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十、彌天大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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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密林內(nèi),被尸體圍繞的大小祭壇之間,夏樂緹站在男人的前方,身體止不住顫抖。 她看著矮祭臺上那團模糊的血rou,又看向男人手中的人皮,注意到皮上還留著金色的長發(fā),身形明顯是個小孩,她哆嗦一陣,臉色泛成鐵青。 「那個……」她驚惶地問,「那個人……是薇吉娜嗎……?」 「嗯,這是薇吉娜?!鼓腥丝戳搜圩约菏稚系钠ぃ改悴挥煤ε?,我不會剝你的皮?!?/br> 他突然朝夏樂緹走去,這讓少女連連后退了好幾步,然而,男人的身體只是穿過了她的身軀,走向夏樂緹后方的巨大黑蛇。 「看,你看似在這里,實際卻不在這里,所以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鼓腥艘幻孀撸幻鏈睾偷亟忉?,「人皮讓你看了不舒服吧?我這就把它送走,你忍耐一下?!?/br> 夏樂緹說不出話,連答腔也做不到,她的腦袋混亂成一團。 坎默爾·西維斯,第一代載體,英雄王,天使與人類都歌頌的傳奇角色,在她的認知里,坎默爾應該是為了替meimei薇吉娜復仇,只身斬殺洪患蛇妖的英雄才對,但,現(xiàn)在她所看到的,竟是坎默爾·西維斯剝了自己meimei的皮,而大蛇妖在一旁溫馴地休憩。 「來,吞了吧。」 坎默爾站在大蛇眼前,舉高自己手上的皮。 出乎意料,那條蛇聽話地張開大口,讓坎默爾將皮丟了進去。 「您、您在做什么……!」夏樂緹嚇得叫出聲,「那可是您的meimei啊!」 「嗯,我知道?!箍材瑺栯p手叉腰,自信地微笑,「正因為是我的meimei才這么做?!?/br> 「啊……?」夏樂緹瞠目結舌。 黑蛇咕嘟一聲吞了人皮,低下頭來蹭蹭坎默爾,似乎是正在撒嬌。 夏樂緹簡直要懷疑自己的雙眼,這畫面看起來——就像坎默爾是禍蛇的主人一樣。 「等一下、可是……」她后退了好幾步,混亂抱頭,「這跟……耶葵莉、阿伯辛……加斯貝爾……這跟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真相只是一種信仰,雙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實?!箍材瑺枩厝岬負崦谏呔薮蟮哪X袋,道,「你瞧,夏樂緹。這孩子是服務于我的,牠現(xiàn)在還沒有名字,但是終有一天牠也會轉(zhuǎn)生為人,在人類短暫的歷史上留下一道足跡?!?/br> 說著,他張開雙臂,親昵地擁抱黑蛇的腦袋。 「這……!」夏樂緹越發(fā)混亂,「所以,禍蛇的主人是坎默爾、那么說……露芙被惡魔誘惑墮落、叁百年前天界的大災害……那全部都是您所造成的嗎……!」 「嗯……可以這么說,也無法這么說?!箍材瑺査伎剂艘幌?,淺笑,「我派這孩子到那里去,你可以看作是『預言』,也可以看作是『警告』。」 「我不明白……!」夏樂緹連嗓音都在顫抖,「您不是上主的化身嗎?所以才勇敢、善良、仁慈、擁有一切美德……還創(chuàng)建了光輝教的基礎!可是為什么……!」 她的質(zhì)問讓坎默爾陷入了沉默。 須臾,男人回過頭來,樹蔭的遮擋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陰暗。 「是誰告訴你們,勇敢、善良、仁慈、擁有一切美德的——就一定是神?」 他的反問讓夏樂緹屏息。 「創(chuàng)建光輝教的基礎是必然的,因為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創(chuàng)造沖突、紛爭、對立的火種。」坎默爾的聲音變得相當柔軟,柔軟得令夏樂緹毛骨悚然,「為了這個,我才南征北討、建立信條,鞏固帝國的強權……你從那么遙遠的未來而來,卻還看不明白嗎?」 夏樂緹愕然,打了個寒顫。 坎默爾一步步朝她走近,身影穿出了樹蔭之下,陽光重新照耀在他的臉龐,那男人看起來又是那樣的溫和友善,然而,他掛著那樣柔和的表情,卻從腰間抽出了大劍。 「你……!」夏樂緹嚇得又后退幾步,「你別過來!」 「別怕,不是說了我們碰不到彼此嗎?」坎默爾又一次穿過了夏樂緹的身軀,走向矮祭臺上血rou模糊的薇吉娜的尸體,舉劍,不疾不徐地將兩面刀身沾滿鮮血。 隨后,他轉(zhuǎn)身,劍尖指向后方的巨蛇。 「斬個叁段應該差不多吧?」他微笑著,稍微比劃了一下,「蛇頭一段……到尾巴再一小段看起來比較真實,那么中間再對半切,還是四段吧?夏樂緹,你覺得如何?」 「什么……」夏樂緹愣住了,看向后方愉悅搖著尾巴的巨蛇,「你要……殺了牠?」 「當然了,你們那個時代的傳說也是這樣寫的吧?」坎默爾一臉理所當然地反問,「沒差,不管切成幾段,故事寫到最后總是會變得不太一樣?!?/br> 突然,他松了手,大劍掉落,深深插進泥沼地里。 「那就拜托你了。」 夏樂緹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看見黑蛇點點頭,就像達成了約定般,剎那,牠巨大的身體炸裂,蛇血飛洪四濺,噴得坎默爾一身猩紅,血水淹沒了這寸方地,也淹沒了周遭的尸體,碎裂的蛇身落地,濺起波波血花,不偏不倚正好四段,和剛才坎默爾比劃的分毫不差。 不屬于此地的夏樂緹站在血池中,長袍仍然純白無瑕,臉龐卻毫無血色。 「主啊……」她雙腿發(fā)軟,差點跪進血池,「我主啊……」 「畫面太血腥了嗎?」坎默爾搔搔臉頰,苦笑,「那孩子在這里活了兩百多年,一直在等我,現(xiàn)在牠終于解脫了……也許你可以試著從這個角度看待死亡?!?/br> 夏樂緹顫抖得回不出話,坎默爾低頭看了看被血池淹沒的大劍,「噢、早知道會噴得這么夸張,就不需要事前先沾血了。」 「到底……到底還有多少謊言……?」天使面色蒼白,就像過度驚嚇的小兔子,一抽一抽地顫抖,「請告訴我……至少、至少周圍那些人……不是您殺的……是嗎?」 「抱歉,是我殺的?!?/br> 只見那黑發(fā)男人苦笑了一下,彷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錯誤。 「我那時候太生氣,等我回過神來已經(jīng)尸橫遍野了,不過多虧這樣,我才知道什么是『憤怒』和『痛苦』?!箍材瑺枴の骶S斯柔聲道,「他們把薇吉娜綁架到這里來,是敵對部族的戰(zhàn)士。當然,你不用為他們感到遺憾……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夏樂緹瞪大雙眼,從背脊一路涼到后腦。 這個人在說什么?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最成功的載體」、「神的化身」、「英雄王」——指的難道就是這樣的家伙嗎? 他甚至能笑著說出這樣可怖的話語,那張平靜的臉龐沒有任何殺意、怒氣、怨憎,做著極盡殘忍之事,表情竟宛如就是神的化身一般那樣慈祥,這才是令夏樂緹最為恐懼之處。 她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死白的雙唇顫得厲害。 吶喊和腳步聲似近似遠傳來,她看見坎默爾淡淡望向密林之外。 「看來我們的對話該告一段落了?!鼓悄腥宋⑿Γ负芨吲d能和你見面,至于你會如何看待這次的會面,我坎默爾·西維斯大概是見證不到了……但這不會是我們最后一次相見?!?/br> 夏樂緹不敢回話,顫抖著又倒退幾步——別開玩笑了、她根本不想再見到這家伙! 「坎默爾!」 「二王子殿下!你在哪里!」 「坎默爾——!聽到就快回答我!」 那些呼喚的聲音正在靠近,而坎默爾僅向夏樂緹點了個頭,轉(zhuǎn)身。 「我在這里!」他突然向聲音的來源高聲呼喊,「我在這里!各位!我在這里!」 就像變了個人,黑發(fā)男人的嗓音有著瀕臨崩潰似的急切,他撲通一聲跪在血池里,低低啜泣起來。夏樂緹正傻眼,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些人已經(jīng)尋著聲找到了他。 兩個年輕男人和一名少女。 其中一名男人與坎默爾相貌神似,身材卻孱弱貧瘦;另一名是膚色黝黑、強壯健朗的奴隸;少女是穿著粗布白衣的平民。 夏樂緹馬上認出,那是加斯貝爾、阿伯辛,以及耶葵莉。 那叁人震驚地看著整片血池,視線穿過夏樂緹的身軀,就像根本看不見她。他們看向被斬成四段的大蛇、地上的尸塊,又注意到矮祭臺上模糊的血rou,耶葵莉倒抽了一口氣。 「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事……!」加斯貝爾震驚地張大了嘴,看見插在血池之中的大劍,「這是你殺的嗎?坎默爾……你一個人……?」 「薇吉娜呢?」耶葵莉的眼眶滿是淚水,別開頭,不敢去看祭臺上的尸體,「請告訴那不是……拜托……告訴我她沒事……坎默爾……」 「對不起……」坎默爾低垂著頭,神情沮喪,「我……沒能救得了薇吉娜……」 耶葵莉發(fā)出一聲崩潰的啼哭,暈倒在阿伯辛的懷里,加斯貝爾也流下了眼淚。 「怎么會……!」 加斯貝爾摀著胸口跪倒進血池,被阿伯辛伸手攙扶住。青年那溫柔、悲天憫人的模樣,就像叁百年前還未墜落人間的加斯貝爾。 「大王子殿下……!」阿伯辛左手抱著耶葵莉,右手抓著加斯貝爾,不知所措地又環(huán)望一圈血腥慘況,而后,他無助地望向坎默爾,「二王子殿下……這……我們到底該……」 「我不知道……」坎默爾抬起頭,神色茫然,「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連未來數(shù)千年的事全都知道了??!」夏樂緹焦急地要哭出來了,至此,她無法再對眼前的鬧劇默不作聲,她一面大喊,一面朝阿伯辛沖去,「別相信他!加斯貝爾、阿伯辛、耶葵莉!他在演戲!他說的全部都是謊言!別相信啊!」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聽見,伸出的手宛若幽魂穿過了阿伯辛的身體,她無法碰觸到那叁人,夏樂緹看著他們被鮮血染紅的衣袍,又看向乾凈無暇的自己,淚水盈滿了眼眶。 如同坎默爾所說,她并不真的存在這里,因此什么也無法干預。 「我們先回去吧,帶著薇吉娜回去,好好安葬她?!箶?shù)分鐘過去,阿伯辛才吸吸鼻子,努力重振精神,強忍著喉頭的哽咽說,「至少您斬殺了蛇妖……至少、從今以后、西維斯不會再有水患……也不會再有活祭了……」 坎默爾點點頭,魂不守舍地站起身。 阿伯辛扶著那兩人步履蹣跚地走出那寸方地,坎默爾慢慢跟隨在后,在他離去前,他再次回頭,望向夏樂緹慘白的臉,嘴角竟牽起一抹淺笑。 ——再見,夏樂緹。 他以唇語無聲告別,話語卻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夏樂緹背脊一涼,哭出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