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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前駙馬復(fù)婚后 第49節(jié)

    魏姝給昭兒鋪上,自己便沒得用,好在半夜忽然下起雨,燥熱稍減,再加上有織云在旁打扇子,倒也可以勉強入睡。

    可魏姝卻怎么也睡不著。

    從小到大,她還從沒有像今天這么狼狽過,連幾塊兒冰都用不起!

    人有時候很奇怪,魏姝被皇叔逼迫和親的時候,都能忍耐住情緒,徐徐圖之;可是這會兒一想到自己連幾塊兒冰都買不到,想到昭兒熱蔫了的樣子,心里的火氣和憋屈幾乎要噴薄而出。

    原本搬出嘉王府的好心情也早沒了,她甚至開始忍不住埋怨起了謝蘭臣。

    自己明明是為了救他才和大夫人結(jié)怨,而且自己今天才到嘉王府,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時候,他卻放著妻兒不管,著急去看自己的相好。真那么喜歡相好,對她念念不忘,干嗎還要和自己復(fù)婚?

    魏姝聽著窗外亂糟糟的雨聲,心情越加煩躁。

    忽然雨聲中似乎有什么動靜,織云好像隱約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嘉王,但因為隔著雨聲,聽的也不太真切,便小聲疑惑道:“不會是嘉王回來了吧?”

    魏姝心里正煩,冷笑道:“這時候城門早關(guān)了,他打哪兒回來?要回也回他的嘉王府去吧?!?/br>
    門口卻吱呀一聲響,魏姝口中不可能回來的人,此刻卻從外面走了進來:“城門雖然關(guān)了,但是作為西北王,半夜進城的特權(quán)還是有的?!?/br>
    魏姝不防真是謝蘭臣,微怔了一下,卻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靠在床上悶聲問道:“王爺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嗎?”

    謝蘭臣道:“聽說公主被人欺負,受了委屈,作為丈夫,不能在公主被人為難時保護公主,已是的失職,這時候,怎能還有心思在外流連,自然是要連夜趕回來的?!?/br>
    他的目光在魏姝鬢角微濕的發(fā)絲上停留一瞬,又掃過屋內(nèi),沒有發(fā)現(xiàn)冰塊,略想了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西北不比神京,普通人便是有錢,夏日里也很難買到冰。

    他雖然留了謝閔給魏姝差遣,但王府的冰窖,向來只認對牌不認人,而對牌在二房趙氏手中,謝閔拿不到對牌,便是有心也無力。

    雖說還可以從其他人家里,暫時借些冰來用,可這一借,魏姝剛到婆家便被趕出門的消息,十有八九便會瞞不住,于謝家和魏姝的名聲都不好。謝閔向來謹慎,也不會這么冒險。

    謝閔此刻就守在門外,謝蘭臣喚了他一聲,隔著門吩咐道:“你現(xiàn)在就回王府,向趙氏索要對牌,去王府的冰窖取冰,就說是我的意思,不但今天,以后連我的那一份,也一起送過來?!?/br>
    謝閔得了吩咐,應(yīng)聲而去。

    謝蘭臣繼續(xù)搖著扇子,這才低頭問魏姝:“公主現(xiàn)在心情好些了嗎?”

    魏姝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裳,還是白天離開嘉王府時穿的那件,衣擺也打濕了一圈,想是連夜冒雨趕回來,都沒來得及回嘉王府換件干凈衣裳,便先來見了自己。

    說實話,謝蘭臣冒雨趕回來,又是主動認錯,又是肯定自己受了委屈,表明態(tài)度和她站在一起,甚至自己還沒開口,便先發(fā)現(xiàn)自己沒冰用,立刻讓人送來……

    雖是亡羊補牢,但也足夠體貼周到。魏姝心里的郁氣已經(jīng)消解了大半。

    但現(xiàn)在,她忽然想試探一下謝蘭臣的底線——他所謂的兩情相悅,到底“悅”到哪種地步?

    她抬眼對上謝蘭臣的目光,不答反問:“老太太和大夫人那兒,王爺打算怎么辦?”

    “公主不必擔(dān)心,”謝蘭臣道,“稍后我會處理,往后再也不會發(fā)生今天的事了?!?/br>
    魏姝又道:“可我不想再回嘉王府住了?!?/br>
    謝蘭臣道:“公主如果喜歡這里,就住在這里,什么時候想回嘉王府,也可以再回王府住,都隨公主的意?!?/br>
    魏姝沒想到他會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眨了眨眼,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和昭兒一起住在這里。”

    謝蘭臣點頭:“昭兒自然要和公主住在一起。”

    魏姝:“可我們畢竟是夫妻,我還是謝家的媳婦,這樣單獨從嘉王府分出來住,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說的也是,”謝蘭臣不等她說完,便道,“那不如就把此處立為崇寧公主府,公主有單獨開府的權(quán)利,把這里設(shè)為公主的府邸,公主便能名正言順,想在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了?!?/br>
    魏姝本來想說的是,為了稍微名正言順些,不如就趁著她水土不服還沒好全,就說自己是為了清凈養(yǎng)病,才單獨搬出來住的。

    至于分家,她根本沒想過,先不說老太太還在,不能分家,便是分了家,大夫人作為謝蘭臣的嫡母,她也擺脫不掉。

    可她萬萬沒想到,謝蘭臣竟然會直接讓她把臨春苑設(shè)為公主府。

    公主確實有單獨開府的權(quán)利,甚至,在魏姝的封地上,哪怕要建一連串的“崇寧公主府”都使的,但僅僅局限于在魏姝的封地上。

    這里可是西北,是最厭惡皇室的謝家的地盤。

    魏姝自己都沒敢想過在西北開府,哪怕只是簡單地擁有一座可以懸掛自己封號的府邸……

    魏姝下意識坐直了身體:“王爺不是在和我玩笑吧?”

    謝蘭臣為了給魏姝扇扇子,本就靠得很近,魏姝猛地坐直身體,幾乎整個人都撞在謝蘭臣的懷里,謝蘭臣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靈動眉眼,微微笑了笑說:“我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br>
    魏姝一時心跳都快了幾分,心里十分驚喜,但還是矜持地推辭了一下:“老太太和大夫人不會同意的?!?/br>
    謝蘭臣道:“我會說服她們的?!?/br>
    謝蘭臣胸有成竹,魏姝終于抑制不住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喜。

    再看面前的謝蘭臣——她之前怎么能埋怨謝蘭臣去祭奠自己的青梅竹馬呢?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謝蘭臣一年也只是懷念青梅一天而已,這能算什么?只能算謝蘭臣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

    魏姝開心之余,也不忘投桃報李,立刻吩咐織云道:“王爺?shù)囊路紳窳?,快去燒熱水,讓王爺沐浴,免得著了風(fēng)寒?!?/br>
    織云卻猶豫道:“這里沒有王爺能替換的衣物?!彼麄儾虐醽砼R春苑,這里只有公主的衣物和用具。

    “怎么沒有?”魏姝道,“前些時候,我恰好讓繡娘給王爺做了幾套衣裳,鞋襪也都有,就裝在鑲銀的樟木箱子里,快去拿?!?/br>
    衣裳和鞋襪,是早在登船回西北前就做好的,但因為路上才和謝蘭臣鬧過別扭,魏姝怕剛好和,自己就拿出這些東西,示好太明顯,會顯得自己姿態(tài)低,原是打算過段時間再拿出來的。

    不過,現(xiàn)在也是個好時候……

    織云聞言,立刻帶人去找,很快便捧著幾套華服走了進來。

    謝蘭臣挑了一件紫色云蝠團花紋的常服,說道:“我記得公主也有一件同樣繡紋的紫服?!?/br>
    “應(yīng)該是有的?!蔽烘囊挛飳嵲谔嗔耍鞣N顏色各種花紋的應(yīng)該都不缺,但卻并不記得謝蘭臣說的是哪一件,便模棱兩可應(yīng)了一聲。

    可謝蘭臣又說道:“確實是有的。”

    魏姝反應(yīng)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魏姝自覺不能白得謝蘭臣的好處,此刻對他的要求自然無有不應(yīng),便說道:“明天我正想穿那件衣裳,這就叫人找出來。”

    謝蘭臣笑了笑,恰好外頭有人回稟,說熱水備好了。謝蘭臣正要往外走,卻又忽然抬起右手說:“太著急趕路,手腕好像有些扭傷了?!?/br>
    魏姝:“……”就算要裝,好歹也換一只手,剛才還用右手幫她搖扇子呢。

    不過,魏姝最后還是沒計較這些小節(jié),微紅著耳尖道:“那,我?guī)屯鯛敯伞?/br>
    兩人洗到一半,謝閔已經(jīng)把冰送了過來。

    外頭的雨也不知道何時停了,漏出一絲月光,落在一片凝脂般的肌膚上。

    作者有話說:

    更晚了,我有罪……

    第63章 63、上眼藥

    昨夜一場雨過, 清早放晴,臨春苑的小湖里,一簇簇荷花亭亭玉立, 開得正好。

    謝蘭臣解下小舟, 親自采了幾朵荷花和兩個蓮蓬, 一并插進了一只白瓷大肚瓶里,又把花瓶,輕輕放在了還在沉睡的魏姝的床頭。

    大約是聞到了荷花的清香,魏姝下意識朝謝蘭臣的方向翻了個身, 露出肩窩處的三兩點紅痕,恰似床頭荷花花瓣尖上的那一點飛紅。

    謝蘭臣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片刻, 才退出屋子,回了嘉王府。

    他才回到王府,便被老太太派人請了過去。

    謝蘭臣自然猜到所為何事, 待到了上房, 未等老太太開口, 便先說道:“孫兒正要來給祖母請安, 同時也有件事要告知祖母,孫兒打算休妻。”

    今天一早, 二房媳婦趙氏便來告狀,說了謝蘭臣昨晚往臨春苑送冰的事。老太太雖然儉省,卻還不至于為了幾塊兒冰問責(zé)什么, 但謝蘭臣昨晚便進了城,卻沒回王府,而是宿在了魏姝落腳的地方, 叫她有些不悅。

    同時, 她叫謝蘭臣來, 還想問問魏姝口中造船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哪成想,謝蘭臣一進門,二話不說便要休妻,倒是叫老太太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了。

    謝蘭臣又繼續(xù)說道:“孫兒已經(jīng)得知崇寧公主觸怒老太太和大夫人的事。因昨晚回來的晚,不敢驚擾老太太和大夫人,孫兒便去了崇寧公主落腳的地方,詢問情況。崇寧公主倒是承認確有其事,對你卻不認自己在漳州的行為,是忤逆長輩。

    “她甚至還用“嫂溺叔援”的例子做舉,說連孟圣人都說過,禮法要視實際情況而變通。嫂子溺水,小叔若這時候還顧忌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眼睜睜看著嫂子淹死而不顧,才是真正有悖教法人倫。

    “而她那時候?qū)Υ蠓蛉搜赞o冒犯,同樣是無奈之下的權(quán)宜之舉。當(dāng)時她救人心切,偏偏母親堅持要回西北,她一個做媳婦的,若不拿出公主的派頭,怎么能威懾眾人,讓大家聽她差遣去營救我?

    “她于孫兒確實有救命之恩,孫兒找不到話反駁她。但孫兒更不能不孝,既然老太太和大夫人不喜歡她,孫兒甘愿做負心不義之人,今日就寫下休書。當(dāng)初大安皇帝本就不愿我和她復(fù)婚,此時休妻,想來對方也不會追究,也沒什么好顧忌的?!?/br>
    單是看在昭兒的面子上,老太太就沒打算真讓謝蘭臣休妻,她只是想殺殺魏姝的氣焰罷了。

    可謝蘭臣這一番話,連大安皇帝的反應(yīng)都考慮了,像是真動了念頭,老太太急忙勸他道:“我并沒有說要你休了她,你急什么?你先告訴我,她說造千料戰(zhàn)船的事,是不是真的?”

    謝蘭臣點頭道:“確實是真的,但這并不妨礙什么,戰(zhàn)船的事可以以后再想辦法,總之不能讓老太太和大夫人受委屈?!?/br>
    “你糊涂!”老太太被謝蘭臣的態(tài)度氣道,“有了大船,西北便再無掣肘,便是我和大夫人因此受些委屈又算的了什么?能和西北的大計比?你是西北王,應(yīng)該事事以大局為重,怎能只把眼光放在后院的方寸之地?!?/br>
    想到戰(zhàn)船,想到西北的將來,老太太哪兒還有心思殺什么氣焰,立什么威?

    再細想想,謝蘭臣一開始說的話也在理,魏姝確實算救了他一命,便是當(dāng)時確實對大夫人不夠尊重,也是權(quán)宜之舉。若是真因為這一點兒小錯,便讓謝蘭臣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謝蘭臣豈不真成了負心不義之人?

    老太太越想越覺得謝蘭臣不能休妻:“等會兒你就去找崇寧公主,就說之前的事是我和大夫人誤會了她,今后誰也不會再逼她磕什么頭道什么歉了,讓她帶著昭兒搬回來住吧。”

    “不行?!敝x蘭臣卻固執(zhí)拒絕,“一室不治,何以天下?非是孫兒只盯著后院的方寸之地,而是如果王府不寧,孫兒在外也不得安心。所以我心意已決,今天必定是要寫下休書的。

    “只是還有一件事,尚未來得及告訴老太太,在回西北的路上,崇寧公主得知契丹侵犯西北,西北軍費短缺,便主動捐出了一半的嫁妝,以供軍需。折算成金銀,共有幾百萬兩之多。若是休妻,這些錢,定然是要一分不差地還回去的。

    “然而昨日午后,孫兒已經(jīng)把近百萬兩現(xiàn)銀,當(dāng)做軍餉分發(fā)了下去,此刻若是再討要回來,未免動搖軍心,只能勞煩老太太大夫人和我的幾位舅舅,先替我想法子籌錢,補上虧空?!?/br>
    聽說魏姝還捐了幾百萬兩的軍餉,老太太越發(fā)后悔,昨天不該把人趕走的。

    并不是她見錢眼開,而是覺得有些愧對魏姝。

    “你怎么不早說她還捐了錢?便是把王府和陳家都抖落干凈,一時也湊不出這么多錢給你,便是能湊出來,我也不給!她先是救了你,后又為西北捐出一半的嫁妝,甚至不顧大安禁令,愿意幫西北建造大船,這樣你還要休妻,真不怕別人罵你無情無義嗎?”

    老太太頭一次見謝蘭臣這么固執(zhí),又氣又急,便是她對魏姝再有偏見,此刻也有點替魏姝委屈了。

    謝蘭臣卻道:“并非是孫兒無情無義,孫兒也知道此時休妻,有負崇寧公主,可崇寧公主畢竟是先皇捧在掌心的明珠,高高在上,被人追捧慣了,性情難免驕縱些。此次不休妻,她常日與老太太和大夫人相處,今后少不了還會再生齟齬,到時又該當(dāng)如何呢?

    “崇寧公主又是捐錢又是造船,于西北有大功,于情于理孫兒不該讓她受委屈,可也不能總讓老太太和大夫人時時事事都讓著她,孫兒更舍不得您受這樣的委屈。所以還是一別兩寬,對誰都好?!?/br>
    老太太原本還氣他執(zhí)拗,非要和離,甚至懷疑謝蘭臣是不是在存心氣自己,可聽完他這番言辭懇切的話,聽他話里處處都是在為自己考慮,心里又覺得熨帖。

    謝蘭臣的話也不錯,就魏姝昨天那樣囂張的態(tài)度,以及說走就走,絲毫不顧及別人臉面的處事風(fēng)格,日后相處,她還真怕自己受不住。尤其是自己和大夫人昨天已經(jīng)把她趕出去過,也算是結(jié)了怨,以后彼此之間只會更難相處。

    老太太思索了一會兒,提議道:“既然住在一起不能和睦,分開住也是好的,我看她也不怎么喜歡王府,便讓她自己挑一處中意的院子,單獨出去住好了,對外就說她養(yǎng)病需要清凈,你也可以經(jīng)常去看她?!?/br>
    謝蘭臣道:“我也想過這個法子,可是公主總不能一直在外養(yǎng)病,外頭本就有流言說昭兒不是我的親生骨rou,她們母子再一直這樣外邊住著,只怕流言更甚,終究不好。”

    老太太不由皺了皺眉,如果連累到昭兒,確實不妥當(dāng)。

    但她仍不放棄道:“咱們再想想,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至于非要休妻和離地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