜景。雖中秋佳節(jié),然城中燈火稀稀落落??梢姲傩丈畈回S,家無余糧,即便是節(jié)日,也沒法好好慶祝一番。這,不是我想要的綏州?!?/br>
    宋樂也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暴雨停下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范河讓軍士們去熱干糧,邵樹德則仔細觀察起了農家生活。

    剛才通過詢問得知,這個村子共有34戶人家,沿著一條通向無定河的小溪開墾農田。春種粟麥,秋天收獲,一年一季,日子勉強過得去。但這是正常歲月,如果大旱的話,小溪干涸,農田無灌溉,便要絕收了。

    躲雨的這戶人家大概有40畝地,村里和他們情況一樣的還有19家,墾田數(shù)普遍在20-50畝之間。另外有6家比他們強一些,但也不到百畝,家里皆有人在州城當兵。超過百畝的村里總共只有2家,祖上都是州城軍校。

    此外,墾田不足20畝的還有6家,生活應該不會怎么好。至少,剛才從村外進來時,邵樹德看到有些家庭并沒有大牲畜。

    沒有牛馬,如何耕作?

    “牛壯日耕十畝地,人閑常掃一茅茨”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

    張廷珪亦說:“君所恃在民,民所恃在食,食所資在耕,耕所資在牛。牛廢則耕廢,耕廢則食去。食去則民亡,民亡則何恃為君?”

    一頭牛,一天要消耗十斤粗飼料,一般由農作物的稈、葉、豆殼、谷秕(未成熟粟米的癟谷)和牧草混合做成。邵樹德在河東時聽手下軍士講過,家里大概要有40畝地,才能維持得了牛的消耗。

    但那是河南、河北,如果在夏綏,因為有大片不適宜耕作的丘陵、草地的存在,條件或許可以放低些,估計20-30畝地的家庭也能養(yǎng)得起牛,這與他剛才觀察到的情況對得上。

    夏綏畜牧業(yè)如此發(fā)達的地方,照理來說不應該缺牛啊!猶記得本朝永隆年間,光夏州一地,就因為疫病而一次死了18萬頭牛馬。如今的銀州部分地區(qū),水草豐美,朝廷設銀川牧場(天寶時銀州為銀川郡),平均每年進獻七千到一萬匹軍馬。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夏綏也能缺?

    好吧,這個認知刷新了邵樹德的三觀,之前他是真的不懂,但現(xiàn)在知道民生有多艱難了。

    干糧很快熱好了,邵樹德吃著粗硬的胡餅。以前覺得味道不怎么樣,但看著民眾捉襟見肘的生計,一點不覺得難吃了。他想起了剛才那幾個村里少年羨慕的目光,他們所羨慕的,可能并不是武夫的威風,而是生活水平質的提升吧?

    軍隊是暴力機器,晚唐的武夫更是暴力機器中的戰(zhàn)斗機,他們是不可能如普通百姓那樣農閑時吃糠咽菜的。你給他們槐葉飯試試看?保你腦袋頃刻間搬家。

    也只有百姓,自己半年吃糠咽菜,辛勤勞作,最后不多的余糧還要被多如牛毛的軍士拿走,甚至連活命的口糧也被拿走。唉,這世道?。↑S巢那伙人,初起事時應該也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