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年三十上午, 辛鈴出門買魚。

    她本來打算下午去，因為是?晚上吃。

    但是?田宓告訴她?，菜市場十一點左右就沒人了, 因為攤販也要過年, 不會做多久生意。

    超市倒是?下午五點關門，但過年這幾天應該不會備多少生鮮, 等她?吃完午飯去?估計就沒魚了。

    于是?她?吃完早飯就去?菜市場，讓田宓在家看火——她?燉了佛跳墻。

    菜市場有些冷清, 大?過年的，好多人都?不做生意了, 也就賣魚那里熱鬧，因為很多人都?想做條魚博“年年有余”的好彩頭, 魚販自然趁機賺一筆。

    不過還是?那句話，魚販也要過年，人家想早點回家吃午飯, 沒進多少貨。

    買魚的人擠成一堆, 紛紛去?搶撈魚的網(wǎng)。

    辛鈴搶了幾次沒搶到, 眼見?魚越來越少，勢必有人空手而歸, 干脆徒手抓了一條。

    “嘩——”周圍人一陣驚呼，有被驚艷到。

    “呼！”辛鈴凍得一哆嗦。

    她?是?兩只手抓的, 趕緊單手將魚拿住, 另一只手甩了甩水。

    魚在她?手里來回掙扎擺動, 就是?跑不掉。

    其他人一見?——一個花容月貌、弱不禁風的年輕女孩，單手抓了一條兩斤多的活魚——這誤會大?了, 以為魚很好抓，有樣學樣, 卻?發(fā)現(xiàn)魚滑不溜秋，掙扎力度賊大?，兩百斤的大?漢都?抓不住，一時間看她?的眼神有如魔鬼。

    “你厲害喲！”老?板殺完一條魚走過來，一臉敬仰，趕緊將魚接過去?敲暈稱重。

    辛鈴拿紙巾把手擦干，迫不及待地揣進羽絨服口袋里。

    回家時，在老?王超市外看到了張爺爺。

    張爺爺在那里擺了張桌子，放上筆墨紙硯，準備給這條街的鄰居免費寫對聯(lián)和福字。

    看到她?，張爺爺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辛鈴笑?問：“還生氣呢？”

    張爺爺那天從田家回去?后，在他加的書法交流群給她?的字大?力宣傳了一番。

    一開始他只發(fā)照片，大?家雖然夸贊，但以為是?張爺爺新結(jié)交的同?好寫的，默認年齡和他們一般大?，反應平平無奇。

    后來張爺爺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女生寫的，就把大?家驚著了，都?以為他在開玩笑?。

    張爺爺只恨當時沒錄像，賭咒發(fā)誓才讓大?家信了，這下一群老?頭子激動了，有人說要和小友交流讓他引薦，還有人說必須得拉進書法圈里來，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愛這些傳統(tǒng)才藝了，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一個，絕對不能?放過！

    于是?昨天，張爺爺去?問辛鈴要不要進書法協(xié)會，他可?以幫忙推薦。

    辛鈴敬謝不敏，說：“寫字又賺不了錢，我?已經(jīng)不打算練了，進書法協(xié)會不是?玷污書法嗎？”

    張爺爺當場氣得吹胡子瞪眼，罵了一句“滿身銅臭”，轉(zhuǎn)身就走了。

    現(xiàn)在辛鈴和他打招呼，他還生氣：“老?天真是?瞎了眼！”

    “呀~”辛鈴說，“我?還年輕，生活所迫嘛，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的房價，有幾個年輕人敢搞這個？你年輕的時候難道是?靠寫字過活的？不還是?干的別的，退休了才開始玩的？”

    “我?——”張爺爺一窒，仔細想想也是?，包括交流群里那群糟老?頭子，大?部分都?是?退休后才醉心于此，年輕時就算偶爾練練，那也是?有本?職工作的。

    他的氣頓時消了，別扭地說：“那你可?以當個愛好嘛。”

    “我?在當啊?！毙菱徴f，“但你現(xiàn)在就讓我?加什?么協(xié)會，我?壓力多大?啊?！?/br>
    王大?爺走了過來，問：“聊啥呢？”

    張爺爺趕緊逮著他將辛鈴吹噓一波，又感慨現(xiàn)在人心浮躁，連辛鈴寫得這么好的人都?沒法靠寫字賺錢。

    王大?爺說：“現(xiàn)在還不好?。恳郧安攀?沒法靠寫字賺錢?，F(xiàn)在不是?有抖音什?么的嗎？我?靠釣魚都?能?有粉絲，辛鈴長得這么漂亮，開個直播當網(wǎng)紅，肯定賺錢！”

    辛鈴大?驚：你一個老?大?爺怎么這么懂？！

    張爺爺眼睛一亮。

    王大?爺鄙視他：“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也可?以開抖音，你偏偏說我?虛榮，這算啥虛榮嘛，明明是?獨樂（lè）樂（lè）不如眾樂（lè）樂（lè）！”

    “那叫獨樂（yuè）樂（lè）不如眾樂(yuè)樂(lè)！”

    “嘿我?說你這個人——”

    辛鈴趕緊跑了，就怕他們真的抓著自己開什?么抖音直播。

    回到家，田宓見?她?一臉驚魂甫定，疑惑：“怎么了？”

    “買魚的人太多了，差點沒搶到。”

    田宓接過魚：“那我?們怎么吃？松鼠、紅燒、清蒸？”

    “松鼠吧?！毙菱徴f。

    “可?以讓我?做嗎？”

    “行，你做。”辛鈴笑?道。

    田宓馬上去?處理魚。

    辛鈴問：“我?們的釣魚宗師還開抖音嗎？”

    “是?啊，聽說他每天釣魚的時候都?在直播?！?/br>
    辛鈴扶額，科技改變老?年生活啊，以后得離大?爺們遠一點，萬一被直播出去?就得不償失了。她?已經(jīng)有一個武打視頻在網(wǎng)上，必須極力避免再曝光，不然翻車的概率會直線增加。

    吃完午飯，姐妹倆將家里裝扮起來，貼窗花、貼對聯(lián)。

    貼完之后，辛鈴拿出做好的漢服給田宓試。

    田宓激動地換上。

    是?一套大?紅色的襖裙，配了披風和暖手筒，保暖又喜慶。

    田宓穿好后在鏡子前不停地轉(zhuǎn)圈圈，總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是?個仙女了。

    啊啊啊啊，這么漂亮的仙女是?真實存在的嗎？！

    “嗯，挺好。”辛鈴滿意地點頭，“脫下來吧，明天出門逛街的時候穿?！?/br>
    “啊~”田宓撒嬌，“我?還舍不得脫，可?不可?以多穿一會兒？”

    “行吧?！毙菱徯亩?要化了。這么可?愛的小公主對著你撒嬌，你怎么可?能?不答應呢？

    田宓滿足地坐在沙發(fā)上，扯起袖子看上面的繡紋。

    因為沒找到合適的印花布，辛鈴買的大?部分是?純色布，然后自己在上面繡花，田宓身上這套繡的白梅，和紅色的底相得益彰。

    田宓撫摸那些繡花，驚呆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刺繡嗎？

    她?仰頭問辛鈴：“jiejie，到底有什?么是?你不會的？”

    “嗯？”辛鈴在微博上搶紅包，聞言微微蹙眉。

    田宓拿起手機，對著自己的衣袖拍、裙擺拍，左拍、右拍、換姿勢拍，又跑到鏡子面前拍，拍完了修圖，折騰半天，終于覺得夠了，依依不舍地回房把漢服換下來，仔細掛進衣柜里。

    出來時，見?辛鈴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她?隨口問：“jiejie你在干什?么？”

    辛鈴嘆氣：“我?在想，到底有什?么是?我?不會的?！?/br>
    “………………”你這想了多久了？凡爾賽女王吧你！

    *

    大?年初一，z縣當?shù)氐牧曀资?吃湯圓和雞蛋，加醪糟。

    辛鈴和田宓的醪糟是?她?們自己做的，田宓感覺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

    辛鈴不準她?多吃，怕吃醉了。

    吃完湯圓，兩人去?給陳文雪上墳。

    大?年初一，不管新墳老?墳都?有人上墳。

    有些人常年在外，只有這個時候有空回老?家，自然要祭拜一下先人。他們拖家?guī)Э?，熱熱鬧鬧，一定程度上沖淡了田宓的感傷。

    田宓突然覺得，傷心應該到此為止了。

    回家后，她?就暫時忘掉那些不開心，換上漢服，準備出門浪。

    辛鈴讓她?穿上次去?c市買的靴子。

    那靴子是?辛鈴特意挑的，鞋尖和腳后跟都?有個毛茸茸的裝飾，平時穿顯得浮夸，配漢服剛剛好。

    田宓穿上后一驚：“哇！jiejie你真厲害！”

    “……怎么逮著機會就吹你jiejie？”

    “你就是?厲害呀！”

    “頭發(fā)我?給你弄弄?！?/br>
    “咦？要梳古代那種?發(fā)髻嗎？”

    “那多麻煩，你也沒那么多頭發(fā)啊，古代都?要用假發(fā)的。”

    “對哦，歷史老?師說過?！?/br>
    辛鈴給她?梳了個和雙丫髻差不多的發(fā)型，別上發(fā)卡，可?可?愛愛，非常符合她?的年齡。

    田宓一照鏡子，呆住，過了半天說：“我?覺得我?更美了，怎么辦？啊啊啊，不能?這樣！不能?這么自戀！”

    辛鈴笑?道：“可?愛就行了。走！出門！”

    “哎，你沒有漢服嗎？”

    “沒有，我?等夏天再穿。”

    她?在古代早穿夠了，來到現(xiàn)代誰要穿這么麻煩的東西啊！夏天還可?以美一下，冬天裹緊羽絨服不好嗎？

    兩人在城里逛了逛，雖然是?小縣城，但有些地方也挺熱鬧。

    田宓走到哪里都?引起人注意，還有小朋友扯著爸媽的衣袖說“我?也要穿那個”、“我?也要當仙女”，搞得田宓很不好意思，于是?辛鈴就帶她?去?z縣那幾個冷清的景點。

    景點落魄，但都?是?古建筑，別人不來，正好方便她?們拍照。田宓這身衣服，正合適這樣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