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 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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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掌管天下的樹木,可親手養(yǎng)大的這棵,卻沒管好。 這算不算一種失職呢? 她剛教會他自瀆,學(xué)會欲望和愛一樣正當(dāng),她要是出事了,他恐怕又要自閉了。 說不定富貴兒說的會成真,他會發(fā)瘋,變成一棵失去理智的樹。 ——它的靈體本身就帶著幾分邪性。 - 富貴兒睡到半夜,發(fā)現(xiàn)一整個別墅都崩塌了,巨大的樹木刺破天穹,枝葉像是利刃一樣生長,劈開阻攔的一切障礙物。 巨大的力量像是水波一般向四周擴散,周圍所有的生物都被壓得奄奄一息。 貓咪從睡夢中驚醒,驟然躍出窗戶,夜色頓暗,血一般的圓月掛在中空。 它咆哮著化作混沌巨獸,然后撕開一個足夠的空間將他塞進去。 或許差一點,扶桑就能把周圍的空間全部絞碎。 陸地上的別墅已經(jīng)徹底坍塌救不回來了,如果桑洛在,或許可以復(fù)原,但現(xiàn)在誰也無能為力。 扶桑徹底失控了,大概才會把本體完全釋放在人界。 富貴兒飛到半空,落在貓咪身上,有些擔(dān)憂地說:“今晚景春有點不對勁,我正擔(dān)心她會不會出事呢!但看她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才對。不會真出事了吧?” 貓咪擰著眉沿著扶桑樹身往上跳,企圖找到景春在哪里。 但它生長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能量越來越強,它在對周圍一切的生物表達不滿和排斥,就連貓咪也爬得越來越艱難,最后被甩出來十幾公里,撞在一堵墻上 。 “他現(xiàn)在身上有桑洛和春神的力量,基本無敵,我都近不了身?!必堖鋸牡厣戏砼榔饋怼?/br> 貓咪身上的力量來自于混沌之力,非三界的力量,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沒有人可以匹敵的,但它現(xiàn)在面對扶桑都有點力不從心,甚至真的無法靠近了。 “我靠,景春不會真的死了吧!”富貴兒嚷了句,這要是真的,豈不是三界又要大亂。 貓咪皺眉,耳朵上幾撮白毛抖了抖:“應(yīng)該不會,春神沒那么容易隕落,你太小看她了?!?/br> - 花、草、樹木…… 它們無時無刻不在呼吸,植物的生命也很堅韌和熱烈。 景春的靈體散落各處,她望著這夜色,俯身面向大地,發(fā)出謙卑的請求:“請賜予我一點力量?!?/br> 大地在嗡鳴,纖弱的草莖,從靈體上撕下一片綠色的微光,虔誠地貼在春的身上。 “大地祝福你,春?!?/br> 那聲音逐漸匯聚成千萬聲。 微光匯聚成綠色的海洋。 “大地祝福你?!?/br> 祝福你…… 伴隨著古老的吟唱,像是回到了古戰(zhàn)場,夜晚靜寂的荒野,篝火隨風(fēng)飛舞,她渾身浴血,扶桑神劍插在身旁的土地上。 生靈從泥土里探出頭,在戰(zhàn)爭的陰影下瑟瑟發(fā)抖,但大家都不怕她。 她身上,總有種溫和而堅韌的生命力。 “您為什么而戰(zhàn)?” “我為生命而戰(zhàn),為了大地、子民,萬物可以繁衍生息?!?/br> 春生萬物,萬物為春。 這盛大而燦爛的春天,為景春重塑了不死之身。 她睜開眼的時候是扶桑失控之前。 扶桑正雙目赤紅地抱著她,他跪坐在那里,輸送靈力完全輸不進去,看著她的靈體一點點潰散,他也終于逼近崩潰。 他的身體開始瘋狂的長出枝丫,枝丫長出葉子,枝丫再生枝丫,他把她捆起來,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枝丫穿透她的身體,像是要分食掉她的血rou,然后長在她的身體里,從此筋脈連著筋脈,生連著生,死連著死。 他眼神渙散,本體逐漸顯露,顯然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 景春試 圖控制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小樹渾身蠻力。 固執(zhí)、暴躁、蠻橫。 不過好在,他排斥一切靠近的生物,破壞了所有的障礙物,唯獨攥她攥得緊,不舍得丟開半分。 景春放棄掙扎了,就那么看著他變回本體。 她試圖跟他交流:“小樹,注意胎教?!?/br> 她儲存的力量還沒徹底轉(zhuǎn)為自己的,而且她也不想浪費,怕桑洛的出生不夠消耗,這會兒控制住一棵發(fā)瘋的上古神樹,對她來說竟然很吃力。 “好吧!今天你不是小樹,你是大樹了,怎么這么暴躁,一會兒沒注意,你就搞破壞?!本按河行┌没?,晚上應(yīng)該先告訴他的。 哪怕真的要走,也需要一個正式的告別,或許能安撫到他。 “小樹?剛不是故意拒絕你的,我只是很疲憊,怕你看出端倪。”景春想起來了,他低聲問她是不是做錯什么了的語氣不停在她腦海里轉(zhuǎn)。 “我其實很喜歡的,春天是躁動的季節(jié),春神也是?!?/br> 這傻樹,怎么這么呆。 - 當(dāng)他是桑尋的時候,他的眼里好像只能看到她。 可當(dāng)他變成本體的時候,三界都匍匐在腳下,他的眼睛里好像還是只能看到她。 他太喜歡她了。 怎么會這么喜歡呢? 天道講究平衡,萬事萬物相輔相成相生相克,或許他的愛太極端了,所以不被允許。 可很多事都能控制,唯獨愛藏不住。 他很努力地藏過,藏起自己蠻橫的占有欲,裝得像個正常樹一樣面對她,站在云崖上,沐浴天光和雨露,守望著她回家的路,那時候在打仗,三界在經(jīng)歷一場巨變,滄海頃刻被填平,高山驀然夷為平地,天降流火,地面塌陷…… 他無能為力,只是靜默地看著。 那是他唯一關(guān)心三界安危的時候,他由衷祈禱和平,只是因為盼望她能平安。 愛是最無力也最沒有的東西。 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對她說:“能不能,讓我重新做你的劍。” 他想陪著她,是生是死都沒有關(guān)系。 但他身上有邪靈,她不許,就算她允許,別人也不會允許。 好像,總是這樣差一點,總是事與愿違。 他恨過嗎? 大約是恨過的。 可即便最恨的時候,也記得她說過的話。 她說:“我這一生,俯仰無愧天地?!?/br> 她說那句話時微笑的面容刻在他的腦海里。 他永遠,也不會去做她神生里的污點。 好想和她在一起。 什么也不做,就看著她就好。 想和她一起上學(xué),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逛街,絮絮叨叨說無聊的話。 想一起看著孩子長大,哪怕總有一天孩子會離開。 離開父母是每個孩子的使命,而學(xué)會放手,是每個父母的使命。 他想他會目送孩子離去的背影,在孩子受挫的時候,隨時準(zhǔn)備接住她。 他可以做到那些,卻做不到,少愛她一點。 更做不到不去愛她。 不愛她,他可能會死。 他的愛是不理智的。 可不理智也愛,枯等三萬年也愛,被輪回折磨千百遍也愛,粉身碎骨,神魂俱裂也愛。 太難過了。 渾身像是被撕裂了。 好疼,疼得感官都模糊了。 突然,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了。 好熟悉的動作,又疼又悶,可莫名讓人安心。 因為是她,所以痛也是甜蜜的。 是她…… 春神的翅膀大開,她很少展開自己的翅膀,青色的羽翼懸在半空。 景春低著頭,俯瞰他,她抬了手,虛空拽住他龐大的靈體,然后用翅膀包裹住他,給了他一個擁抱:“好了,小樹,沒事了?!?/br> 扶桑的神智終于回籠一點,筆直的樹干朝著她傾倒,密集的樹葉托住她,像是回了她一個擁抱。 沉甸甸的壓著她,像是抓住了溺死前最后一根稻草。 “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別怕。”景春告訴他。 桑尋的不安此時根本無法消弭,他把她團進身體里,完完全全包裹住,然后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抱緊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