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沒有萬一？”賀章氏瞪眼。

    賀涵元知道親爹的心病，嚴肅了表情保證：“爹，我保證不會做出格的事?！?/br>
    賀章氏和緩了臉色。

    “這么晚了，您等在這里是有什么事嗎？”賀涵元笑著扶他坐下，問。

    賀章氏嘆氣：“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元元，你說，你姑母家的表弟如何？”

    賀涵元驚訝：“章家表弟？他不是才十四歲嗎？”

    賀章氏：“倉促選夫哪里那么容易，我挑來挑去，只有你章家表弟知根知底，今天你姑父主動上門來說，我越聽越覺得親上加親的確不錯，總比外頭摸不清性情的男子強吧？”

    賀章氏是真的非常動心，倉促選中的女婿哪里有親侄子讓他放心？章家的教育，看他就知道了，絕對擔(dān)得起誥命夫君的職責(zé)。

    賀涵元快速搖頭：“不行不行。”

    十四歲！她可以接受姐弟戀，但是不能接受小孩子啊！還是近親弟弟！

    賀章氏著急：“怎么不行？你不喜歡表弟？”

    “喜歡，但只是對弟弟的喜愛?！?/br>
    “成婚了自然就是男女之情了。”賀章氏不以為意。

    賀涵元頭疼：“爹，我今天喝了酒，有些頭疼，你給我兩天時間考慮行嗎？我真不能接受表弟變成我夫郎，強扭的瓜不甜，你也不希望表弟未來婚姻不幸吧?！?/br>
    “你――”賀章氏被她氣到，“那你就去娶那個無鹽男吧！”

    說的是三皇子。

    賀涵元捂著頭醉酒狀：“那我不考慮了，你回絕姑父吧，反正都是讓我沒興致的男人，哪個都一樣?！?/br>
    賀章氏氣得胸口疼，指著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疼愛女兒也心疼侄子，總不能真的勉強女兒娶夫，只好撫著胸口先回去了：“你給我好好想想！”

    “好好，您讓我適應(yīng)幾天我再回復(fù)您?！?/br>
    賀涵元想著，幾天時間，向家也該考慮好了吧。

    第467章 白月光9

    此后幾天都是工作日，賀涵元按時去秘書省當(dāng)值，按時下值喝茶看書，等著向晚亭回復(fù)。

    等了三天，沒有音信。

    賀章氏已經(jīng)著急，每天派人堵在外院小路上，催問她對章家小表弟的看法。

    賀涵元拒絕了兩回，但賀章氏還是覺得再沒更好的選擇，日日抓人過去洗腦。

    “你表弟有什么不好？”

    賀涵元：“好，和家里的兩位弟弟一樣好，那我能娶兩位弟弟嗎？”

    “這如何能一樣！”

    “對我來說便是一樣的?！?/br>
    賀章氏說服不了女兒，拉了賀必蓉這個妻主做同盟。

    賀必蓉贊同夫郎的想法，覺得親上加親很不錯，是如今緊急關(guān)頭最好的選擇：“你還想要怎樣的夫郎？家世、地位、容貌、才情……章家侄子都符合你的要求，雖然年紀小了五歲，你耐心一點，等過個一兩年就好了。”

    賀必蓉覺得年紀這點的確可以退一步，她并不急著和夫郎圓房，等一等也沒啥。但是，近親結(jié)婚她不可，但凡有選擇，決不能明知故犯。

    然而這個理由古人無法理解，她無奈，只能咬死了：“我待他猶如親弟弟，和表弟結(jié)婚仿佛娶了淑菡?！?/br>
    淑菡是賀必蓉長女，賀涵元的meimei。

    賀必蓉沒想到女兒如此固執(zhí)，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氣得指著她說不出話：“……萬一被賜婚，你不要后悔！”

    賀涵元嘆了一口氣：“女兒并非和娘爹作對，也一直在努力以避免最壞結(jié)果，但如果最終……女兒坦然接受就是。現(xiàn)在外頭傳言甚多，真假不得而知，我們這樣嫌棄……非君子所為?！?/br>
    賀必蓉梗住，聲調(diào)降了下去，沒好氣地說：“我是為了誰？若是旁人，我才不愿意做這個小人！”

    賀涵元動容，對著娘親深深一揖：“勞累娘親爹爹為我cao心了，明日，明日晚上我便將自己的決定告知?！?/br>
    賀必蓉神色松了松，疑惑：“為何非要等到明日？”

    賀涵元低頭：“總得容女兒再思考一天?！?/br>
    賀必蓉以為她對于娶表弟這件事有了松動，心中滿意不少，擺擺手：“行吧，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是最后一天，不能再拖了?！?/br>
    賀涵元：“是。”

    第二天，賀涵元出門當(dāng)值前，讓自己的隨身婢女拿著邀請?zhí)铀腿ハ蚋?/br>
    婢女一個時辰后回到秘書省交差。

    賀涵元放下手頭的事，一邊伸懶腰一邊問她：“親手交到向meimei手中了？”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親手交給了向小姐，也口頭說了您的邀約?！?/br>
    賀涵元：“在場還有誰？向meimei怎么回復(fù)的？”

    婢女一板一眼地復(fù)述當(dāng)時情景：“只有向小姐一人出來見了小的，身邊帶著她的隨身婢女，向小姐收到您的邀約似乎沒從前那么高興，不知是不是家中有事，所以答應(yīng)得不怎么爽快。小的見了便聽您的吩咐說了一句‘若是另有事忙也無妨，改日再約，左不過是喝茶賞景的小事?！蛐〗忝φf沒事，她有空，于是小的就回來交差了?！?/br>
    賀涵元點點頭，讓她下去。

    有同僚聽到動靜看過來：“涵元邀朋友喝茶？”

    賀涵元笑：“是啊，早起突然有了興致，沒有提前約人便讓婢女走了一趟?！?/br>
    同僚笑著道：“你們年輕人日子過得松快，合該趁此機會到處走走看看。一旦成婚，懷孕生女，多少麻煩。”

    一說起懷孕生女，一起辦公的幾個同僚全都應(yīng)和起來。

    賀涵元仔細聽著這些已婚已育同僚閑聊的生育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這里女子吐槽的那些不適對其他世界女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小的問題。婧國女子天生強健，生育帶來的身體疲累比其他世界的柔弱女子少大半，同樣是孕期不適，賀涵元對比一下，發(fā)現(xiàn)她們不能忍受的“難受”若是換成別的世界女子，大概會感慨“我這一胎懷得一點也不累”。

    賀涵元太久沒來女尊世界了，經(jīng)歷好幾個其他世界再過來這里，突然就覺得其他世界的女子真是太心酸了，不是說這里的女子生產(chǎn)很容易――她們同樣要面臨生理上的痛苦，運氣不好也會有人難產(chǎn)而亡；而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其他世界的女子比自己認知的還要艱難不易。

    就是那種：我已經(jīng)覺得自己過得很難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過得原來比我以為的還要難！

    心酸。

    賀涵元深深嘆了一口氣。

    幾位同僚止了話頭，有人說：“我們別聊了，涵元聽多了恐怕心中有負擔(dān)。”

    另一人說：“總要經(jīng)過這一遭――涵元，你不必擔(dān)憂，有孕后定期請脈，生產(chǎn)前盡早定個太醫(yī)，讓太醫(yī)接生?！?/br>
    這就是古代女人在女尊世界里的優(yōu)勢了。

    別處都是男人當(dāng)大夫、當(dāng)太醫(yī)，醫(yī)學(xué)秘籍只傳男不傳女；這里卻都是女子掌握主要技能，于是，婦科飛速發(fā)展，太醫(yī)院尤其擅長婦科產(chǎn)科，畢竟這是皇帝貴族這些當(dāng)家人們最容易遭遇的、對生命安全最大的威脅。

    因為都是女子，于是從懷孕到生產(chǎn)，所有配備條件都和現(xiàn)代近似，定期孕檢（請脈）、生產(chǎn)不止有產(chǎn)婆還有大夫，一旦出現(xiàn)危險，大夫隨時救治。很多古代世界愚昧的認知在這里完全不存在，不僅不存在，還有正確科學(xué)的認識。

    與之相反的就是男科，不只男科，整體上，這里的男人看病艱難，很多病情和他們的貞潔掛鉤，于是衍生出一種地位很低的男醫(yī)，行走各家各戶，悄悄給男子看病。

    這些說起來便扯遠了，但總結(jié)下來，婧國女子不僅有天生的好體魄，還有非?？茖W(xué)的婦產(chǎn)科醫(yī)療體系，現(xiàn)代女子尚可能糾結(jié)能不能接受男性婦科醫(yī)生，這里的女子全然沒有這種顧慮，女尊男卑的環(huán)境讓她們周圍全是女性，只有家宅后院才有男性存在。

    賀涵元意識到這些后，哪會有害怕的情緒？

    其他人見她聽完反而一臉高興，只當(dāng)她沒經(jīng)歷過生產(chǎn)之苦，倒也不和她過多描述，心想著，等她自己經(jīng)歷了就知道了。

    午后，賀涵元下值，如約到了和向晚亭約好的茶樓。

    向晚亭還是白身，時間比較空，早已經(jīng)在茶樓等待。

    只是這一回見面，向晚亭的情緒沒有往常那樣興奮高揚，本就不擅長遮掩情緒的她，臉上是擋不住的慚愧。

    賀涵元一看，心中了如明鏡。

    向晚亭還有著書生的天真和意氣。她初時不知道弟弟的心思，一味阻擋弟弟和賀涵元相見；后來可能家中說通了她？來試探時依舊底氣不足，滿臉自家“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不好意思；后來賀涵元暗示只要向家同意，她愿意娶向慧榕，向晚亭便興奮得恨不得飛回家；再到現(xiàn)在，遲遲不回復(fù)也就罷了，一見面就眼神躲閃，滿臉愧疚……

    賀涵元人還沒在茶樓坐下，便知道了向家的態(tài)度。

    不過向家官職低下畏懼儷夫郎一系，怕?lián)屃巳首涌粗械钠拮佣粌蚶蓤髲?fù)，這種心態(tài)是人之常情，賀涵元除了在心中無奈一笑，倒不曾怪罪對方。

    她也不過是突然對向慧榕起了點興趣，還不到非卿不可的程度。

    兩人在包廂坐下，向晚亭提心吊膽生怕賀涵元提起婚事，眼神幾乎不敢瞟到賀涵元方向，賀涵元看得真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反而笑意盈盈地閑聊起來。

    向晚亭卻越聊越難受，越聊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光風(fēng)霽月的賀jiejie。

    這一場約會因為向晚亭的心不在焉而草草結(jié)束。

    賀涵元和她分開后徑直回家。

    賀必蓉在書房辦公，看著女兒敲門進來。

    “決定好了？”

    賀涵元笑笑，神色輕松：“是啊，來和娘說一聲?！?/br>
    賀必蓉：“我讓你爹去章家下定?！?/br>
    賀涵元搖頭：“若是娶章家表弟，我寧可要三皇子。弟弟和夫郎不同，我實在做不到娶弟弟為夫。”

    賀必蓉怒：“章家子就讓你如此看不上？！”

    賀涵元說得緩慢而認真：“娘，他是弟弟?！?/br>
    賀必蓉盯著她，竟是說不出話來。

    “那你想要如何？”

    賀涵元：“順其自然吧，娘和爹不要太過焦慮，三皇子也不一定如外界所言那般糟糕，就如娘親所說，若是我實在不喜正夫，還能另納侍夫，我們何必如此急切定親？”

    賀必蓉：“正夫到底和別的男子不同……”

    “三皇子出身在那，縱然十分無能，難道還不能保女兒一生富貴？”

    賀必蓉：“……”

    賀涵元：“女兒沒有鐘情之人，娶誰都一樣。若是可以，女兒倒愿意再慢慢尋找，若上頭不給女兒時間，那就算了?！?/br>
    賀必蓉皺眉：“你這是認命?！?/br>
    賀涵元：“女兒一個女子，能被一個夫郎決定命運嗎？”

    賀必蓉怔住，接著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