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以津猶豫片刻，還是說：“好。”

    身處于倫敦最熱鬧的市區(qū)，即使已經(jīng)是深夜，路上依舊車水馬龍，燈光繁華燦爛。

    這個時間點，餐館大部分都打烊了，但是劇場附近人流量大，比較熱鬧，還有一些流動的小商車開著，賣一些比較受歡迎的小吃。

    秦燦最后選擇了西班牙油條。

    金黃酥脆的churros，搭配著甜蜜的巧克力醬，夜晚的風(fēng)帶著一絲難以察覺到?jīng)鲆猓种械奶瘘c卻是新出爐的溫?zé)帷?/br>
    “前輩，”謝以津剛低頭咬下第一口，就聽到秦燦問道，“你能先幫我拿一下我這份嗎？我的鞋帶有點松開了?！?/br>
    謝以津一愣，點頭，伸出了手。

    秦燦將自己手里的那份churros遞到了謝以津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謝以津的錯覺，謝以津伸出手接過小吃的一瞬間，他感覺秦燦似乎若有似無朝著自己的右手手心瞥了一眼。

    秦燦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他俯下身，整理了一下鞋帶，又站了起來。

    抬起頭時，他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重新對謝以津伸出了手：“謝謝?！?/br>
    謝以津?qū)hurros放回到了秦燦的手里。

    僻靜的路旁，他們找了長椅坐下。

    謝以津抬起頭，剛看了眼天空，就聽到身旁的青年突然開口問道：“所以總體來看，你認(rèn)為今天演出的觀看體驗怎么樣 ？”

    謝以津思考片刻，道：“現(xiàn)場的燈光和氛圍都很不錯，演員也很用心，雖然故事線最后收尾得有一些潦草，不過應(yīng)該是編劇功底的問題?！?/br>
    “總體來說，瑕不掩瑜。”他評價道。

    他聽到秦燦“哦”了一聲，說：“那你就是……還挺喜歡的唄？”

    這場演出的質(zhì)量雖然還算不錯，但謝以津總覺得“喜歡”這個詞有一些太過了。

    他正猶豫要如何就糾正時，聽到秦燦又一次開口道：“喜歡就是喜歡，你其實不需要和我隱瞞什么的?！?/br>
    謝以津一愣，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身旁的青年一邊咬著油條，一邊自顧自地含糊開口道：“你沒必要嘴上和我說著不喜歡，心里又想著另外一碼事，實話實說就好，我又不會……評價你什么?！?/br>
    謝以津終于聽出來秦燦話里有話了。

    他看向秦燦的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
    秦燦別過臉，沙啞道：“ 我覺得你明白?！?/br>
    謝以津：“我不明白?！?/br>
    秦燦的喉結(jié)微微動了一下，他艱難地將嘴巴里的油條咽了下去，卻始終都沒有看向謝以津的眼睛。

    過了很久，他才干澀地開口道：“我剛才都看到了，你找他要了聯(lián)系方式，你還要向我繼續(xù)隱瞞下去嗎？”

    謝以津茫然道：“聯(lián)系方式？”

    秦燦終于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向了謝以津的臉，難以置信的臉上地寫著“還在演是吧？”這五個大字。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像是實在忍無可忍一般，一手搶過謝以津的甜點，另外一只手直接拉起謝以津的右手。

    他強(qiáng)制性地將謝以津的手指掰開：“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謝以津驚愕地看向秦燦的臉：“你——”

    在秦燦掰開謝以津手心的一瞬間，謝以津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回去，那無疑是一個掩飾躲藏的動作。

    秦燦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這一瞬間。

    秦燦努力壓抑住心底的酸澀感，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低頭看了謝以津的掌心，突然愣住了。

    謝以津的手心確實寫著一串東西，不過不是電話號碼，而是文字，末尾還跟著一串?dāng)?shù)字，似乎是一個…… 地址？

    一瞬間，秦燦只感覺堵在胸腔里的那把火燒得愈發(fā)旺盛。

    他看向謝以津的眼睛，只覺得不可理喻：“所以你，你剛才甚至要的都不是他的電話？而是直接要了地址？”

    謝以津遲疑地望著秦燦的臉，半晌后開口道：“是?！?/br>
    秦燦氣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他下頜緊繃到了極致，別過臉，冷笑道：“可以，前輩你…… 你真的可以，隨便見過第一面的人，你就可以找對方要私人住址了，你簡直是——”

    “……私人住址？”謝以津打斷了他，微蹙起眉，“我要的是商店的地址啊？”

    空氣驟然寂靜了一瞬間。

    秦燦蒙了：“……商店？”

    謝以津：“對啊，服裝店?！?/br>
    秦燦：“??？”

    “我很喜歡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背心，版型很好，很能凸顯腰身和肩膀的比例，衣擺邊緣還有很精致的刺繡?！?/br>
    謝以津說：“我感覺如果是你穿的話，應(yīng)該會更好看一些，因為你的肩膀要比他還要寬很多，所以我便找他要了商店的地址?！?/br>
    “他是意大利人，給出的是一個意大利店名，我記不住全稱，當(dāng)時又沒有紙張，所以我叫他寫在了我的手心?！?/br>
    秦燦的瞳孔一顫。

    “你在雨天幫了我很多次，哪怕我上次醉酒的時候并沒有下雨，你也把我送回了家，所以我想要送你一件禮物。”

    謝以津蹙眉，有些苦惱嘆息一聲：“不過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了，驚喜感沒有了，看來我需要再重新挑選一份了?！?/br>
    “所以……所以你找他要的地址，是服裝店的地址，目的是…… 送我衣服？”

    “是的?！?/br>
    “……”

    “我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我會需要他的聯(lián)系方式呢？”

    謝以津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答案，坐在他身旁的青年像是被石化住了。

    過了一會兒，秦燦默默地轉(zhuǎn)過身，笨拙且狼狽地將剛剛搶過來的churros重新塞回到了謝以津的手里。

    謝以津猶豫道：“你——”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覺 ……”

    秦燦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干脆實話實說道：“前輩你平時一說腹肌胸肌時就神采奕奕的，而且平時明明對社交活動避之不及，這一次卻在看這種演出的時候這么主動，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對這些演員是不是——”

    謝以津若有所思：“原來如此?！?/br>
    “我想我剛才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并不是所有的腹肌胸肌我都想摸，同樣的，也并非所有身材好的人在我這里都具有吸引力?！?/br>
    謝以津耐心地解釋道：“事實上，既然我們已經(jīng)聊到了這里 ，那么我想我也無需再和你隱瞞下去?！?/br>
    “我之所以選擇來觀看今天的這一場演出， 其實是因為你。”他坦蕩地承認(rèn)。

    秦燦腦子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不過來了：“因為我？”

    謝以津輕輕地嘆息一聲：“你最近沒有看天氣預(yù)報吧？”

    秦燦：“……什么？”

    秦燦看著謝以津掏出了自己的手機(jī)，點開了那個他經(jīng)常使用的天氣的軟件，將手機(jī)屏幕舉到了秦燦的面前。

    現(xiàn)在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對應(yīng)的圖標(biāo)是一個灰色的小云朵，代表著陰天。

    但緊接著秦燦注意到，半個小時后，也就是接近十二點的時候，小云朵的下方多了兩顆藍(lán)色的小水滴。

    秦燦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頭：“難道一會兒——”

    “是小雨，預(yù)計會下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

    謝以津說：“今天雖然是周一，卻是bank holiday的假期，雨也是預(yù)計凌晨才會下的，所以是并不在我們約定好的互助時間范圍內(nèi)?！?/br>
    “我知道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今天的我都沒有資格讓你來幫我，因為現(xiàn)在是屬于你的私人時間?！?/br>
    謝以津說：“但是一般遇到這種凌晨的雨，我都會很難入睡，哪怕一開始睡著了，最后也有大概率會被燒醒。”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會答應(yīng)陪她們來看這場演出，所以我想來碰碰運氣?！?/br>
    他說：“還有十五分鐘，這場雨的降水概率是百分之七十，如果最后沒有下的話，我就會打車回家，不再打擾你?！?/br>
    “但是如果，一會兒這場雨真的下了的話——”他停頓了一下。

    夏日的深夜，倫敦西區(qū)街頭的長椅上，劇院門口的燈光華麗溫暖，繁華的路上車來車往，西班牙油條巧克力醬的甜蜜香氣在空中縈繞。

    謝以津的眸子像是一潭平靜黑潤的湖水，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秦燦的腹部，隨即緩慢上移，在胸口處停留了幾秒。

    片刻后他仰起臉，選擇沉靜地直視著秦燦的雙眼。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讓我借用一些你的私人時間呢？”他輕輕地問。

    第32章 等雨來

    秦燦：“所以你兜了這么大個圈子，來看這場演出，就是為了……讓我陪你度過這場不在約定時間范圍內(nèi)的雨？”

    謝以津：“是的?！?/br>
    秦燦半信半疑：“真不是為了看腹肌？”

    謝以津：“如果我是為了rou體而來的話，為什么要選擇在今天和你們一起來，而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單獨欣賞呢？”

    秦燦一琢磨，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個道理。

    謝以津說：“這是你的私人時間和假期，我認(rèn)為直接通過微信詢問你深夜有沒有空，似乎有些冒犯。”

    “但是如果我們是在看完演出后‘湊巧’遇到了雨，則會水到渠成?！彼a(bǔ)充道，“你拒絕我的概率也會小一些?！?/br>
    秦燦一時無言。

    他盯著謝以津的臉，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等一下，如果一會兒雨真的下起來了。”

    秦燦遲疑地開口道：“前輩你有想過，現(xiàn)在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咱們要去哪里躲雨？我又要在哪里幫你呢？”

    謝以津突然不說話了。

    秦燦：“你不會是——”

    謝以津沉吟片刻，道：“我一直在集中思考如何在今天下雨之前說服你幫我，沒有想到會進(jìn)行得這么順利，我還沒有計劃到你答應(yīng)之后的這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