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厭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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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感心寒,攥緊指骨,冷哂道:“陛下愛信不信,臣反正要到隴右去,您若不走,就待在這里等救兵。不過臣要提醒一句,晚上山里有野獸出沒,豺狼虎豹比比皆是,陛下一定關(guān)好門?!?/br> 回想到昨晚瘆人的狼嚎,姬瑤如夢方醒,瞥了一眼那吱吱呀呀掉了半扇的木門,脊背溢出一身涼汗。 待在這鬼地方,豈不是上趕著當(dāng)盤中餐? 在她生駭時(shí),秦瑨仰頭喝光水,起身對她作揖,如同在朝時(shí)拿腔作調(diào):“臣秦瑨在此拜別陛下,愿與陛下長安再會?!?/br> 說完,他作勢要走。 “等等!”姬瑤扶案而起,“朕……朕跟你一起走!” 秦瑨止住步伐,踅身看她,“想好了?” “嗯?!?/br> “真想好了?” 姬瑤噘起朱唇,不情愿的點(diǎn)點(diǎn)頭。 拋開別的不談,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保住她這條小命,其余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那咱們君臣就一起走,隴右距此千里之遙,煩請陛下路上一定要聽從臣的安排。” 秦瑨說完,自墻角籮筐里撿起一套不知是誰遺落的粗麻短褐,直接遞給了姬瑤。 姬瑤怔了怔,捂著口鼻后退一步,“干什么呀?” “換上。” “換上?”她瞪大眼眸,方才的沮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不要,這衣服不知道被誰穿過,臟的要死,朕才不穿呢?!?/br> 面對她的反抗,秦瑨稍顯不耐煩,“陛下還是換上好,您這身衣裳在山里走走,怕是撐不了多久,到時(shí)候衣不蔽體就難看了?!?/br> 姬瑤如梗在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縷。 昨晚反黨來襲時(shí),她穿了件綾紗長裙,質(zhì)地薄如蟬翼,極其嬌貴。經(jīng)過一夜的顛沛流離,長裙現(xiàn)已不成樣子,藕色綾紗不僅變得灰撲撲的,下擺還被撕裂幾個(gè)破口,若再折騰折騰,怕是碎成連渣都不?!?/br> 恍惚間,她如身臨其境,小臉一臊,迅疾捂住心口,“你流氓!” 秦瑨眉峰一蹙。 他好心提醒,怎就變成流氓了? 昨夜本就沒休息好,他耐心盡失,隨意將衣裳扔給姬瑤處置,獨(dú)自走出木屋,對著蓊郁山林抻了抻腰。 夜里他們已經(jīng)翻過一個(gè)山頭,眼下遇到這個(gè)木屋,想來很快就能找到人煙。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女郎嬌柔的聲線幽幽傳來,攜著幾分煩躁:“秦瑨,朕不會綁這個(gè)……” 秦瑨斂回思緒,踅身看時(shí),姬瑤已站在木屋外。 沒了金釵花鈿,她一頭烏發(fā)隨意綁成了馬尾,松松垮垮的青色麻袍裹住她嬌小的身軀,袖襕向上翻卷了幾折,沒有一處合體的地方。 她望著秦瑨,沒好氣的甩了甩手中腰封,長長一條皂色布帶,約有丈余。 往日她的吃穿用度皆是奢貴無比,樣樣由宮人服侍,哪懂得尋常百姓的穿戴? 秦瑨嘆口氣,踱至她身邊,接過了那條布帶。 他沒有多費(fèi)口舌,伸開雙臂環(huán)過她身軀兩側(cè),親自將布帶纏繞在她纖細(xì)的腰肢上。 如此舉動讓姬瑤咬緊了唇心。昨晚兩人的“親近”只是情急之下的產(chǎn)物,如今他們再度貼近,近到不過隔著兩拳距離,她一呼吸就能嗅到秦瑨身上淺淡的螺木香。 忽而一陣頭昏腦脹,她下意識的往后躲,他卻扯著腰封,又把她拽回來。 “別亂動。”秦瑨低著頭,給她的腰封打結(jié),囑咐道:“陛下且記住,換了這身衣裳,你再也不是盛朝的皇帝,你我之間也再無君臣關(guān)系,該改口的皆要改口。今夕非比,在外面我們就是白身,凡事低調(diào)求穩(wěn),不可任性妄為,亦不可暴露你我的身份,免得節(jié)外生枝,記住了嗎?” 深沉的詰問傳來,姬瑤抬起頭,恰好迎上他深邃堅(jiān)定的瞳眸。 她微咬唇瓣,眉眼間再次浮起怯意,“隴右那么遠(yuǎn),只有我們倆人,你確定能走到嗎?” “只要跟緊我,就一定能到。”秦瑨凝視著她,眼神灼灼,似乎要看透她的心底,“我方才說的,都記住了嗎?” 姬瑤滯了滯,垂下眼睫,避開他火熱的注視,囁嚅道:“記住了……” 秦瑨這才放心,修長的手指在她腰際輕輕一挽,適才打好腰封結(jié)扣。 他與她擦肩而過,走進(jìn)木屋換了身黛色的粗麻圓領(lǐng)袍,只不過這件帶著幾個(gè)難看的補(bǔ)丁,出來時(shí)他手中拎著包袱,里面裝著兩人換下來的衣裳。 婆娑樹影下,兩人互覷一眼,心里五味陳雜。 盛朝最有權(quán)勢的兩位如今皆作布衣打扮,全身上下最值錢的,莫過于腳踏的那兩雙錦鞋了。 真是浮生若夢。 秦瑨沉郁嘆氣,掀眸看向漫漫前路,“走,先下山再說?!?/br> 第3章 偶遇 ◎好一個(gè)采花小賊!◎ 三日后,春光格外瀲滟,山里的花一夜之間綻放,滿目都是姹紫嫣紅。 細(xì)碎的陽光下,姬瑤癱坐在一塊干凈的大石頭上,沒有絲毫心情去欣賞春日的美好,哭喪著小臉道:“走不動了,我徹底走不動了……” 秦瑨距她幾步遠(yuǎn),“再堅(jiān)持一會,這才走了多久?” “多久?”姬瑤憤郁叢生,抬手朝他比劃,“我走了三天,整整三天,這輩子都沒走過那么多路!如今卻還在山里打轉(zhuǎn)轉(zhuǎn),說什么到隴右調(diào)兵,你到底行不行??!” 聽著她的質(zhì)疑,秦瑨那叫一個(gè)心焦氣燥。 這幾日兩人天為蓋,地為鋪,餓了吃野果,渴了喝山泉,過的極其艱苦。他怎么都好糊弄,可眼前的女郎卻是個(gè)金貴的事精,一會閑吃食不好,非要讓他弄點(diǎn)葷腥,一會又喊累,賴著不肯動身,他只能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這山溝溝里逃命。 路沒走多遠(yuǎn),時(shí)間浪費(fèi)了不少。 他被磋磨的仿佛蒼老了好幾歲,下頜胡茬瘋長。 如今又開始耍賴了,秦瑨胸口悶的厲害,咬牙道:“要不是帶著你,我喝西北風(fēng)都能到隴右?!?/br> “大言不慚?!奔К庉p蔑一笑,“別說到隴右了,你能順利的下山都是燒高香了,迷路了吧?” 秦瑨被她的混賬話氣得雙拳緊握,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有心思嘲諷他? “不走你就待在這吧?!彼晦D(zhuǎn)身,闊步朝前走。 姬瑤瞬間收起笑臉,“欸?你去哪?” 秦瑨沒理她,腳步生風(fēng),大有扔下她不管之勢。 她適才感到害怕,跳下大石疾步往前追,“等等我,你聽到?jīng)]有!” 山中草木繁多,加之枝椏橫生,姬瑤沒跑幾步就被絆倒在地,雙手撐進(jìn)兩尺高的落葉中,再抬起來時(shí),纖弱白皙的指頭上沾滿了漆黑發(fā)臭的泥巴。 她跪在地上,雙膝隱隱作痛,直勾勾盯著自己臟兮兮的手。 堂堂一國之主,逃亡已經(jīng)夠苦的了,還要在這受臣子的窩囊氣…… 天下還有王法嗎! 幾息的功夫,一雙云紋六合靴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 姬瑤紅著眼抬頭,纏上秦瑨的目光,情緒徹底崩潰,“你好大的膽子,嫌我是拖油瓶不說,還敢扔下我?行,我就如你意,這次真不走了。我要在這自生自滅,你就等著我阿耶和阿兄找你索命吧!” 她眼睫一顫,汪汪擠出淚來,本能的用手擦拭,不曾想?yún)s抹了滿臉泥巴。 這下可好,哭的更歡騰了。 秦瑨睇著她那張漂亮的小花臉,對她的認(rèn)知又深刻了幾分。 ——她驕縱,蠻橫,昏庸,除此之外,還學(xué)會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陣陣啜泣吵的秦瑨腦仁生疼。 她不懂事,可他比她年長十歲,不能跟著不懂事,眼下盡快走出山林才是正道。 僵持半晌,他背對姬瑤撩袍蹲下,壓著怒意道:“別哭了,趕緊上來!” 姬瑤望著他挺秀的背影,徐徐止住眼淚。 起初秦瑨提出要背她時(shí),她還有些不自在,但山路太難走,她腳力又不行,有坐騎不用白不用,慢慢就不再抗拒。 她抽噎幾下,用粗麻袖襕拭去臉上淚痕,毫不客氣地趴到秦瑨背上,聲咽氣堵道:“哼,這還有個(gè)臣子樣?!?/br> 秦瑨冷冷一哂,裝作沒聽到,背她起來,朝先前選定的方向繼續(xù)走。 本是為了息事寧人,然而姬瑤閑下來又開始對他疏泄怨氣:“一會給我找個(gè)地方洗洗,本就快要發(fā)臭了,結(jié)果又弄了一身泥。這都怪你,咱們就是八字不合,你一定是克我……” 喋喋不休的埋怨,軟綿綿的呵氣,加之時(shí)不時(shí)的肌膚輕觸,簡直讓秦瑨頭皮發(fā)麻。 他忍了又忍,遽然側(cè)過頭去,盯住她暗含驚詫的眸子,聲色俱厲道:“你再絮絮叨叨,我真不管你了!” *** 淮南道,隋州。 陽春三月,綠絳拂動,恰是這座城最美的時(shí)節(jié)。放眼一望,城中宅邸皆是白墻黑瓦,檐角飛翹,襯著待放花苞,小橋流水,處處透著一股南方獨(dú)有的秀美嬌韻。 身著皂衣的郎君翻身下馬,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三進(jìn)三出的院落,沿游廊行至?xí)俊?/br> 書房門扉未閉,郎君邁步而入,對著正中一扇紫檀山河屏風(fēng)行禮,“屬下來遲,還請主子恕罪。” 屏風(fēng)后人影綽綽,看不清內(nèi)里光景,只傳出一道沉厚的聲線:“找到人了嗎?” 郎君搖頭,“尚未,屬下還在搜山,若沒有意外,應(yīng)當(dāng)能趕在禁軍之前找到他們。” “一群廢物?!?/br> 踩著話音,屏風(fēng)后的中年男人提步而出,穿著挺括的繚綾襕袍,腰系金玉帶,五官雖被歲月打磨,依舊可以窺出年輕時(shí)的風(fēng)流神韻。 他緊盯郎君,目光陰戾,“我費(fèi)勁心機(jī)拖住禁軍,沒想到人竟然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跑了。一招不慎,全盤大變,你該當(dāng)何罪?” 郎君心神一凜,跪地道:“屬下萬死,還請主子再給屬下一次機(jī)會!” 行動失敗,時(shí)也,但絕非命也。 男人深吸一口氣,遏制住熊熊怒火,沉聲道:“朝中不能無主,明日我要啟程趕回長安,這邊就交由你負(fù)責(zé),繼續(xù)搜山,誰能拿到神康帝的人頭,加賞黃金千兩?!?/br> “多謝主子!” 男人在室內(nèi)來回踱步,思量少頃,取下腰間縭龍盤繞的令牌,扔給郎君,“你且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若再有差池,我絕不輕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