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54節(jié)
“是了,刺史,就新到的那位伊州刺史。我在人群里頭,見著有人帶了刺史府行走的腰牌......” 刺史?許瑾?! 眼看小妹和五郎擁著面若金紙的余青蕊哭得不能自已,想到都是因為自己這才會害得阿姊遭罪,賀七娘上前摸了摸小妹被淋濕的頭發(fā),掏出帕子為她擦了擦,隨即囑咐道。 “五郎,照顧好阿姊和小妹,我這就去請大夫回來?!?/br> 作者有話說: 一腳踢開門,抓起榻上吐血昏死的許狗,七娘咆哮:大夫呢!大夫呢!你把我姐妹的大夫還給我! 第4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fā) ◎離她的小院沒有幾步遠◎ 冒雨朝城北的刺史府跑去, 綿密的雨點瀝瀝敲打在斗笠上,濺出窸窣的悶響。 慌不擇路地踩進一個又一個的泥水坑,賀七娘被雨澆透的裙擺與褲腳黏在小腿肚上, 叫隨腳步飛濺而起的黃泥水,給浸得都要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淅淅瀝瀝的雨柱, 被風吹得斜打在身前, 斗笠早已派不上用場, 那雨水打得睫毛上都掛了晶透的雨珠,一眨眼,便撲簌著落到面頰上, 匯進滿面的潮意中。 視線所及之處盡是灰蒙蒙的雨幕,雨水搭在斗笠上, 在邊沿處滑成亮晶晶、成串落下的雨簾。 刺史府高聳的院墻在雨幕中逐漸顯現, 一鼓作氣地跑到刺史府前,賀七娘氣喘吁吁地抹過一把臉上的雨水,這才大步跨上石階,撿起門上銅制的獸首銜環(huán), 一下下叩擊, 當啷當啷的動靜遙遙傳進雨中。 上了年歲,岣嶁著身子的門房將笨重的大門打開一條縫, 從門后探出頭, 一臉不耐地朝外張望。 賀七娘也不浪費時間, 干脆利落地點出遠松的名。 “我找遠松, 許刺史身邊的遠松, 請問他現下在不在府上?” 門房慢悠悠地掀起耷拉著的眼皮, 將賀七娘從頭到腳掃了一圈, 然后打著哈欠搖了搖頭, 含糊說了句不在,便作勢準備關門。 見狀,賀七娘忙是伸手把住門,臉色已然變得難看。 “那許刺史呢?他也不在嗎?他們都不在府上的話,可知他們去了何處?” 不耐煩地瞪著把在門上的手,那門房壓根兒都懶得再看面前形容狼狽至極的賀七娘。朝她擺了擺手,厭煩地開口。 “哎呀,小老兒都說這人不在、不在了,你這娘子怎的還聽不懂好賴呢?” “實話告訴你吧,這許刺史根本就沒住在這處,小老兒也不知道刺史到底住在哪里,成了吧?照我說,估計刺史就是為著防你這般直接闖上門來的人,所以干脆不住這刺史府的?!?/br> 猶不死心,賀七娘語速飛快地問:“那大夫呢?” 被門房再不避諱地白了一眼,她聽得他絮絮嘀咕。 “莫不是個瘋婆子吧?哎喲,干這活可真是晦氣?!?/br> 說罷,那門房忽略掉把在門上的纖細手指,徑直繼續(xù)將門往前推攏,順道,還不陰不陽地諷刺道。 “小老兒勸你還是趕緊松手吧,你這夾傷了手的話,可尋不著主家賠你銀錢哩?!?/br> 不得不松開把住門扉的手,賀七娘眼看這扇厚重的木門重重闔上,轉身望著眼前密密斜織著的雨簾,不由將下唇咬得泛了白。 沒能在刺史府尋著大夫,那她又該去哪里呢?那醫(yī)館學徒說是城中排得上名號的都被請走了,會不會還會有一兩個遺落的呢? 心想總好過坐以待斃,賀七娘摘下頭上的斗笠將上面的雨水甩了甩,然后再次戴了回去。 邁腳闖入雨幕,她決定先去這附近的醫(yī)館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著坐館的大夫,請去為余青蕊看診。 哪料才不過往前走了兩步,身前卻有一道黑影直接擋在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抹一把面上掛著的雨水,賀七娘半瞇起眼睛,看向眼前這人,好一會兒,才依稀記起,她曾在許瑾的隨行護衛(wèi)里見過這人。 正待出聲詢問許瑾現在的位置,面前這個同樣身披蓑笠的黑衣男子已朝她拱手行禮,并說到。 “若娘子是想尋郎君的話,還請隨屬下來,屬下這便帶娘子您去郎君的住處?!?/br> 眼見又有了希望,賀七娘全然沒有氣力去糾結這人自稱上的不對,只道一聲麻煩了,便抬腳匆匆跟了上去。 隨著那黑衣之人穿街過巷,最后停在一處宅院的門前時,賀七娘望著不遠處鼎昌柜坊在雨中依舊隱約可見的飛檐翹角,有些吃驚。 如今這座許瑾居住著的,自院墻后探出一片郁郁蔥蔥、鬧中取靜的宅院,倒是離她的小院沒有幾步遠。 尚且來不及細想,賀七娘便眼尖地發(fā)現了正從檐廊下小跑著奔來的遠松,她忙是跨過門檻,朝他跑去。 甫一碰頭,她抬手謝絕遠松接下來的客套話,抬手將臉頰上貼著的凌亂的發(fā)絲扒到而后,徑直說道:“你們昨夜請來的大夫里,有位姓李的老大夫。我家中有人發(fā)了急癥,現下得立刻帶他回醫(yī)館?!?/br> 聞言,遠松原本有些喜氣的表情凝結一霎,像是完全沒猜到她登門竟是為了來討要大夫。 好在遠松很快又調整了過來,也不耽誤時間,一面吩咐人趕緊去后院請賀七娘要找的那位李大夫,一面就叫人去套馬車,預備用來送大夫回醫(yī)館。 眼瞅著余青蕊那頭解了困境,賀七娘笑著朝遠松連連謝過,見了抱了藥箱匆匆跑來的大夫后,便自覺地出了門,站到馬車旁候著,打算跟著馬車一道回醫(yī)館。 誰知還沒等她再有其他動作,遠松卻是斜里伸出一只手擋在她面前,面露懇切地朝她請求道:“娘子,屬下斗膽,還請您挪步,且去看看郎君吧?!?/br> “他怎么了?”身形一動,裙下早已濕透的鞋履不自覺地往前挪了一寸,賀七娘難掩驚愕地問出聲。 不過一步,登時又回想起自己的立場,她當即停下腳步,語氣中難免泄露出少許的不自然。 “別在我面前這般自稱。還有,許刺史......他是怎么回事?” 被迫正視心中飄了一路的疑惑,賀七娘心道果然,若非是許瑾出了事,遠松等人也不至于將這么些個大夫,全都連夜請到府中。 果不其然,遠松只那時不時覷到她身前來的目光里,霎時摻了些許的為難,過了片刻,這才在她靜默無言的態(tài)度中,狀似無奈地回了話。 “昨夜目送您歸家之后,郎君當即就咳得吐了血,回來后不久,便徹底陷入昏迷,人事不省了?!?/br> 為難的目光,從載了大夫的馬車移向身后通往后宅的角門。也不知又是想到什么,遠松話語停下,自以為隱晦的視線緊接著連連掃過賀七娘這邊,過了一會兒,方才繼續(xù)。 “郎君月前受的傷不慎傷及心肺,偏他不肯待在東都靜養(yǎng),只待事了就急匆匆回了伊州,一路奔波,因而現下城內的大夫們,拿郎君的傷頗有些束手無策......” 故作沒有聽出遠松的言下之意,賀七娘往他身后的角門瞟了一眼,出聲打斷遠松意猶未盡的訴苦。 “人現在如何了?” 愣了一瞬,遠松眼底閃過茫然,似是不解為何賀七娘聽過他的話,仍是這副置身事外般的態(tài)度。 一貫自詡能言善辯的人罕見地磕巴了起來。 “還,還未能醒轉,大,大夫說,說應當還要等......?!?/br> 抬手止住他的話,賀七娘將斗笠扶正,果斷轉身。 “要是這樣,我就先去醫(yī)館安置好家里人,稍后再過來。” “不是,娘子,娘子......” 忽略遠松徒勞前伸的手,賀七娘把住車轅跳上馬車,催促馬車趕緊出發(fā)。 按捺下心頭因遠松的話語而泛起的異樣漣漪,賀七娘在馬車里摘下斗笠,狠狠晃了晃腦袋。 顧不得旁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她必須得盡快同余阿姊商量出個對策,如何在許瑾面前掩下余家三姊弟的行蹤。方才事發(fā)突然,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告訴阿姊,許瑾已經到了伊州城。 雖說許瑾并非是直接導致余青蕊會那樣懼怕的人,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總得提前準備才是。 將車窗推開一條縫,朝外瞅了許久,賀七娘緩緩將手攥緊,看向正在整理藥箱的大夫,試探著問道。 “大夫,刺史的傷勢......” ———— 黑云低壓,冰涼徹骨的雨水滂沱泄下,分明還是白日,室內卻是昏暗的不得不燃起燭火。 雖有遠松持傘在院門候著,但賀七娘下馬車后的這段路,仍是將蓑衣下本就濕得差不多了的衣裙?jié)驳灭ぴ谏砩?,冷冰冰的,使她的嘴唇都不由自主地泛出了白?/br> 遠松將她送到許瑾房前,道一句得去吩咐人為她備盥洗的熱水與衣物,還請她自便之后,自退了下去。 賀七娘脫下蓑衣擱到廊下,靜靜看過面前緊闔的房門,雕花木紋后糊了薄薄的綾子,透出屋內的暖黃燭光。 垂下眼簾,賀七娘的面容掩在被雨淋濕的碎發(fā)后,在陰沉沉的天色里,叫人看不真切。 過了許久,她才彎下腰,將已經被黃泥水濺得不能看了的鞋襪脫在門外,又用力擰了擰濕透的裙擺,見著雨水從指縫中浸出,這才松手。 扯著被擰皺的裙子展了展,好歹展平了一些,賀七娘直起身子,雙手將臉旁濡濕的碎發(fā)捋到耳后,吁出一口氣,這才抬手扣了扣門扉,然后輕輕推開面前的房門。 一股涼風自門縫中鉆進屋內,吹得里頭燃著的落地燭臺上燭火躍動,在墻面上投下水波一樣的影。 腳趾點上屋內鋪著的細墁方磚,涼意自腳下倏地鉆進心口,迫得賀七娘不得不將加快腳步,揪起黏在小腿上的裙擺,直往榻前鋪著的那塊毛氈上跑去。 踩上隔絕涼意的毛氈,賀七娘用腳底踩著自己的腳背蹭了蹭,好歹是把那股殘存在腳下的寒涼觸感驅散。 目光落于幾步開外的床榻,一旁的矮幾上,燃了一盞繚繚傾吐著安神香氣的黃銅香爐,自蓮芯里縹緲升起的薄煙,顯出其后煞白的面容。 不受控制地步步走近,賀七娘看著仍舊未曾昏迷中醒轉的許瑾,耳畔響起早先大夫在馬車里說的話。 “傷在心肺,需得靜養(yǎng)。但刺史并不肯遵從醫(yī)囑好生休養(yǎng),再加上伊州氣候本就干燥,加重了咳癥,這才會連連用藥也未能見效?!?/br> “至于這昏迷不醒,還是與刺史身上積年累月的舊傷有關,沉疴已久,又一直沒有好好養(yǎng)著......” 積年累月?舊傷? 視線觸及許瑾露在薄被外頭的肩膀,敞開的衣襟下,大夫們?yōu)樗聯Q的繃帶露了小半,倒也沒比他這張血色盡失的臉白上多少。 往日有心欺瞞她時次次帶笑的眼眸緊閉,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青影,他眉心皺起,許瑾的這副模樣,就像是在昏迷中也極其的不踏實。 似被眼前的這張面容所蠱惑,賀七娘怔怔地伸出手,想要為他撫平眉間。 作者有話說: 唉~~晚上有事的說~~今天提前更這些吧~~唉 第4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fā) ◎為什么人人都要放棄許瑾(涉及前世和小時候七娘給的糖)◎ 當熟悉的暈眩感席卷而至, 許瑾自知,他又將再一次墜入往昔舊夢。 破開重重疊嶂,他在這吞噬天地的漆黑濃霧之中, 朝那微光熒熒之處疾步而行。 隨著那處光點愈發(fā)變得明亮,自年少起便已不敬漫天神佛的人, 再一次有了祈祝于天地的念頭。 他期望此次于夢中所見的, 會是害得七娘芳華早逝的真兇。 尚在東都之時, 許瑾曾在舊夢中窺見闔府支起的白幡,擺放于堂前的棺槨內躺著燒焦如枯炭的尸身,人人都用哀戚的語氣同他解釋, 那是“他”帶了腹中孩兒一道,不幸逝世的夫人。 他眼睜睜看著當時的“許瑜”提刀闖入靈堂, 二話不說便要拔刀劈砍那荒唐至極的賀氏靈位, 卻被聞訊趕來的殿下從后偷襲,以手為刀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