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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說話 第54節(jié)

    盛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跑了個八百米,全身酸痛。

    果然死宅連性生活都不配有了,體質(zhì)差到才折騰一會兒就躺尸,之后睡到下午都沒緩過來。

    不過最應(yīng)該怪齊靜堂,誰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要她說處男三十純二百五,一點都不知道什么是竭澤而漁!簡直是個怪物!

    她躺了許久才勉強起身,抓著頭發(fā)出去,發(fā)現(xiàn)蒸箱里有飯菜溫著,咖啡機里膠囊都換了新的,衣服也洗了烘干了,就差給她牙膏都擠好了。

    盛琳站在客廳發(fā)了會兒呆,忽然笑出來。

    她還當自己是在送福利,現(xiàn)在卻感覺是在賣身,一晚換一個長工的那種。

    雖然表面看更像是齊靜堂在用愛發(fā)電,跟地主家的家生子似的,可就沖他現(xiàn)在這殷勤勁兒,她總有種是自己在吃虧的感覺。

    反正他肯定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盛琳揉了揉酸痛的腰,打了個呵欠,以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蹣跚步伐往廁所走去。

    國慶長假之后,全國都已經(jīng)從假期的狂亂中逐漸恢復(fù)過來,城市從極致的清冷或擁擠再次回歸到平時的人來人往。麗城作為一個中型旅游城市,也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只不過底下涌動的暗流,卻一直沒平息過。

    謝如意一早就已經(jīng)嚴陣以待。

    整個長假她都沒有休息,除了日常的工作,她依然刨根究底的在查蓮華的案子。自從國慶前的魯縣一游,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的抓到了蓮華的一點小尾巴,只不過這個設(shè)想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她甚至不敢跟自己的上司來對說。只能另外找了個理由,還是讓魯縣同事幫了忙,去查了宗記干鍋餅店里及周圍的監(jiān)控。

    不出所料,店里記錄都已經(jīng)被覆蓋掉了,他們店里的設(shè)備一直沒有更新過,用的還是最傳統(tǒng)的sd卡存儲。這個其實一眼就看得出來,但是謝如意還是抱著一點希望,最終希望徹底破滅。

    至于周邊的監(jiān)控,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并沒有看到蓮華或者盛琳的身影。

    不是她們刻意用了偽裝,就是“恰好”沒出現(xiàn)在攝像頭中……也有可能真的沒來。

    作為一個小鎮(zhèn),視頻監(jiān)控并沒有覆蓋到無死角的地步。這個謝如意也早就觀察過,所以并不感到太過失望。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找出租車公司查蓮華失蹤期間去過魯縣的車的記錄,現(xiàn)在年輕人大多用網(wǎng)約車,路邊招手攔出租車的已經(jīng)很少了,反而是一個比較好查的線索。

    好友都說她有點魔怔了,現(xiàn)在的重點難道不是強jian案嗎,為什么對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失蹤案這么耿耿于懷??伤溃约旱乃魉鶠槎荚谕潞蜕纤镜难劾?,他們并沒有阻攔自己,甚至默默支持,雖然不能證明自己是對的,但是至少說明他們是贊同自己的。

    就連兩個看似不相關(guān)的案子都有可能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那明擺著相關(guān)的案子,肯定要查明白了,才能下定論。

    “這邊走這邊走,”外面?zhèn)鱽硗碌穆曇?,顯然是她等的人已經(jīng)來了,謝如意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眼角瞟了一眼擺在一旁的白色黑板。

    “小謝,人來了,”門本來就敞著,一個男警察手里拿著個洗干凈了的飯盒,敲了敲門,把蓮華帶了進來。

    “坐吧坐吧,”謝如意露出一抹微笑,朝同事示意了一下,同事點點頭離開了。

    強jian案第一次開庭在即,蓮華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休養(yǎng),氣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但面色還是有些蒼白,尤其是嘴唇,毫無血色。她看到謝如意,很輕柔的笑了笑,坐在了她對面,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四周。

    “平時的接待室滿了,今天我們也就是碰個頭,所以哪兒空用哪,不用太緊張。”謝如意解釋道,她特地借了局子里的會議室,這兒是平時進行正式會議和重大案情討論的時候,裝潢相比外面的干練職場風更多了一絲氣派和正式感,也難怪蓮華緊張。

    “請問今天找我來什么事呀?”蓮華開口,聲音還是輕輕柔柔的,與網(wǎng)上一貫的人設(shè)如出一轍。

    “身體好點沒?”謝如意先問候。

    “好多了,”蓮華勉強的笑笑,“就是心理治療還在繼續(xù),醫(yī)生建議我這事以后出去逛逛,散散心?!?/br>
    “應(yīng)該的。”謝如意點頭道,“這樣的,雖然目前材料已經(jīng)移交檢察機關(guān),對盧振提起了公訴,但是有些補充材料還是需要你在開庭前確認一下,如果你確定沒問題了,之后的事情基本就是等著上庭了?!?/br>
    蓮華微微松了口氣,點頭:“好。”

    “那你先看著吧?!敝x如意把一堆材料推給她,露出了材料下的一疊彩色便簽紙。

    蓮華瞥了一眼那疊便簽紙,不動聲色,翻開了材料。

    兩人對坐著,謝如意就這么靜靜的等著蓮華一頁一頁翻看,這些材料相比之前的證據(jù),并沒有圖文并茂或者什么新的干貨,純粹就是謝如意為了找理由硬整理的,是以內(nèi)容相當枯燥,蓮華看著看著,神色中便有一些疑惑,還有一些不耐,時不時會偷眼看一下謝如意,似乎很想問一句:“就這?”

    然而她并沒有問,仿佛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硬著頭皮看了下去,謝如意就這么干坐著,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面上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過了一會兒,謝如意看了看手機,抬頭抱歉道:“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你慢慢看。”

    “好?!鄙徣A乖巧的應(yīng)了,等謝如意出去,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看起來,只是雙眼時不時的往對面的便簽條那兒看。

    又過了一會兒,剛才引她進來的男警察突然走進會議室,左右一看,一臉疑惑:“咦?她人呢?”

    “您是謝警官嗎?”蓮華回頭道,“她剛才出去了?!?/br>
    “去哪了?”

    “沒說?!?/br>
    “嘖,手機也不回?!蹦蔷炜戳丝词謾C,撓撓頭,突然眼神一凝,快步走到桌邊,拿起了謝如意的便簽紙,提筆寫了幾下,朝蓮華笑笑,“我貼那,一會兒麻煩提醒她看下,你在這,她肯定會回來的?!?/br>
    蓮華面容有些僵硬,快速的點點頭,擠出點笑:“好。”

    于是男警察將便條撕下,貼在了黑板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蓮華看起來很是心神不寧,她看看黑板,又低頭看看材料,再也沒抬起頭,看似認真,卻半晌沒翻過一頁。

    終于,謝如意回來了,她長舒了一口氣,一臉抱歉道:“不好意思去了那么久,咦?”她一眼就看到了黑板上突兀的便簽條,扯下來一邊看一邊坐回蓮華面前,又看了看自己手機,嘟噥了一句:“沒電了……不過,”她朝蓮華揚了揚手中的便簽條,露出一抹燦然的笑:“這倒是個傳信的好方法,對吧?”

    蓮華抬頭怔然的看著她,二十出頭的姑娘長著一張十幾歲的臉,年輕,稚嫩,仿佛不諳世事,可以任人欺負。

    但是她的眼神分明不是這樣的,她眨了眨,又眨了眨,黑得過分的瞳孔中仿若一汪深潭,讓緊盯著她的謝如意一時間竟然有些支撐不住那夸張的,意有所指的笑意。

    沒有驚恐、沒有驚訝,也沒有茫然,更沒有疑惑,蓮華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謝如意什么都看不出來。

    兩個女人的對視仿佛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從遠古一直戰(zhàn)到了當下,可事實上,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謝如意話音剛落,蓮華便眨了眨眼,看了看便簽條,又看了看她,露出了一抹甜美、清澈的笑:“嗯,還好有便簽條……我剛還想提醒你呢?!?/br>
    仿佛全是破綻,又仿佛毫無破綻。

    謝如意收起了笑,把便簽條放在一旁,語氣平淡道:“看完了嗎?”

    “差不多了,沒什么意見。”蓮華合上了材料冊,“還有別的要看嗎?”

    這話問得平實,但在動機不純的謝如意聽來,卻莫名諷刺,她艱難的翹了翹嘴角,起身:“最后一頁右下角簽個字就行了。”

    蓮華順從的簽了字,將材料冊雙手遞還給了謝如意,還微微鞠了個躬,語氣真心實意道:“謝謝警察jiejie,謝謝。”

    說罷,她拿起自己的毛絨小包包,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頭也沒回。

    謝如意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看著那張寫了句廢話的便簽條出神。過了一會兒,剛才的男同事再次過來,探頭探腦:“走了?”

    謝如意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怎么樣?正常不?”

    “不……”

    “不正常?。俊彼幌?。

    “不知道?!敝x如意雙手抱頭,趴在桌上,“我快瘋了?!?/br>
    “什么?到底行不行啊,我跟你說我絕對沒露餡兒,才這么點戲份還不夠我發(fā)揮呢。”

    “不是,你不懂?!敝x如意搖著頭,“她看到便簽條的樣子……讓我覺得,哎,我也說不上來?!?/br>
    “說唄,說出問題大家才能幫你解決?!?/br>
    “不是,真不是,她的那個樣子,讓我覺得,好像是另一個人。”

    “誰?”

    “不知道?!?/br>
    “???”

    “我沒見過她?!?/br>
    “哈?”

    “只打過電話?!?/br>
    “哦!是那個,那個……”男警察恍然了一下,但思維卡了殼,只知道謝如意曾經(jīng)因為貿(mào)然打電話被訓過,至于打給誰……

    “那個網(wǎng)上的畫家,盛琳?!敝x如意雙手下滑,捂住臉,“我就是突然有種感覺,如果是她在我對面,大概就是剛才李安樺的那個樣子。”

    “什么樣子?”

    “不知道!”謝如意皺緊臉,“反正,就是不舒服!全身不舒服!”

    這邊警局里,話題逐漸玄學的時候,蓮華卻已經(jīng)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到警局消失在拐角,她貌似乖巧溫和的表情突然崩壞了,變得陰沉、緊繃,驚魂未定般長長的吐了口氣。

    她雙手握拳緊貼著嘴,柔軟的嘴唇在拇指上蠕動著,喃喃無聲。

    “如果是八難大大,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吧……如果是大大……”

    第56章 林家夫婦

    齊靜堂在門前站了許久,一直沒勇氣敲門。

    他上一次親眼見到父母,還是在獄里。出來前爸媽最后一次來看他,滿懷希望的表示等他出獄了就把他接回家,他們給他準備了很多他愛吃的,為他布置了房間,還給他打聽好了新的工作……

    可他看著他們蒼老憔悴的樣子,卻只覺得心痛羞愧。他在牢里聽多了那些“二進宮”的人回了家后因為難以融入社會生活,和本來愛他們的家人逐漸產(chǎn)生難以彌補的隔閡,便天真的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先靠自己找一份工作,穩(wěn)定下來,再堂堂正正的回去。

    卻沒想到,一番瞎混后,居然更加“見不得人”。找不到工作,他不能回去;成了線人,他更不能回去。現(xiàn)在終于在盛琳這兒找到了幸福,可一想到自己出獄后三年都沒回去見過他們,他又害怕了。

    真像個不孝子啊。

    他屢次抬手,門鈴卻仿佛有千斤重,始終按不下去。就在他放下手想深呼吸時,門突然開了,齊母一臉緊張的站在門口,雙眼通紅,笑容顫抖:“兒子,怎么不進來?”

    齊靜堂嘴角顫抖著,踉蹌著走了進去,一把擁住mama,又伸手拉住后面的爸爸,淚流滿面:“媽!”

    坐牢四年,流浪三年,他終于回家了。

    雖然沒有回過家,但是因為偶爾有電話聯(lián)系,所以雙方一直知道對方的近況。是以并沒有太多的敘舊,菜已經(jīng)擺了上來。齊靜堂自己練就了一手好廚藝,某方面講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齊母,然而吃了一口菜,還是再次紅了眼眶。

    “慢慢吃,還有湯燉著。”齊母樂呵呵的擦著手,給爺倆放上了一瓶酒,“來,你心心念念盼著有兒子陪你喝酒,這下可以了?!?/br>
    齊父搖搖頭,不勝感慨。齊靜堂長相中和了父母兩的優(yōu)點,身高則完全隨了他爸爸,兩人坐在桌邊直聳聳的,顯得桌子都有點小。齊靜堂給齊父斟了酒,招呼了一下mama。便自在的吃了起來。

    家就是無論離開多久,只要一回去就會自在的地方。三口之家吃著聊著,不經(jīng)意間就到了深夜。齊母雖然興奮,但是還是有些扛不住困意,先洗洗睡了,留下父子倆又整了點小菜,開始續(xù)下一場。

    “怎么只待兩天?”自從齊靜堂驕傲的交代自己有了個女朋友,齊父一路就聽老伴兒不停嘴的問盛琳的事,一句話都插不進,此時終于得了空問了他覺得關(guān)鍵的問題,“你媽說你要忙,你既然請了假還能忙什么?”

    齊靜堂一晚上被齊母問得腦殼生煙,結(jié)果齊父的問題一點也不簡單,但還是老實答道:“找了個兼職,要去京城出差?!?/br>
    齊父果然皺起了眉,老一輩思想滾滾而來:“你這兒既然有工作了,就該一門心思好好干,怎么那邊才干一個月,這邊就找起兼職了?讓你領(lǐng)導(dǎo)知道了多不好?!?/br>
    齊靜堂苦笑:“爸,我這背景,總是多個去處多條路,現(xiàn)在是上頭幫忙安排我進的這個酒店,他們也不大樂意要我,干著幾乎沒前途,本來也就是過渡一下的,等到其他工作準備的差不多了,那肯定就要辭了的,你希望你兒子一輩子當門童?。俊?/br>
    齊父一愣,低頭喝了口悶酒,長長的嘆了口氣。想到過去兒子多優(yōu)秀多帥氣,現(xiàn)在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憂郁起來,又是一口酒。

    “爸,少喝點,我現(xiàn)在真的挺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