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街 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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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看著她,看見她眼里浮現(xiàn)的哀傷,鼻腔猛地?一酸。 她們?朝夕相處,互相陪伴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連看懂她眼神的默契都沒?有。 “不會的,小禾,別擔心?!彼焓?,將關夏禾抱進懷里,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池鶴哥說,那天我喝酒喝醉了,講的夢話都是要跟你一起過年,池鶴哥也是的,我們?一起過年,明年一起過,以后?每年都一起過。” “小禾,不管我和池鶴哥是不是在?一起,我們?都是一家人啊,會一直在?一起的,這一點永遠不變。”她笑著對關夏禾許諾,聲音微微哽咽。 關夏禾緊緊回抱住她,把?眼淚擦在?她的衣服上。 其?實不僅是祝余,就?連池鶴,也特別能理解關夏禾這種心情。 害怕失去?好朋友這種心情誰都會有,今天是祝余先脫單,所以是關夏禾嗷嗷哭,改天關夏禾找到真命天子,就?該祝余掉眼淚了。 而且等到她們?各自婚禮,還得再哭一遍。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很多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會認識新的人,到那時再親密的朋友姐妹也會變得不那么親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所以池鶴在?面對關夏禾的冷臉時,特別真誠地?說了句著名臺詞:“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放心吧。” 關夏禾哼了聲:“說的好聽,我問你,七夕你們?過節(jié)帶不帶我?” 池鶴:“啊這……” “你看你看!”關夏禾聲音大?了起來,“以前都是我和小魚過的,你、你……啊啊??!” 她真的要氣?炸了! 祝余怎么都沒?想到,都快過去?一整天了,關夏禾還是像一個火藥桶,一句話就?能引爆。 怕影響到店里的客人,祝余連忙將關夏禾跟池鶴拉回后?院,羅瀚和陳小樂在?最初的錯愕過后?,圍住袁圓問起來:“怎么回事啊,小禾姐怎么氣?成這樣?” “池先生的話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樣嗎?” 袁圓點點頭,嘆口?氣?:“小魚姐和池鶴哥在?一起啦,小禾姐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罵,到現(xiàn)在?還是不高興。” 陳小樂不解:“為什么???他們?不都是很好的朋友嗎,為什么小禾姐這么生氣??” 羅瀚猜測道:“會不會是生氣?小魚姐和池先生瞞著她?暗度陳倉什么的,她覺得他們?沒?把?她當朋友?” “好像有可能,你說的有道理。” “小禾姐看著好生氣?,會不會打起來?” 這邊他們?在?猜測關夏禾生氣?的原因,另一邊三人之?間的氣?氛其?實也沒?有多么的劍拔弩張。 主要是池鶴和祝余都一再強調(diào),這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我們?也可以直接就?在?一起,但是一段感情總要有個明確的起點,這是種儀式感,我希望我和小魚之?間有這份儀式感?!?/br> “對呀,這樣我們?就?有一個明確的在?一起的紀念日,我們?在?一起這件事,第?一個知道的就?是你啊,我們?超級重視你的?!?/br> 關夏禾聽到這里,臉色緩和了些許,主要是她也知道,這事已成定局,沒?得改變了,只能是她去?適應這個變化。 但池鶴下一句就?是:“但帶你一起過七夕就?不要想了?!?/br> 他話一出口?,祝余就?知道要糟。 果然關夏禾又開始生氣?了:“小魚你看他!小人得志的嘴臉太?討厭了!他欺負我!” 祝余嘴角一抽,連忙對池鶴道:“池鶴哥你先去?做飯吧?!?/br> 趕緊把?人支開,然后?哄道:“我?guī)湍懔R他,小禾別生氣?,七夕一點都不重要,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才最要緊啊,就?像吃飯,龍蝦只能偶爾吃吃,但米飯?zhí)焯於家小?/br> 她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詞達不達意,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反正就?這么個意思吧。 關夏禾被哄了一會兒后?好得差不多了,哼聲嘟囔:“我就?是給你面子,不跟他計較,他要是敢對你不好,做鬼我都不放過他。” 祝余大?為感動,抱著她的胳膊一陣喜笑顏開。 等關夏禾消氣?走開,她才去?廚房看池鶴,問他:“有需要我?guī)兔Φ膯???/br> 池鶴正在?準備做鹽焗蝦,香料在?粗鹽里被翻炒出香味,聞言揶揄道:“用不著你,反正你也不吃,吃白米飯就?可以了。” 這就?是聽到她剛才哄關夏禾的話了,祝余一陣大?囧,訥訥地?控訴:“……你怎么這樣,明知道我是哄小禾的……池鶴哥你好討厭?!?/br> “你這么說我可就?要傷心了?!背佞Q斜她一眼,佯作郁悶,“我想跟你兩個人過七夕,沒?人打擾的那種,有什么不對?你居然覺得七夕不重要,還說我討厭,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哭?” 啊這、這…… 祝余震驚了一下,開始反省自己說的話,真的在?無意中傷害到他了嗎? “對不起啊池鶴哥?!彼拖骂^,有一點手?足無措,臉一直紅到了耳根,“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想和你過七夕的……” 吭哧癟肚的講不清楚一句話,祝余覺得端水實在?太?難了! 見她窘成這樣,池鶴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來,伸手?使勁揉了一下她的頭,故意把?她頭發(fā)都揉亂,“逗你的,難道你真以為我這么小氣?,會為這兩句話跟你生氣??” 祝余連忙搖頭,沖他靦腆地?笑起來。 池鶴從一旁的瀝水籃里揀了根黃瓜,掰斷后?遞給她一截,打發(fā)道:“出去?吧,廚房這么熱你就?別往前湊了,能吃飯了叫你?!?/br> 祝余爽快地?應了聲好,轉(zhuǎn)身就?走了,池鶴套頭看了眼她的背影,笑笑,回頭繼續(xù)炒粗鹽。 粗鹽炒好之?后?一半先倒進砂鍋,將準備好的大?蝦一個個擺進去?,炙熱的溫度讓蝦尾立刻就?變紅了,蝦身也半紅不紅的,池鶴再把?剩余的一半粗鹽覆蓋到蝦上,然后?蓋上蓋子,小火燜它個三五分鐘。 趁這三五分鐘,池鶴再準備一個涼拌菜,鹽焗蝦關火后?還要再燜兩分鐘,它可以出鍋的時候,蒸鍋里的rou餅也可以出鍋了。 晚上吃粥,米煮到粒粒開花,又綿又稠,晾到半溫,就?是店里打烊的時間。 池鶴一邊幫忙收拾衛(wèi)生,一邊聽關夏禾問他:“喂,那個誰,你打算七夕帶小魚去?哪兒???” 話音剛落,祝余就?很不贊同地?誒了聲:“小禾呀——” 關夏禾聞聲閉嘴,池鶴被她的陰陽怪氣?逗樂,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把?她帶去?賣了的。” 一直到吃飯,祝余問起,他才說,想帶祝余去?南山寺轉(zhuǎn)轉(zhuǎn)。 祝余一愣:“你怎么會想到要去?南山寺?” “聽說南山寺涼快,天太?熱了?!背佞Q直言,“還是說你更愿意早上就?愿意去?看電影?” 祝余對看電影沒?興趣,道:“那還是去?寺里走走吧,我都沒?怎么去?過那邊呢?!?/br> 至于關夏禾,她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我過什么節(jié)啊,別說沒?人一起過,就?算有……你們?倆能狠心不管孩子,我可不行,孩子馬上就?開學了,不用準備帶去?學校的東西么?” 扒蝦殼的袁圓:“???”怎么還有我的事啊? 這倒是提醒了祝余和池鶴,祝余問:“通知書上說什么時候報到?” “8號到10號報到,11號就?開學了。”袁圓回答道。 池鶴看了下手?機,確定是周末,就?問:“你們?都去?送她,還是誰送過去??” “都去?唄,報到而已,半天就?夠了。”關夏禾毫不在?意地?決定道。 于是話題就?這樣轉(zhuǎn)向了要給袁圓準備什么行李上去?,再也沒?人去?針對池鶴。 池鶴:所以說,我還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 ————— 南山寺背靠南山,寺里雕梁畫棟,幽雅素靜,在?容城是很受大?家喜歡的著名景點,一年四季不論什么時候都訪客眾多。 要是碰上初一十五或者年節(jié),就?更是香煙繚繞。 池鶴和祝余都很少來寺院,也不大?清楚具體的忌諱,干脆看著別人怎么做,他們?就?怎么做。 跟著人流一個殿接一個殿地?拜過去?,只覺得每一個菩薩都寶相莊嚴,或端坐或盤膝,又或者披衣袒胸,是雙手?合掌,又或者手?捻佛珠,姿態(tài)各異。 在?這樣金頂輝煌的殿宇,誰都不好意思說話,會不由自主地?噤聲,那是對神秘宗教色彩的本能敬畏。 祝余并?不怎么信佛,盡管她也認同這世上一定有未知的存在?,也許真的有神佛,但蕓蕓眾生太?多,她不覺得自己會被神佛垂憐。 她雙手?合十去?參拜的時候心里什么愿望都沒?有,就?順大?流地?認真拜下去?,心里念了一句希望一切順利。 特別普通,許這樣的愿跟沒?許沒?啥區(qū)別。 但是當她睜開眼,轉(zhuǎn)頭看向池鶴的那一刻,看到他臉上虔誠的沉靜表情,卻忽然一愣。 他在?祈求什么呢?工作順利,身體健康,還是平安無憂? 祝余看著他的側(cè)臉,忽然間心里一動,第?一次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神明能真的普照世人。 那樣的話,他的心愿就?能實現(xiàn)了吧。 她重新雙手?合十,閉上眼再拜了拜。 再睜開眼,池鶴已經(jīng)祈禱結束,他們?牽著手?順著參拜結束的人流走出殿外,去?往下一個大?殿。 接下來幾?個大?殿的參拜,祝余就?虔誠多了,畢竟心中真的有所求。 一直到參拜完最后?一座大?殿,去?到寺院后?邊的洗缽泉,其?實就?是一口?井,旁邊有參天古樹遮陽蔭涼,又有石桌石凳以供休憩,還可以求簽和掛許愿紅繩。 祝余是沒?什么興趣的,但她想到池鶴參拜菩薩時的虔誠模樣,問道:“池鶴哥,要不要去?求個平安福?” 池鶴看向她,笑著問道:“你想要嗎?我去?幫你求一個。” 祝余一愣:“……你不是信佛嗎?” 池鶴也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愣:“……誰跟你說的?” “你剛才拜拜的時候啊,許愿好誠心?!弊S嚯p手?合十給他示意,“我就?以為你是信佛的?!?/br> 池鶴恍然大?悟,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解釋道:“不信,這么認真的許愿,今天還是第?一次?!?/br> 祝余一怔,先是面露驚訝:“真的嗎?” 然后?是十分好奇:“所以你許了什么愿可以說說嗎?” 池鶴笑著看住她,她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圓領t恤衫,衣服上還繡著紫色的"eternal love",背景是夕顏花的花瓣輪廓,還穿著一件紫色的風琴褶長裙,垂順的裙擺直到腳踝,只露出她白色的鞋尖,看上去?休閑又高挑。 背的包上還掛著他早上剛送給她的小狐貍掛件。 手?上戴著他在?生日時送給她的彩寶手?鏈。 觸及她眼里的好奇,池鶴的目光變得更加柔軟,笑著道:“我跟菩薩許愿,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歲歲如今日?!?/br> 他的聲音溫潤柔和,音量并?不高,可是卻如擂鼓一般撞擊著祝余的耳膜,她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怎么這么驚訝?”池鶴見狀不由得笑起來,問道,“是因為沒?想到我會許這樣的愿,還是因為你也許了一樣的?” “……因為沒?想到?!弊S嗬侠蠈崒嵉?回答,“我以為你會許事業(yè)順利身體健康那一類的愿望來著?!?/br> 池鶴哦了聲,問他:“所以你許愿了嗎?” 祝余點點頭,還是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我自己沒?什么愿望,干脆許愿希望你的愿望能成真。” 池鶴一愣,忽然間覺得自己像被一團柔軟的名為祈禱的棉絮包裹住,仿佛真的有人在?保佑他,而一種說不上來具體什么感覺的情緒,正快速地?在?他四肢百骸里生長,讓他全身從外至內(nèi),都變得溫熱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