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協(xié)議閃婚后 第193節(jié)
少年面色一慌,連忙道:“洛洛,別在樓梯上跑!” 景洛三步并作兩步,在景眠跑到樓梯近前的同時,身影撲進了哥哥的懷里,小手抱緊少年。 這次分別,隔了足有兩三個月。 所以思念也變得格外漫長,景洛盡管在這期間見過那個氣場強大的嫂子,知道哥哥也在想他,但卻始終無法見面。 因為爸爸mama拋棄了哥哥。 于是景洛沒抱多久,摟著哥哥的脖子,就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吃飯了嗎?” 景父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景眠揉了揉景洛的頭發(fā),開口時聲音淡淡的,沒什么起伏:“吃了?!?/br> “如果不忙的話,留下來住一晚吧?!?/br> 景國振看起來蒼老了不少,鬢角的白頭發(fā)還沒染,冒出了頭,臉色也呈現(xiàn)出憔悴的青黑,他神色局促,甚至有些緊張:“我不打擾你們……而且李喬不在。” …… 當晚。 少年留宿在景洛的房間,和小團子一起睡。 他給任先生發(fā)了消息,說晚上會留宿,明早清晨再回家。 夜色愈深,景眠卻有些失眠。 在旁邊蓋著小被子的景洛也是。 “哥哥?!?/br> “嗯?” 景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mama不要我了?!?/br> 少年眼里浮上詫異。 鼻尖顫了顫,一滴眼珠滑過臉龐,景洛小聲說:“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 怪不得舊宅中不見李喬的身影,景眠本以為景國振是因為自己的回來而支走了李喬,沒想到卻從景洛口中聽到了令人詫異的真相。 “我覺得,好像因為我……是我的錯。” 景眠瞳孔慢慢縮起,心泛起細密的疼,好像自有記憶起,這樣的想法便無數(shù)次涌上腦海。 為什么沒人要他, 為什么唯有他活下來, 為什么他沒能死掉。 他至今也沒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卻遇到了能讓他不再在意這些答案的人。 任先生是他始料未及的晨曦。 而今后的他,也會照亮別人。 景洛被少年抱進懷里,小孩的眼淚被拭去,哥哥說:“不是你的錯。” “不要為別人的選擇愧疚?!?/br> “你還有哥哥,所以不需要承擔后果。” 景洛瞳孔慢慢縮起,滾熱的眼淚滑下眼眶。 耳邊響起了任先生的聲音,心臟一點點guntang,景眠啟唇,自己的聲音與腦海那個聲音重合:“別人不要,我要?!?/br> * 翌日清晨。 景眠背上背包,離開房間前,他輕輕揉了揉景洛的發(fā)梢,小孩睡得正沉。 只是,沒等少年走下樓梯,身后忽然傳來景國振的聲音:“眠眠?!?/br> 少年身影一頓。 “可以和爸爸聊聊嗎?” 眼看著兒子頭也不回地繼續(xù)下樓時,景國振迅速開口:“拜托了,一分鐘就好?!?/br> … 景國振拉開椅子,繞到書桌后,將溫好的茶水倒入茶杯,熱氣繚繞。 自記事起,景眠很少進入父親的書房,景國振辦公會客的地方,一向莊嚴且富有儀式感,景眠潛意識中,那里也是自己不能隨意闖入的領(lǐng)域。 寬大的桌面上有兩個茶杯,景父先斟了離自己近的那一杯。 景眠看過景國振泡過無數(shù)的茶,卻是第一次為他沏茶。 “我和李喬……”景父緩慢開口:“已經(jīng)離婚了?!?/br> 景眠微微抬眼,卻沒有意外。 李喬的離開,以至于這次婚姻的結(jié)束也在意料之中。 “世人都說,人總會在失去的時候才感到后悔?!本皣穹畔虏鑹?,手指被熱氣熏的搓了搓,有些苦澀地笑笑:“我后悔的事,有你母親,也有你。” “以至于我剩下的人生,都會時時刻刻地、后悔自己做過的所有決定。” 景眠靜靜聽著,眼里的情緒卻很平靜。 “我不是一個好爸爸?!本皣竦吐暤溃骸皩Σ黄?。” “我彌補不了你,也彌補不了你所受過的傷害?!本皣竦恼菩挠行╊潱曇舻投粒骸案鼜浹a不了你的母親?!?/br> “我知道這場商業(yè)聯(lián)姻,是我強加給你的婚事。” 景國振聲音有些啞,他抿了下唇,掌心撐在桌子上,輕聲道:“如果你不想結(jié)婚,現(xiàn)在也有反悔的權(quán)利?!?/br> “你可以反悔,甚至是退掉?!?/br> 在少年微怔的目光下,景國振將茶杯推到景眠的桌沿旁,低聲道:“爸爸幫你兜底?!?/br> “就算是要賠償,要扛債務,都無所謂?!?/br> “其實什么都不重要?!?/br> 景國振緩緩的、低聲開口:“你過得幸福,就夠了?!?/br> 景父俯下身,似乎從寬桌后拿出了一個圓形的東西,似乎認真保存了許久,甚至怕灰塵落在那上面。在少年的目光下,景父輕輕撤掉覆蓋在球體之上的軟布。 景眠也在那一瞬間認出, ——那是一個地球儀。 只是,和普通的地球儀不太一樣。 這顆地球儀所有的字跡,全都是手寫的。 在字跡娟秀的地名之下,是一筆一筆勾勒出的山川和海洋,細致到每一個省份與城市都是親自寫下,而那綠藍交界的色彩,也是手涂的,由水彩一點點填滿。 這樣一個簡陋而又獨特的地球表面,被制成了貼紙般,牢牢的覆蓋在球形底座之上,每個邊角都被壓平,粘成了一個完整的地球。 景父從旁邊找出了眼鏡盒,他戴上老花鏡,不太熟練地指了指,邊指邊確認似的給景眠看:“這是中國,這里是太平洋,澳大利亞在這……” 景眠的手心一點點攥緊。 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景國振就慢慢停了下來。 有些沉寂的安靜之中,他發(fā)汗的掌心搓了搓褲腳,啞聲道:“你一直想讓爸爸帶回家的禮物?!?/br> “我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景眠無聲地看著那顆地球儀,仿佛透過它,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滿眼驚喜的、幼時的自己。 確實太晚了。 這是他四歲時就在日夜期盼的禮物。 卻在二十歲時才收到。 . 景國振一個人坐在書房里。 而他的孩子已經(jīng)離開。 景父看著那顆地球儀,清晨的光芒落進窗戶,將球體投射出一抹淡淡的斜影,落在桌面上。 景眠最終沒有收下。 “我已經(jīng)有一個地球儀了?!?/br> 少年看著他,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平靜:“我只要那一個就好。” 景眠好像不再恨他了。 景國振低下頭,慢慢地,他捂住了臉。 淚水很快濕了桌沿,景父嗚咽的聲音壓抑在書房里,無人知曉。 對面的茶水已經(jīng)涼了。 . 景眠走出玄關(guān)時,手機振動了一聲,他垂眸看去,是任先生的消息: —[我到樓下了。] 景眠低下頭,很快回復了消息。 他背好背包,剛打開門,才發(fā)現(xiàn)晨曦剛剛露了頭,天色夾雜著微光,覆滿大地。 景眠抬起手,遮擋光亮,少年微微瞇起眼睛。 父母好像會時常淡化忘記他們過往的行為,直到年邁時,才試著變得溫柔,牽起孩子的手。 只是,那個期盼著的小孩已經(jīng)不在了。 即使等來了抱歉,心中的悲涼麻木依舊布滿了整個百孔千瘡的童年。甚至,大多數(shù)孩子等不到那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