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關系 第94節(jié)
慢騰騰的公交車載著三三兩兩的乘客抵達了晉大站,這陣子學生都放假了,沒幾個人上車,下車的倒是有兩個。 詹大剛本以為能像上次那樣混進去,沒想到這回剛到門口,就被門衛(wèi)攔下轟了出去,差點起肢體沖突。 見對方人多勢眾,還配有武器,他罵罵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甘心地走了。 門衛(wèi)大叔也不甘示弱,高聲回罵:“老東西還敢來!見你一次趕一次!” 稍年輕點兒的門衛(wèi)小哥問:“那是誰???” 大叔收起防暴棍,回:“不知道,反正駱校兒子和其他老師特意來叮囑過,不能放這人進去,上回校慶不小心讓他溜進去了,好像讓一個老師受傷了?!?/br> 小哥:“這樣啊……誒,那不就駱校兒子嗎?” 大叔定睛一瞧:“還真是,他跟著那老東西做什么?” 小哥:“要不要匯報給駱校?” 大叔:“別了,人家家事,咱別管,回去了回去了,冷死了……” 駱愷南跟了詹大剛一路,從拘留所到晉大,緊接著,對方不出所料地去了詹子延 賊心不死的老畜生。 駱愷南心里罵了句,等電梯門關上了,從拐角走出來,接著奔上樓梯,趕在對方之前抵達了詹子延家的樓層。 電梯出口與樓梯出口隔了一堵墻,他藏身于墻后,看對方這回想耍什么花樣。 剛站定,電梯門就開了。 事實證明,詹大剛并沒有多少花樣,直接揚起拳頭,簡單粗暴地用力砸門:“出來!逼崽子,敢把你老子送進去,想死??!” 震天的罵聲伴隨著砸門聲,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很快傳播出去,估計不一會兒就會引來樓上樓下的鄰居。 這么做雖然不會直接傷害到詹子延,可精神sao擾與鄰居的眼光同樣會給詹子延帶來困擾。 駱愷南有點按捺不住了,很想沖出去。但他一動手,怕是收不住,萬一把人打殘了,還給詹子延添麻煩。 況且游戲發(fā)售日迫在眉睫,這么做,太沖動了。 不是詹子延喜歡的樣子。 好在這時,詹大剛也砸累了,放下拳頭罵道:“不在家是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時候!” 不在家? 等詹大剛走了,駱愷南貼到門上仔細聆聽了會兒,屋子里果然沒有一丁點動靜。 詹子延應該已經結課了,不在家能去哪兒?帶他弟出去旅游了嗎? 駱愷南想了想,抬起手,按上了指紋鎖。 快一個月沒來了,看看家里被那小王八蛋搞成什么樣了—— “滴滴!密碼錯誤!” 駱愷南一愣,又試了一次。 還是錯誤。 可能是手指出了汗,偶爾會發(fā)生這樣的報錯情況,于是他直接輸入備用密碼。 依然提示密碼錯誤。 嘗試了三四遍之后,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兒——詹子延換門鎖密碼了。 詹大剛根本不知道密碼,沒必要換啊。 難道是為了防高旭?可高旭顯然不會到處亂說或者擅闖私宅…… 等等。 駱愷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既然換密碼了,為什么沒告訴他? 該不會……是為了防他吧? 第93章 送信 駱永昌今日難得空閑,在家露了一手,做了頓好菜討夫人歡心。 余莉感嘆:“菜的味道是其次,家里安定下來了才是最讓我舒心的,你們爺倆要是繼續(xù)鬧下去,最難辦的還不是我?” 駱永昌給她夾了一塊紅燒rou:“我的錯,但那小子也真夠倔的,潘祥的事忍這么多年不說,被誤會也不能怪我嘛?!?/br> 余莉:“你就找借口吧,你壓根不了解你兒子,他從小就愛打游戲,沒耽誤升學也沒惹出過什么事兒,怎么會突然打老師?想想就知道另有隱情?!?/br> 駱永昌:“你這就馬后炮了啊,當初你不也對我說,兒子大了叛逆了,該好好管教嗎?我送他去詹老師那兒的時候,你也很支持啊。” 余莉臉一紅,嗔道:“好了好了,算我也有錯行了吧。什么時候請詹老師吃頓飯、送點禮?人家這一學期cao了不少心呢?!?/br> 駱永昌停下了筷子,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余莉以為他不想請客,道:“你可不能仗勢欺人啊,其他老師都知道這是私事,詹老師沒義務幫咱們家教育孩子,你要是不好好謝謝人家,其他老師怎么想?別讓人家寒心。” 駱永昌自然懂這點人情世故,猶豫再三,應承了下來:“行吧?!?/br> 余莉奇怪:“你怎么不情不愿的?你不是挺喜歡詹老師嗎?” 駱永昌嘆氣:“哎,說來話長,以后再說。對了,那小子呢?怎么又不在家吃飯?” 余莉:“你兒子現在可是大忙人,肯定又去見投資人了,哪里有時間跟我們吃飯?!?/br> 駱永昌不信:“他那小游戲能拉到什么正兒八經的投資人?我就等著他失敗,然后乖乖找工作去?!?/br> 余莉翻了個大白眼:“我就說你不了解兒子,總用你那自以為是的眼光去看待他,他前兩天拿到了一筆千萬的投資,你知道嗎?你肯定不知道,他回家那么多天了,你都沒和他好好談過?!?/br> “什么?這么多?。俊瘪樣啦畔嘛埻?,驚疑地問,“他成天鼓搗的那小游戲這么厲害?怎么會有人給一個游戲投這么多錢?” 余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邊:“虧你還是校長呢,思想怎么這么落后?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做游戲也能是正經工作,你趕緊去補補知識吧,省得在學生面前丟人現眼?!?/br> 駱永昌將信將疑,飯都沒心思吃了。 這時,家里門鈴突然響了。 “肯定是那小子又忘了大門密碼?!瘪樣啦⒖陶酒穑掖彝庾?,“我直接問他去,居然一聲不響地做成了這么大的事兒……” 他心里自然是高興的,哪個父親不是望子成龍呢?雖然關于潘祥的誤會解除了,但駱愷南從小到大惹他生氣的事可不止這一樁,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旦形成固定印象,就很難再改變。 成天待在電腦前鼓搗游戲,能有多大出息?不如去找份安穩(wěn)工作,起碼能自己混口飯吃,不用啃老了。 他原先是這么想的,可余莉這么一說,他才覺得自己似乎是不太了解自己兒子,爺倆從來沒有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過理想、未來……以及,想找什么樣的對象。 腦子里冷不丁地冒出這個念頭,駱永昌一激靈,總覺得再想下去,會聯(lián)想到不該想的人,于是趕緊清空了所有念頭,先開門迎接兒子去。 別墅的宅門之外還有一道鐵欄桿門,中間是一條青灰色的石板小道。 駱永昌踩到濕滑的石板上時,才發(fā)現外面在下雨。 雨絲像絨毛似地飄在空中,沾著十足的寒氣,落到臉上時成了一根根細針,微微刺痛。 一道戴著鴨舌帽的身影站在門口。 隔著朦朧細雨與欄桿的阻擋,駱永昌一開始沒看清對方帽檐下的臉,見那帽子款式新潮,便以為是自家兒子,想也沒想就開了門。 那人立刻摘下帽子,緊張地抓在手里,局促地問候:“駱校,抱歉,打擾您了?!?/br> 駱永昌這才看清來人,臉色驟然一變:“詹老師,你來我家做什么?” 詹子延穿著與那頂帽子完全不搭的白襯衫、厚毛衣、以及一件薄款羽絨服,面頰似乎比上次見面時清瘦了些,導致纏著膠帶的眼鏡架在臉上顯得很笨重。 他被雨水淋濕的嘴唇微微張開,語氣小心:“我……我找愷南,他在家嗎?” “不在?!瘪樣啦龑λ料履槪罢怖蠋?,你來辦公室找我就算了,現在跟到家算怎么回事兒?你從哪里搞來我家地址的?你的行為已經越界了知道嗎?我甚至可以報警了?!?/br> 詹子延緊緊攥著帽檐,手指來回搓著粗糙的牛仔面料,搓得通紅:“對不起,駱校,我實在聯(lián)系不上愷南,才來這兒找他,地址是他以前告訴我的,我沒有用不正當的手段獲取您的隱私。” 駱永昌聞言,戒心稍松,語氣稍緩,但依舊嚴厲:“愷南的手機一直隨身帶著,你聯(lián)系不上他,就說明他不想跟你聯(lián)系,你又何必死纏爛打?學生都放假回家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詹老師,別惦記不該惦記的了?!?/br> 詹子延張了張嘴,然后又閉上了。 風吹亂了雨落下的軌跡,歪斜交錯的雨線仿佛組成了他難以言說的話,駱永昌辨認不清,更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詹子延似乎終于放棄了,拉開羽絨服,再解開毛衣扣子,從最里層的襯衫口袋里,取出一封折疊的牛皮信封,雙手遞過來:“請您幫我轉交給愷南,行嗎?里面有我的信,還有……還有其他想給他的東西?!?/br> 駱永昌接過,信封薄而溫熱,里面似乎有張卡片,比一般紙張稍硬些。 詹子延很快重新穿戴整齊,說:“我這就走,抱歉打擾您了,但是我……應該還會再來的,先說聲對不起?!?/br> 駱永昌嘆氣:“你是真不怕我辭了你啊?” 詹子延很淺地笑了笑:“您真要辭,我也沒辦法,工作可以再找,但我不會再遇到第二個愷南了。” 駱永昌對執(zhí)迷不悟的人無話可說,揮了揮手:“下著雨呢,趕緊回去吧?!?/br> 詹子延鞠了一躬,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駱永昌捏著信封,心情復雜地進了家門。 余莉的聲音從餐廳傳來:“怎么去那么久?是兒子回來了嗎?” 他高聲回:“不是,是一個同事,來送東西?!?/br> 余莉:“哦,送什么呀?” “我落在學校的文件?!?/br> 駱永昌打開門口的雜物柜,把信封塞進了廢棄的資料堆里,打算過陣子一塊兒清理。 無非就是封示愛情書,駱愷南又不是小學生了,會被打動才怪,何況是來自男人的情書,很可能看了還膈應,從此討厭回避詹子延了,那還不如不給,兩人起碼能維持普通朋友的關系,詹子延也能盡早斷了妄想,追求別人去。 風華正茂的青年才俊,何苦被這么白白耽誤下去。 駱永昌自認這是對雙方都好的處理方式,“啪”一聲關了柜門,將信封鎖在了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第94章 沒別人,就你(雙更) 詹子延送完信回去之后,等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