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談過幾個?了？一個?，三?個?？難怪這么懂?！?/br>
    “不是，我問的謝菡?！毖嘤鹈y道，“我開?始準(zhǔn)備買大束的花。她說不好拿，還?太正經(jīng)了，小花更可愛，你肯定喜歡。泡泡機(jī)是我在花店旁邊看到的?！?/br>
    黎里一愣，沒想到他會找她朋友請教：“野餐也?是她教你的？”

    “不算。我問她你喜歡吃什?么？她說，你不挑。還?說……”

    “說什?么？”

    “比起吃什?么，你更想跟我說說話。叫我找個?舒服，好聊天的地方，最好私密點(diǎn)。說哪怕買盒紫菜包飯坐在公園吃，你也?很開?心。我想了好久，這不是野餐嗎？后來一問她，她說野餐你絕對喜歡。還?說……”

    “說什?么？”

    “說讓我主動點(diǎn)，多跟你講話?！彼行┍孔镜亟忉屚辏樇t了大片。

    其實(shí)還?有，謝菡：「黎里再?怎么說也?是女孩子，你讓她主動，就是叫她受委屈，懂嗎？」「黎里其實(shí)更喜歡話多的人，知道她為什?么喜歡我嗎，因?yàn)槲以挵A！」

    燕羽思考很久后：「可我講不了你那么多話。」

    謝菡：「盡力。盡力就行?！?/br>
    但……這些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黎里面頰發(fā)熱，謝菡那跳脫又愛逗弄的話癆，他跟她聊上半天，也?是很為難了。

    “燕羽，謝謝你這么用心對我?！?/br>
    他不知怎么回答，胡亂應(yīng)道：“……應(yīng)該的?！?/br>
    她又沒忍住笑了。

    他們?坐在恢弘的落日下，閑聊著?，將?剩下的食物吃完。夕陽完全落下，空中只剩數(shù)道粉色的霞。當(dāng)?余下的天幕開?始變成暗藍(lán)，他們?收拾妥當(dāng)?，沿著?江堤走回去。

    到達(dá)藍(lán)水橋電影院，時間恰好。燕羽取了票，正要領(lǐng)黎里進(jìn)?去，扭頭?見幾對情侶摟在一起，走去柜臺買可樂和爆米花。仿佛某種標(biāo)配。

    燕羽說：“買爆米花吧？”

    “飽了，吃不下?！崩枥锖眯?，“這又不用跟他們?學(xué)?！?/br>
    “哦?！毖嘤瘘c(diǎn)點(diǎn)頭?。

    兩人進(jìn)?了放映廳，找到座位坐下。

    燕羽選的是部喜劇，開?頭?便音樂輕快，很搞笑的樣子。可從電影名出現(xiàn)開?始，整部電影開?始走偏。演員夸張而賣力，痕跡明顯；劇情毫無邏輯，一味生硬地堆砌笑點(diǎn)，仿佛拼命搖著?觀眾的肩膀說你笑啊你笑啊。更差勁是，還?有許多低俗且不好笑的梗。

    燕羽看著?看著?，如坐針氈，余光偷看黎里，她看著?熒幕上費(fèi)力叫囂的演員們?，面無表情。

    放映廳內(nèi)人不少，都很沉默。

    不到半小時，坐在前排的情侶放棄了，開?始談戀愛。兩人先是靠在一起蹭臉親臉，漸漸，動作變大，摟在一起深吻起來。

    黎里：“……”

    燕羽低頭?，尷尬地揉了揉眉心。

    黎里湊過來，小聲：“想走嗎？”

    燕羽立刻點(diǎn)頭?，起身?，隨她貓著?腰溜出放映廳。

    出了影院，燕羽說：“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這電影這么難看。網(wǎng)上都說好笑……”

    “現(xiàn)在很多演員粉絲刷假評論?！崩枥镎f，“不過，我以為你會選愛情片?！?/br>
    燕羽一愣：“忘了，沒想到?！?/br>
    “怎么會想到選喜??？”

    “想讓你開?心，多笑幾下。”燕羽說完，有極淡的懊意，“我看很多影評說很好笑，看了很開?心。我沒想到會有假的影評?！?/br>
    黎里怔了怔，一時無言。

    燕羽見她只顧走路不講話，一時手足無措，忙輕聲道歉：“對不起，第一次請你看電影就體驗(yàn)這么差，我應(yīng)該多找一些反饋……”

    “沒有體驗(yàn)差。”黎里打斷，望住他，“我本來就不在意電影。我只是……”

    燕羽等著?她說，但她莫名臉紅了，移開?眼：“就像謝菡說，我在意的不是吃什?么東西，是……就……一起走走也?蠻好……懂嗎？”

    燕羽隱約懂了，點(diǎn)點(diǎn)頭?，與她一道軋馬路。

    黎里抬眉：“你都在哪里搜的影評？”

    “網(wǎng)上?！毖嘤鹉贸鍪謾C(jī)示范，“這兒?。”

    黎里歪頭?，就在燕羽點(diǎn)開?搜索框時，看見了一堆搜索記錄：

    「某電影好笑嗎」

    「某電影好看嗎」

    「第一次約會請女生看什?么電影」

    「第一次約會請女生吃什?么」

    「第一次約會請女生玩什?么」

    「第一次約會男生要注意什?么」

    燕羽也?見了，窘迫得趕緊想點(diǎn)掉，但黎里已飛快點(diǎn)進(jìn)?「第一次約會請女生看什?么電影」，還?揪住了他手機(jī)。

    燕羽想攔，又不好意思碰她手，只得任她看。

    高?贊評論：「恐怖電影，妹子立馬到懷里，想摸想抱隨便你，誰用誰知道?！?/br>
    黎里松開?他手機(jī)，挑眉：“你怎么沒聽他的？”

    燕羽：“不喜歡這個?評論的人?！?/br>
    黎里偷笑。

    她不知道，燕羽不喜歡的多了。比如搜「第一次約會請女生玩什?么」，有人答酒吧，多灌點(diǎn)酒；有人說郊區(qū)徒步，晚上回不來；還?有說夜場密室，又能肢體接觸又回不來……燕羽蹙眉許久，簡直不理解網(wǎng)上都是些什?么東西。

    兩人沿著?藍(lán)水河公園步道慢慢走。去年冬天，黎里在這兒?拿銀杏果砸過燕羽；如今，園內(nèi)草木青盛，月季漫籬。河里的水也?漲了，倒映著?岸邊燈光。

    園中空地上聚集了一幫男女老少，在看露天電影。笑聲此起彼伏，走過去一看，露天幕布上播放著?《貓和老鼠》。

    黎里很感興趣，說想看會兒?，兩人便遠(yuǎn)遠(yuǎn)在后方一處臺階旁坐下。

    燕羽坐下時自言自語：“我沒想到這個??！?/br>
    “什?么？”

    “用投影儀看電影，就可以選經(jīng)典喜劇了?！?/br>
    “沒事，還?有下次?！?/br>
    “今天就很好了。”黎里說，望著?前方幕布上的光影。貓對老鼠窮追不舍，一腳踩上釘耙，腦袋打蒙，直挺挺倒下。前排的孩子們?笑得前仰后合。

    黎里也?笑。

    夏天的夜里，晚風(fēng)，銀杏，月季，河水，光影流轉(zhuǎn)，人來人往。他和她坐在臺階上看露天電影，少年的側(cè)臉在夜色中安靜又分明，一切都剛剛好。

    他們?并排坐著?，手掌撐在臺階上，離得很近。他手指微蜷，卻?仍比她的長許多，像一大一小的兩座小丘。

    熒幕上，貓貓一抬頭?，臉被炸成了太陽花。又是一陣歡笑。黎里也?笑得直抖，余光中，燕羽朝她這邊動了一下，像在試探什?么。她有所察覺，扭頭?。燕羽卻?像被她輕微嚇到，后縮了半點(diǎn)兒?，略緊張地咬了下唇。

    黎里問：“怎么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微亂，還?有點(diǎn)兒?紅。但他迅速吸一口氣?，輕聲：“我想牽你的手。”

    四周一瞬靜了音，黎里聽見自己心跳如擂。

    下一秒，他的手略微顫抖地覆過來，將?她的手包進(jìn)?手心。

    燕羽手很燙，仿佛有股熱流沖涌進(jìn)?她心底，下起了熱騰騰的蒸汽雨。清涼夜風(fēng)吹不散她臉上的熱意。

    她看著?幕布，回握住他的手。

    他感受到了，緊張得松了口氣?，人看著?熒幕，拉了下領(lǐng)口，很熱的樣子。

    兩人偷偷牽著?手，面頰紅紅，目光呆呆地又看了會兒?幕布。接下來的笑鬧聲徹底與他們?無關(guān)了。坐了許久，燕羽忽說：“黎里?！?/br>
    “嗯？”她與他對視。

    剛好頭?頂有白玉蘭燈，柔白的光照下來，他的臉匿在陰影里，愈發(fā)輪廓分明。

    少年眸子清澈明亮，帶著?小心翼翼的謹(jǐn)慎：“我這個?人……除了琵琶和音樂，沒什?么感興趣的東西。你接觸多了，可能會覺得我很無聊。但……”

    他有點(diǎn)緊張，微抬下巴吸氣?。燈光一瞬傾灑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在那漂亮的丹鳳的眼底投下鴉羽般的暗影，深黑而邃遠(yuǎn)。

    “我愿意去嘗試你喜歡的東西。你要是覺得我哪兒?不好，和我講。我學(xué)東西很快的，我會為……”

    黎里一下打斷：“你怎么會覺得你無聊？”

    燕羽微愣。

    對視半晌，黎里手伸進(jìn)?短褲兜，掏出一塊黑絲絨打開?。是他當(dāng)?初道歉時送她的那顆玻璃的心，竟真被她粘黏完整了。玻璃裂痕明顯，卻?不妨礙那顆心和內(nèi)里的白霧玫瑰都很漂亮。

    黎里動動掌心的玻璃，說：“透明，無色，就無聊了？”

    她將?它舉起，玉蘭燈照著?，玻璃折射出耀眼而璀璨的光，比鉆石還?閃爍。

    她說：“燈光還?好，要是陽光，更漂亮?！?/br>
    燕羽的目光隨著?她手里的玻璃緩緩落下，她將?玻璃塞回兜里。

    他盯著?她，少女的眼神清澈而堅(jiān)定。

    “你是單一的，透明的?！彼f，“也?是五彩斑斕的。”

    因?yàn)橹良?，所以絢爛。

    第57章 chapter 57

    “燕老板那?兒子奇怪得很, 最近總來我們店?！瘪R秀麗抹著嘴唇上的汗珠，說。她身子胖，怕熱, 靜坐一會兒都出汗。

    黎里理著貨架, 沒接茬。

    馬秀麗又湊來她跟前, 小聲：“你盯著點(diǎn)兒，他?怕不是順什么東西?！?/br>
    黎里無語，想罵人，馬秀麗卻還義正詞嚴(yán)：“別不信。就有那?么些人，外表光鮮，里頭?是好是壞可看不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