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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38節(jié)

    就像當初,他從樹上躍下,接過她遞來的糖時一樣......

    作者有話說:

    折耳根翹腿嗑瓜子:呵~要不是綠江不允許~你以為你能干掉小康,一人獨占我女鵝?

    方狗拔刀:你說什么?

    第3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fā)

    ◎將人,撲倒在柜臺后◎

    老老實實在案后坐好, 賀七娘低著頭,小小啃一口手中胡餅,然后專心致志地繼續(xù)數(shù)著餅上烘得噴香的胡麻。

    手邊被放上一碗熱湯, 她偏頭朝栴檀抿唇笑了笑,卻還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視線之中, 剛被人盛出來的濃白湯羹里飄著色澤金黃、被切成細絲的蛋皮, 用作點綴提香的碧色蔥花下, 還有一顆顆渾圓的rou糜丸子,自湯內冒出了頭。

    裊裊熱氣從湯碗內飄起,賀七娘鼻頭微動, 發(fā)現(xiàn)碗內竟是一點兒沒聞到羊rou腥膻的味道不說,反而還聞出了一股濃郁的魚湯香氣。

    伊州地處隴右, 胡漢雜居, 人們的rou食皆以羊rou為主。莫說魚rou,便是豬rou都極少得見。

    再者,如今已是冬日,按說就算少雨少河的伊州也有能夠勉強捕魚的河流, 現(xiàn)下也應已封凍了才對。

    這湯里, 怎么會有魚?

    心下猶疑,她將注意力從數(shù)胡麻這事上移開, 賀七娘雙手捧起湯碗, 將其湊近鼻前聞了聞。

    一股異常鮮美的香味撲鼻而來, 叫她食指大動之余, 也立即確定了這碗湯羹, 還真是她許久未曾喝到過的魚湯。

    洛水村沿河而居, 魚rou是家家戶戶最常見的rou食, 她更是酷愛食魚。阿耶還曾笑說, 言她怕是貍奴托生。

    不過,她已有許久未曾再吃過魚了......

    捧著棕褐色的瓷碗,賀七娘小口吹了吹碗沿處的湯汁。然后,她試探著抿了一口湯,雙眸瞬是亮起,難掩對魚湯的喜愛。

    下意識想要同人分享這份品嘗到美味后喜悅,賀七娘抬起頭,滿面笑意地正要開口。

    卻在看清對面慢條斯理提箸用飯之人的面容后,立時收斂笑容,猛地將臉埋回湯碗里,順便,把數(shù)胡麻的舉動換成一口接一口地抿湯。

    心虛......她現(xiàn)在整個就是極其的心虛......

    賀七娘甚至心虛到都不敢再直視于方硯清......

    偏要是追究原因的話,還不單單是因為昨夜無意間按在他腰腹處的緣故......而是因為屋檐下,她說完那句沒有他的份之后,方硯清一步步慢慢逼近,直至她整個人不得不貼到墻上的舉動。

    往日雖也有過并肩同行的經(jīng)歷,但那遠遠不能讓她切身體會到二人的身量差距。

    若說昨夜他居高臨下,用手托住她的下頜,將手指上的血一點點蹭到她面頰時,賀七娘的感覺是不解、疑惑以及片刻間的驚惶。

    那這會兒,她被迫緊貼于墻面時,卻是沒來由地感到脊背發(fā)麻,腦內空空一片,連呼吸都忘了繼續(xù)。

    更是在余光瞥見他垂在身側的手再一次緩緩抬起后,恍若心間燃起一叢竄天的篝火,令她整張臉、整個人,都由內而外,陡然燒了起來。

    天際再度飛雪,小院里響起小來寶嗚汪嗚汪的興奮叫聲,它在雪堆里竄來竄去,全然未覺身后,有人正將它的女主人逼得退無可退。

    眼睫不安地抖動,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好似方硯清的呼吸,都已隨著他往前的步履加重。

    吐息之間,聲音選入她雙耳,格外的清晰。

    人影將她籠于其中,遮住她眼前的光。

    淡淡的青竹暗香自裘衣之下散出,闖入她的鼻息。屬于方硯清的味道,嚴絲合縫地覆蓋在那身,曾與她的衣物共處數(shù)月的青衫上。

    無形之間,這方暗影帶來的熱意怦然,熏上她的面頰。

    賀七娘窺覷身側映下的影子,突覺,原來方硯清竟是連身量高矮,都與她舊夢中所觸碰過的許瑜,相差無幾。

    眼前之人步步緊逼,甚至還隱隱朝她俯下了身子。

    暗香浮動,因著他的舉動,賀七娘腦內卻是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思緒不合時宜地橫沖直撞,將她撞回到東都那叢灼艷芍藥下,混亂不堪的記憶之中。

    是如出一轍的步步緊逼,熱氣噴灑在她袒露的脖頸之間,一時恍惚,那人貪求無厭地將手指繞上她松亂落下的一縷發(fā)。

    一寸寸繞過,一絲絲收緊。

    連帶發(fā)間也傳來若輕若重觸碰,直至那縷發(fā)絲在他指間被徹底繞緊,微微的痛意傳來,尖利的犬齒也于此時,覆上她的頸間,忽輕忽重地嚙咬。

    灼灼的芍藥,隨二人落了一地。

    縱使目不能視,但在那片使人沉溺的眩暈中,賀七娘的指腹仍是猛地將一捧芍藥花瓣攥緊。

    如醉方醒,賀七娘這才知曉,原來那輕輕點點落下的,除開那人蝶翼輕撫般的癡纏,還有這散了她滿身的芍藥。

    入手仿若絲帛一般輕軟柔膩的花瓣,在她的掌心中,被捏成(濡.濕)的/花.汁。

    染上指尖蔻丹,平白亂人心神。

    指甲被用力摳進掌心,滿天飛雪中,痛意將思緒喚回,賀七娘眼底恢復清明。

    那曾經(jīng)叫人心甘情愿沉溺的芍藥馥佩芬芳,如今想來,卻無一不顯出那人骨子里對自己的輕視。

    大夢初醒之初,念及過往種種,賀七娘捫心自問,若換一個人,許瑜可還會那般?

    答案,自是冷笑出聲,只道一聲決然不會。

    東都貴女矜貴自持,家世貴重,他又怎么可能,會那樣不知禮數(shù)地冒犯貴女呢?

    追根究底,不過是她為藤蔓,輕賤可欺罷了。

    因著這份回憶,羞窘之意立時退散,褪了兩頰霞色,賀七娘的眼神也在不自覺間變得冰冷。

    余光之中乍現(xiàn)一只雙指佩了戒子的手,猶自沉浸在往事中的賀七娘本能地皺眉,將頭撇到一邊,避開眼前之人的觸碰。

    結果,那只她原以為會觸上臉頰的手卻是徑直伸向她的頭頂,而后,捻下一個什么東西。

    “嘖,狗毛?!?/br>
    方硯清平淡開口,指間卻是捻著那根從她頭頂上摘下的狗毛,筆直伸到她眼下,展示給她看。

    黝黑的小犬毛發(fā)孤零零一根,豎在眼前。

    賀七娘除開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竟是將方硯清代入成許瑜。此刻又被人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她剛才到底在對著怎樣一個人想入非非......

    滅頂?shù)男邜栏袑⑺淌?,賀七娘捂眼低嚎一聲,拔腿就朝院前玩雪玩得不亦樂乎的來寶沖去,將頑皮的小東西攆得滿院子吱哇亂叫。

    而她,自也沒能發(fā)現(xiàn),她從那方暗影中脫身之后,方硯清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陰翳。

    ————

    看似不緊不慢地用著飯食,方硯清卻是一直隱晦留意著對面的賀七娘。

    發(fā)現(xiàn)賀七娘果真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連那盅特意為她燉煮的魚湯都沒用多少。

    方硯清心下肯定,先前她在檐下所表現(xiàn)出的失態(tài),絕非是他看錯了。

    案邊,栴檀正欲為賀七娘再添一碗湯羹。她卻已然放下筷箸,飛速道一聲用好了,她還有事,得先去鋪子。

    屋內三人目送賀七娘起身離開,方硯清冷哼一聲,率先撂了筷子。

    而本就敏銳感知到二人之間不對勁的遠松也是立馬放下筷子,甚至還在案下扯了扯正打算繼續(xù)摸個胡餅的栴檀,攔下了她的動作。

    案后,方硯清正面沉如水地坐著,徐徐轉動著指間的戒子。

    他曾在無意間,聽書塾的孩子們提及,說賀家阿姊愛吃魚,到了夏日經(jīng)常會帶著他們一道下河撈魚。

    想著該給她的滿屋酒香一些回報,所以,他才會在遠松問到,要送一份什么謝禮給賀七娘,答謝她昨夜相助之義時,提出要再加一盅以魚湯做底的湯浴繡丸給她。

    就像是以前,家中的卷毛小犬哄得阿娘開心后,總會被獎勵它最喜歡的烤鵪鶉一樣。

    結果,她不光沒有興高采烈,眼睛亮閃閃地望著他笑不說,竟是對著這樣一道東都燒尾宴上壓臺的名菜,還能表現(xiàn)得一臉的食不知味。

    手持帕子輕拭嘴角,方硯清眸色沉沉,注視著賀七娘離去的背影。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能這般令她牽腸掛肚?

    叫她連望著人笑,都不會了。

    緩緩起身,方硯清展了展衣袖,面無表情地邁開腳步,往賀七娘離開的方向而去。

    而遠松也咻地站起,正準備叫栴檀跟上,卻是扭頭就見栴檀的手又在往那筐胡餅上伸。

    二話不說用帕子飛速包了兩個胡餅塞到栴檀手里,遠松轉身,朝外跑去。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他可真是......

    ————

    將鋪子的門板一扇扇卸下,賀七娘抬腳邁出門檻,注視著眼前縱是風雪未歇,卻仍算熱鬧的街市。

    已近臘月,雖說年前她這酒鋪定是無法開業(yè)的,但好歹,她也算是正式在伊州城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拿出掃帚,清掃門前積雪。

    賀七娘盤算著,等收拾好這處后,就去上次買雞的人家問問,再買上幾只,也好給方硯清燉些滋補的湯。

    好歹他也受了傷,又暫住在她家不是?就當,就當是略盡地主之誼唄。

    不過,就是這鋪子到底該做個什么門匾才好呢?

    賀七娘停下手中的動作,雙手把住掃帚的柄,一籌莫展地盯著門上已經(jīng)空了的地方。

    “呵,一個門匾就難住了。”

    身側又有竹香拂過,一時受驚,賀七娘撐在掃帚上的手猛地一傾,連著她整個人都一個踉蹌。

    偏罪魁禍首已是一展衣擺,大步從她身邊走過,一手背于身后,在這不大的鋪子里踱步閑逛了起來。

    賀七娘眉心蹙起一瞬,暗道她猜測方硯清其實本性乖張的想法,還真是沒錯。他這不是嘖就是呵的,她現(xiàn)在是真心希望,昨夜那些蒙面賊人能將眼前這個,換回成方夫子了。

    手中掃帚被緊隨方硯清身后的遠松一把奪過,賀七娘一臉惘然地看去,便見栴檀拍拍手中餅屑,對著她聳聳肩,繼而搖了搖頭。

    很好,看來栴檀和遠松也不知道方硯清到底怎么回事。

    認命地跟上,賀七娘見他閑庭信步地走到柜臺后,將她之前隨手寫的那幾張紙?zhí)崞饋怼?/br>
    “賀記?賀家酒鋪?酒?”

    一個猛撲,面紅耳赤的賀七娘拼命將手伸長,想要將方硯清手中的那幾張紙搶過來。

    誰知,他仗著自己的優(yōu)勢,輕松將手舉高過頭頂,隨后在賀七娘生無可戀的表情中,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