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有沒有和你娘說過？”

    宜宜點頭：“說過，我娘同意了的。”

    林母：“那你去吧。”

    宜宜當(dāng)即高興應(yīng)道：“好謝謝奶，我先去刷牙啊?！?/br>
    說完轉(zhuǎn)身就往院子里跑。

    林母喊住她問：“我去幫你把牙刷那些準(zhǔn)備好吧？”

    宜宜揮揮手笑：“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的?！?/br>
    她轉(zhuǎn)身跑去刷牙洗臉。

    回來后和大家伙坐一起說說笑笑吃早飯。

    這年，林母依舊在家里負(fù)責(zé)做飯，其余大人去地里上工干活。

    林父年紀(jì)大了，三個兒子都勸他在家休息，但他自己不樂意啊。他說在家就跟個閑人似的，去地里還有點盼頭，最多不干那么狠就是了。

    見他原先拿十個滿工分，現(xiàn)在拿七個工分，明顯自己控制了的，人也沒那么疲憊，大家才由著他。

    孩子們?nèi)ド蠈W(xué)自然就不上工了，也就休息日的時候去地里幫下忙。

    這會吃完飯準(zhǔn)備出發(fā)，宜宜牽著小米姐的手，和大家一起出門。

    去地里和去村小學(xué)有一段共同要走的路，林家人有說有笑的。

    村里人瞧見了，還是第一眼注意力就落在顯眼包宜宜上，笑著夸這孩子。

    林父聽到了笑得最歡，也不謙虛什么，全都應(yīng)是。

    林大嫂、林二嫂兩對夫妻沒林父這么明顯，但眼里都是笑意。

    宜宜也甜甜地和他們打招呼。

    到了巷子口的時候，林父交代；“石頭小米，看好你meimei啊?！?/br>
    小米：“爺你放心吧，宜宜就和我做同桌。”

    石頭：“爺，我下課就跑去看她們倆。”

    林父笑著應(yīng)好。

    道別完后，大人們往地里去，孩子們往學(xué)校去。

    宜宜一手牽著石頭哥的手，一手牽著小米姐的手，走在中間形成個“凹”字形，一蹦一跳的，這字形也隨之變換。

    路上碰到的小伙伴越來越多，來這上學(xué)的都是村里的孩子，多數(shù)也都是和宜宜玩過的。

    哪怕上回回來是過年那會，宜宜也還能見著人就喊出人的名字，和人打招呼，頗有朋友遍天下的意思。

    到了二年級的教室更是熱鬧，一堆人圍著她玩。

    等到上課鈴響，孩子們才各回各位。

    老師進來，見到第二排坐在小米旁邊的宜宜，驚訝一瞬過后，嘴角笑意瘋狂揚起，腰背都挺直了，下意識回想這節(jié)課要講的內(nèi)容，開口講了起來。

    把該講的知識都掰開揉碎講，盡量通俗易懂，又要帶著些很厲害的風(fēng)范。

    林家。

    稍晚些周云夢睡到自然醒，摸了摸內(nèi)側(cè)，已經(jīng)涼透了。

    想到昨晚宜宜說要跟著小米去上學(xué)，估計是起了個大早，也就這些能讓她有這魄力了。

    周云夢稍微緩了會，起身簡單梳好頭發(fā)扎起來，出了房間。

    她和坐在客廳的林母打了聲招呼后，到院子里洗漱。

    林母則去廚房給她熱早飯，又拿了她的搪瓷杯給倒了杯溫水。

    周云夢洗漱完坐到飯桌前：“謝謝娘?！?/br>
    林母：“嗐客氣啥，老三媳婦你先喝水哈，我去給你拿早飯?！?/br>
    周云夢應(yīng)好。

    早飯有蒸紅薯、白粥、炒雞蛋。

    周云夢邊吃著飯，邊和林母聊天，問起這半年村里一些事和變化。

    從1978年十月之后開始，這變化常有。

    對周云夢來說，這些事情從歷史書上的文字變成親身經(jīng)歷或周遭人的親身體會，她聽著也是覺得有趣，萬分感慨。

    感嘆國家經(jīng)濟即將騰飛，人民生活變好的同時，也算是在積攢寫作素材了。

    林母：“最近啊，不就是馬上要到高考了嗎？知青辦那些人現(xiàn)在也不上工了，就窩在房間里可勁地復(fù)習(xí)，就準(zhǔn)備著高考考個好成績呢?！?/br>
    “哎去年的事你也知道，就那誰玉華家的男人考上大學(xué)回城后，直接沒消息也找不到人，這可憐玉華和她閨女啊，也是艱難。”

    “那些個和咱村里人結(jié)婚的知青啊，個個都盼著考上了能回城呢。那些老頭老太，家里娶了知青媳婦和把閨女嫁給知青的，都愁得不行。你說就玉華那事在前，誰都怕自家兒子或閨女成了第二個玉華啊。”

    “咱這以前哪聽說過拋妻棄子的破事??？那可是要被批斗的。反正從四月開始，咱村里和知青辦那邊的關(guān)系就緊張起來了。”

    之前聽到林母說玉華的事，周母說豐山生產(chǎn)隊也有這樣的事，周云夢就忍不住感慨。

    這個年頭因恢復(fù)高考引起的變化就在這了，公社這邊每年確實也有三四個考上大學(xué)回城的。

    知青們?yōu)榱嘶爻?，也不拘著要考上什么大學(xué)，反正憑能力和現(xiàn)實報志愿，考上了就好。

    周云夢陪林母聊了幾句，又說：“今年山茶也要高考呢，她最近緊張不？”

    昨晚她倒是有和山茶聊過幾句，山茶說她心里踏實有數(shù)，不用擔(dān)心。從昨天下午山茶有空陪宜宜在門口跳格子跳得起勁，就感覺這孩子心態(tài)挺好的。

    不過山茶也可以沒和她說實話，只說好的事，她才會多問林母這句。

    林母：“山茶不緊張的，我看她啊比知青辦那些人穩(wěn)多了。”

    “你看這會學(xué)校高二的都緊張，恨不得直接學(xué)到夜深，直接在教室里睡覺。山茶就輕松多了，放學(xué)到點就坐著車回家，還和我們聊會天，幫忙拿碗筷，晚上吃過飯再回房間去學(xué)習(xí)?！?/br>
    前年林家又?jǐn)U建了下，多出來了兩間房，山茶和小米睡一間，虎頭和石頭睡一間。這錢公中出了一半，大房二房用小家這些年攢的錢，也湊著出了剩下一半。

    要不然隨著孩子長大，這家都不夠住了。

    周云夢聽了松了口氣：“那就好，咱山茶這是自己有把握了，松弛有度呢，我們順著她的節(jié)奏來就行。”

    林母笑著應(yīng)是：“可能以前打的基礎(chǔ)好，她每回考試都是前三名。還好當(dāng)初老三媳婦你愿意教山茶識字，給她買書，她自己也肯學(xué)，才有今天這好成績?！?/br>
    說實話，林母有時候夜里躺床上也忍不住和老頭子感嘆，這山茶是個有福的。

    那會她也就想著孫女能識點字很好了，誰能想到突然就恢復(fù)高考，學(xué)校也重新辦了起來，搞不好啊，今年山茶還真能考上大學(xué)。

    周云夢笑：“主要也是山茶自己的努力，也幸虧咱國家恢復(fù)了高考能有書讀。不止山茶，后面那些孩子也會越來越好的?！?/br>
    這話算說到林母心坎上了，她笑著連應(yīng)是，又說起最近聽說的消息。

    “你爹不是愛和那些老頭去大隊聽收音機嗎，好像說國家正在推廣什么包產(chǎn)到戶政策，有一個地方推廣了說收成比生產(chǎn)隊集體勞作好多了，百姓賺的錢也多。這兩年好多大城市附近的公社都這么干，我估摸著也快輪到我們了?！?/br>
    “我到現(xiàn)在還沒搞明白，這包產(chǎn)到戶具體是怎么個說法。你爹也是，知道個大概，解釋得不清不楚的?！?/br>
    林母把求知的渴望放到老三媳婦身上。

    好在周云夢也沒辜負(fù)她：“娘，我也有在雜志上看到一些關(guān)于包產(chǎn)到戶的文章，都說這政策好……”

    簡單來說，這年頭的包產(chǎn)到戶就是三包一獎賠，包產(chǎn)、包工、包費用，超獎少賠。

    其實就是每家按戶口上的人數(shù)來承包一定量的耕地，完成每年的收成任務(wù)。生產(chǎn)出來的糧食依舊是集體分配，年底結(jié)算的時候，完成包產(chǎn)任務(wù)的按規(guī)定結(jié)算費用。

    超產(chǎn)的有獎勵，少產(chǎn)的受罰。

    林母算是聽明白了，一拍大腿激動道：“那這政策好啊，咱家都是能干農(nóng)活的，勤勤懇懇的，可耐不住那些拖后腿的人在混日子啊。這每年工分都是按照收成來分錢和糧食的，要真能包產(chǎn)到戶，對咱家肯定有好處的。”

    “超產(chǎn)還有獎勵，就你爹帶著老大老二他們，伺候莊稼的一把好手，收成肯定好?！?/br>
    林母越說越激動，光是想想就興奮，恨不得這包產(chǎn)到戶的政策馬上就落到清河生產(chǎn)隊來。

    周云夢笑說：“快了快了，既然爹能在收音機那聽到風(fēng)聲，要不了多久應(yīng)該就會落實到咱村里來了?！?/br>
    林母忍不住哼起小曲，對未來生活充滿希望。

    她感覺啊，這日子要越過越好嘍。

    中午，廚房里林母把炒好的rou菜端出來，又去燙洗碗筷拿出來，再把一大鍋米飯請出來。

    這兩三年，縣城里“供應(yīng)”多出來，不少小商販從別地收上來的米面，都不要票漲了點價在賣。

    家里條件不錯，都是要上工和上學(xué)的人，林父林母商量后，就讓老大老二去買了些米，基本上頓頓吃白米飯了。

    八成精兩成糙的白米飯。

    紅薯那些也還在吃，但不會放在午飯晚飯吃，放在早飯煮了吃。紅薯不再是省錢填飽肚子的存在，而是想改善下午晚飯都吃白米飯的口味才煮得。

    周云夢估摸著時間也出了房間到廳里。

    林母在裝飯，她負(fù)責(zé)遞碗。

    “奶，娘，我放學(xué)回來啦！”

    “奶，三嬸！”

    周云夢和林母聽到聲響齊齊往門口看去，就見宜宜走在中間，一手牽著小米一手牽著石頭，漾著幸福的笑容回來。

    這丫頭，還像模像樣地說自己放學(xué)回來了。

    周云夢應(yīng)了聲好后，也配合她：“你們放學(xué)回來啦，今天上午學(xué)得怎么樣？”

    林母也感興趣問：“對啊，快和我們說說。”

    宜宜當(dāng)即嗶嗶叭叭說起來，生動形象，繪聲繪色。

    從上學(xué)路上碰到熟悉的朋友、教室里的玩鬧、上課時老師講什么內(nèi)容到放學(xué)回家。

    小米和石頭在一旁，偶爾補充幾句。

    三個孩子湊一塊，可以想象到今早這上學(xué)有多幸福快樂了。

    等她們說完，上工的大人們也回來了。

    山茶和虎頭在縣城里讀書，中午懶得來回跑折騰，也不夠時間，都是帶了盒飯去吃的。

    這會一家子吃飯也熱鬧，大家看著開心果宜宜，好像上午勞作的疲憊都消散了些。

    飯后，宜宜主動湊過去說：“石頭哥小米姐，下午我就先不和你們?nèi)ド蠈W(xué)了，我要午休。等你們放學(xué)直接到空地那邊找我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