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返回。心境。理想。(四)
(好奇怪的安慰方式。) 但她的確認為他是該活下來的人,一直陪著她也并沒什么不好,簡潔明瞭到無需再叁確認。 哪怕死期遙遠未知,彼此走在同一條路,或多或少也能安穩(wěn)。 所以她指正了他的說法,想免去他問題里的兩種憂慮。 「是開心了非常多,不能少了你?!?/br>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他不太能聽出她話里有幾分的真實,而她對此再次做了肯定。 「看不到你離開我的樣子,我當然會很高興?!?/br> 「而且我也懂遇到不想聽的話就根本聽不下去,越想聽就聽起來越假?!?/br> 在花園觀賞帶刺的惹人憐愛的花朵,不隨意摘取就是最好的距離。 她沒想強求他的信任,自顧自地諒解又冷冷地苦笑著。 他想開口,但又說不清自己此時感受到的怪異從何而來。 喜愛?恐懼?疑心?執(zhí)著? 分散的情感構成了她模糊的本質,和他由一條繩子纏成的死結有所不同。 然而,都活在教義的信仰規(guī)范之外。 他深怕她無處可歸,被孤獨感壓垮。 「我不會離開...」 「因為還沒完成目的,我都知道。」 「...也有其他的理由?!?/br> 「不然你為什么要接受這么殘忍的人?我從以前就想過要毀掉養(yǎng)出我的地方了?!?/br> 聽著她不解的近乎自白的話語,他一度看向桌面的空盤。 那里除了烤過的吐司殘留的麵包屑就沒有其他用餐后的痕跡了。 像他不能從同樣待過孤兒院的兄弟們身上得知他們究竟恨得有多深。 當燃起的火光為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燒毀封閉又陰暗的建筑時,他并不是愉悅暢快的。 期望有普通的生活,不再孤獨寂寞,他的想法就那么簡單,即使那樣子的未來到現(xiàn)在依然模糊不清。 「但是我知道你選擇的是離開?!?/br> 「那你猜得出來我在很久之前知道了有吸血鬼這樣的魔族存在的時候,是想到了什么嗎?」 「...覺得討厭?」 他有自覺自己的種族算是被忌諱的,得偽裝身分才能夠混進人群生存就是最好的證明之一。 而人類里也有類似的離群的存在,像僥倖活下來被幸運地拯救了的他們。 「我想到,教會有些人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到魔族。」 她一直想撕裂開袒護般的隔閡,面對徹底地接受或乾脆地拒絕。 要在明確的界線之間尋找生存空間,比起直接堵死的路徑更可怕。 尤其是親近的人,她做得到把破綻置之不理,卻無法停止繼續(xù)放寬或即時止損的衡量。 「我能確定...你現(xiàn)在還是人類。就算早晚會變成同類,現(xiàn)在的樣子也沒什么不好?!?/br> 「哪里好了?」 「脆弱到需要依賴我,可是待在一起就能讓我安心。你有很多的煩惱,我...很想聽你說出來,幫你解決。」 得到比預想的好上更多的答案,她實在沒辦法應付過量的友善包容。 要一杯摻了點糖的水,結果被送了一整盤沾滿糖蜜的糕餅,拿來蓋過先前的苦藥都還有剩。 「梓真的有聽進我說的話嗎?」 「我有在聽,也記得你說過什么。」 他拆開餅乾的包裝,把烤成奶油色的餅乾掰開分成兩半,連同包裝一起遞給了她。 「不恨的話就不用特地去怨恨,你的狀況跟我不一樣,我想琉輝他們對我說的話不能用在你身上。」 「平常的話還是可以用的?!?/br> 她只咬了一半叼在嘴里啃著吃,剩下的又給了他。 清楚自己在做白日夢,她用戴著發(fā)飾的那隻手撐著臉頰,語氣也逐漸縹緲不實。 「我沒有想毀掉那些人的信仰,只是在想沒了可以關住我的地方,是不是就不會被找回去了。」 他吃下傳回來給他的半塊餅乾,舌尖殘留一絲缺乏糖分的苦澀。 似乎是感覺氣氛沉悶,她翻找盒中的零食,想找點合他口味的。 沒想到翻出了有點回憶的東西,是和當時同款的糖,記得沒問過他口感。 不過就觀察到的反應來看,苦甜的味道是他不怎么會吃的,他的心思反而都在會不會被選中了。 看他含著糖,默默地環(huán)繞四周,看誰的樣子最不尋常,她到現(xiàn)在依然覺得可愛難忘。 并且,是那天少有的珍貴回憶。 「這個,你還記得嗎?」 「嗯,因為我分不太出巧克力和可可味的,你就一臉認真地做了說明。」 被她問「你不會趁情人節(jié)買點巧克力來吃嗎?」的時候,他回答了沒收過也沒想過要買。 但她在圣誕節(jié)和感恩節(jié)之外,把情人節(jié)排在了第叁喜歡的節(jié)日,也許可以期待她分點友情或義理巧克力給他。 這樣他就有理由給她叁倍的回禮了。 陪伴跟實際的物品,他大多時候都只給得了一般人就能給的陪伴。 也做不到反過來大膽地送一份本命巧克力給她,只敢把心意藏進放在平常時會被說沉重的回禮。 又不是情人,有不能做的事很正常。 想到這里,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親臉頰...算是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心思忽然曖昧起來,他急忙搖了搖頭,甩開這個可怕的想法。 她不像浮萍那樣搖擺不定,但是要他想像她若無其事地提出「你不會覺得我們兩個不適合嗎?」、「你后悔了就跟我說。」,還是很容易的。 語氣率直卻總冒出消極的發(fā)言,讓他會忍不住往壞的方向去想。 「照你自己的想法來選...可以再選一次的話,你會選擇我嗎?」 漫長的噤聲迎來無計劃的單刀直入。 他努力地讓自己接受除他以外的選項從她口中吐露而出。 當初接納他的原因至今仍未改變,又或是在悄然間浮現(xiàn)了變動。 「那時候我感覺你是最難懂的?!?/br> 「為什么...你會這么想?」 她不知為何,有些悵然若失地凝望他嚴肅認真的神情。 掩飾著內心的動搖,不惜被她部分的話語刺痛也要探得解答,以求擺脫此前的糾結。 「因為你問了我,喜不喜歡你。」 「我之前是有這么問過...」 「然后我就在想,這很重要嗎?你還需要在意我喜不喜歡你?」 她邊說邊把盒中的堅果糖隨意往盤子里倒,叁顆奶油味的和一顆巧克力味的糖,誰都分得清差別。 將罐子里剩下的幾塊薑糖也倒進去,口味的不同又再更加明顯。 「我不在乎變成你的同類,不介意你想要我的命,要吸我的血也無所謂,我只關心這個過程痛不痛?!?/br> 「你現(xiàn)在也是...」 「本來是這么想的。」 她打斷他說到一半的話,語調輕快地往上揚,為自己提的想法附上結論。 沒等上想賞的月,等來能期許實現(xiàn)愿望的一顆流星劃過天邊也夠她滿足。 「既然現(xiàn)在不一樣了,梓就更不用去煩惱這個問題了?!?/br> 「嗯...」 沒跟上她突如其來的轉變,他困惑地想聽她說清楚講明白,或是至少再多透露些細節(jié)。 但他嘴一張開就被往他嘴里塞的糖堵住了正要開口說的話。 她單手撐在桌面,上半身稍微前傾,另一隻手把糖粒抵在他的唇縫。 受頭發(fā)遮擋的雙眼晶瑩透徹,就宛如垂掛在絲綢簾幕上的紅水晶。 「你不吃嗎?」 覆蓋住白色毒花的冷霜逐漸地消融,滲出香甜的蜜。 他謹慎小心地含進口中,用舌尖舔嚐意外收穫的甜美。 擔心有所誤差,目光瞥向盤里剩馀的糖粒,他才相信自己的味覺沒出錯,在嚐夠甜味后吞下。 羞赧混著藏不住的歡悅,并為今天這一連串的問答感到了某種近似于不甘心的彆扭怨嘆。 「你好像早就把事情都想好了...」 她是順從本意,沒想過這就像是一場隱晦的表白、褪去衝動的深思熟慮。 正是如此,他才更想為她做點什么,把往事看得很透徹卻仍在為此煩憂,面對傷痛就彷彿在排斥異物。 他必須得證明彼此并非不相容。 「...我愿意幫你的忙,所以...不要決定了想怎么辦之后就自己跑走。」 《該不會是因為我習慣寫到叁、四千才難收尾吧,兩千多就相對好掌控細節(jié),也能把剩下的再保留到下一章來加快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