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
云湘轉過身子的時候,夏衍已經(jīng)歪著腦袋不省人事,之前腿上被她踹的那塊地方,滲出不少血來。 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涌上心頭,她連忙叫人去告訴商陸,又喚來兩個小廝將人搬到床上去,自己也不敢離開,只好呆在一旁照看。 夏衍雙目緊閉,嘴唇同臉色一般蒼白,額頭上滲出些微汗珠。即使這樣,他相貌依舊很出彩,氣色不佳反而更有些病弱美人的姿態(tài)。 如果不是性子偏激,幼時經(jīng)歷導致現(xiàn)在像個瘋子,他現(xiàn)在這個歲數(shù),加上家室的襯托,說媒的另外一方也不會差,說不定都可能成家。 但,哪有這么多如果呢? 云湘甩甩腦袋,讓自己別去想這些十萬八千里外的事。 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認無礙后,又重新仔細打量了男人一圈,仍舊只發(fā)現(xiàn)腿上這一點外傷, 可自己不會包扎,便只好拿著新的紗布又給他纏上好幾層。 忙活了這一會兒,夏衍還是沒有動靜。云湘又開始慌了,抖著手重新伸到他鼻前,想探探他是否還有氣,卻被一股力道拂開。 那只手無力地垂在床邊,許是用力過度,現(xiàn)下一直顫抖。 剛剛揮開的動作,耗盡了夏衍全身的力氣,他盯著云湘,一個字也不說,臉色凝重不知是痛的還是厭煩。 “你剛才這般囂張,現(xiàn)在這幅樣子……也,也是活該?!痹葡嬲f話間,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卻是轉頭不看床上的人,朝著一旁的床柜說話,完全沒了剛才吵架的氣勢。 夏衍仍舊盯著她,沒有應答。 他冷漠的態(tài)度,弄得云湘莫名有了負罪感,只覺他是因為自己那一腳,痛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可摔碗筷的人是他,打下人的也是他,全府的人從他搬進來的時候,就變得提心吊膽,不敢多說多做。他哥作為客人住進來,方方面面都給足了洛常川和商陸面子,可回回都被夏衍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為什么選他們三個人?” 一陣安靜之后,對方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云湘壓根沒聽懂,疑惑地“???”一聲。 夏衍費勁地撐起半個身子,一字一句地問:“為什么選他們三個,而不選我?你知道我看著、聽著,你們嬉笑打鬧的每一刻,有多不快嗎?” 話題轉的過快,云湘實在是無法理解。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善良,像個傻子。玄女教出現(xiàn)的時候,我沖上去擋刀,是因為在烏古村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要是沒有你,我寢食難安!院子里種地好玩嗎?我看了你這么久,你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我。救你,就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夏朗榆和我都是強暴你,但是你對他的態(tài)度和對我完全不同。難道我們兩個之間,是我cao你cao得不夠shuangma?” “啪”一聲,云湘手無力地垂下,她很生氣,又很無措。 夏衍輕笑,開口道:“打得好,把我打清醒最好?!?/br> 他抓住云湘的手,放到自己脖子邊,繼續(xù)說:“像我之前掐你那樣,你也掐我吧,或者……你也在我身上咬一個很深的傷口。但你應該很不屑吧,徹徹底底的惡人,是不需要別人憐憫的……” 云湘的手指清晰感受到夏衍脖頸的跳動,微弱但是靠近了就能被感知,一下一下的,沒有想象中如同主人般那么張揚。 她縮回了手,看著夏衍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根本就沒有人放棄過你?一直放棄的是你自己,起碼你哥沒有,我也沒有。” 面前的人眼中血絲密布,干裂的嘴唇微動,卻仍是沒說出話來。 安靜的屋子里,只余下兩人的呼吸聲,云湘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停下步子,說:“晚上你哥會來找你的?!?/br> 從夏衍房里出來,云湘當天晚上有些發(fā)熱,整個人酸軟無力,給屋里這幾個男人都嚇壞了。盤問下人才知曉夏衍和云湘兩個人獨處的事,夏朗榆臉色著實有些難看,卻也聽得云湘的話,單獨去找這個令人頭疼的弟弟聊了一陣。 天氣逐漸變暖,幾個男人礙著云湘的心情,也沒有過分的舉動,每天挨個過來陪陪云湘,教她一些的東西,晚些就陪云湘蓋著被子純睡覺,第二日再出門做事。 初春的景致很好,洛常川先前讓人栽的桃樹,現(xiàn)下滿院子開得正艷。 云湘同洛常川一起下了馬車,走進院子見到美景,眉頭也完全舒展不開。 一個月前,夏家有意拿下西邊街市的管轄,商會已經(jīng)同意,可沒想到在地契交易方面與李家出了點問題。 李家早幾十年前是鎮(zhèn)子上有名的地主,家財萬貫。李家主人用金元寶買來閑職官,家業(yè)靠著人脈,一下子擴張好幾倍,又加上這里夏家崛起,湊巧他們生意轉移,很快就搬離了這里。 只是當年搬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些傭人,和一個剛剛被老爺“收入囊中”的第九夫人。不知為何,李家老爺撇下了九夫人母女兩個,自己帶著八組妻兒,遠走高飛。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李家的主人,也就是當年被拋棄的九夫人母女,而云湘這幾日都在拜訪的對象便是女兒李夢卿。 可是三天之中,愣是沒見到一次。 阿綠提著新沏的花茶,給坐下的兩人各倒了一杯,云湘失魂落魄,沒吹涼便喝了一口,燙得吐了一身茶水。 洛常川見狀,趕忙從懷里掏出一瓶藥,給云湘喂了一口。 “第幾次?”他聲音有些怒氣,云湘嘴里含著藥水,只能委屈巴巴抬眸看他。 “之前答應你幫忙,是讓你做過保證的,要好好保護自己。”洛常川接過阿綠遞來的毛巾,輕輕地幫她擦拭衣服上的水漬,“我知道這幾天熬下來,你已經(jīng)很累了,可著急沒用。李夢卿不是一般女子,有遠見夠聰明,現(xiàn)在不肯見我們,就是想考驗對方的耐性,從而拿到最大限度的利益。” 阿綠遞來一個茶盞,云湘乖乖地把藥吐了,嘴的疼痛緩解頗多。 “商會給的期限只剩三天,我們除了等她來見,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嗎?” 洛常川笑了一下:“有啊,晚上沖進她家里去,把她給綁了,逼著她交出地契唄?!?/br> 云湘白他一眼,伸手錘了他一下:“凈胡說!” “我可沒有?!甭宄4ㄗブ葡娴碾p手,大拇指慢慢摩挲她的手背,“我們先前去求她的五日,她可是連大門都沒讓我們進去,但是你一來,立刻被拉進去端茶倒水?;蛟S,這李夢卿也是喜歡女子的,給足你面子。” 云湘歪頭想了想,輕哼一聲:“你們這群臭男人,肯定沒有我瞅著順眼?!?/br> 洛常川被她逗笑,湊近她耳朵邊,輕聲念道:“這么搶手,我今晚可要進屋子綁定你了?!?/br> 云湘一聽,瞬間臉紅,側頭看看一旁的阿綠,沒成想她早就不見了。 洛常川牽起云湘的手,拉著她往外走:“餓了,先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