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以聲率先妥協(xié)，抬手點了下她的眉心：｛那?就?買束花吧。｝

    兩?人對話間?，車子?到達下一站，蔣以聲身后的單人座空了。

    他橫跨一步邁過去，順便把臨春給拎過來。

    臨春只覺得?自己后衣領(lǐng)被扯了下，順著停車時的慣性走出去以后就?被摁在了凳子?上。

    她茫然地抬頭，看蔣以聲一只手按著靠背，另一只手握著吊環(huán)，站在她的座位旁邊幾乎以一個保護性的姿勢圈出這一塊安全區(qū)域。

    哪怕車子?停穩(wěn)后旁邊又多出了幾個空位，對方卻依舊站著，沒有過去。

    按道理，臨春應(yīng)該提醒他讓他去坐一會兒，可不知為什?么，她又覺得?蔣以聲肯定也看得?見。

    不過是不想?坐罷了。

    臨春偏頭看向窗外，雙手?jǐn)R在大腿上，十指攪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

    沒辦法，和蔣以聲一起?總是這樣。

    呼了口氣，鴕鳥似的把脖子?往里縮縮。

    真是一點兒都不矜持。

    -

    到了地方，臨春在醫(yī)院附近的花店里買了束郁金香。

    這是蔣以聲mama最喜歡的花，很容易讓她想?起?顧伯在后院里種的那?一片花田。

    臨春不提還好?，一提這茬蔣以聲倒是想?起?來，孟雨柔曾經(jīng)還讓他帶一枝回來。

    都是郁金香，挺巧的。

    進了醫(yī)院，臨春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還給蔣以聲。

    畢竟是長輩面前…還是不要?過于囂張了。

    臨春：｛很暖和，謝謝你。｝

    蔣以聲接過圍巾，自然而然地接上話茬：｛我媽織的。｝

    臨春有些驚訝，還沒來得?及比劃些什?么，蔣以聲又繼續(xù)道：｛給我哥的。｝

    臨春抬了一半的手頓了頓，又給放下去了。

    提到蔣以言，心情難免會有些失落。她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想?起?蔣以言來，印象中對方似乎提起?過他的母親，是個非常溫柔的女人。

    醫(yī)院不大，但很安靜。環(huán)境很好?，能看見中心的公園里有人遛彎。

    臨春捧著花束，跟在蔣以聲的身后，很快來到病房。

    她深吸了一口氣，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緊張在這一瞬間?達到最高，她下意識地往蔣以聲身后靠了靠，但很快意識到兩?人距離過近，又拉遠一些。

    蔣以聲把手按在她的手臂上，安撫性的拍了拍：{沒關(guān)系，她很好?相處。}

    臨春抿了抿唇，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門開后，病房里輕悄悄的。

    孟雨柔坐在最里面的墻邊，竹編的藤椅上墜下來一條羊絨小毯，另一邊正蓋在她的腹部。

    自從蔣以聲上次過來看她，孟雨柔的病情大幅度好?轉(zhuǎn)，到現(xiàn)在生活基本可以自理，情緒也非常穩(wěn)定。

    只要?沒人打擾，不受刺激，她幾乎和正常人無異。

    大概是聽見響聲，她轉(zhuǎn)回頭看。

    原本漠然的臉上瞬間?爬上笑容，她放下手上的針線，站起?身來。

    “你怎么來了？”

    蔣以聲沒有事先和護工打招呼，這次來得?比較突然。

    他抿出一絲笑來：“放寒假了?！?/br>
    和孟雨柔的熱情比起?來，蔣以聲可以算是有些冷漠。

    不過即便如此，不絲毫不影響兩?人接下來的相處方式。

    臨春不是很明白為什?么要?這樣，但又隱約覺得?事情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蔣以聲側(cè)開一些，露出身后的臨春，和孟雨柔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她叫臨春?！?/br>
    {阿姨好?！}

    臨春認(rèn)真比劃了手勢，躬身向孟雨柔鞠了一躬，把手上的花束遞過去。

    孟雨柔微微睜大了眼睛，接過花束的同?時驚訝地看向蔣以聲。

    “她就?是我上次和您提到的女生，”蔣以聲勾唇笑了笑，“我?guī)齺砜纯茨?。?/br>
    臨春一門心思?都在看孟雨柔，生怕漏掉長輩說?的話。

    這反倒讓蔣以聲沒了顧忌，什?么話就?這么直接往外禿嚕。

    孟雨柔呆愣片刻，慢半拍地點點頭。

    她看著臨春，不過片刻功夫，眸中竟然蓄上一層薄薄的淚。

    霧蒙蒙的，像山間?彌漫著的濕漉漉的水汽。

    臨春一下慌了神。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蔣以聲，不明白為什?么他的mama情緒波動會這么大。

    {她把你人成別人了。}

    蔣以聲像是在笑，可笑容略顯僵硬，不及眼底。

    臨春看得?一頭霧水，一點沒明白什?么意思?。

    可惜孟雨柔拉她進屋坐下，沒能再和蔣以聲繼續(xù)交流下去。

    病房里除了床鋪和桌椅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就?連水果都是中途切好?用塑料盤子?臨時送過來的。

    臨春在里面坐了沒一會兒，唯一的感覺就?是壓抑。

    窗戶太小了，開得?還那?么高。

    裝潢避開了一切有棱角的東西，就?連衛(wèi)生間?的門都只有一半，隨時可供檢查。

    她知道，這是防止病人自尋短見。

    可是這樣，又和坐牢有什?么區(qū)別。

    她的心情不好?，卻還要?強行壓著，表面上盡量笑得?毫無破綻，和孟雨柔聊一些學(xué)校的日?，嵤隆?/br>
    蔣以聲在她們之間?充當(dāng)翻譯，兢兢業(yè)業(yè)了半小時。

    兩?個女人間?的話題瑣碎到書店里的兩?條狗叫什?么名字，他并不會比劃“邊牧”和“藏獒”這兩?個品種，一時間?麻木得?沒有絲毫感情。

    {在學(xué)校有喜歡的人嗎？}

    蔣以聲干脆放飛自我。

    臨春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他：{你認(rèn)真的？}

    蔣以聲點頭。

    臨春懷疑自己。

    剛才?孟雨柔的口型好?像不是這個問題。

    {你騙我？}

    {沒有。}

    {阿姨的口型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

    “……”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你們在說?什?么？”孟雨柔忍不住插了句嘴。

    蔣以聲戰(zhàn)術(shù)性喝水：“沒什?么?！?/br>
    于是孟雨柔又笑盈盈地看向臨春。

    她剛才?的問題是邊牧為什?么要?叫那?個名兒。

    臨春被盯得?小臉通紅，十分無助。

    她看看蔣以聲，又看看孟雨柔，沒人理她。

    自我糾結(jié)了半天?，她抬手對著蔣以聲比了個“沒有”。

    “是嗎？”蔣以聲慢條斯理地放下水杯，這回連裝都不裝，“我不信?！?/br>
    怎么還有什?么信不信的！

    你愛信不信！

    臨春瞪他。

    蔣以聲：“你怎么在我媽面前撒謊？”

    臨春的表情以rou眼可見的驚恐，使勁搖了搖頭。

    蔣以聲拖長聲音“嗯”了一聲：“那?再給你一次機會?！?/br>
    臨春恨不得?把那?個水杯直接卡蔣以聲頭上，干脆直接掏出手機打字給孟雨柔看：【阿姨，他亂翻譯！】

    孟雨柔瞪圓了眼睛，然后低頭遮住自己的嘴唇，輕輕笑了出來。

    -

    早上十點半，臨春準(zhǔn)備離開。

    蔣以聲的mama比她想?象中要?溫和得?多，兩?人說?說?笑笑甚至都有點舍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