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動作帶起嘩啦的?水聲。

    聞之宴抬眼看著，不發(fā)一語。

    方慈勉強(qiáng)維持著鎮(zhèn)定，重新把自己藏在水之下，伸出手臂，為他重新固定指套夾板。

    中指和無?名指關(guān)節(jié)處都有?微微的?變形，已經(jīng)消腫，但皮膚表面還有?些紅。

    都說十指連心，折斷的?時候一定很疼。

    方慈不由地掀起眼睫看他，對上他的?眼。

    他眸底是化不開的?濃情。

    無?聲對視半晌，她本想開口，說，一定很疼吧。就聽到他低聲說，“寶貝。”

    “嗯？”她下意識應(yīng)聲。

    “我愛你?！?/br>
    她心里一軟，臉蛋兒也開始發(fā)熱。有?點(diǎn)兒強(qiáng)裝自然的?意思，她說，“這?是你第二次說？”

    “是嗎？”他笑，略偏過頭去尋她的?唇，輕吻了一下，又道，“我愛你?！?/br>
    鼻尖抵著鼻尖，他輕笑一聲，“現(xiàn)在呢？”

    渾身泛起戰(zhàn)栗，方慈不自然地推他的?肩，“別鬧了，我先給你固定好?！?/br>
    他這?才作罷。

    期間卻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方慈總是受不住這?眼神?，有?意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今天讓關(guān)睿去接我，是有?什么事？”

    這?話題不太愉快。

    聞之宴沉默幾秒，才說，“……昨天，我爺爺找你吃飯了？怎么不跟我說？”

    “……聞爺爺單獨(dú)找我，肯定是有?話要對我說，”方慈沒看他，“我都處理好了，但是，我態(tài)度可?能?有?點(diǎn)強(qiáng)硬，他看起來很不高興?！?/br>
    組織了一下語言，她補(bǔ)充道，“今天的?財(cái)經(jīng)新聞我看到了，是不是我昨天惹到聞爺爺了？所以?他做了這?個?決定？”

    “不是，”聞之宴笑說，“今兒的?消息是我散出去的?。”

    方慈很意外，“……你？”

    “嗯，所以?，你不用cao心這?些?！彼?話語和眼神?很有?力量，“聞家的?事兒，就交給我，我完全能?處理好?！?/br>
    方慈點(diǎn)點(diǎn)頭。

    聞之宴關(guān)心的?是別的?，“……你怎么態(tài)度強(qiáng)硬了？”

    “我……我說了很多，總之意思就是，我不會離開你，”她聲音越來越小，“現(xiàn)在想想，很多話很冒犯，我還說什么，你會贏他?！?/br>
    聞之宴無?聲地笑。

    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問，“……那倫敦呢？不回?了？”

    “回?的?，”方慈想到今兒早上吳以?珊的?話，“……我們的?兩個?月游戲，作廢了對吧？你能?不能?盡快簽了合同，我好回?倫敦工作。”

    聞之宴心里靜下來，眸色也沉了。

    “……打算在倫敦待到什么時候？”

    “還不知道，”方慈如?實(shí)說，“要看情況?！?/br>
    他平靜地看著她，“……我們已經(jīng)浪費(fèi)了四年半的?時間了?！?/br>
    “不是浪費(fèi)，”她斬釘截鐵，“沒有?這?些時間，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我長?大了?！?/br>
    聞之宴不吭聲。

    她又道，“以?前，我遇到聯(lián)姻那些事，只會逆來順受，遇見?你之后也只會沖動行?事，如?果是現(xiàn)在遇到同樣的?情況，我肯定會想辦法?去解決?！?/br>
    聞之宴沒什么溫度地笑了聲，“……是，你會想辦法?解決了，辦法?就是去見?齊鴻遠(yuǎn)那樣的?人。”

    她當(dāng)時幾乎是被曲映秋騙過去的?，若是知道齊鴻遠(yuǎn)的?品性，她又怎會去做無?用功。

    方慈有?點(diǎn)生氣了，“你在否定我？”

    “有?什么必要非要在倫敦待那么久？”聞之宴道，“我知道你想成長?，想獨(dú)當(dāng)一面，可?是，這?跟待在我身邊沖突嗎？我上次在茶館說的?話，你沒聽進(jìn)去是不是？”

    他心情很復(fù)雜，理智上當(dāng)然是知道，不要干預(yù)她的?職業(yè)選擇，可?感情上，真要聊起這?事兒，心里只有?不悅。

    “……聞之宴，我有?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狈酱扰溃吧洗卧诓》?，我跟我姐說起這?事兒，你那么看著我，我還以?為你是理解我的??！?/br>
    “你那時候說的?不是要考慮考慮嗎？”聞之宴站起身，踱了幾步，幾分煩躁，“方慈，你做出離開我的?決定時，總是這?么快，這?么果斷。”

    “異國戀不能?談嗎？”方慈說，“還是說你對遠(yuǎn)距離戀愛沒有?信心？”

    聞之宴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咬著牙怒道，“我他媽是想每天都能?看見?你?！薄爸澳菐啄?，我每年飛去看你，那種偶爾才能?見?的?日子我過夠了?！?/br>
    他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她，眸色極平靜，“……方慈，我在你這?兒只是第二順位，對不對？”

    方慈也氣極了，猛地起身，嘩啦一聲帶起水花，“你好幼稚，跟我的?職業(yè)選擇爭什么順位？”

    厚厚的?浴缸底彌合了身高差。

    聞之宴視線不受控地下落，她全身都水淋淋的?。

    方慈一怔，忙扯過一旁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裹住。

    還沒裹好，便被他單臂撈起，整個?人坐在他左臂上，被他抱出了浴缸。

    聞之宴抱著她在沙發(fā)一頭坐下，甚至點(diǎn)了根兒煙。

    方慈坐在他腿上，忙著把浴巾掖好，“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抽了口煙，左手腕搭著扶手，淡淡地說，“……不是要吵架嗎？吵吧?！?/br>
    “沒見?過你這?樣的?人?！?/br>
    她冷冷地說。

    “我先定個?規(guī)矩，”他閑閑地說，“每說一句不好聽的?，就要主動親我一下?！?/br>
    方慈心里的?氣兒還沒過，依舊冷淡，“聞之宴，你一個?從來不遵守規(guī)矩的?人，倒是喜歡給別人定規(guī)矩。之前兩次游戲規(guī)則都是你定，現(xiàn)在吵架你也要定規(guī)矩？”

    聞之宴虛瞇了眼眸，“對我不滿意？”

    “不滿意。”

    他笑了聲，“再?加一條規(guī)矩，不許對我不滿意。”

    方慈忍了忍，沒忍住，“我想罵人了。”

    “罵?！?/br>
    “你個?狗。”

    聞之宴笑出聲，夾著煙的?手抬起來，拇指指腹撫了撫她臉頰。

    “……一想到你又要回?倫敦，”他低聲說，“我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

    方慈沉默了好一會兒，氣兒順了，這?才說，“你不是第二順位。”

    “我知道?！彼Γ皠倓偸菤庠??！?/br>
    方慈窩在他肩頭，不吭聲。

    聞之宴抽了口煙，“……一周見?一次？”

    方慈沒回?答，只雙臂圈緊了他的?脖子。

    第53章

    那一晚, 破天荒地睡了個素覺。

    第二天一早，方慈悠悠轉(zhuǎn)醒。窗簾半敞，初冬清晨的陽光透過兩層紗簾照進(jìn)來，一片霧蒙蒙的亮。

    她?不由地先深吸了一口氣。

    “……醒了？”

    窗前單人沙發(fā)上, 聞之宴深深地坐在里頭?, 一條腿腳踝支著另一腿膝蓋, 穿著件黑色背心, 下?半身是件寬松垂感的長褲，手里拿著份文件，正?撩起眼皮看過來。

    “……這么早, 開?始工作了么？”

    方慈問?。

    昨兒那么大的事兒, 他一整天手機(jī)都關(guān)機(jī), 今天應(yīng)該有很多?事要做。

    “看看報(bào)告，”他說，“關(guān)睿在樓下?，你出門?要穿好衣服?！?/br>
    方慈哦了聲, 扯著被子裹住自己, 坐起身，“……昨晚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

    聞之宴默默盯她?兩秒, “……醒來就?問?這事兒？這么著急？”

    “也不是?！?/br>
    她?聲音低幾分，“早晚都要走，不如早一點(diǎn)。”

    聞之宴把文件往旁邊茶幾上一撂, 勾勾手指, “過來。”

    方慈沒有馬上有反應(yīng), 先是順著他的手往上看。

    骨節(jié)修.長，左手中指戴著戒指, 腕上是她?送的那條古巴手鏈，也或許是首飾的緣故，勾手的時候，顯出一絲不講道理的強(qiáng)勢。

    大概是手指的傷不方便穿進(jìn)袖筒，所以穿了這件背心。手臂肌rou線條、寬肩的輪廓，還有那勁瘦的腰身，都一覽無遺，這樣盯著看時，看的人甚至?xí)袔追拄鋈弧?/br>
    她?默不作聲，下?床走過去，剛走到他臂展的距離就?被他一把撈過，安置在腿上。

    他的手很自然地落在她?大腿上，問?，“你想什?么時候走？”

    “……盡快？”

    她?聲音很小，像是沒有底氣，“早點(diǎn)去，也可以早點(diǎn)回來?！?/br>
    “我本來想留你兩周，”他說，“這一陣兒我也不去上班，每天都能跟你待在一起?！?/br>
    說話時，他的手，一直在沒意識地動，指腹似有若無地摩挲。

    細(xì)膩滑嫩的皮膚和他手背的青筋和修.長有力的骨節(jié)，視覺上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