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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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花玻璃窗外有搖曳的樹影和晚霞,桌上亮了盞燈。燕羽坐在書桌前,低頭看著譜子。 于佩敏:“燕羽——” “我不去。”他頭也不抬。 mama柔聲:“去放松一下。那里很多好吃的,也好玩。還有很多年輕人,或許能認識新朋友。” 燕羽:“我真的不想去。你們去吧?!?/br> 燕回南從門口傳來一道命令:“趕緊收拾了走?!?/br> 少年房間里沒動靜。 于佩敏低聲:“燕羽——” 客廳里陡起快速的腳步聲,燕回南跟陣狂風一樣卷進來,于佩敏驚呼著去攔抱他,收效甚微。燕回南已大步到桌前,一巴掌打在燕羽肩膀上。 燕羽手里的筆在紙上畫出一條筆直的黑線。 他對他,下手其實一直不重。他知道。 燕回南:“你有什么毛?。堪??!” 燕羽抬頭,語氣很淡,眼神也很淡:“你說我有什么毛?。俊?/br> 燕回南再度揚手,于佩敏卡在父子倆之間:“燕回南,他感冒才剛好……” “他要好好上學不往廢船廠跑,會感冒?不是他自己造的?你說說,有他這么好說歹說都不聽的人沒?這些年老子的脾氣都快給他磨盡了,”燕回南質問,“還要怎么對他??。俊?/br> 于佩敏抵著丈夫,面朝燕羽,聲音里有了絲哀求:“燕羽——” 燕羽聽了,眼里也閃過一絲情緒,看向她;那一瞬,他想說,mama,你知道我不喜歡去那里……但,他看見了她盈淚的眼角,她在求他:“去吧燕羽。很多年輕人,很熱鬧。你也該多接觸外面,多交些朋友?!?/br> 他看她半刻,放下筆,起了身。 …… 一路上,燕回南不停吐槽蘭姐小氣,過節(jié)送人浴資券;但一進溫泉水匯的大廳,見那氣派架勢,又道:“他媽的有錢人是真會享受啊。搞得跟天堂似的。” 拿手牌寄存鞋子時,燕回南坐在長矮凳上看了眼燕羽,他正彎腰解著鞋帶。少年身子還很單薄,脊背彎成一道弓。 燕回南看著靜默不言的兒子,這會兒有些心軟,也心酸。男人彎下腰來,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啊,好好練習,考去帝音,你會成為大師的。到時候,錢,名,利,地位,你要什么有什么。會好的,兒子,都會好的?!?/br> 燕羽沒做聲。 于佩敏也把手搭在他背上:“爸爸mama都相信,你的未來會很好,很棒。你也要相信?!?/br> 燕羽已換好拖鞋,拿了鞋子起身,母親的手滑落到椅子上。 男賓區(qū)的衣物寄存區(qū)很大,并不擁擠。 燕羽的號碼柜那兒沒人,他換了衣物,不去泡湯,也不沖澡,直奔二樓桑拿區(qū),挑了間48度的干蒸房進去。 他躺下,閉上眼。很快,高溫將他炙烤出一身熱汗。 四周昏暗,密封,他像躺在棺材里。 漸漸,他感到窒息,缺氧;血液在流,心跳加快,耳朵里一陣轟鳴。他一動沒動,始終躺著。汗液疾速泌出,和他肌體的力量一道流逝。他意識有了要渙散的跡象,可,有人拍了拍他。 工作人員:“有客人說你一直在里面,以為你暈倒了。這個房間一次只能待五分鐘哦?!?/br> 燕羽于是出去,喝了杯水。 二樓除了餐廳水吧,還有酒吧游戲區(qū),到處都是人頭,聲音刺耳。 他找了樓梯上三樓。 沿著密閉的白色螺旋樓梯走一圈,二樓的喧囂就落在腳底。 三樓靜極了。 燕羽遠遠地看到了閱讀區(qū),正準備過去,他無意朝右側一道豁口看了眼。一條寬闊的鋪著高級地毯的走廊,盡頭一個服務臺。臺身寫著“spa療養(yǎng)”,臺上擺著鮮花,墻上貼著圖片和價目表。兩三個年輕而統(tǒng)一服裝的按摩師或站或坐在臺前。 燕羽一眼看見了黎里,盡管她戴了個白色的口罩。 她站在服務臺外側,穿著統(tǒng)一的白色襯衫和黑色短裙,露出兩條修長纖勻的腿。女孩們普遍衣服不太合身,偏小。尤其黎里,曲線比其他人更加玲瓏分明。 她看上去不太自在,摸著腦后低垂的盤發(fā)。 一個主管模樣的人經過,跟她說了句什么。黎里是所有女孩里邊唯一戴著口罩的。她偏頭將口罩摘下來。 燕羽立刻加速走開。 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愿意在此時此刻遇見認識的人。 燕羽腳步匆匆,與兩三人擦肩而過。他急于離去,并未注意到對方。 但三人里頭的高曉飛跟包若琳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高曉飛緊接著又好奇地往他剛才看過的方向一看,見到了黎里。 高曉飛當即說:“去按個摩吧?!?/br> 可他還沒走上臺階,黎里就被叫走了。 高曉飛走到服務臺前,朝走廊里望,已沒了黎里的人影。 包若琳不太樂意:“看誰呢,你老相好?” 高曉飛笑著摟她:“我相好不是你嗎,哈哈?!?/br> …… 黎里只培訓了一個下午加一個白天,就因人手不夠被拉來上崗。她學的頭部和肩頸按摩,手法倒是很快記住了,就是不太熟練,力度掌握也欠火候。 吳曉說:“沒關系,你這張臉,怎么按人家也不會怪你?!?/br> 黎里說:“我想碰上女客?!?/br> “看運氣啰。” 這店果然忙碌,她才上班沒幾分鐘,就跟另外兩個小jiejie一道被叫走。 主管領著她們往vvip包房走,交代說是老板家的貴客,一家三口。爸爸做足療,mama做面部spa,兒子做頭部和肩頸放松。 vvip包間奢華而溫馨,會客廳里擺著鮮花,大果盤。更衣室的門緊閉著。 療養(yǎng)室空間很大,陳著幾張舒適的療養(yǎng)床和足療椅。床與床之間的小幾上擺著蕎麥茶,小果盤,小餅干。 這對夫婦四十多歲,看著年輕而有活力,面容和善又不失精明。 兩人已換好衣服,男士坐到足療椅上,翻看著手機。 女士躺在他旁邊的療養(yǎng)床上,任療養(yǎng)師給自己箍著頭發(fā),嗔道:“你呀,出來放松一下都要看手機?!?/br> “行行行,不看不看。”男士笑著將手機放到一旁,腳放進足療師端來的溫水里。 外頭,更衣室門開了。女士輕喚:“快點兒,崔讓?!?/br> 坐在空床邊的黎里猛一抬頭,見崔讓走了進來。而崔讓也一眼發(fā)現了她,人狠狠一驚,當即就愣住了。 第14章 chapter 14 崔mama閉著眼,道:“早上就說肩不舒服?!?/br> 崔讓回神,不看黎里了,人坐到床上,有點兒懵。他緊抓床板,做了會兒心理建設,忽對她低聲說:“我剛在樓下洗頭了的?!?/br> 黎里沒言語,也沒表情。 崔mama奇怪地瞟了眼。 崔讓硬著頭皮躺倒,胸膛克制而深深地起伏了一下。 黎里手指碰到他頭皮的一刻,他太陽xue突了突,人閉了閉眼,又很快睜開。大概覺得閉眼太奇怪,也不合適。 隔壁床的療養(yǎng)師和崔mama聊著天,夸她年輕皮膚好,看不出來兒子都這么大了,又高又帥的。 這邊,黎里跟崔讓的氣氛很僵硬。黎里表情僵硬,崔讓身體僵硬,像在彼此折磨。 “你年紀挺小的吧?”崔mama說。 給她做面部spa的療養(yǎng)師:“???” “我說旁邊,給我兒子按摩那位?!?/br> 黎里一愣,撒了個謊:“二十?!?/br> “看著不像?!贝辪ama說。 黎里沒接話。 療養(yǎng)師:“黎里。” “嗯?” “你要問客人力道怎么樣?我看你手是不是輕了點?” 黎里一時又沒講話,倒是崔讓很快接了句:“沒事。正好?!?/br> 崔mama:“小姑娘,麻煩你好好給他摁一摁。他練琴太累,經常頭疼。” 黎里:“嗯?!?/br> 崔讓捂下眼睛,吸了口氣,人有些煎熬。頭皮麻,渾身都麻。 崔爸爸喟嘆:“我就說別學小提琴,太累,又沒多大用處。以后家里的事誰接手……” 崔mama:“少說兩句,能不能支持兒子的興趣愛好?” “我還不支持啊?” “是搞音樂的呀,多好啊?!弊惘煄煷钋?,“沒錢沒天賦還做不來呢?!?/br> 療養(yǎng)師說:“可能是家里也有產業(yè),所以爸爸cao心?!?/br> 那邊和煦地聊著天,這邊靜默無聲。 室內燃著檀香,香氣裊裊。 摁了差不多半小時,黎里臉上起了細汗。 她擦了下手,停了大概十秒,抿緊唇,手伸進崔讓脖子里,沿著肩頸一路推開。 男生肩上的肌rou一瞬緊縮,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