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秦沐，黑衣老?者稍稍松了眉。

    秦沐還算是位陣法天賦不錯的小輩，他也?曾指點(diǎn)過對方一二，對方亦碰巧看?過自己欲傳給未來徒弟的陣法……

    若說是他確認(rèn)，倒有幾分可信度。

    但?黑衣老?者很確定，這兩年來自己從未出關(guān)，更別提去收徒弟，教對方陣法。

    所以，此人的陣法究竟從何處習(xí)來？

    突然想起什么，黑衣老?者赫然撐開雙目，沉聲道：“倘若那陣法之事如實(shí)，那此人并非我的徒弟，而是魔族派來的jian細(xì)！”

    第45章

    修真界的散仙, 無論哪一族出身，皆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br>
    人族和妖族合盟抵抗魔族，但散仙級別的修為?，不輕易出手, 只會應(yīng)對等同修為的散仙大魔。

    這?是修真界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黑衣老者早些年與一位散仙大魔頻繁交手, 雙方對陣法研究皆是遠(yuǎn)勝個中?翹楚。多年前那一戰(zhàn), 幾乎拿出看家本?事, 誰也奈何不了誰。

    那意圖傳授未來徒弟的陣法，并非他的成名陣法，除了秦沐，便?只有那位散仙大魔見過。

    就如他能還原對方的陣法，那位散仙大魔亦能耗費(fèi)時間還原出自己的陣法。

    更何況, 魔族狡詐，擅探究人的心思?。

    說?不定，就是當(dāng)時被那只魔給窺探得些許想法。

    黑衣老者冷冷哼聲?。

    他言簡意賅地說?清前因后果, 坐于?對面的富態(tài)老者收斂笑容，偏頭瞧向秦穹, 靜靜詢問那位“魔族jian細(xì)”相關(guān)之事。

    秦穹被驚出一身冷汗, 一五一十地答了。

    按照常理，姬九玨的出身，并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還是一顆蛋時，便?被秦穹撿回。

    后來歷經(jīng)一番艱險(xiǎn)破殼，也一直在曜日山。

    說?是魔族jian細(xì)，委實(shí)太過牽強(qiáng)。

    秦穹沒有相信秦萱一面之詞，也不會以散仙一句猜測而輕易斷言。

    兩位散仙聽他言明?來龍去脈, 明?顯也沉默下來。

    黑衣老者眉頭皺起。

    他確實(shí)沒有收過徒弟。

    但若說?大魔甘愿隱藏于?曜日山，不暴露任何修為?, 只為?保護(hù)一顆即將被損毀的蛋，又拿出半圣器相護(hù)，后來更是方方面面維護(hù)，那這?顆蛋的身份必定不簡單。

    他倏忽想起什么，急切問道：“此?蛋何時破殼？”

    “萬魔谷魔氣又是何時開始起伏涌動？”

    一連丟出兩個問題。

    秦穹仔細(xì)回憶，一一答完。

    正如黑衣老者所料那般，靈獸蛋破殼與萬魔谷魔氣涌動的時間極其相近。

    黑衣老者突然大笑三聲?，將對面胖乎乎的老者都?嚇了一跳。

    他搭在膝蓋的手掌稍顯激動地微蜷，目中?似有精光吞吐：“倘若事情為?真，我人族將迎來真正的千百年止戈?！?/br>
    “你再與我說?一說?那姬九玨，此?前外出，可有弟子盯著？”

    秦穹頷首：“沒有得到幾位前輩收徒的證實(shí)，晚輩便?托江前輩的弟子江停多加留心?！?/br>
    黑衣老者微笑：“那江小?輩倒也不錯，你喚他前來罷?！?/br>
    秦穹立即施以一張傳音符。

    彼時的江停，因?yàn)?知曉師父的死訊，一時有些茫然與頹敗，已將自己關(guān)在院里整整三日。

    柳芊芊不放心他。

    先前那番在人前丟盡臉面的爭執(zhí)仿佛突然消失，她牽著靈獸狗子，安靜坐在屋檐下的石階，陪伴自幼便?親近的師兄。

    秦萱還在絮絮叨叨的寬慰。

    大抵就是說?散仙壽數(shù)有限，最?后與散仙大魔同?歸于?盡，算是死得其所。

    那位江皓前輩應(yīng)當(dāng)會很高興。

    江停木著臉，一語不發(fā)。

    聽到最?后，他終于?忍無可忍地拂開秦萱的靠近，壓著厭煩：“秦師妹，我知曉了?！?/br>
    道理誰都?懂。

    但情感是無法用道理來衡量的。

    江停幼年便?跟著師父江皓，師父待他要求嚴(yán)格，一直如師如父，感情不同?于?普通的師徒。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恰在此?時，一張傳音符遞至他手中?。

    江停握住傳音符，秦穹言簡意賅的話語在耳畔響起，他立即起身：“秦師父喚我去一趟，兩位師妹先請回罷?！?/br>
    “我爹？”秦萱疑惑，“我爹不是去見兩位散仙了嗎？此?時喚你何事？”

    江停搖頭。

    他隨口多問了一句：“見兩位散仙前輩？”

    秦萱笑得詭譎：“是啊，聽說?這?兩位散仙才出關(guān)，我爹要去求證一些事實(shí)真相?！?/br>
    一旁裝作昏睡，實(shí)則豎起耳朵偷聽的狗子立即反應(yīng)過來，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個惡女人！

    又想害它主人！

    待江停離去，秦萱心情很好，只是對著柳芊芊輕哼了一聲?，旋身之際，裙角飛揚(yáng)。

    柳芊芊垂首在此?地待了片刻，最?后在檐下留了一只絲絹紙鳶，便?牽著狗子離去。

    *

    趁著柳芊芊回屋休憩，假意在院中?竄來竄去、自己遛自己的狗子終于?尋到機(jī)會，狗狗祟祟地扒拉開院門，又小?心掩上，隨即撒開四蹄，豬突猛進(jìn)地直奔姬九玨院落的方向。

    它熟門熟路地鉆進(jìn)小?院，也顧不得主人在里面做什么，乖巧蹲在屋外，尾巴貼地掃來掃去，低低嗚汪一聲?。

    不多時，前方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金毛小?肥啾收起推門的翅膀，從最?底下的門縫里擠出一只毛絨絨的小?腦袋，漆黑的綠豆眼滴溜溜地望過去。

    “啾啾啾！”

    “汪汪汪！”

    “啾啾啾啾啾啾！”

    “嗚汪汪汪汪！”

    一鳥一狗初次接頭交流結(jié)束，小?肥啾旋身，邁著細(xì)小?腳爪，圓滾滾地奔至屋里。狗子跟在后面，將門縫擠得大了些，順利鉆進(jìn)屋子。

    姬九玨收起焱凰劍。

    狗子立即匯報(bào)消息：“嗚汪嗚汪嗚汪！”

    見主人無動于?衷，狗子急了，繼續(xù)嗚汪汪汪嗚汪，企圖用夸張的狗言狗語讓主人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

    伏羲宗三位散仙盡出。

    散仙師父之事暴露啦！

    主人還不快逃？！

    它可不想青年喪主啊嗚汪！

    姬九玨見它急得原地轉(zhuǎn)圈，伸出右手，摁住它狗頭，最?為?純粹的魔氣從腦袋徐徐侵入。

    狗子驚愕地睜大圓溜溜的狗眼。

    主人怎么突然給它渡這?么多魔氣？

    完了完了，難道是在交代后事？

    “嗚汪！”

    姬九玨一掌摁下那狗腦袋，用獸語道：“你日后是隨我去萬魔谷，還是待在這?里？”

    狗子興奮地甩著尾巴嗚汪。

    自然是隨主人去萬魔谷。

    大魔頭還能罩著它！

    它本?就不是純粹的靈獸，倚靠吞噬魔氣才能修煉提升，留在伏羲宗根本?沒有前途可言。

    姬九玨記得這?只蠢狗與顧棠關(guān)系還不錯，便?用獸語提醒道：“我還要再過些時日?！?/br>
    “待我回到萬魔谷，你再去也不遲。”

    狗子見主人一副不急不緩的模樣，焦躁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繼續(xù)嗚汪強(qiáng)調(diào)身份的暴露，以及散仙的可怕。

    金毛肥啾翻起綠豆眼，啾啾啾。

    一狗一鳥獸言獸語地吵起架。

    姬九玨托著臉，似乎想到什么，唇角微彎，心情很好。

    書中?只是劇情。

    但他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經(jīng)歷過那些光陰。

    散仙何時出關(guān)，他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