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劍修后他黑化了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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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法院二級法官在自家門口被連捅五刀,嫌疑犯被逮捕前扔出大把宣傳單高喊法官收取賄賂無視證據(jù)不足判了他兒子的罪。 盡管警察已經(jīng)第一時間控制了嫌疑犯,但現(xiàn)場仍舊被拍下視頻流傳。這類社會丑聞只要稍稍冒出一絲半點的苗頭,某些媒體便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 面前神色驚恐的少女猶如高級魚餌,光是出現(xiàn)就足夠吸引他們。 更何況在他們調(diào)查到的資料中——如果那位法官女士沒有非法侵吞自己丈夫留給親生女兒的遺產(chǎn)的話—— 面前這名少女極有可能是一位億萬富翁。 光是這樣的噱頭報道出去,就有資格在報紙上占據(jù)不小的版面。 過于密集的閃光燈晃得陳鄰完全睜不開眼睛,旁邊的人擋過來推開記者,陳鄰轉(zhuǎn)過身踉蹌了幾步,又逃回追悼會。 此時被邀請來的賓客都已經(jīng)走光,追悼會大廳只剩下負責打掃的阿姨和滿室花圈,正中央擺著的黑白照——穿著法官服,面容肅穆的年輕女人,正平和而不失威嚴的注視著陳鄰。! 第79章 陳鄰和那張黑白照片對望,仍然感到恍惚。 雖然陳法官出事的那天,陳法官的同事當天就通知了陳鄰。但那天陳鄰仍舊沒能見到陳法官最后一面,她死于內(nèi)臟大出血,在手術臺上就斷氣了。 等陳鄰被通知帶進去時,看見的母親就已經(jīng)被白布蓋住身體。 她沒有上前去掀開那層白布。有種奇異的恐懼感攥住了陳鄰,讓她下意識避免去看母親身死的模樣。 直到后面法醫(yī)過來取證,尸體送去火葬場——整套流程下來,陳鄰從頭到尾都避免了直視陳法官死去的模樣。人對沒有見過的東西總是缺乏想象力,陳鄰現(xiàn)在回憶起母親來,對方仍舊是穿著法官服威嚴又不失親和的模樣。 無法想象母親死了是一種什么樣的形象。 即使知道總有這么一天,但在陳鄰的想象中,母親的離去應該是她的生命伴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蒼老,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戛然而止。 很快就有長輩找了進來,看見陳鄰呆坐在追悼會大廳里時,他莫名松了口氣。畢竟今天那些記者來勢洶洶,陳鄰又還是個小女孩,他實在擔心陳鄰會承受不住這些壓力。 “你沒事吧?” 關切的問候從身后傳來,陳鄰轉(zhuǎn)身看見母親的同事——她對對方的臉隱約有點印象,但卻沒有什么很深刻的記憶,甚至不太記得對方的名字。 所以在對方問出那句關心的問候之后,陳鄰也只能呆呆的從嘴巴里擠出一句‘我沒事’,隨即就沒了下文。 空氣一時靜默下來,陳鄰低頭看著自己鞋尖,縮在袖子里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卷著袖口。 那男人并沒有讓此刻死寂的氣氛蔓延,開口道:“正門都被記者堵死了,后門那邊也有一些記者蹲守。走地下車庫吧?我直接開車載你回去?!?/br> “……好?!?/br> 男人領著陳鄰去電梯那,結(jié)果電梯停運,掛著維修中的牌子。沒有辦法,他只好帶著陳鄰走樓梯。 這棟辦公樓從一樓到地下室的樓梯平時很少有人走,地面和欄桿都落了一層灰。男人一邊踩進那層細密的灰塵里,一邊皺眉在心里想著之后要敲打一下這里的衛(wèi)生了。 雖然是不常用的逃生樓梯,但總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也很難看。 兩人轉(zhuǎn)過樓梯拐角,聲控燈閃爍了兩下,啪擦一聲熄滅。在突如其來的黑暗,只余下死寂。陳鄰眨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耳邊就聽見男人在拍墻壁試圖喚醒聲控燈的聲響。 她沉默片刻,拿出自己手機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手電筒的光在黑暗中‘唰’的一下照出去許遠,連帶著站在墻壁邊摁感應燈的男人,都停了下手上的動作。 陳鄰:“可能燈壞了,我們先下去,等會兒打物業(yè)電話說一下就行了?!?/br> 男人心里略一琢磨,覺得陳鄰說得也沒錯。他一邊答應著一邊也拿出自己手機,照著階梯往下走,還不忘騰出時間來安慰陳鄰:“那些記者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們都是為了噱頭,你mama是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br> 陳鄰低頭看著路,悶悶應了一聲。男人在昏暗光線中回頭,只能看見少女細瘦的剪影,完全看不清陳鄰臉上的表情。 她出乎意料的沉默——男人對陳鄰原本是有點印象的。小女孩放假的時候經(jīng)常來法院里等mama下班,性格很活潑又好脾氣有禮貌,完全不是面前這幅木訥沉默的樣子。 但想到對方剛失去了母親,一時間受到打擊性情大變約莫也是正常。 男人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加快腳步,想要快點帶著陳鄰出去。他加快腳步后陳鄰便要跟著加快腳步,雖然有兩個手機開著手電筒,但光照范圍其實還是有限得很。 陳鄰眼不錯的看著路,一腳踩下去仍舊踩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人就像車轱轆一樣滾了下去,整個過程發(fā)生得太快,男人都沒反應過來。 好在剩下一段樓梯不長,陳鄰從階梯上滾到地面,停下后露出了懵懵的表情。男人三兩步跑過來,有些錯愕連帶驚慌,扶住陳鄰胳膊:“你沒事吧?” 陳鄰也說不出自己是有事還是沒事。 似乎沒有什么地方特別痛,但確實身上哪里都有點痛,因為痛的地方很多,一時半會反而判斷不出哪里最痛。在片刻的沉默后,她嘴唇小幅度動了動,擠出一句:“我沒事。” 似乎是將之前在哀悼會上那無意義的對話又重復了一遍。 男人扶她起來,又感到棘手起來:如果陳鄰是個男孩子,他還能上手捏一下對方看有沒有摔到骨頭。 但她是個女孩子,而且還不是小女孩了。 又問了一遍陳鄰,得到對方確定自己沒事的回復后,男人才開車送陳鄰回家。一路靜默無言,實際上也沒什么可說的——他與陳鄰的交集點只有一個陳法官。 但顯然在一個剛死了母親的女孩面前,拿她母親作為談話的切入點,是非常沒有情商的行為,有根本不可能就這個話題聊些什么。 將陳鄰送到住處,男人又說了幾句諸如節(jié)哀之類的話。這種話陳鄰聽了很多遍,她很清楚這種話并不具備任何實質(zhì)上的意義。如果非要給這些話冠予某些意義的話,那么它們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會讓活著的人更心安一些。 學校那邊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輔導員知道陳鄰的情況,所以假條批得很爽快,末了還在通訊軟件上小心翼翼的問一個月夠不夠。 陳鄰也不知道夠不夠,說先請一個月吧,如果到時候事情沒處理完,再在原本的那個月上順著往下請。 輔導員見她回消息還算有條理,霎時松了口氣,又寬慰她放心留在海城處理她母親的后事,學校的事情不用太擔心,學校也是有人情味的等等…… 陳鄰看著輔導員回過來的一大串語音條,轉(zhuǎn)了文字看完,然后回過去一個嗯。她大概能猜到輔導員不希望自己這么快返校的原因,因為上個月宿舍樓里有個研究生學姐因為壓力太大跳樓了,學校最近有些草木皆兵——陳鄰剛好也是保研的那批學生。 怕壓力大,怕教學樓上再跳第二個,到時候?qū)W校壓不住輿論,會影響期末評分。 除去輔導員外還有很多別人發(fā)來的消息,這幾天陳鄰的微信和企鵝號都是99 爆滿。她從一大堆鮮紅的未讀標識滑下去,隨即將手機息屏,拿出電子卡開房間門。 親戚們都被安排去了酒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住在另外的房子里。堂舅媽說要搬進來照顧陳鄰,陳鄰拒絕了——她只在這件事情上很固執(zhí),不允許任何人留在自己和mama的常居房里過夜。 客廳里開著燈,陳鄰進門時愣了愣,然后廚房那邊的槅門被人從里面推開,長期來做衛(wèi)生的鐘點工阿姨拎著兩袋子垃圾出來。 她戴著明黃塑膠手套,圍裙,頭發(fā)包在塑料頭套里,和陳鄰對上視線后,她習慣性露出笑,眼角魚尾紋堆疊,聲音輕快:“鄰鄰回來了???剛陳老太太給我打電話了,讓我過來做衛(wèi)生,順便也給你做晚飯?!?/br> “我有給你發(fā)短信問你晚上想吃啥,但你沒回我。” 陳鄰下意識低頭看手機,打開微信,在一堆未讀里找到了阿姨給發(fā)的信息。 三點多給發(fā)的,那時候陳鄰還在追悼會上獻花。后面事情太多,其他微信消息就把阿姨發(fā)來的信息給淹下去了。 她沉默片刻,又將手機屏幕熄了:“下午在忙別的,沒注意看?!?/br> “收拾一下就行了,我暫時不餓,不用給我做晚飯?!?/br> “這……”阿姨露出躊躇神色。 陳鄰想像平時那樣對阿姨笑一下好讓她放心。但到了想要調(diào)動面部肌rou擠出笑容時,她才意識到原來笑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她真的很累,疲倦到連安慰別人的笑容都沒有力氣去做。 “我真的不餓,沒什么胃口吃,你做了我也吃不下去?!标愢徤钗艘豢跉?,走到沙發(fā)邊頹然坐下,兩手捂住臉用力揉了揉,低聲:“今天先這樣吧,打掃衛(wèi)生做完就行了?!?/br> 阿姨猶豫了會兒,還是應聲。 她脫下圍裙,摘手套時習慣性匯報了一下:“家里除了你和太太的房間,我都打掃了。冰箱保鮮里那個冰淇淋已經(jīng)沒辦法吃了,我給刮出來扔掉了——地毯臟得厲害,不太好洗,我拿出去送專門的干洗店處理了,要后天早上才能拿回來?!?/br> “啊對了,我還在浴室給你放了熱水,你等會想泡澡的話可以直接去泡?!?/br> 阿姨離開后陳鄰又躺在沙發(fā)上睡了一會兒。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本以為自己會在這種疲倦中睡個好覺。但實際上只瞇了十幾分鐘,陳鄰迷迷糊糊的又被冷醒,手腳曲起貼著自己柔軟的腹部。 凍了好一會兒,陳鄰忽然想起來了,起身去看客廳的壁爐——果然壁爐沒開,難怪客廳冷得要命。 她垂著眼把壁爐打開,伸手出去調(diào)溫度時看見自己衣服袖子幾道擦痕。那套黑色小西裝整齊板正,稍微有點擦痕就十分明顯,陳鄰記起來自己在哀悼會的樓梯上滾了一段路。 應該是那時候蹭臟的。 阿姨臨走前跟她說的那段話突然冒出來,陳鄰在壁爐面前蹲著走神了好一會兒,又扶著自己膝蓋慢慢站起來,起身往浴室走。 浴缸里果然放滿了熱水,保溫系統(tǒng)一直在工作中,踏入浴室的一瞬間就能讓人感覺到溫暖。陳鄰脫了鞋赤腳進去,邊走邊脫衣服。 里層的毛衣脫下來摩擦皮膚時,尖銳痛覺刺得陳鄰直皺臉。 她把毛衣扔進臟衣簍,掰著自己手臂看自己胳膊肘,胳膊肘上確實擦破了皮,一些毛衣的絮絮貼在破皮的地方,被血色浸透了,也變成淡紅色。 陳鄰踩進浴缸里坐下,撈水來洗傷口。暖氣熏得她頭昏腦漲,唯獨熱水澆上傷口的一瞬間,那種尖銳的痛覺,是清醒又明確的。 泡澡好像并沒能緩解周身的疲憊,甚至有種越泡越累的感覺。泡久之后連身上的擦傷都不再感知到疼痛了,只剩下一種空蕩蕩的疲倦,仿佛連靈魂都早已經(jīng)離開身體。 深呼吸也不再給大腦帶來短暫的清醒,因為呼吸進去的每一口空氣都渾濁悶熱。 陳鄰坐起來,伸手想拿自己的浴巾——手伸出去后卻什么都沒有摸到。她意識到自己忘記拿浴巾了,于是側(cè)著臉喊了句:“媽!我忘記拿浴巾了!你幫我拿一下!” 她的聲音穿過浴室門往外,落在空無一人的客廳。回應陳鄰的只有安靜,以及浴室保暖系統(tǒng)運作中所發(fā)出的輕微‘嗤嗤’聲。 陳鄰趴在浴缸邊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應。她忽然睜大眼睛,反應過來:她mama已經(jīng)死了。 她沒有mama了。 在這件事情發(fā)生的第五天夜晚,陳鄰渾渾噩噩的腦子終于無比清晰的,理智的,認知到了這件事情。 在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瞬間,眼眶和鼻尖先泛酸起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過下巴,滴進浴缸里,蕩開一圈又一圈水紋。 陳鄰剛開始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哭了,只是在那個瞬間感覺很難過。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去形容的難過,分明身上不痛,卻在意識到某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瞬間,感覺心臟都絞痛起來。 她蜷縮著曲起雙腿抱住自己,開始有意識的哭。人難過到了某個程度時就會想哭,但是很難哭出聲音,因為太疲倦了,疲倦到連哭出聲音都沒有力氣,就只是哭,掉眼淚,眼眶酸澀得厲害,視線全部被眼淚糊住,變成一層磨砂玻璃隔開的世界。 在意識到mama死了之后,緊隨之而來的第一個意識:她現(xiàn)在沒有骨rou至親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被父母寄予一切他們第一母語所能說出口的美好愿景。 她不是西方神話里的第一根肋骨,給她生命的那對戀人同樣也在她靈魂里加入獨立的人格,加入愛與被愛的能力,加入自由的風和勇敢的心。 他們期盼自己的女兒可以長成一切她自己希望成為的樣子。但他們沒有想到死亡是如此殘酷并來得猝不及防,它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教會自己的孩子如何面對死亡時,死神先降臨到了這個家庭。 對于十八歲的獨生女來說,驟然失去父母是一件完全脫離預想,就像火星上開滿玫瑰花那樣沒有絲毫邏輯性和預測性的事情。 她在恍惚和絕望中,對‘活著’喪失了期待。 刀——銳利的——隨便什么——能割破皮膚的東西—— 在家里要找這些東西并不難找,廚房里的刀具被阿姨清洗干凈后分門別類放得一目了然。 陳鄰隨便挑了一把距離廚房大門最近的水果刀,她喜歡吃荔枝,又懶。在夏日的傍晚,少女經(jīng)常穿著小吊帶,躺在陽臺沙灘椅上,邊曬落日邊用這把水果刀剔果核。 被洗過很多遍的水果刀上似乎還留著淡淡的荔枝香氣。 陳鄰拿起水果刀時目光掃過被阿姨打掃干凈的料理臺還有廚房地板。她覺得不能在這種地方自殺,會弄臟別人好不容易掃干凈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