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重生)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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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見狀又往國公爺身側(cè)挪,他哭著給國公爺磕頭, “父親,兒子雖然不是您親生的,自兩歲多便養(yǎng)在您身邊,心里早把您當(dāng)親爹了,是兒子無能,不曾聽您諄諄教誨,方至今日的大錯,兒子懇求您給一次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國公爺搖頭嘆息,這換做是他兒子,他要親自動手,正因?yàn)槭抢^父,很多事情便隔一層。 “賓兒,并非父親不給你開恩,實(shí)在是王家規(guī)矩森嚴(yán),若今日我給你開了先河,往日誰還把家規(guī)放在眼里?你是弟弟們的兄長,當(dāng)以身作則,往后謹(jǐn)言慎行,嚴(yán)格要求自己,事情也就過去了?!?/br> 大老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大太太也跟著癱了下去。 長公主擺擺手,示意二人退去一旁,隨后看向三太太, “我給你兩條路,其一,煦哥兒婚事我做主,周家我去補(bǔ)償我去安撫,那姑娘的婚事也交給我,你什么都不管,一切照舊?!?/br> “其二,將那姑娘定給煦哥兒,但從此你不必掌家,國公府的世子爵位也別惦記著?!?/br> 這話一出,暖閣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姜氏聽到國公府世子爵位,冷不丁看了一眼國公爺,國公爺面色平靜,沒有半分波動,她又看了一眼的丈夫,二老爺耷拉著眼皮,沉默不語。 三老爺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他看了一眼母親,長公主目光鎮(zhèn)定有神,顯然是無可更改,他再看了一眼妻子… 三太太是個烈性子,向來吃軟不吃硬,聽了長公主這話,不由冷笑一聲,慢慢抬袖揩了一把額尖的汗,緩緩定了定神,來到殿中跪下, “還請長公主殿下給煦哥兒和敏敏賜婚。” 長公主臉色倏忽一沉。 三老爺也唬得神色大變,他連忙去扶妻子,“你先起來,咱們有話好好商量,這事不是你一個人能做得了主的。” 三太太紅著眼看著丈夫,“敏兒與煦兒也算青梅竹馬長大,二人多少有些情意在,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還能嫁給別人嗎,我怕這會要了那姑娘的命?!?/br> 三老爺心急如焚,“即便如此,咱們也可以想法子,你先起來,你性子別這么烈…” 三太太眼眶一酸,淚水幾乎是迸了出來哽咽道,“煦兒喜歡敏兒,昨晚才愿意去攙,母親這會兒棒打鴛鴦,是害了兩個孩子,也斷了我與周家的情分,在你們眼里,權(quán)勢利益重要,在我眼里,我要求個問心無愧?!?/br> “說到世子爵位,上頭尚有兄長,輪不到咱們,何苦岌岌鉆營?!?/br> 至于那勞什子掌家權(quán),愛給誰給誰去。 三太太這話如同掀開了國公府表面的遮羞布,將各房赤裸裸的利益傾軋給抖了個徹底。 三老爺頭頂驚雷滾滾,臉上血色褪得干凈。 長公主眼眸瞇如寒針,“你倒是有骨氣?!?/br> “二房尚且有淮哥兒掙體面,待江南稅政落地,國庫充盈,第一個要賞的就是他,我能虧了他去,倒是你們都不成器!” “你眼下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回頭不如去看看自個兒兒子,去年科考不第,明年秋闈能順利過嗎?” 三太太面色冷清,“媳婦已竭盡全力督促煦哥兒讀書,他也算刻苦,只是科考終究是萬人過獨(dú)木橋,難于登天,他這回不第,指不定下回就成了,我比誰都期望他出人頭地,可凡事也得有個章法,母親若拿這門婚事來威脅我,恕我做不到?!?/br> 三老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母親,婚事的事不著急,待兒子再勸她幾句。” 三太太面上戾氣橫生,“不用勸了,煦哥兒娶敏兒無可更改,人在我們府上出了事,于情于理,我們王家必須得負(fù)責(zé),此其一,其二,兩個孩子心意相通,我也不忍心棒打鴛鴦,其三,母親這些年賜婚,出了多少事難道心里沒數(shù)嗎?” “放肆!”長公主面沉如鐵,怒到了極致,“長輩的事輪不到你來置喙?!?/br> 國公爺見妻子氣得額尖青筋隱現(xiàn),輕輕安撫她, “好啦,怒極傷身,別氣壞了身子,事情陰差陽錯鑄成,已是無奈之舉。” 先撫住妻子,國公爺又嚴(yán)肅地看向三太太等人, “你母親并非要給你們做主,她謀得無非是王家的前程,關(guān)乎整個王府門楣,你們不能理解便罷,豈可頂撞長輩?” 三太太也知失言,連忙跪下認(rèn)錯, “兒媳無狀,請母親責(zé)罰?!?/br> 長公主冷笑幾聲,拂袖道,“罷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路是你們自個兒選的,我不會逼你們,你們想明白就好了,既是要賜婚,旨意不日便可下達(dá)王府和周家?!?/br> 三太太脊梁一松,往地上一坐,漠然片刻,給長公主磕了個頭,“多謝母親成全?!?/br> 三老爺傻眼了,他跪在長公主跟前,怔怔看了自己的母親,又慢慢移向自己的父親,他忍不住輕聲喚國公爺, “父親,您說一句話呀…” 國公爺沉沉嘆了一聲,“孩子,為父之所以多年不曾請封世子,實(shí)則是因?yàn)榇耸轮荒鼙菹伦鲋?。?/br> 他身上背負(fù)著一樁陳年密案,那件懸案不解,國公爵位一日懸著,陛下一個不高興,隨時都能將之取締,哪里輪得到他做主,只是這話卻不能跟兒子們挑明。 而在三老爺眼里,讓陛下做主,相當(dāng)于長公主做主,為何,陛下當(dāng)年性子文弱,全靠長公主給他殺出一條血路扶持他登上帝位,陛下對長公主深信不疑,一個世子爵位定然是長公主拿主意。 三老爺扭頭看著自己妻子,露出幾分冷色。 她一個婦道人家日日在后宅安然享樂,根本不懂前朝艱辛。 即便拿他三代人的性命去戰(zhàn)場上拼,也不一定能拼出一個國公爵位來。 而文官想要有王書淮那樣的功績,相當(dāng)于開天辟地……更無可能。 畢竟大晉創(chuàng)國一百八十年來,也僅僅出了個王書淮,除了開國元勛,沒有哪個文臣能有他這樣的功績。 三老爺繃著臉不吭聲,猶不服氣。 倒是四老爺夫婦,交換了個眼色,露出幾分昂然來。 這是不是意味著,爵位也有可能落到他們頭上? 長公主最后一錘定音, “即日起,由老四家的當(dāng)家…” 四太太猛地抬起眼,驚愕自不待言。 長公主想起四太太作派不如三太太穩(wěn)重大方,思忖片刻,加了一句, “再讓淮哥兒媳婦協(xié)理?!?/br> 姜氏猛地嗆了下口水。 出宮路上,各房登上各自的馬車,大老爺夫婦如喪考妣,不僅夫婦倆,就是大少爺王書照也一并受了懲罰,三老爺氣憤猶然,扔下三太太獨(dú)自一人騎馬去了都察院,四老爺夫婦琢磨著如何討長公主歡心,爭取把爵位也撈到手, “瞧見沒有,乾坤還捏在母親手里,你今后行事大方些,不能忤了母親的意思。” 四太太也摩拳擦掌,“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什么時候違拗過母親?” 四老爺笑著頷首,“三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又烈又倔,母親或許欣賞她,卻絕對不會喜歡她,你就不同了,四個媳婦中,屬你樣樣出眾,最合她老人家心意,待咱們事成,將來你便是國公夫人?!?/br> 四太太以前可沒想過這一茬,如今也忍不住有幾分飄飄然來,“所以說嘛,人算不如天算,瞧瞧,哪里料到有今日這么一出,不僅爵位有望了,母親竟然還囑咐我來當(dāng)整個國公府的家,哎,我也算有出頭之日了。” 四太太坐正身子,端出一副當(dāng)家主母的氣勢來。 四老爺看著妻子,頗為不放心,“說到當(dāng)家,這一處你得跟三嫂學(xué),她這些年當(dāng)家,底下無人不服,你若是把家當(dāng)好了,爵位遲早落在咱們手里?!?/br> 四太太收整心緒,“我明白了。” 三太太回府,先去看望周敏,小姑娘一雙眼已哭若紅桃, “姑母問你,你想嫁煦兒嗎?” “我……”周敏坐在錦杌上眼淚簌簌撲下, 三太太連忙將她摟入懷里,“孩子,委屈你了,此事對外不好張揚(yáng),你若首肯,我這就去周家提親,將你做主嫁給煦兒?!?/br> 對于周敏來說,這已經(jīng)是唯一的出路了。 周家家風(fēng)甚嚴(yán),若是將她送回去,她要么剪了頭發(fā)做姑子,要么遠(yuǎn)嫁他鄉(xiāng)。 周敏撲在三太太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全憑姑母做主?!?/br> 三太太含笑拍著她肩頭,“好啦,多大點(diǎn)事,你又沒錯,何苦羞于見人,錯的是旁人,咱們敏兒依舊要大大方方的?!?/br> 周敏聞言定定望著三太太,為她眉梢里的鎮(zhèn)定與大氣所感染,頷首道,“侄女聽您的?!?/br> 三太太滿意了,“這樣,你今日先回府,等過幾日我便帶著媒人上門提親?!?/br> 周敏害羞地拽著三太太的袖,央求道,“這樁事您能不能別告訴我爹娘,我擔(dān)心…” “不,事兒還是要說明白,昨夜的事你身邊的人都瞧見,與其等別人告訴你父母,還不如我去說,你放心,我有分寸,對外便是我們看上你做我家的媳婦…” 周敏并非三太太嫡親的侄女,而是她堂叔的孫女,只是周敏這一輩,屬她最為出挑,三太太也喜歡她,如今陰差陽錯湊成一對,也未嘗不好。 三老爺是二品朝官,兒子最差也有個蔭官名額,只要兒子與媳婦甜蜜,三太太覺得值,人這一輩子不求富貴,但求舒心愜意。 二老爺被國公爺留下來吩咐了幾句話,夫婦倆最后才出宮,回去的馬車上,姜氏開始喋喋不休數(shù)落, “你才是國公爺?shù)牡臻L子,那長公主沒嫁過來之前,父親便已經(jīng)是國公了,這爵位又不是她給的,憑什么輪到她做主?你看父親今日,雖然沒表態(tài),卻也沒認(rèn)同,我總覺得他之所以沒表態(tài),心里怕是向著咱們的?!?/br> 若非如此,徑直答應(yīng)三老爺或四老爺便是了。 二老爺心里也郁悶著,“父親沒準(zhǔn)有苦衷。” “能沒苦衷嗎?”姜氏哼哼,“這么多年被迫拘在皇宮,父親心里指不定委屈極了,只是老人家城府深,不輕易表現(xiàn)出來而已?!?/br> “哎,你說說,先皇后臨終前為何下那道旨意,非要逼著父親跟著母親坐鎮(zhèn)長春宮?” 二老爺聞言極長地嘆了一聲,“倒是有些個說法,只是也當(dāng)不得真。” 姜氏立即來了興致,連忙拉著他問, “你快說說。” 二老爺扭不過她,“你可不許說出去,我告訴你,這與前朝末帝的隱秘有關(guān)。開國皇帝平復(fù)江南后,咱們王家南渡北歸,攜末帝歸朝,聽聞末帝留下一筆巨額寶藏,只是死前始終沒能說出寶藏所在,朝廷起先也尋,后來不了了之?!?/br> “到了先帝期,國庫吃緊,先皇后不知怎么想起這批寶藏,屢屢來撬父親的嘴,父親只道不知,王家乃高門世族之首,名望冠天下,更何況父親功勛卓著,先皇后不敢輕易動他,最后在我母親去世后,立即將長公主嫁了過來。” “當(dāng)年借著府邸稠密住不下這么多人,刻意將長公主府邸選在王府隔壁,作了個兩府合并的主意,明面上是修建府邸,實(shí)則是挖掘當(dāng)年的秘密,” “后來隱隱有前朝余孽的動靜傳出來,先皇后越發(fā)忌憚我父親,便干脆將父親拘在深宮,一是為引蛇出洞,二也是想逼著父親說出那筆寶藏的下落,可惜至先皇后死,也不見寶藏蹤影?!?/br> 姜氏美目瞪得大大的,“天哪,咱們王家地里還真埋著寶藏?” 二老爺覷了她一眼,立即滅了她的興頭,“我是不信的,真有寶藏,早被先皇后挖出來了,里頭有隱情也未可知?!?/br> 二老爺不愿妻子過于糾纏此事,連忙岔開話題,“對了,長公主吩咐淮哥兒媳婦協(xié)理家務(wù),這對咱們二房來說是好事?!?/br> 姜氏聽了這話,神色變得復(fù)雜。 今后是徹底要看兒媳婦臉色過日子了。 她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懊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