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晚上十二點, 深色私家車才迎著月光，從遠處翩翩而至。

    窗簾半敞，微風(fēng)輕送, 顧云漠雙手掏兜, 細碎短發(fā)垂下來，靜靜立在落地窗前, 把院落里的場景盡收眼底。

    只見車子停頓數(shù)秒, 某人才從車內(nèi)款款推門, 一只細細的高跟鞋落了地, 腳步輕盈，“啪”一聲合上車門。

    緊接著，另外一邊車門又打開, 楚鑫緊隨其后下來。

    近光燈開著，一束黑暗被驅(qū)散。

    趙水月轉(zhuǎn)過身, 迎著光芒, 紅唇含笑, 楚鑫看上去心情?亦不錯，步伐緩慢走過來。

    姿態(tài)閑適地回頭看了一眼四周，低下頭跟趙水月說些什么。

    趙水月嘴角笑意放大，歪了頭, 眼眸泛著晶亮睨他。

    楚鑫雙手掏兜，對?顧云漠這個?方向抬了抬下巴，應(yīng)是?催促她趕緊進門。

    此情?此景, 讓外人看來, 倒有幾分熱戀情?侶的依依惜別之?意, 畢竟已經(jīng)午夜十二點，倘若不是?熱戀情?侶, 也不會有這么大的閑情?逸致。

    趙水月這才揮手告辭，剛走兩?步，又被喚住，楚鑫跟過來，兩?人膩膩歪歪又聊起?來……

    顧云漠看到這里，下頜壓低，眼睛瞇成一條縫，胸膛起?伏著，做了個?深深吐納。

    他不想再看，不想再自尋煩惱，干脆眼不見為凈。

    趙水月壓根不知，此刻正被某個?人盯著。

    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正了正神色，要笑不笑地打?趣楚鑫：“讓你這么說，我感覺好沒?有誠意，如果我們兩?家?不聯(lián)姻，你豈不是?早就倒戈？eay稀釋股權(quán)的行為，也是?侵犯你們的利益，你們倒是?好脾氣，盡然不計較，誰知是?不是?早就勾結(jié)到一起?……”

    楚鑫淺淺看著趙水月，“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像這種控制權(quán)的爭奪，慘烈程度就像神仙打?架，難免傷及無辜…如果不是?自家?人，明哲保身不站隊，才是?上上之?舉，誰愿意趟渾水……畢竟對?我們來說，誰掌權(quán)不重要，誰能給?我們賺錢，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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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水月嬌笑地看著他，雖然笑容很甜美，不過語氣卻很不客氣，甚至有些犀利，“哈，我以為我都很利益了，論起?來無情?，你比我還厲害……早前你追求我，虧我還以為你對?我情?深義重，讓我避之?不及，現(xiàn)在看來，世家?子弟，果然沒?有真情?……”

    楚鑫擰了一下眉，“你希望我沖冠一怒為紅顏？當(dāng)?然可以，但前提是?，最后能不能抱得?美人歸，畢竟誰都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功夫……”

    趙水月挑眉，似笑非笑，“先做再嫁，才有誠意…難道?你能拒絕有那么一個?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可以為了你不管不顧？雖然沖動很幼稚，但也很感人……”

    楚鑫低下頭，“嗯，往往最直白的表達方式，最容易打?動人，不過我們這個?圈子，這種人應(yīng)該很少，你還是?別心存幻想了?！?/br>
    趙水月擺了擺手，“不跟你扯了，扯再多都沒?用?，好沒?意思……”

    說完不再繼續(xù)停留，提了包轉(zhuǎn)身往里走。

    楚鑫嘴角上揚，站在原地目送。

    等趙水月走到廊下，轉(zhuǎn)身驅(qū)車離去。

    紅色尾燈，消失在深夜，趙水月指尖握上門把手，松了口氣。

    這一晚和長輩吃飯應(yīng)付，一言一行都要時刻注意，除了應(yīng)付長輩，還要應(yīng)付楚鑫，天知道?她心有多累。

    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一把推開門。

    客廳里亮著一盞燈，玄關(guān)和客廳的中間，有一面木質(zhì)鏤空隔斷，雕花刻紋，影影綽綽，上面擺放幾只故作有品位的瓷器。

    趙水月彎著腰有氣無力換鞋，透過縫隙，看到下頜高抬，仰頭欣賞月色的顧云漠，恍惚之?間，佳人清冷，似乎還有些不高興……

    趙水月頓了頓，這個?欣賞月色的角度？豈不是?剛才看到了什么？

    換好鞋子，趿拉著慢悠悠晃進來，顫了顫眼眸，念念叨叨說：“不好意思，計劃趕不上變化，回來太晚了，蔡記湯粥鋪子關(guān)門了，沒?買到海參湯……”

    當(dāng)?然事實情?況更殘忍，她壓根忘了這一茬，今天太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就下意識撒了個?善意的小謊。

    倘若有記著，只是?正事忙太晚，導(dǎo)致人家?關(guān)門，這個?理由?冠冕堂皇，換作任何一個?講道?理的人，都不會生氣……

    她說完卻沒?得?到諒解的回應(yīng)，忍不住抿了抿嘴皮子，走到客廳入口，指尖扶著門框，探了探身子。

    只見顧云漠長身玉立，立在落地窗前，目光一瞬不瞬地，仍舊盯著漆黑夜色，茶幾上清茶一盞，此刻沒?了熱氣兒。

    旁邊還放著一臺電腦，屏幕亮著，電腦旁邊，就是?顧云漠丟在那，靜靜躺著的手機。

    看到手機，趙水月才想起?，剛跟楚鑫聊到緊要關(guān)頭，剛切入今晚正題之?際，那個?突如其來的電話。

    她當(dāng)?時著實有些慌張，正事被打?斷也有點煩躁，于是?直接關(guān)機處理。

    關(guān)于這個?事，趙水月不想解釋。

    她覺得?做為男人，更應(yīng)該理解她，倘若不理解她，以后這樣的事還多著，能適應(yīng)就適應(yīng)，不能適應(yīng)，也得?適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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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只覺得?身心俱疲，揚了揚脖頸，低喃：“你繼續(xù)欣賞月色，那我先上樓休息，今天很累……”

    顧云漠此刻才目光幽幽地，看過來。

    一言不發(fā)盯著她，臉上表情?實在少得?可憐，讓人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淡漠地，眨了眨眼皮子。

    看她的眼神，也由?深邃，變成了疏離。

    趙水月剛抬腳準(zhǔn)備上樓，就聽他涼涼地問?：“你不應(yīng)該說些什么？”

    趙水月扶著欄桿，凝神思索一瞬，側(cè)了頭問?他，“哪方面…能提示一下嗎？”

    顧云漠聽到這句話，面無表情?地臉龐，終于露出一絲破綻，他低了頭，唇角卻往上揚，“嗯，看樣沒?什么好說的?！?/br>
    趙水月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哦，本來十點能回來，但楚太太讓我陪她看什么楚鑫從小到大的照片，也不知抽了哪門子風(fēng)，那么多照片，看了兩?個?多小時……”

    夸人的話，都差點磨爛嘴皮子。

    她說完以后眨了眨眼，見顧云漠還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且愛搭不理的模樣立在那兒。

    突然間特心累，擺了擺手，“我跟你聊這個?干嘛，很累，不說了?！?/br>
    顧云漠看著她，淺笑起?來，也不知趙水月是?不是?看錯，就覺得?他眼眸漆黑，微微泛了幾絲紅。

    半晌，語氣平穩(wěn)溫和，卻讓人覺得?，聲音悠遠，有些空靈，“不是?只有你自己累?！?/br>
    趙水月黛眉蹙起?來，恍惚之?間，微微出神。

    顧云漠這才抬腳，修長雙腿不緊不慢走過來，走到她半步之?遙，停下。

    垂了眼皮子，居高臨下望著她。

    嗓音沒?有什么起?伏，甚至可以說沒?有什么溫度，“或許是?我太慣著你了，讓你覺得?我脾氣特別好，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脾氣不好，溫柔都是?裝的，如果你想嘗試火山噴發(fā)是?什么感覺，我也不介意傷害你……”

    燈光下，趙水月目光盈盈，盯著顧云漠看了又看，剛開始是?疑惑，輕聲細語問?：“我也沒?怎么惹你吧，你威脅誰呢，我是?吃飯長大的，不是?嚇大的，既然你這么說，那我順便也提醒你，從小到大，我吃軟不吃硬。”

    這番話說到最后，就多了幾分委屈，心想我風(fēng)里雨里，他媽的在外面辛苦賺錢，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處處端著小心賠笑臉，你他媽的在我家?有吃有喝，有阿姨伺候著，你還跟我鬧脾氣？

    你憑什么陰陽怪氣？憑什么對?我擺臉色？

    不能幫我分擔(dān)工作的擔(dān)子，還不能幫我分擔(dān)情?緒的壓力，一天天的，就找事！

    她視線看向別處，“心情?好，我可以哄哄前男友，心情?不好，你再找茬，就是?你不識趣了……咱倆誰慣著誰？我看我才把你慣壞了……你覺得?不順眼，就別在我家?住了，有吃有喝伺候著，還那么多破事，我最討厭事.逼.兒的男人……”

    大概今天太心煩，獨當(dāng)?一面的女孩子，都有脆弱一面，趙水月一時紅了眼眶，沖動之?際，還有些蠻不講理：“你一吃軟飯的，還軟飯硬吃上了？”

    顧云漠咬緊齒關(guān)，下頜收緊，低了眉眼審視她。

    半晌，輕笑一聲，閉了閉眼。

    趙水月脾氣頓時炸毛，“你這個?笑什么意思，嘲諷？你敢嘲諷我？”

    她往門口翩然一指，攆人送客，“現(xiàn)在立刻馬上，從我家?滾出去——別說咱倆已經(jīng)分手，我沒?給?你帶綠帽子，以后真在一起?，我就是?給?你戴了綠帽子，你也得?給?我好好戴著———”

    顧云漠臉色陰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使勁往前一帶，把她帶了一個?趔趄，“吃軟飯？我得?好好戴著？”

    他眼神冰冷，醞釀著怒意，“這是?你憋了這么久，真正想說得?吧！”

    趙水月還就不是?嚇大的，跟她來硬的，她能比誰都硬氣，惡狠狠表示：“對?，人生要想過得?去，頭上必須帶點綠，跟我在一起?，你能忍就忍，不能忍，你也得?忍！怎么著，看不順眼？不順眼，你也得?忍！”

    顧云漠手上越發(fā)用?力，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既然綠帽子我認(rèn)了，情?侶之?間的義務(wù)，我是?不是?也要拿回來？！”

    說完，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一樓臥室扯。

    兩?人都在氣頭上，奈何體力懸殊，趙水月被拉得?踉踉蹌蹌，因為動怒爭吵，這會兒頭腦發(fā)熱，腦瓜子嗡嗡的。

    被緊握著粗魯往前帶的手腕，拉扯間很痛，她只能被迫跟著他走。

    小野貓又豈是?那么容易馴服，于是?又撓又抓，開始動粗。

    趙水月被扯痛，顧云漠也沒?好到哪里去，手腕子都被她沒?輕沒?重撓開花。

    紅印子都算輕的，重一點的地方，隱隱往外冒小血珠……

    這還是?有史以來，兩?人第一次暴怒爭吵，顧云漠第一次沒?有讓著她，以至于本就暴脾氣不好惹的趙水月，也跟著暴露了本性。

    這么大的動靜，也得?虧是?深夜，才沒?有吵醒父母。

    走廊沒?開燈，顧云漠?dāng)Q開房門，一把將趙水月推了進去。

    臥室里也沒?開燈，漆黑一片，她被絆了一下，直接就倒進臥室一進門的沙發(fā)上，慣性太大，臉頰深深陷進去，差點悶著她。

    趙水月反應(yīng)兩?秒，手臂撐著沙發(fā)支起?來身子，顧云漠單手把房門合上，走過來，黑暗中就開始解襯衫。

    一枚兩?枚三枚……露出平坦肌理，雖然身形消瘦，卻蘊含著力道?，舉手動作之?間，沒?有一絲贅rou，線條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他眼眸如深潭一般冰冷，襯衫往旁邊一丟，慢條斯理走過來。

    趙水月這會兒才看出他要動真格，才曉得?害怕，氣勢上頓時軟了，手臂撐著沙發(fā)扶手，往后退。

    “你敢！”

    她嬌聲呵斥。

    顧云漠嗓音平淡，“你猜我敢不敢？”

    說著，瞇了眼睛俯下身，她就被黑影徹底籠罩。

    趙水月就算再強悍，那也是?內(nèi)強中干，其實骨子里，也是?小女孩，遇到這種事自然膽小，立馬抖了手，抵在他胸前。

    “你別這樣，我害怕……”

    她嗓音軟軟的，帶了一絲沙啞，頓時眼眶一熱，淚水就像不要命似的，溢出來。

    方才還撓人抓人，叫囂著，蠻橫不講理，不管不顧什么顛三倒四的話都能往外說的女孩兒，這會兒突然就軟弱憔悴下來。

    顧云漠慢慢消氣，恢復(fù)理智，僵硬住。

    抬起?來手，想要道?歉，卻被她慌張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