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個小時左右，就把全校月考卷子都改完了？！”

    得知程云珂居然能改卷速度那么快，學(xué)校的其他幾個老師都一副渴望多年終于找到勞動力的喜悅模樣，看著她，眼眸亮得幾乎發(fā)光。

    “那可太好了！我們可以再多考幾次了！還可以根據(jù)不同知識點分模塊地考！”

    當(dāng)事勞動力程某人：……

    行吧。

    改卷人，改卷魂，沖就是了。

    不過，由于李悅妍他們還要討論下給她的具體安排，便和她說了下學(xué)校的上下學(xué)時間，準備明日再正式入職，今日還是和先前安排的一樣，只是作為被孩子寫作“最難忘的人”本人來學(xué)校參觀。

    這事大丫并不知道。

    以為程云珂只能陪自己來一天學(xué)校，平日并沒有特別活潑的她就像吃了跳跳糖，一下課就坐不住，挨個班地到處亂竄，見到人就要說一句：“這是我云珂jiejie，漂亮吧？”

    生生讓原本還覺得有些羞恥的程云珂從臉紅變得淡定，甚至還能主動笑著和學(xué)生們打招呼。

    晚間放學(xué)，回村路上，大丫一路蹦蹦跳跳，直到兩人要分開，才意識到明天就沒有云珂jiejie和自己一起上學(xué)的事，心情頓時低落。

    見她莫名的突然小嘴掛起了油壺，程云珂便問了下，得知原因又是哭笑不得，又是高興，便和她說了自己接下來會在學(xué)校暫時當(dāng)一段時間老師的事，這才哄好小丫頭又露出雪白的大門牙，眼睛樂瞇起來。

    喜形于色的可愛模樣惹得程云珂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學(xué)校離村子有點遠，她回家時都已是黃昏，卻沒想又等了半小時左右裴培蘭和趙雯璇才回來，劉海應(yīng)該是被汗水浸濕過，成了條狀，身上衣服也不知道在哪蹭過，到處都是灰。

    經(jīng)過先前一起在鎮(zhèn)上“創(chuàng)業(yè)”，又每天住一起，她們已經(jīng)很熟悉，程云珂便調(diào)侃了下：“你們這是去搬磚了嗎？怎么弄成了這副樣子？”

    “恭喜你，猜對了。”裴培蘭微笑臉地朝她比了個大拇指，顯然是臉上笑瞇瞇心里mmp中，“節(jié)目組布置的任務(wù)不是讓換新工作嗎？我們沒找到，就真中午沒給飯吃。沒辦法，下午我們就問了張大娘，聽說山腰有戶人家在蓋新的房子，就去做苦力做了一個下午，累得腰酸背疼哦?！?/br>
    只是開個玩笑的程云珂：……

    好家伙，這是真·搬磚啊。

    就在她糾結(jié)怎么回復(fù)的時候，裴培蘭自己先擺手撇開了這個話題：“不提了，想到明天還要搬磚我就心煩。說起來，你今天去哪兒了？怎么都沒見你人？不會你都跑到隔壁村找活了吧？”

    “我沒和你們說嗎？我還以為說過了。”

    程云珂愣了下，便將自己被大丫寫進作文又邀請去學(xué)校參觀，然后還成功靠改卷速度不錯得以在學(xué)校留任的事說了出來。

    “不發(fā)工錢也不包住宿，但管午飯?！?/br>
    “真好，一聽就不怎么累人?！比ピ鹤永镆ㄋ戳四樅褪值内w雯璇走回堂屋，聞言有些羨慕，“我總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都說學(xué)習(xí)重要，爭著搞文職了。比起身累心累的體力活，我還是寧愿選只會讓心累的腦力活?！?/br>
    裴培蘭也點頭應(yīng)是。

    見她們都這般，程云珂忍不住納悶地問：“如果我沒記錯，節(jié)目組之前不是說可以花錢換飯菜嗎？只要不是頓頓大魚大rou，前幾天咱們在鎮(zhèn)上創(chuàng)業(yè)賺的錢應(yīng)該夠你們吃到節(jié)目錄結(jié)束啊，怎么連午飯都沒吃，還跑去搬磚了？”

    趙雯璇欲言又止。

    裴培蘭倒是直白一些，避開麥克風(fēng)，小聲解釋：“因為要配合節(jié)目組錄制效果嘛，這也是寫在合同里的?！?/br>
    而后才客客氣氣地說了以版給觀眾聽的官方回答：“其實也不能說什么都沒吃，還是啃了個饅頭的。但更多就不敢吃了，怕后面節(jié)目組漲價，咱們坐吃山空，又沒收入。話說，學(xué)校還缺人不？我會做飯，保證不給孩子們手抖?！?/br>
    想到食堂那些一勺rou能顛得只剩一塊的食堂大叔大媽，程云珂忍不住笑了聲，點頭應(yīng)下：“行，我回頭幫你們問問李老師?！?/br>
    第二天去上班，她真的問了下，不過李悅妍很抱歉地拒絕了：“學(xué)校的飯是兩個村的村長輪流安排孩子父母做的?！?/br>
    程云珂只得遺憾地抱著孩子們交上來的昨日家庭作業(yè)，去給二年級看班。

    經(jīng)過討論，她被安排的工作主要分為三種：看班，改作業(yè)或改試卷，以及choucha孩子背默中外文必背內(nèi)容

    起初，程云珂來學(xué)校求職，主要是為了“薅羊毛”孩子們的作文以完成系統(tǒng)安排的每日任務(wù)，順便搞定節(jié)目組的“新工作”指標(biāo)。后來參觀了學(xué)校，發(fā)現(xiàn)山區(qū)孩子和城市孩子教育水平的落差，對這份求職便帶了些真心。

    孩子們很喜歡這個漂亮的新老師，都和大丫學(xué)，但沒敢喊jiejie，便總是“云珂老師”前，“云珂老師”后地喊。

    而程云珂也發(fā)覺當(dāng)老師其實是件很快樂的事。

    除了眾所周知的教學(xué)成就感，和低年級孩子們待在一塊兒，聽他們用稚嫩的聲音說這些天真的話，也讓她覺得自己一顆因看慣小說里人生百態(tài)而比外在蒼老許多的心都年輕了些。

    整個人就很放松。

    第五十一章

    當(dāng)然, 高年級班也并非就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

    高年級班的學(xué)生們才是真的幾乎都要對她有ptsd了好嗎！

    原本學(xué)校老師不夠，能維持住月考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除了處于關(guān)鍵時期的高三黨，其他年級很少會有隨堂測, 更遑說周測。而現(xiàn)在, 有程云珂這個沒有感情的改卷人加入, 不只是高三黨, 直接全校都隨堂測安排上。

    上完一個專題了，考！

    學(xué)完一篇文言文了，考！

    背過一個單元的單詞了，考！

    考考考！考得試中試, 方為人上人！

    為給李悅妍他們更多時間給其他年級上課，考試時間基本都錯了開, 由程云珂抱著試卷走到哪兒改到哪兒，以至于沒用多久, 同學(xué)們便從一開始“云珂jiejie”長“云珂jiejie”短地湊近乎, 變成看到她就倒吸一口涼氣，交頭接耳地傳著“云珂jiejie來了，又要考試了我的天”這一悲慘消息。

    說到這事, 李悅妍他們也覺得好笑：“孩子們還用《愛蓮說》評價你，說美女果然是只可遠觀哈哈哈?！?/br>
    只是幫老師們改卷卻莫名背下所有鍋的程云珂：……

    不錯, 小小年紀就看破這點，想來以后不會遇到只有臉的愛情騙子。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在離節(jié)目錄制結(jié)束還有5天時, 為能給這一組嘉賓錄到合適的收官素材，李悅妍等重要npc便得到了提前告知, 可以著手準備起給藝人們送行的小禮物或一些臨別的貼心話了。

    當(dāng)然，嘉賓也不會在這點沒必要的事上被瞞著, 對他們來說這幾乎就是“下班通知”。

    想到回去后洗澡有浴缸，宅家有電腦，吃飯也有各式外賣……頓時一個個好像被打了雞血，連裴培蘭和趙雯璇搬磚的模樣都看起來更帶勁幾分。

    李悅妍等幾個老師很喜歡程云珂，覺得她和網(wǎng)上傳聞完全不一樣，是個很本分也很好說話的姑娘，性子更是和善，再加上接到了節(jié)目組的暗示，覺得節(jié)目組利用村子的落后拍大家賺錢，他們?yōu)槭裁床荒芤怖霉?jié)目組的流量，通過網(wǎng)絡(luò)給自家學(xué)校和學(xué)生們刷波好感值，多搞來些能改善教育環(huán)境的捐款，便決定連同兩個村的人，給程云珂等嘉賓辦個送別晚會。

    剛得知他們這個決定時，程云珂是準備拒絕的，感覺麻煩了大家。不過，李悅妍帶她去了趟自己沒有攝像頭的寢室，示意她擋了話筒，將其間利益關(guān)系掰扯清，她就同意了。

    成年人的世界很少是純粹的黑與白，不摻雜利益的事很少，但只要最后的結(jié)果是好的，過程也能高高興興，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

    反正是薅節(jié)目組羊毛，他們自然是很快樂的。

    孩子們本都因怕了考試而對程云珂有些“惹不得還躲不起”嗎的意思，見她恨不得繞道而行，如今聽說“云珂jiejie”要走了，卻個個情緒低落，課間笑鬧聲都少了許多，除了寫作業(yè)和按照老師的要求去排練節(jié)目，便是來她在的班或辦公室找她說話。

    沒有說不舍，不舍的意思又盡皆表達。

    送別晚會在他們正式離開的前一晚。

    月明星稀。燈泡懸在門口，昏黃微光照亮小院一。村里老人比較多，受不得夜里的涼，便有住在附近的人帶了自家的暖爐，內(nèi)里塞換了新炭，暖融融的湊作一堆，耐心等前面不遠處空地上一個接一個節(jié)目的表演。

    村里人沒有學(xué)什么街舞、拉丁、鋼琴這種藝術(shù)興趣，卻也會老一輩傳下來的山歌，跳些沒什么規(guī)律大多就是旋轉(zhuǎn)蹦跳但開心的舞。

    孩子們會的就更少了，不是合唱就是詩朗誦，其中鐵柱拉著大丫等孩子搞的一個模仿同學(xué)和老師的小品節(jié)目最為出彩，博得全場歡笑。

    鐵柱不是壞孩子，先前寫作文用錯方法不過是虛榮心和小孩子的走捷徑心態(tài)。待老師掰開來，將道理和他講清楚，便意識到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再加上程云珂有心回護的做法提醒了李悅妍，沒有當(dāng)眾批評他，而是在私底下言辭嚴厲得斥責(zé)，既照顧了孩子的自尊，也使得他羞愧之下立馬改掉毛病。

    就連趙雯璇幾個人，別看平日搬磚累得一個個花貓臉歸家，實則干的都是些輕活，村里人很照顧他們，還會和他們說一些見過的趣事，早和村里人處得親親熱熱。

    見村里人給自己準備了那么多節(jié)目，他們也發(fā)揮了職業(yè)特長。

    一如前些日子在鎮(zhèn)上辦“小時興趣班”那般，演員裴培蘭給大家表演什么叫哭的19種方法，驚呆只會嚎啕大哭的孩子們。愛豆趙雯璇和李永穿著厚厚的棉襖便來了個自唱自跳，在愛豆界及格線以上的業(yè)務(wù)水平看的村里人一愣一愣的，大媽們拍掌叫好后還問有沒有簡單的，回頭自己也在家跳，就連另兩個男藝人也放下包袱，結(jié)合主持和模特步來了段即興小品。

    五人表演完畢，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全程海豹拍手的程云珂身上，彼此對視一眼，“來一個！來一個！”的起哄聲便鬧了起來。

    誰不喜歡漂亮不矯情，還會修拖拉機的女孩？

    見這么多人想看自己表演，被氛圍哄上頭的程云珂笑笑，站起來走到人群最前：“我這人很普通，沒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長，就給大家唱首也是街頭巷尾很尋常能聽到的《好運來》吧。希望大家每年、每日、每時都和現(xiàn)在一樣開心，喜常在！以后過好日子！”

    歡聲笑語透過葉片微稀的樹枝直達夜空，在晚風(fēng)中飄旋，又落回人們心田。

    被吵醒的雛鳥煩躁歪頭，不解地問鳥mama人類吵什么。

    用翅膀拍了拍它的小腦瓜，鳥mama哄它睡覺，順便解釋說：人類在和自己很喜歡的朋友告別呢。其實人類很奇怪，有時候，明明舍不得對方，卻又不想讓對方產(chǎn)生負擔(dān)，只得笑著送對方和自己分別。你別看他們笑得開心，沒看角落里有個扎著小揪揪的女孩在偷偷揉眼睛嗎？

    說起來，它還認識那個人類女孩呢，給它喂食過，好像叫“大丫”？

    想到這兒，鳥mama確認地特意飛到女孩頭頂?shù)臉渖险局戳撕靡粫海庞诛w回自己的鳥巢。

    嗯，沒有認錯，就是那個女孩，眼睛比隔壁兔子都紅。

    考慮到還要拿被節(jié)目組沒收的各類行李，大家回去的航班都訂在了下午。但以防萬一，仍是上午就得從村里出發(fā)。

    知道孩子們舍不得程云珂，老師們大手一揮，給孩子放了一個上午的送行假。

    依舊還是來時那條小路，蜿蜒扭曲，卻不再是孤零零幾人，而是浩浩蕩蕩近一個村的人跟在后面一路送別。

    孩子們沖在最前頭，幫程云珂拿了村民們送她的自家制的腌菜和瓜果，口中嘰嘰喳喳地問她許多。

    有孩子問她在城里都做什么，也有孩子問她讀完大學(xué)之后還上學(xué)不，八卦點的孩子甚至問她有沒有談男朋友，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搞得母胎solo，追一本文愛一個男主的程云珂哭笑不得地拍她腦袋。

    “小孩子家家，好好學(xué)習(xí)，別整天亂想！”

    孩子們便嘿嘿笑著吐舌。

    只是，他們什么都問了，偏偏就是沒問她會不會回村子里來看他們。

    確實他們還小，但并非什么事都不懂。

    他們懂知道自己村子落后，否則不會有那么多哥哥jiejie出去都不愿意回來，爸爸mama也不至于因為在外面能賺到比村子里多得多的錢而長年累月見不到面。他們也看得出程云珂很漂亮，跟著她的那些叔叔們肩膀上扛著的叫攝像機的東西也一看就很貴，不是他們爺爺奶奶靠種地和去鎮(zhèn)上擺攤就買得起的。

    孩子們一直知道的，漂亮的“云珂jiejie”就像故事里的仙女，只是給了他們一場短暫的美麗夢境，而后在某天不再回來。

    就像凡人與仙女不能在一起，他們與云珂jiejie也不是一個世界。但他們很感謝自己擁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也很開心能和這樣好的云珂jiejie認識。

    眼見路越走越遠，程云珂終于還是主動和村民們說了再見。

    “節(jié)目組早安排了車在山下接，大家就送到這兒吧。”回過頭，她笑著和村民道。

    孩子們抿著唇，不說話，還沒來得及流露出些克制不住的失落神情，就見她又看向自己，語氣恢復(fù)到平日看他們考試時的嚴肅：“希望下次我來給學(xué)校改試卷，能看到你們都拿出更好的成績。你們都知道的，我記性很好。經(jīng)?？荚嚥患案竦哪硯讉€同學(xué)我可是記住了啊，下次再不及格就不給你吃軟糖。”

    聞言，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的幾個孩子樂了，其他乖寶寶卻是不干了，一個接一個地自曝“黑歷史”。

    “云珂jiejie，我三年級的時候也不及格過！”

    “我上學(xué)期數(shù)學(xué)考試才35分！”

    “我……我默寫50個單詞，就對了13個！”

    “去年有一次月考，我作文跑題，才得了20分！”

    一旁原本還有些分離傷感的老師們：……？？？

    后面的家長們又氣又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