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之宴看她，“有把握嗎？不需要我在旁邊？”

    “不用，”她搖頭，“我可以的。”

    聞之宴眼睫一落，上下?將她看了?一遍，笑說，“……我知道你可以，”停頓一秒，走近，抬手用指背蹭了?蹭她臉頰，低聲?哄道，“……我晚上還是來?一趟，就在門外等你，你不說，我就不進來??！?/br>
    方慈沒吭聲?。

    聞之宴還是笑，嗓音越發(fā)像是在哄小孩兒，“嗯？”

    好一會?兒，方慈點點頭，“好吧?！?/br>
    聞之宴唇角笑意擴大，低頭吻了?下?她的唇，“乖?！?/br>
    -

    聞之宴沒留下?來?吃早飯。

    方念念也接到曲映秋發(fā)的消息，一早便和楊姝美一起趕了?回來?。

    車子駛近別?墅，正巧碰上聞之宴離開。

    兩輛車擦身而過。

    方念念扒著椅背往后看，那輛車太有辨識度，邁巴赫62s，自然?是聞家家主。

    他怎么會?來?這里？

    帶著這個疑問，一到客廳，看到曲映秋，她就迎上去問。

    曲映秋臉色還是有點蒼白，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他是來?了?一趟，但是也沒說什么。”

    明顯是有所?隱瞞。

    方念念卻也沒再追問。

    吃早飯的時候，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邊。這場景真的久違了?，可每個人都像是各懷著心思，無暇去念舊。

    方慈在為晚上的事情憂心。

    大約是看出她的擔憂，方念念比劃著：

    「阿慈，不要擔心，晚上媽和我，還有你，咱們?三?個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定能把爸給搞定。咱們?三?個是他最親近的親人，他不可能一點兒都不顧念?！?/br>
    方慈點點頭，還沒說什么，就見曲映秋擺出張慈母笑臉，說，“念念說的對，今天咱們?三?個統(tǒng)一戰(zhàn)線，你放心，媽一定幫著你，把這件事給辦妥了??！?/br>
    她可從沒有過這么溫和的態(tài)度。

    方慈略怔了?下?，默默看她兩秒，沒接話。

    -

    曲映秋一早收到聞之宴當面的警告，因而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可方鴻自然?是不知道這些。

    他整日不回家，在外面組局喝酒，對圈里的最新傳聞是一概不知。

    他新提了?輛車，給自己配了?司機，一身兒筆挺的西裝，在傍晚時分回到了?方家別?墅。

    主屋燈火通明，卻是靜悄悄的，沒個人影。

    為了?防止有嘴碎的說閑話，曲映秋特意讓所?有家政都提前下?班，不住家的趕緊走了?，住家的則被勒令回側(cè)屋不許出來?。

    方鴻左右望著，來?到二樓，就見家里三?個女人端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他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往茶幾上撂了?份文?件，“我找律師看過了?，離婚協(xié)議書，還有財產(chǎn)分割協(xié)議，簽了?吧?！?/br>
    “你死了?這條心，我是不會?簽的?！鼻城镎f，“方慈接手，我很放心，如果到你手里，那才是真的要敗壞了?家業(yè)?！?/br>
    “你不簽……”方鴻翹著腿，老?神在在地一攤手，“……那咱們?就耗著吧?！?/br>
    他身上有很濃的酒氣?，大約是喝了?酒給自己壯膽。

    曲映秋冷嗤，“你急著分割財產(chǎn)，是嫌家里還不夠亂嗎？還是說這個家不能供著你養(yǎng)著你了?，你迫不期待要甩掉我們?，去供養(yǎng)你的情婦們?？”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立刻吵了?起來?。

    方慈和方念念都沒料到事情竟會?如此發(fā)展，根本沒有她倆插話的份兒。

    方慈實在不想聽這些，起身站到窗邊。

    她今兒穿了?件偏修身的黑色針織長裙，戴了?頂毛線帽，襯得?膚色愈發(fā)白。

    她點了?根兒煙，倚靠著落地窗邊的墻，手臂橫在腰間，托著肘，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方念念倒是沒像她一樣?干脆地抽身而出，站起來?比劃著，許是太著急，喉嚨里一直發(fā)出模糊的聲?音。

    可惜，曲映秋和方鴻吵得?不可開交，完全?沒有理?會?她。

    方慈本來?還覺得?，自己要拿回在方家的話語權(quán)，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此刻，她覺得?甚至沒有這個必要了?，這個家沒什么值得?留戀的。

    她不想再浪費精力和他們?相處。

    方鴻和曲映秋吵了?得?有半個小時，兩個人都臉紅脖子粗，氣?喘吁吁。

    方慈在旁邊煙灰缸里摁熄了?第二根兒煙，平靜地說，“吵完了?？”她俯身拿起桌子上的兩份文?件，“……離婚與否，是你們?倆的私事，你們?私下?再溝通，至于公司，現(xiàn)在是我在管理?，爸，如果你執(zhí)意要分家產(chǎn)，工作日來?公司找我的律師談?！?/br>
    方鴻千算萬算，沒想到方慈竟會?站出來?給他一出，立刻氣?得?跳起來?，“你他媽是我女兒！敢跟你老?子叫板？”

    方慈不想跟他浪費口舌，心如止水，看向方念念，“姐，你回森和吧，我現(xiàn)在就給律師打電話讓他過來??！?/br>
    方念念也六神無主，聽到這話，慢半拍點點頭。方慈俯身拿起念念的包，遞給她，邊往樓梯的方向走，邊掏出手機撥電話。

    方鴻怒火攻心，沖上來?推搡她。

    窩囊了?幾十年的男人，這時候面對自己瘦弱的二女兒，倒是突然?間支棱起來?，“父親威嚴”大發(fā)了?。

    他嘴里罵罵咧咧，抬手要扇她。

    -

    聞之宴中午赴了?個飯局，下?午跟展成亦他們?幾個朋友一起聚了?聚。

    晚上本來?還有個酒會?，被他臨時推了?。

    七八點鐘，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

    邁巴赫62s駛向方家別?墅。

    路上，他給方慈發(fā)了?好幾條消息，都沒有回復。

    車子在正門停下?。

    他獨自下?了?車，推開小門，沿著花園小徑來?到主屋門廊前。

    隱隱能聽到二樓有吵架的聲?音，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聞之宴站在門廊下?，攏手點了?根兒煙。

    樓上的吵鬧聲?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想到此刻方慈就處在那種不堪的場景里，他內(nèi)心一陣焦躁。

    原地踱了?幾步，他身形略頓，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打開主屋側(cè)門，進到玄關，往樓梯的方向走。

    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樓上有中年男人的叫罵聲?，清晰且不堪入耳。

    他加緊了?腳步，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凄厲的幾乎不像人聲?的喊。

    喊的好像是阿慈。

    聞之宴腦子一炸，完全?沒有經(jīng)過思考，立刻跑起來?。

    那真是漫長的幾秒鐘，他聽到類似重物倒地的咚得?一聲?，然?后是讓人心驚的雜音。

    抬頭就看到，他的方慈正從樓梯上往下?滾。

    他大步?jīng)_上，飛身撲過去，在樓梯拐角上幾個臺階把她抱住了?。

    方家其他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沖下?來?要查看她的情況。

    聞之宴跪在那兒，發(fā)了?瘋地怒吼，“都他媽滾開?！?/br>
    -

    那一兩分鐘，方慈甚至大腦一片空白，只記得?方鴻沖過來?要扇她，她自己在躲，方念念也在攔，可她倆都瘦，完全?抵不過喝了?酒的方鴻的手勁兒，推搡之中，一腳踩空。

    再然?后，頭暈了?一陣，睜開眼便是聞之宴的臉。

    他拂開她臉上的頭發(fā)，“寶貝?！?/br>
    方慈有點愣愣地，“聞之宴。”

    “嗯，是我，”他臉色煞白，眼眸漆黑無光，“哪里疼嗎？”

    “……”方慈反應了?一下?，“我沒事，”她還轉(zhuǎn)頭去看了?看，“就十幾級臺階，沒事?！?/br>
    方慈自覺自己真的沒事，下?意識要起身，聞之宴道，“不要動，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等醫(yī)生來??！?/br>
    她哦了?聲?，乖乖地沒再動。

    其實身上完全?沒有痛感，可滾落樓梯確實不是小事，聞之宴也已然?一幅發(fā)了?狂的樣?子，她還是安分一點。

    方念念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淚流了?滿臉，曲映秋摟著她，神情極度慌張。

    方鴻人在二樓客廳，像是嚇傻了?。

    聞之宴還跪在方慈身邊，又問，“哪里疼嗎？”

    方慈搖頭，“沒有?！?/br>
    這時候，她才后知后覺，自己后腦勺好像是被他的手護住了?。

    隱隱有血腥味。

    好在是在高級別?墅區(qū)，附近就有一家私立醫(yī)院，救護車來?得?極快。

    到了?醫(yī)院，立刻送方慈去做檢查。

    聞之宴站在病房外，心跳還沒有歸位。

    有護士路過，大驚失色地，“聞先生，您手流血了??！?/br>
    聞之宴沒吭聲?也沒動。

    這時候病房門開了?，醫(yī)生出來?跟他說，“沒事兒，全?身骨頭都好好的，現(xiàn)在在等腦ct結(jié)果，”視線一落看到他的手，“聞先生，您的手需要處理?一下?。”

    “她人現(xiàn)在清醒嗎？有沒有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