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已久的箭手搭箭、開工，密密麻麻的火箭自上而下，火、酒與風(fēng)的絕妙配合，帶起燎原之勢。

    其實，常樂原本是想用在各處收集來的，裸露在地表的石油，但是石油污染過的土地、水源、空氣都對人類，對自然界有極大的傷害。

    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zé)。

    退而求其次，她只能換成酒。

    酒也有酒的好處，君不見，城墻邊那些即使逃過火舌的士兵，也沒了活動的力氣。

    神醫(yī)戴思恭出品的蒙汗藥，質(zhì)量絕對有保證。

    東、南、西三面守將毫無壓力，朱文正把指揮權(quán)交給副手，自個舉著望遠(yuǎn)鏡，跑來了北面觀戰(zhàn)。

    隱藏在重重兵甲之后的也速氣急敗壞，他事先得到城內(nèi)探子回報，知道守城的三個都是朱元璋親戚家的小孩，以及還有他那十幾歲的小太子。

    四個毛都沒長齊的奶娃娃，也就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也速再次命令進攻，他就不信，北平城內(nèi)還有酒！

    正常而言，是沒有了的。

    古代的酒需要純糧釀造，戰(zhàn)亂年代，糧食何其珍貴，朱元璋不準(zhǔn)民間私自釀酒，曾還因為私自釀酒之事砍了個心腹愛將之子的腦袋。

    所以，正常來說是沒有了的，可常樂不正常呀。

    她來北平后，借著福樂酒樓全國范圍的大肆收購，整整半年，就為著今日一戰(zhàn)。

    也速死死盯著城墻，北元騎兵勢如破竹而來，地動山搖。

    卻不知何時，北平城樓之上升起星星點點的孔明燈，白日起燈，順著風(fēng)飄向元兵所在之地。

    也速心頭惶惶，沒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孔明燈火燃盡，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快速翻倒降落，隨之而來的，還有綁在燈內(nèi)的烈酒。

    “酒，又是酒！”

    “閃開，大軍后退閃開！”

    可惜太晚了，未等數(shù)萬的騎兵調(diào)轉(zhuǎn)方向，全部集中至北面城樓的數(shù)尊火炮齊發(fā)。

    經(jīng)過常樂改良的火炮，射程、威力、精準(zhǔn)度都有了質(zhì)的飛躍，元兵再次燃起沖天之火。

    元軍自然也有火炮，可惜沒等發(fā)揮，就已經(jīng)被炸成了破銅爛鐵。

    “撤退，往后撤退！”

    也速含恨最后看了眼始終立在城頭，巋然不動的奶娃娃朱標(biāo)，在親兵的掩護里，他策馬奔逃而走。

    北元騎兵到底訓(xùn)練有素，尚有行動力的，紛紛整隊撤離。

    也該慶幸，今兒前來攻城的是也速，而非名將王保保。

    北平城外炮火喧天，血rou橫飛，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朱標(biāo)閉了閉眼，冷靜吩咐，“文正哥，文忠哥，速速帶兵追擊?！?/br>
    朱文正、李文忠領(lǐng)命自東、西面出城，也速領(lǐng)著殘軍一路疾馳逃命。

    直到居庸關(guān)口，他遇見了在此等候多時的，本應(yīng)隨常遇春在陜西作戰(zhàn)的藍玉。

    前有強敵，后有追兵，也速兵敗如山倒。

    朱文正、李文忠、藍玉三方會和，少年氣盛，小小丞相，哪能燃盡他們的滿腔熱血。

    居庸關(guān)一路往北，先攻錦州，再攻全寧、大興，三人帶著軍隊馬不停蹄，直奔上都，他們的目標(biāo)是元順帝，是元皇室。

    朱標(biāo)第一時間收到了敵軍全殲的消息，他略略放松心神，捏了捏眉心，道，“樂兒，我們先回宮吧。”

    千里硝煙，尸橫遍野。

    常樂試圖張嘴應(yīng)他，可腦海里陣陣嗡鳴，身體先一步向后倒去......

    “樂兒，樂兒！”

    第19章

    歷史記載，洪武二年，因北平遭元軍圍困，徐達和常遇春不得已兵分兩路。

    徐達繼續(xù)在甘陜地區(qū)作戰(zhàn)，直至班師也只平定陜西，元朝猛將王保保（擴廓帖木兒）仍駐扎在沈兒峪（今甘肅定西西北）。

    至于常遇春帶領(lǐng)李文忠在保衛(wèi)北平后，沿路北上攻占上都，只把元順帝及元皇室眾人趕去了應(yīng)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赤峰市克什克騰旗的西北部達里湖西岸）。

    而現(xiàn)如今，因為北平雖被圍但沒有求援，徐達和常遇春得以并肩作戰(zhàn)，雙劍合璧，兩人連續(xù)攻占河南、河北、山西、陜西、寧夏、甘肅等地，比照原史，提前一年逼得王保保逃往和林(哈拉和林，草原深處)，并俘獲其全部家人。

    另一邊，因為奔襲北平的四萬蒙古騎兵全滅，朱文正、李文忠、藍玉三人一路打到應(yīng)昌，把元皇室眾人也提前趕去了和林。

    總體而言，洪武二年北征比原歷史提前一年迫使元朝殘余勢力往應(yīng)昌、定西一線北撤。

    此番變化，于明廷是絕佳的好事，而于常樂而言，便是昏迷了兩個多月。

    她自四月守衛(wèi)北平城后，無知無覺昏迷至七月初七。

    長時間的昏迷，她初醒時沒有力氣動彈，甚至沒有力氣發(fā)出聲音，幸好晚星、晚月寸步不離的守護。

    常樂靠在床頭一小勺一小勺的，由晚月喂著喝特意煮得極爛極軟的白粥，別的山珍海味，她暫時都無福享受。

    晚星拿著小本子稟道，“將軍正自甘肅回師，舅爺正從應(yīng)昌回師?！?/br>
    常樂點點頭，跟她預(yù)料得差不多，“即日起，兩位將軍的消息第一時間報給我。”

    按照史書記載，常遇春便是于回師南歸途中，在七月初七病逝于河北柳河川，如今他不會再經(jīng)過河北，可今日未過，到底還不算塵埃落定。

    常樂的語速極其緩慢，比起昏迷前的明快仿佛是病入膏肓之人。

    晚星擔(dān)心看她一眼，領(lǐng)命應(yīng)了聲“是”后，繼續(xù)道，“六月初，京師功臣廟落成，皇上命論次諸功臣之功，徐達徐將軍為首，我們家將軍次之，第三、第四是朱文正將軍和李文忠將軍，至于舅爺正好居末?！?/br>
    原史，功臣廟也是在這個時間完成，但功臣名單里沒有朱文正，也沒有藍玉。

    朱文正早早因犯事被朱元璋囚禁于牢，藍玉則因行事放蕩，在名將輩出的明初早期，他并未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這兩位因自己的出現(xiàn)而改變了命運，但愿常遇春也能躲過英年早逝的命禍。

    常樂提著心神，祈禱這一日趕緊過去，也害怕這一日過得太快。

    殿外傳來連連請安之聲，是在城外尋訪百姓的朱標(biāo)得到消息趕了回來。

    常樂稍稍坐直身體，晚星、晚月趕忙退到旁側(cè)。

    朱標(biāo)三步并做兩步，急急而來，“樂兒，你終于醒了！”

    十五歲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兩個多月沒見，他個頭拔高不少，雙頰的嬰兒肥也略略褪去了些許，已初見了英姿勃發(fā)之態(tài)。

    常樂：“晚星，擰張干凈的帕子給殿下?！?/br>
    七月盛夏，天氣熱，他走得也快，這會是滿頭滿臉的汗水。

    朱標(biāo)也察覺自己失儀，道，“我先去換身衣服?！?/br>
    常樂含笑點點頭，目送他出了殿門。

    可惜，還不等他回轉(zhuǎn)，常樂再次覺察到一陣暈眩襲來......

    “小姐，小姐？！”

    晚星、晚月嚇得眼淚直流。

    以往從沒有這樣的情況，以往常樂醒后，靜養(yǎng)段時間便可恢復(fù)正常，可這回，怎么短短半日又暈了！

    朱標(biāo)披散著還未擦干的頭發(fā)匆匆而來，“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元皇宮的太醫(yī)本來是要被遷移到京師（南京）為朱元璋效命，因為朱標(biāo)暫時駐扎北平，他為了心愛的好大兒，特意留了三位德高望重者。

    可再德高望重的太醫(yī)也查不出來什么，畢竟常樂真的沒病，她的小身板健康得狠。

    朱標(biāo)焦急地來回在殿內(nèi)踱步，他實在想不明白常樂為何三番五次的暈倒。

    據(jù)他所知的第一次是在秦淮河畔，邵榮反叛之時，第二次是在常府......蘇州平定之時?

    第三次也是在常府，那時候發(fā)生了什么特別的？

    第四次是在北平城樓，第五次是現(xiàn)在......

    朱標(biāo)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

    不知原因，沒有辦法，他再著急也束手無策。

    他不知道，誰也不知道，這回常樂是笑著暈過去的。

    今日是七月初七，她既然昏迷就代表歷史再次發(fā)生改變，代表她自去年至今的努力沒有白費，代表常遇春沒有按照原歷史那般死亡！

    朱標(biāo)看著臉色蒼白的未婚妻，強壓住心頭的擔(dān)憂，問道，“樂兒可有什么囑托？”

    晚月：“小姐原本打算盡快回轉(zhuǎn)京師?！?/br>
    朱標(biāo)眉峰微蹙，他在北平諸事未了......

    晚月與晚星對視了眼，道，“殿下不必為難，我家小姐事先已有安排，可自行回轉(zhuǎn)?！?/br>
    朱標(biāo)搖了搖頭，他怎能放心昏迷的常樂長途跋涉？

    北平諸事，自無常樂重要！

    朱標(biāo)以最快的速度把手頭未完結(jié)的差事交代了下去，親自帶著常樂順著運河南歸。

    他們輕車簡從，每日船行千里，遠(yuǎn)早于北征師回京，只是可惜，常樂依舊昏迷，哪怕是神醫(yī)戴思恭也毫無辦法。

    唯有等待，所有人唯有等待常樂自己蘇醒。

    ·

    兩個月，漫長難熬的兩個月后，時至初秋，常樂終于醒了。

    北征師早已歸京，朱元璋論功行賞，進徐達為魏國公，常遇春為鄭國公，李文忠為曹國公，以及李善長為韓國公外，朱文正因保衛(wèi)北平有功，又是唯一的親侄子，封為燕王，也是朱元璋子侄輩第一個封王之人。

    燕王？

    常樂一口檸檬薄荷水噴了滿床，燕王那不是朱棣的封號么？

    朱元璋就這么給朱文正了？

    天哪，她不會又要暈吧？

    晚月趕緊遞帕子，“小姐，有什么不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