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冬珠斜眼瞪它。

    鳥不吭聲了，扭著脖子唱小調(diào)。

    回到將軍府，海珠拎著帶魚回跨院，這里有小廚房，晌午她多燒幾個菜，喊娘家人到這邊吃。

    “帶魚打算怎么吃？紅燒？”她問。

    “我喜歡吃炸過再燜煮的，出鍋前再撒層芝麻?！倍檎f。

    “鳥……”鸚鵡沉思，不知道它吃什么。

    海珠也沒考慮它的意見，帶魚讓掌管小廚房的婆子收拾，她去了趟大廚房，送菜的已經(jīng)過來了，她看了下，拿坨前腿rou，提條五花rou，海蝦提一兜，紫菜和魷魚干各拿些，見洗菜的丫鬟在刮著什么，她過去問：“這是什么？”

    “前天商船運來了些烏芋，采買的管事買了一筐，廚娘試著做了些菜，適合跟rou拌一起做菜，也能生吃。”丫鬟見廚娘出來了，忙問：“李姑，少夫人問烏芋打算怎么做菜。”

    “烏芋脆甜，剁碎拌著rou沫混著雞蛋炸丸子好吃，這不天冷了，老奴打算燉鍋子的時候加些rou丸子進去。”

    海珠稍稍琢磨一番，說：“去找賣豆腐的買幾張漿皮回來，漿皮包rou入油鍋，rou不散餡不糊?！庇种钢诀吖稳テさ哪切?，說：“裝起來我?guī)Щ厝ノ锅B?！?/br>
    最后從廚房里收拾了一竹籃的東西走，得知廚娘打算燉羊rou鍋子，海珠囑咐多燉點，燉好后連爐子帶鍋一起送去。

    回去了發(fā)現(xiàn)沈二嫂和姚青曼妯娌倆來了，海珠笑著說：“來的巧，我正要重cao舊業(yè)掂鍋勺，晌午你倆都留下吃飯，我奶和我叔嬸都過來。”

    “行，那我們就湊湊熱鬧?！鄙蚨┮姾Ｖ槟樕t潤，一看就知道她嫁人后過得不錯。也是，上無公婆管束，下無妯娌擠兌，一個人住這么大的宅子，婆家跟娘家隔條路，回娘家跟串門似的，這日子誰過誰滋潤。

    海珠出來看姚青曼的兩個閨女，兩個丫頭不算胖也不算瘦，其中一個眼睛下方卻有烏痕。

    “這么小就熬夜了？”她抱起一個放臂彎里，說：“再有幾個月就滿周歲了?！?/br>
    “她睡的不怎么好，夜里頻繁醒，睡著了也睡不久?！币η嗦L吁一口氣，說：“養(yǎng)孩子cao心死了?！?/br>
    鳥湊過來看，看了一眼就飛走了，它站在桌上咔咔啄烏芋，清脆汁水又多，它可喜歡吃了。

    “兩個小的叫什么？”海珠問。

    “大的叫青貝，小的叫青石，我娘說孩子不好養(yǎng)要起個賤名，小姑娘起賤名多不好聽，我就撿海邊常見的石頭貝殼來當名字?！?/br>
    “叫青貝青石的孩子多，挺好的?！焙Ｖ橐娦侵樘筋^過來，說：“你小時候也是這樣。”

    星珠不信，“我才不這么小?！?/br>
    “你生來就會吃東西？”海珠逗她。

    星珠重重點頭，拿了啃碎的烏芋要喂小孩，海珠拿開她的手，讓她喂鳥去。

    姚青曼看星珠胖墩墩的，能吃能玩，眼里都是羨慕。

    “沈二哥在不在家？晌午讓他也過來吃飯?！焙Ｖ閱?。

    “他不在家，跟船出去了，繞海北上，我也不清楚去了哪里?！鄙蚨u頭。

    “那你們在家也清閑，沒事了就來我這里玩，天冷我出不了海，天天就在家里待著?！?/br>
    沈二嫂跟姚青曼俱是點頭。

    海珠放下瞇眼的女娃，她讓冬珠回去通知一聲，讓齊阿奶和貝娘推著齊二叔過來說話，她進廚房洗手做飯。

    沈二嫂要去給她幫忙，海珠連口拒絕：“我還不知道你，灶火都沒燒過的人，你給我?guī)兔ξ液ε??！?/br>
    “我已經(jīng)在學(xué)了，我跟你學(xué)?！鄙蚨┬ΓM廚房，說：“我陪你說話，哪能我們坐外面吃吃喝喝，讓你一個人在廚房忙活。”

    “有丫鬟婆子打下手，我還真忙不了什么?！?/br>
    她拿回來的菜婆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海珠擼起袖子開始剁rou切烏芋，切菜的活她不讓人代勞，不然做菜沒什么意思。豬腿rou剁成rou糜用甜酒和姜片腌著，烏芋剁成沫倒進豬rou糜里，完整的蝦尾rou也倒進去，擇出姜片敲入雞蛋撒上蔥花攪散，稀了再拌進一勺面粉，混著海鹽繼續(xù)攪。

    “這是要烙rou餅？”沈二嫂問。

    “炸丸子?！焙Ｖ閺呐枥锪嗥鹋莅l(fā)的漿皮攤菜板上，rou餡攤上去再卷起來，用剪刀剪成小坨，兩頭沾面粉，油鍋燒熱了就下鍋炸。

    “你心態(tài)挺好，還按以前的方式生活?！鄙蚨┼皣@，她有些佩服，她以為今天過來會見到一個錦衣華服坐高堂的貴夫人，是她低瞧了海珠。見海珠這副做派卻又不算意外，這個樣子的人才是海珠，她見到人時甚至喊不出“少夫人”三個字。

    海珠用篦子撥動油鍋里的rou丸子，說：“怎么舒服怎么過，自己的日子又不是表演給外人看的?！?/br>
    “你說得對?！?/br>
    rou丸子撈起油鍋，海珠讓婆子往灶里多加兩根柴，油鍋里冒油泡了，rou丸子再倒進鍋里。

    有人進來了，海珠回頭，是貝娘，“三嬸你出去，廚房不要幫忙的，二嫂你也出去，你們在廚房還讓我覺得絆腳。”

    “行，要幫忙你喊一聲?！鄙蚨┩浦惸镒叱鲂N房，說：“你把星珠那丫頭養(yǎng)得真好，rou嘟嘟的，看著就喜人。”

    貝娘抿嘴笑。

    聲音遠了，海珠專心致志開始做菜，rou丸子撈出下帶魚，帶魚炸酥撈出油鍋，她開始切魷魚丁，切五花rou，拍蒜切蘿卜。

    “少夫人，鍋洗干凈了?！?/br>
    “去大廚房看看，米飯蒸好了端一盆來?！焙Ｖ槟闷鸶勺喜巳渝伬?，鏟子按著紫菜轉(zhuǎn)動，不一會兒，紫菜就炕出了香味，她捏了一片嘗嘗，脆香脆香的。

    紫菜起鍋，倒油煎雞蛋，雞蛋起鍋煎五花rou，此時廚房里香氣縈繞，海珠聞著味饞了，鍋里的油花飛濺，她忙里偷閑挾rou丸子吃，外面的漿皮酥酥脆脆，里面的rou糜是嫩的，咬到烏芋沫是脆口的，蝦尾rou很大一塊兒，吃著很滿足。

    “你偷吃?！兵B在窗外嘀咕。

    “你離遠點，毛上沾了油煙味，晚上別想上床睡覺?！焙Ｖ榫嫠?。

    “鳥也要吃?！?/br>
    海珠不搭理它，沒一會兒聽到揮翅膀聲，鳥飛走了。

    五花rou煸出油，海珠用勺子撇起來，留個底油炸蒜，再倒入魷魚丁翻炒。

    “少夫人，米飯端來了，大廚房那邊的羊rou鍋子也快燉好了?！眱蓚€丫鬟抬盆熱氣騰騰的米飯進來。

    “好，知道了?！焙Ｖ榉词謱⒓咫u蛋倒進鍋里，蘿卜絲也倒進去，蘿卜絲炒軟倒入米飯，再撒上紫菜，她大力揮動鏟子攪拌，鍋里的米飯上了色，又混了紫菜碎，看著就好吃。

    炒飯起鍋，婆子接手洗鍋的事，鍋洗干凈就讓開地方，海珠繼續(xù)做紅燒帶魚，燜煮的時候加了一勺rou丸子，起鍋后，酥脆的漿皮又煮軟了，像顆皺巴的棗子，透過漿皮能看清里面的餡。

    每樣飯菜給丫鬟和婆子留一些，海珠去喊人來端飯端菜，齊老三也回來了，懷里抱著星珠。

    “呦，你也在？”海珠見屋里多了個人，說：“我都沒邀請你，你來做什么？”

    “家里的飯菜沒你這里的香，我過來討口飯吃。”沈遂點了點搖籃里躺的孩子，說：“你見過了？我閨女長得如何？”

    “長得不像你，像青曼?！?/br>
    “兩個孩子會長，是該隨她們娘，為了生她們，命差點沒了?！鄙蛩焱Ｖ槎亲由铣蛞谎郏膊灰娡?，說：“你細著心，別做重活?！?/br>
    海珠敷衍地應(yīng)一聲，飯菜都上桌了，說：“入座吃飯了?！?/br>
    滿滿當當一桌人，僅是出氣呼氣的聲音就湊出了熱鬧的感覺。

    飯桌中間擺著一鍋羊rou燉蘿卜，爐子里的火還煮著，銅鍋里的湯咕嚕冒泡，海珠先舀一碗涼著，又盛一碗炒飯，炒飯里有雞蛋又有魷魚要趁熱吃，她嘗一口，說：“紫菜炒飯味道還挺不錯?！?/br>
    “是不錯。”齊阿奶點頭。

    長命端起碗大口扒飯，他練武餓得快，食量也大，覺得紅燒帶魚里rou丸子好吃，他又舀一勺放羊rou湯里煮，煮軟了皮拌在炒飯里，覺得太滿足了。

    “小嬸，以后我們來陪你吃飯吧，你一個人吃飯多寂寞啊?！彼X得她小嬸這里的菜好吃，更有味道。

    “行啊，來之前給丫鬟說一聲，讓大廚房多做些菜。”海珠咽下羊rou，說：“明天你們跟我回府城，我開船帶你們回提督府住幾天。”

    “我們也去？”風(fēng)平問。

    “都去，星珠要是能離家她也去?！?/br>
    齊老三跟貝娘對視一眼，說：“算了，我擔心她見不到我跟她娘夜里哭，她留家里?！?/br>
    然而海珠帶著三個弟妹和長命出門的時候，星珠也哭唧唧地要跟著走，娘拉爹喊都留不住人。

    “讓她去，隔個兩天老三再搭船去看看，她要是鬧著回來你再接回來。”齊阿奶被吵得頭疼，嫌棄道：“都走都走，去了多住幾天，讓我們多清靜幾天?！?/br>
    “嘴上這么說，估計我們還沒坐船你就想了?！焙Ｖ檩p哼。

    “我可不想，十天半月不回來我都不想。”齊阿奶言不由衷地說。

    海珠領(lǐng)走了星珠，把老龜托給了齊老三，說：“三叔，你每天早上去海邊看看老龜，傍晚的時候也去看看，跟它嘮幾句?！?/br>
    “我不嘮，萬一它趁你不在開口說話呢?！?/br>
    第237章 “叫夫君”

    “老龜也會說話？”傻鳥相信了。

    “會啊, 你不知道？”冬珠驚訝，“你沒聽它說過話？”

    鳥仔細回想一番，又看看其他人, 嘀咕說：“鳥沒怎么見過它?！?/br>
    “之前它不是在家里住了小半個月？你還cao心喂它吃魚。”船離開碼頭, 海珠固定住船帆，走過去一本正經(jīng)地問：“它沒跟你說過話？”

    鳥越發(fā)迷惑了，它老實回答：“沒有。”

    “那它可能看不起你吧，老龜跟你一樣喜歡人, 只跟人說話?！遍L命忍笑道。

    “鳥也看不起它, 長得丑, 吃得多。”鳥忍不住惡言惡語了。

    海珠拍了長命一下，說：“別挑撥離間啊?！?/br>
    “龜不會說話?！毙侵橹陕曋蓺獾卣f。

    鳥不信她，還是氣鼓鼓的, 它飛上欄桿迎風(fēng)唱曲, 等消氣了又下來跟人說話。

    樓船在海上航行近兩個時辰才抵達府城的碼頭，此時已是正午，海珠帶著人和鳥去街上找食肆吃飯, 飯后在街上閑逛, 消食了才去找馬倌。

    “我騎馬，你們坐馬車。”海珠選匹母馬牽出馬廄。

    “姐, 你還會騎馬？”冬珠好奇。

    “嗯, 跟你姐夫?qū)W的?！焙Ｖ榉砩像R，拍了拍肩頭，說：“明珠過來。”

    鳥落馬屁股上, 高喊：“娶媳婦了?！?/br>
    “傻子, 這會兒犯什么傻？”海珠撈起它放肩頭，說：“抓緊我的衣裳, 但別勾著我的rou?！?/br>
    五個小的都坐上馬車了，海珠看了一眼，驅(qū)馬先行，車夫立馬揚鞭，吆喝一聲，拉車的馬也動了。

    因著并不趕路，一路上慢悠悠的，半道一輛馬車趕上來，海珠好奇地往車里看，馬車里面的女子也探頭出來。

    “少夫人，您可還記得我？”馬車里的姑娘激動。

    “記得，你是我選的女官之一?！?/br>
    “是，我叫春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