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是個套！？你自己想想，這案子雖然不至于震驚全國，但是影響也不小了！這樣一個場合！幾十萬觀眾！你張口就懷疑人家這樣那樣?。磕阕寗e人怎么想，你想過后果嗎！？”

    “我也不是無的放矢！本來小朱去找她不就是因為……”

    “小朱都說了！他不想追究！他就是找她聊聊！他比你清醒！”

    “什么聊聊，盛琳那樣的，聊有用？而且她現(xiàn)在都敢來威脅我了！威脅警察！”

    “什么警察？你不吃飯？你不拉屎？”魯隊瞪回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查什么，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現(xiàn)在查出點什么，你能拿人家怎么樣？你想網(wǎng)暴人家？你真跟那些暴民一樣把自己當(dāng)網(wǎng)警了？你跟你瞧不起的那些人有什么兩樣??？”

    “……”楚望低下頭，他感到一口氣在胸口郁結(jié)著，上不去下不來，逼得他眼眶發(fā)熱。

    “委屈啊？我們還委屈呢！你腦子清醒一點楚望，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自己都是灰的！法律本來就是道德的底線！你只是個執(zhí)法的！你想借你這個殼子把社會盤成什么樣？”

    “可如果放任不管……”

    “網(wǎng)民十幾億，言語殺人的多了，你能管得過來？”

    “……”

    “這個不是你能管的，這需要的是更完善的法律！去廣泛的約束！而不是靠你一個個去抓！這一點上，小朱比你清醒！他就說了，且不說盛琳在那些案子里到底影響多少，都構(gòu)不成實際的罪名，這是她高明的地方，但也是我們無能為力的地方！你要抓的是那些已經(jīng)構(gòu)成實際罪名的人！如果真要抓盛琳，你就得等到法律上能判她的那一天！你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期待那一天早一點來，而不是胡攪蠻纏讓自己成為那一天的阻礙！”

    “……”

    “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知道該怎么做了嗎?。俊?/br>
    楚望咬牙點了點頭，魯隊依然不是很放心，但還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追前面的大部隊了。

    楚望在原地站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jī)點開盛琳的通訊界面，卻還是心有不甘，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而撥給了林婭。

    他現(xiàn)在太需要精神支撐了。

    林婭也很快就接了他的電話，卻并沒有出聲。

    “喂，婭婭？”

    “嗯。”林婭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匆忙的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你還好吧？”

    “你看了嗎？”

    “……看了?！?/br>
    “我做錯了嗎？”

    “我不知道?！背龊跻饬系?，林婭竟然沒有給肯定的答案，“我剛才想跟你說，網(wǎng)上沒有說有人要告你們的消息，但你一直在打電話?！?/br>
    “是跟盛琳?！?/br>
    “啊，好吧，”林婭聲音沉寂了一點，“她，說了什么？”

    “那消息是她讓人放出來，專門給我的……如果我放棄，就沒有那回事，如果不……”

    “她就讓那老太太告你……們？”

    “對?！?/br>
    “她，有沒有說別的？”林婭竟然小心翼翼的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楚望本來就很沉重的心情提了一提，心里有不詳?shù)念A(yù)感：“說什么？”

    “……我，”林婭遲疑了許久，還是鼓起勇氣道，“我之前，用你的賬號，黑了你們的內(nèi)網(wǎng)……去查齊靜堂的案底，讓盛琳知道了。”

    “……”

    “我還以為，她會用這件事威脅你，”林婭越說越不安，“對不起，我真的很害怕，一直沒敢跟你說，那時候我還覺得她人很好……對不起?！彼f著說著，聲音還帶上了點哭音，“你要怪我也好，你要，分手，我也認(rèn)……對不起，是我拖了你的后腿，我剛才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有人在打你電話，我就想，就想，會不會是她要提這件事，我，我實在扛不住了?！?/br>
    “……楚望？”

    “楚望，你在聽嗎？”

    “喂？”

    “……哎，”許久以后，楚望長嘆一聲，神色比給林婭打電話之前還要疲憊，“沒事，她沒提。”

    “嗚……嗯?！绷謰I啜泣起來。

    “你安心工作吧，我沒事。”楚望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我，出去走走?！?/br>
    “好，額，那你，晚上……回來嗎？”

    “……會的?！?/br>
    “好，那我早點回去把飯燒上，你想吃什么菜？”

    “隨便吧，我先掛了?！?/br>
    “……好?！?/br>
    楚望掛了電話，感到身心俱疲，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能想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什么，他低頭站了一會兒，慢慢的往外走去。

    正門外圍了很多媒體和好事網(wǎng)民，他只能繞道從后門走，會場借用了警局附近的一家酒店，因為在鬧市區(qū)，出了后門，就是熱鬧的街巷。

    此時正值隆冬，年味逐漸足了起來，淺淡的陽光下，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卻大多帶著對未來的各色期待，讓行尸走rou一樣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他茫然的看著路人的表情，快樂、憂愁、焦急或是從容。

    這是現(xiàn)實中的他們。

    在網(wǎng)上的他們呢？又會是一副怎樣的面目？

    那帶著欣然笑意的嘴會不會吐出劇毒，那辛勤勞作的手會不會寫下詛咒，那睿智精明的雙眼會不會涌動仇恨，那光鮮整潔的軀體會不會化身怨魂？

    楚望感到毛骨悚然，卻越發(fā)貪看這陽光下的眾生。

    或許他永遠(yuǎn)看不到人類表里如一的那一天了。

    但他終究，還是行走在這世間啊。

    楚望循著熹微的陽光從街頭走到巷尾，終于讓身上有了點溫度，他一路走到警局的門口，看著門口碩大的警徽，看了許久，終于拿起了手機(jī)，撥通了盛琳的電話。

    盛琳接了起來。

    “喂？”她的聲音平靜，甚至帶著點溫柔。

    “……你贏了。”

    “嗯，”她應(yīng)著，竟然聽不出什么喜意，“那，我讓律師退房了?！?/br>
    “但是，”楚望冷聲道，“你這樣的人，終有一天會被攏在法網(wǎng)里的。以后，請你，小心點說話?！?/br>
    “……呵，好的，”盛琳輕聲嘆息，“其實，我比你，還期待那一天啊?！?/br>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