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知識探索到一定的境界，他們在想?的，往往不是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怎么賺錢，怎么實現(xiàn)?更富足，而是如?何實現(xiàn)?下一次技術(shù)大爆炸，如?何推動文明，在不斷膨脹的銀河系，人類最?終又將何去何從？

    注定有一部分人，要?去思考這些問題……

    而顧云漠就?是其中之一。

    他沉吟許久，轉(zhuǎn)頭看向趙水月，盡管他明白?二人存在很大認(rèn)知上的區(qū)別，有些話，他說了，也得不到俗世的認(rèn)可，或許會被嘲笑無知，自大，卻也不得不堅持自己最?不切實際的夢。

    “我可能要?出國搞研究?！?/br>
    趙水月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看過來，“你?說什?么？”

    顧云漠眼眶泛紅，喉結(jié)微微滾動，盡量壓抑著情緒，語調(diào)克制而平淡，“人不能太貪心?，既要?又要?還要?，我母親以前跟我說過，堅持理想?就?定然要?做好犧牲，一條不普通的路，注定充滿荊棘和孤獨，畢竟人的精力有限，不是神，不能要?求另一半必須理解你?……到了國外，我會很忙，可能需要?你?飛來飛去的付出，但倘若你?要?跟我分手，我也可以理解……”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眉宇深深一皺，啞然道：“好吧，我承認(rèn)我也是個俗人，擺脫不了貪欲，其實我很希望，你?能選擇不分手……”

    這個消息對趙水月來說，無疑令她一時半刻消化不了。

    看著顧云漠顫了顫眼眸，“不是……要?去國外的，不是許星她男朋友嗎？”

    她拿探究的眼神打量顧云漠，很想?知道這廝是在開玩笑考驗她，還是認(rèn)真的。

    不過顧云漠表情嚴(yán)肅而認(rèn)真，完全不是玩笑應(yīng)該有的樣子。

    月光如?銀，安謐而又寧靜，海的盡頭，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大自然澎湃而又壯闊的力量，讓人心?頭沒來由地，產(chǎn)生幾分不安和畏懼。

    趙水月嫣紅色的嘴唇抿了抿，成年人吝嗇于需要?犧牲，亦或者單方面付出的感情。

    準(zhǔn)確來說并不是吝嗇，而是看透人性，不相信付出有所回報，不相信什?么天長地久，海誓山盟。

    倘若上蒼下一道天罰，懲罰那些始亂終棄，無情無義之人，令他們五馬分尸，直接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那趙水月相信，這個世界定然會美好許多。

    最?起碼，付出者終有回報，犧牲者能得善終。

    但很可惜，上蒼很忙，沒空管人間冷暖與善惡，往往好人被傷害，禍害遺千年，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紅塵滾滾，最?不能賭的，是別人感恩的心?。

    最?安全的辦法，是保護好自己。

    所以且不說顧云漠出國以后，需要?趙水月來回奔波，他這么一番言論，就?讓趙水月防御心?大作。

    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要?索取了，索取之前的例行話術(shù)。

    無論說的有多花言巧語，感人肺腑，都為了達到一個目的——pua。

    就?像曾經(jīng)的柳憶月，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到最?后甚至撒謊自己是同，說什?么一直以來，都卑微的愛慕著她……

    所以才會搶她的男朋友，才會霸占著她。

    趙水月心?懷不忍，為自己的不能回應(yīng)而內(nèi)疚，只?能通過別的方式彌補她，寬容她，縱著她。

    可惜柳憶月一邊說著喜歡自己，是個同，卻不斷不斷的換男人，還美其名曰，只?是利益往來，為了她，為了公司，不得已?的犧牲。

    直到趙水月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越來越不舒服，借著二人醉酒，試探著跟她肢體接觸，她的厭惡，抗拒，絲毫掩飾不住……

    趙水月才明白?原來人性如?此可怕，所有的姐妹真情，亦或是同性之間的曖、昧話語，不過是嗜血的魔鬼，把她拉進了一段虐待關(guān)系……

    pua不僅存在于異性之間，同性朋友之間也同樣可以存在，尤其身邊那些打者為了未來一邊賣慘，一邊卻提出讓你?付出的人……

    趙水月看著顧云漠，神情不免有些失落，慌亂之際，抬手去摸車門，“我……我下車走走……”

    顧云漠沒有阻攔。@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趙水月拿了手機跳下車，光著腳在地上不安地走來走去，顧云漠則一動不動坐在車內(nèi)，靜靜地看著她，把她任何一絲細(xì)微動作，盡收眼底。

    晶亮的眼眸，逐漸變得黯淡無神。

    趙水月緊握手機，來回踱步片刻，給滟子打電話，語氣有些不穩(wěn)，“你?來接我吧，我在海邊，跟顧云漠在一起……我現(xiàn)?在想?趕緊走……”

    她回身看了車子一眼，“我狀態(tài)有點兒不好……”

    滟子倏然從床頭爬起來，“你?怎么了？跟他在一起，怎么語氣這么緊張？”

    趙水月閉上眼眸，心?里亂糟糟的，“我覺得顧云漠有問題，大大的問題……你?說，他接近我是不是別有目的？就?像柳憶月？利用我的善良和同情心?，然后傷害我，欺騙我，pua我？”

    滟子哭笑不得，“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有喜歡你?的人，都是想?欺騙利用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趙水月頭痛欲裂，“趕緊來吧，別廢話，我現(xiàn)?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躲一躲……”

    *

    這種變故，換作誰都需要?時間，是以顧云漠沒有下車打擾，坐在車內(nèi)，單手握拳，撐著額角等候。

    誰知等來等去，卻等來一輛急馳而過的跑車。

    車燈一掃而過，停在了停車場入口。

    就?在顧云漠注視下，趙水月毫不猶豫光著腳上了車。

    他愣怔片刻，推車門下來，想?要?上前問什?么意思，誰知卻被滟子上前攔住。

    她訕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顧老師，趙水月有些不舒服，我?guī)茸?，那個，車留給你?？”

    顧云漠就?算脾氣再好，此刻也有些端不住，瞬間冷了臉，生硬地瞧著她。

    他上前一步，“讓她下來說話?！?/br>
    滟子卻展開手臂，寸步不讓，“顧老師，那個你?先別急，晚上等她狀態(tài)好了，我再讓她給你?回電話？”

    顧云漠目光森冷，抬眸去掃跑車，“她狀態(tài)不好，不應(yīng)該告訴男朋友？什?么意思，說清楚。”

    滟子被問住，咬著牙揉了揉眉骨，“可能她現(xiàn)?在很混亂，想?冷靜冷靜……您就?別難為我了……”

    顧云漠聞言站住腳，居高臨下望著滟子，沉吟片刻才說：“我明白?了?！?/br>
    他把鑰匙遞給她，“我打車回去?！?/br>
    走兩?步，又站住腳，挺拔的背影，在月色下不知怎地，有些凄涼落寞，稍微側(cè)了側(cè)頭。

    “麻煩你?告訴她，一周時間，我等她親口答復(fù)我?！?/br>
    說完不再停留，大步離開。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直到顧云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盡頭，滟子才嘆了口氣，捏著鑰匙轉(zhuǎn)身往回走。

    上了車，系上安全帶。

    趙水月目光空空，瞧著顧云漠離開的方向，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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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滟子把顧云漠的意思，告知她。

    她才轉(zhuǎn)過來視線，只?說：“我的包，還在車?yán)??！?/br>
    滟子說：“你?自己去拿?！?/br>
    趙水月攤手，“我沒心?情?！?/br>
    滟子罵了句國粹，一臉不耐煩推門下車，拿了包回來，趙水月還是保持那個姿勢，光潔額頭抵著玻璃車窗，不知在想?什?么。

    滟子握著方向盤，驅(qū)車離開海邊。

    半晌評價了句：“什?么時候變成縮頭烏龜了？遇到問題就?知道躲？”

    趙水月說：“我沒躲啊，不是還有一周呢，一周以后再說吧?！?/br>
    滟子看看她，“那你?怎么想?的？”

    趙水月眼眸輕顫，“不知道啊?！?/br>
    滟子說：“不知道，就?是都行？分手也行，不分手也行？還是分手有些不舍得，事到如?今，再繼續(xù)，又覺得麻煩又雞肋？”

    趙水月低著眉。

    許久許久，突然語氣輕飄，問了句：“……你?說如?果?就?此分手，他以后是不是就?不搭理我了？”

    滟子說：“那以后再有女朋友，肯定要?避嫌啊……”

    趙水月這才眼眶微紅，“早知道，就?應(yīng)該一開始做朋友……”

    第60章

    一周時?間?, 是顧云漠最后的期待。

    一邊是貫穿整個人生?，近三十年的信仰，一邊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心動的姑娘, 姑娘的態(tài)度讓他明白, 魚和熊掌確實不可兼得……兩者如何取舍，讓他焦頭爛額。

    有時?候, 他會想, 如果趙水月不管不顧拉住他, 哭著說我不?舍得分手, 我想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兩地奔波，不?怕辛苦……他大概也會感性熱血一次, 推遲半年把婚事定下來再出國，今后也大概率不?會再像從前一門心思泡在實驗室, 冷落妻子。

    往后余生?, 好好彌補她。

    搞搞職稱, 發(fā)發(fā)文章，做個尋常的丈夫和父親，最起碼會比莫晉鵬稱職，給足家人陪伴和愛護……

    偶爾又會自?我安慰, 真要?分手也好，牛頓，孟德爾, 笛卡爾, 萊布尼茲, 卡文迪許……世界上?最頂尖的科學(xué)家，大多終生?未娶……

    如果人生?注定是一場體驗, 那么情愛的滋味，他也已體驗過。

    從今往后，他就把畢生?的精力和時?間?，都留給學(xué)術(shù)，哪怕從今往后做個孤家寡人，死的時?候，無?人問津……

    毫無?疑問，趙水月的出現(xiàn)，其實已經(jīng)打破了顧云漠一直以來的堅持。

    最起碼在孤獨終老?，奉獻科學(xué)這件事上?，顧云漠變得貪戀塵世，完全?沒?有一開始的悲壯……

    甚至期待的時?候更多。

    也怪不?得交流電之父特斯拉會說，藝術(shù)家通過愛情尋找靈感，而對于科學(xué)家，愛情只會成為累贅。

    趙水月沒?有答復(fù)這一周，顧云漠都泡在實驗室，甚至茶飯不?思，投注所有精力。

    一反常態(tài)的認(rèn)真，一反常態(tài)的癡迷。

    吳楠看在眼里，就知道顧云漠感情出了問題。

    畢竟對這位天才來說，時?刻保持理智，人生?幾乎沒?有短板，目前最大的短板，就是感情。

    才剛碰，就隱隱有了燎原之勢。

    吳楠忍了兩天，忍不?住敲了敲玻璃窗，顧云漠正全?副武裝，從頭到腳包裹著，在潔凈無?塵的實驗室指導(dǎo)學(xué)生?cao作?，聽到動靜，側(cè)了側(cè)頭。

    吳楠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