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虧欠
倒數(shù)第六日 愛是常覺虧欠,煜總覺得meimei失去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耗盡一生都補償不完。 盡管月以一種近乎神奇的速度快速接受了他,可他依舊不滿足于自己的回應。 他并沒有為月帶來任何優(yōu)待,似乎只是帶她從一個牢籠去到了另一個較寬敞的區(qū)域,以另一種方式被束縛罷了,并沒有高尚多少。 她并沒有幸福。 于是獻寶似的,家底都被掏了一大半出來:“寶寶,你喜歡這些嗎?” 或許煜也只是個俗人,他不懂如何討女孩歡心,不懂怎么消除與meimei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 所以他只會猜,只會將自己目光所觸及到的一切珍貴之物都獻于她。 這會足夠嗎? “還可以?!比缤o異,興致懨懨的回應,月似乎又病了,哈欠打個不停,提不起半點精神,準確來說,她幾乎就沒好過。 多少醫(yī)生來看過也無濟于事,說她或許很快就要命不久矣了。 盡管月才十六歲,如花朵般嬌艷,還未完全盛開便已然要凋零枯萎了。 怎么會,煜不相信,他做了這么多的努力,就在唾手可得之際與之擦肩而過?還要令他失去一切? 不,這實在太過殘忍了。 月病怏怏的擺弄桌上的書本,她還不知道醫(yī)生說了什么,盡管她心里對自己的身體多少有點數(shù)。 倒數(shù)第五日 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月似乎突然變得格外黏人,盡管這令煜萬分欣喜。 但是時機為何總是不符呢?為什么偏偏是現(xiàn)在? 倒數(shù)第四日 來自家族的提醒準時抵達,不可避免的遭罪,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嚴重,這是他們的警告與折磨。 令煜將這份痛楚刻骨銘心,知道自己的命運永遠被赫斯特家族掌握著。 他表面上裝作順從,暗藏自己的野心勃勃。 倒數(shù)第三日 終究是被發(fā)現(xiàn)了身體的不適,煜吐出一大口血液,在月慌亂的面容前倒下。 明明他自己也身陷泥濘不堪之中,竟還妄想著給月帶來幸福。 倒數(shù)第二日 煜昏迷了一整天,期間杰弗里到來過,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什么都沒有向月解釋。 月突然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局外人,她不了解煜發(fā)生過的事情,一點都不。 只能像個傻瓜一樣,坐在床邊怔怔的注視他,期盼他能夠醒來。 “他是怎么回事?”就在杰弗里要走出大門時,月終究是忍不住開口了。 他回頭,語氣戲謔道:“死不了,只要你哥好好的為家族做事,你和他都能好好的。” 月僅僅是愣了一下,果然他們什么都知道。 再多的也不會問的出來了,月沉默著回到房間,握住煜的手。 看著他蒼白的面色,盡管已經(jīng)陷入昏迷卻依然難受的蹙著眉,仿佛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在腦海中游竄。 沒有任何關心他的人,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在意他究竟是否疼了還是疲倦了。 此時的月似乎終于朦朦朧朧懂了哥哥受人cao控的無奈與屈辱。 原來都是真的,月感到心里陰暗的那一面在極速的膨脹,占據(jù)越來越多。 離開了她后的哥哥并沒有變得更好,本質上他們依舊相連,還是當初那兩個小角落里的可憐蟲。 從未變過,從來都只有彼此。 想到這,月安心的將腦袋輕輕的靠在煜的胸口處,哥哥,我開始理解你了。 或許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的冰塊正在逐漸瓦解融化,她就要放下最后的戒備了。 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哥哥,等你醒了之后,我想我會徹底接受你了。 我會愛你。 倒數(shù)最后一日 果不其然,煜在半夜時分才悠悠轉醒,月想必是擔憂了一整晚,此刻趴在他的胸口處睡的正熟。 身上的血跡被擦拭的干干凈凈,被子也被掖的緊密,生怕他著涼。 種種都體現(xiàn)了昨夜meimei的關懷和悉心照顧。 這認知令煜的心跳開始加速,即便他們已經(jīng)做過數(shù)不清的愛,以及他半引誘半強制的做出親密的舉動,但是他始終知道月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或許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了,只是不愿意承認,做不到就此放下,心中的那塊刺拔不掉也碰不得。 因此,煜從未逼迫過月,他等她慢慢接受。 大概要很久?幾年?幾十年?抑或是一輩子? 時間的長度并不重要,只要meimei在身邊就好了,至少他會一直無條件的愛著meimei。 他幾乎要被這幸福給砸暈過去了,原來meimei會原諒他,原來并不是遙遙無望的。 看著睡顏平靜的meimei,如墨般順滑的黑發(fā)輕輕的散開在白凈嬌嫩的肌膚之上。 明明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惹人憐惜,為什么都要討厭他們的黑發(fā)呢? 若不是這發(fā)色帶來的命運,他們或許不會受到那么多的惡意與傷害。 或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煜忍不住愛憐的撫摸著meimei的臉頰,他真該死,令meimei擔心了,害她就這樣趴了一整晚。 于是他輕輕的掀開被子,將月抱了上來,與她相擁著。 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著:“寶寶,明天以后,我們就會自由了……” 心里也忍不住一陣后怕,煜想著,他們真狠啊,故意算準毒發(fā)作的時候,讓他在meimei的眼前倒下,又讓杰弗里故弄玄虛的過來嚇唬meimei,以表示他們的掌控力。 真夠惡心。 依舊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威脅他。 “哥哥?!痹旅悦院谋犻_眸子,在黑夜之中被窗外灑進來的月光點亮。 還未完全清醒的聲音糯糯的,令煜感到心頭發(fā)癢。 盡管他此刻顧及月的身體,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你醒了啊?!?/br> “要不要……唔……”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月竟低下頭主動的吻上了他的唇,她并未閉眼,紫羅蘭一般清澈透亮的眸子蘊含了某種特殊的情感,令他深陷,為之著迷沉醉,不自覺地抬了抬腰,抓著月的大腿讓她坐了下來。 就一次。 最后的期限已到,煜清楚自己腳下的這道不歸路,在他人眼里是深淵,而在他的眼里卻是唯一的救贖。 他要靠著這最后一次機會,奮力一博。 “什么意思?為什么我突然要離開這里?”月還不大有精神,就已經(jīng)被煜塞進了一輛外形低調但是非常柔軟舒適的馬車里。 煜心疼于meimei接下來的奔波,暗暗在心底發(fā)誓以后好好補償她。 情況太過緊急,煜也不知道結局會是成功與否,因為也來不及解釋,總之他為月做好了萬全的打算,無論如何都會讓她得到自由。 “嗯,別擔心。”煜一邊謹慎地觀察四周,還要佯裝無事的安撫著月:“家族里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解決之后我很快就會跟上你,南方的城堡里面有很多我為你準備的驚喜?!?/br> 他扯出一抹笑,和平??雌饋頍o異。 天生的心靈深處之聯(lián)系,就算再平靜,月依舊感到隱隱的不安,心跳的飛快,她捂著心口皺著眉開口:“那你可不準騙我。” “一定不會騙你?!膘险J真的注視著她。 “你是不是要去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月抓住了他的袖子,第一次流露出了心疼。 奪權之爭向來是腥風血雨的,煜僅僅是猶豫了一下:“不危險,只是普通的貿易事務,他們在西面的海岸進口了一批貨物等著我去檢查?!?/br> 這不只是為了家族做事,殺掉國王,也一直都是他的愿望,他要讓傷害過他和meimei的人都付出代價。 若不是國王的不負責任與默許,他們又怎會如此悲慘。 即便赫斯特家族沒有下達這個命令,煜也會去做。 但是他們既然有著共同的目標,那自然更好。 赫斯特家族內部結構錯綜復雜,有幾大掌權人共同處理,他們的野心越來越大,消滅了所有能夠和他們平起平坐的百年家族,成為本國的第一家族,手中掌握著全國一半的經(jīng)濟和軍事命脈。 因此皇室忌憚他們,但也不能沒有他們。 如今赫斯特家族的野心越來越大,他們想要的是,皇位。 如此一來,整個國家都將屬于他們,再也沒有人能夠牽制了。 自然,哪怕再強大,奪位這種事都會遺留下諸多問題,如何平息前一個皇室遺留下來的子嗣,民憤,以及誰去發(fā)動戰(zhàn)爭背負歷史罵名,等等,這些都要被考慮。 而煜的身份處于赫斯特家族和原皇室血脈的正中間,盡管尷尬,但他也確實有足夠的理由去奪位。 自然在現(xiàn)在是不會公布的,這只是一張留在最后的底牌。 赫斯特家族的心機之深。 而為了報仇,煜自己也心甘情愿成為他們手中的一把槍。 隨著奔騰的駿馬馳騁聲遠去,掀起陣陣灰塵,直到再也看不見meimei的樣子。 幾個身著黑袍的人出現(xiàn)在煜的身后:“子爵大人,時間到了?!?/br> 煜微微頷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走。” 廝殺持續(xù)了一個星期,在百姓的口中,煜已成為了千古罪人,說他罔顧人倫,不顧君臣之別強行篡位,其殘忍暴戾手段令人發(fā)指。 在煜的安排下,月應該早已到達南邊的城堡,那邊的氣候更適合她休養(yǎng),他也安排了很多人在月的身邊,保證她不會接觸到任何消息。 聽說,煜將某位得寵的皇子關在地牢命人折磨了三天三夜。 聽說,即便是某些不太起眼的皇子公主,甚至是部分仆從都以一種極為慘烈的方式被殺死。 沒人知道原因,他明明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令后人詬病,可煜還是這樣做了。 “哥哥……”阿菲亞跪坐在滿身血痕的戴維斯身旁。 他只剩下一口氣了,還是強撐著抬手為自己最疼愛的小meimei擦去眼淚:“阿菲亞,公主是不可以這么狼狽的?!?/br> 戴維斯性情暴戾,以傷害他人為樂,對于弱者的霸凌從不停止,但他對自己的meimei也確實愛護到了極致。 煜無心看他們惺惺相惜,此刻他只想要傷害過月的人付出代價,就是戴維斯打響了第一槍,然后在背后推動欺凌。 才會讓月,那么痛苦,早早的就失去了對世界的向往。 隨著深可見骨的傷痕綻放開來,阿菲亞再也抑制不住哭聲,擋在了戴維斯的身前,仇恨的看著煜:“你這么狠毒,一定會后悔的……要么就給個痛快??!” “怎么會呢?!膘献I諷的看著他們:“你們難道忘了自己當初是怎么對待月的了?” 這算不上什么秘密,因此他們以為煜知道這件事也正常。 “呵,原來是為了你的未婚妻出氣呢……是她叫你來報復我們的?”即便處于弱勢,阿菲亞仍高傲的抬著頭顱。 未婚妻一詞似有些取悅到了煜,他詭異的扯了下唇角,對著阿菲亞道:“你幫過月,我可以給你個痛快?!鳖D了頓,又看向戴維斯:“不過他不行?!?/br> 說罷,煜便心情很好的走了出去,里面的人自然有人幫他處理。 月,我?guī)湍銏蟪鹆恕?/br> “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皇室的榮光才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被湮滅……” 無所謂阿菲亞如何詛咒,如今結局已定呢,說再多又有何用。 皇宮內大部分權重都已經(jīng)被赫斯特家族的人控制,煜想著,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親手了結國王的命。 煜提著鮮血淋漓的重劍,一步一步邁向主殿,上面閃爍著嗜血的光亮,它已經(jīng)沾滿了數(shù)不盡的罪孽。 國王在接到消息后便打算直接逃跑,卻被煜的暗衛(wèi)摁住綁了起來。 死神的腳步聲臨近,國王卻仍舊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煜最恨的就是他們這幅高傲,像戴維斯一樣,明明被折磨到將死也不愿意低頭; 還有修,煜知道他當初覬覦月,被拒絕后心生不滿所以才暗中給他們制造了許多麻煩,現(xiàn)在,和他的合作也即將結束,修也已經(jīng)被他囚禁了起來。 他們坐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卻踩踏弱者,打心底看不起弱勢的人。 出生又無法選擇,他們的命運也是國王一手造成,憑什么就要被他人cao控? 帶著恨意,煜不僅加快了步伐,抬劍劈開了那扇雕刻著繁瑣紋路的大門,走進富麗堂皇的宮殿。 而國王,即便已經(jīng)作為階下囚狼狽不堪,頭發(fā)散亂,面部憔悴,從被抓到時就被不斷的折磨,卻依然高昂著下巴,身著華麗厚袍手握權杖。 他看到煜的到來,并不意外,還陰測測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煜無心理會他,單手抬起劍在他的身上狠狠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國王的笑聲停頓了下,眼神逐漸聚焦,冷汗冒出來,又滴落至地面融化:“我知道你是誰,被遺忘在皇宮深處的孩子,強奪了自己的親meimei?與她訂婚?如今回來又是為了復仇,還是……”他的眸中染上戲謔和嘲諷:“權力?人人都追之若鶩的東西,你也不會例外吧?!?/br> 煜不置可否的看著他,已然被仇恨侵蝕:“即便是,那又如何,如今低人一等的是你了,一切都與你無關,你還不如想一個死法?!?/br> “皇位,你想要就拿去吧,只要未來你不會后悔?!眹蹶幧目┛┬Τ雎暎骸皠e怪我沒有給你忠告……” “放心,一定會比你坐在這個位置上要好。”煜不愿再和他多廢話,一刀刀在國王身上落下。 為月,為母親,為自己…… 國王面上的虛偽面具終于有一絲破裂,鮮血將他渾身染的血紅,再怎么樣也無法恢復光鮮亮麗,就像他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他吊著最后一口氣,也不再掙扎了;“王朝更迭,赫斯特野心眾人皆知,此乃尋常事,對于這個結局我也并不意外?!?/br> “但你真的認為?赫斯特家族會放你走,讓你拿到想要的?” 說完,國王的脖子突然向后倒下,最后定格的是他惡魔般的低語及詭譎的笑臉。 他似準備撞柱,他們皇族的人總是不愿成為他人手中魚rou,寧愿自殺,也不愿被他們所瞧不起的人折辱。 煜先他一步,重劍捅穿了他的身體,鮮血流淌在大殿之上,國王瞪大雙眼,不甘的倒下,一個朝代正式落下帷幕。 他突然感到非常無趣,國王死了,他的手中也沾染了越來越多的血。 似乎并沒有大仇已報的爽快,只有越來越多的空虛。 此時此刻,他也只想回到meimei的身邊了,如此,他才能真正安定下來。 動亂平息下來了,此刻能夠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月,我要快些見到你…… 當煜轉過身,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一張熟悉的面龐撞進他的視線,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沉重的,伴隨著寶石相撞的清脆響聲落在了他的頭頂。 他來不及喜悅的抱住突然到來的meimei,那雙再度恢復疏離的眸子就這樣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注視著他,幾乎要將他灼燒。 “月?”煜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想要觸碰月,卻被躲開。 他一瞬間仿佛如墜冰窟,為什么又回到了重逢前的樣子,為什么月再度對他如此冷漠。 煜還沒注意到月此時身上華麗繁瑣的宮廷服飾,她提起裙擺微微欠身,語氣嘲諷:“恭喜國王殿下?!?/br> 大廳內突然涌上大批赫斯特家族的人,正中間赫然是伯爵。 煜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低下頭,那頂暗紅色的皇冠從他的頭頂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沾染上了身后國王尸體流下來的血液。 赫斯特家族暗衛(wèi)手中對準他們的武器,伯爵早已洞悉一切的笑,meimei突然的出現(xiàn)與疏離。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是他沉浸于美夢之中忘乎所以,才知道,這只不過是南柯一夢。 “國王殿下,您的皇冠掉了。”伯爵撿起皇冠,再次戴在了煜的頭上。 一切都清晰了,煜的心中升起怒意:“你不是說做完這一切我就可以離——” 就在他準備拍開伯爵的手時,那些他的“忠士”正舉著槍,正對著他的meimei。 他唯一的軟肋。 “國王殿下,您是個聰明人?!辈粜χ撵系募绨颍骸霸摐蕚浼用岬涠Y了?!?/br> 詼諧與鮮亮交織成眼前的一張張面容。 最后是月,她轉過了身,她說,她真傻,她真不該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