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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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樗行┐贿^來氣,于是拼命把腦袋往后仰。 桑尋好像骨子里就對她躲避這個行為有著本能的恐懼,他的內(nèi)心生出一些沒來由的酸楚和憤怒,于是牢牢困住她,唇齒糾纏,就連手指都忍不住握進(jìn)她指縫。 最好皮膚和皮膚長在一起,永遠(yuǎn)也不分開。他這樣沒有來由地渴望著。 景春的舌頭都有些麻了,心道他早上還因?yàn)楹攘怂豢诳Х榷浼t得滴血,這會兒怎么就這么熱情奔放了。 莫非他真的發(fā)情了? 就像樹木到了春天就會發(fā)芽,生命最原始的欲望會不受控制地激發(fā)。 景春莫名覺得,他的身體都是熱的。 呼吸像是記憶里鮫人生存的那片大海。 大??偸浅睗竦模矚g趴在礁石上曬太陽。 書生會在一旁撫琴。 后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耳鬢廝磨過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鮫人其實(shí)是人族的一種,只是有一些魚類的特性,上了岸,就會慢慢變成真正的人。 但小鮫人沒來得及變,她更多時候是用尾巴纏著他,尾巴是鮫人很敏感的地方,她的心里會涌現(xiàn)出很多的渴望,渴望什么呢? 其實(shí)她也不是很清楚。 書生應(yīng)該知道,他讀過很多的書,認(rèn)識很多的字,但他總是躲著,有時候閉上眼,像是要把她隔絕在感官之外。 小鮫人總是很沒有耐心,她會有些粗暴地用尾巴擠進(jìn)他的膝蓋之 間,迫使他面對。 他們的第一次是在水里,水里對鮫人來說,實(shí)在是很合適的地方。 她覺得好開心,像是擁有了什么。 但其實(shí)什么也沒有。 最后小鮫人到底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或許是身體太弱了,或許是得了什么怪病,她其實(shí)不大在意,但第一次生出一些不想死,想再活得久一點(diǎn)的情緒。 她上岸的時間越來越短,因?yàn)榇诤5讜檬芤恍?,一上岸就渾身疼痛得像是要死過去了。 直到奄奄一息的時候,她才努力游上去,遠(yuǎn)遠(yuǎn)看了書生一眼。 她沒有去找他,因?yàn)闆]有力氣了,又或者害怕看到他哭。 他哭起來沒聲沒響,只是紅著眼,眼淚往下掉,看得人怪難受的。 小鮫人每次上岸,他都在那里,像是從沒離開過。 她看著他,看了很久,然后眼皮變得很沉重,她徹底閉上眼的時候,身體緩緩?fù)鲁?,靈魂卻往上飄。 她飄到海面上,走到了書生的身邊。 但是他看不見她了。 小鮫人就陪著他坐在那里,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再升起來。 他不動,也不吃不喝,像個雕像。 小鮫人著急得很,圍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把他拉起來,可怎么也沒有辦法。 書生真的太傻了。 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傻。 等她做什么呢?她什么也不會,還是個啞巴。 難不成看上了她的臉? 小鮫人湊到海邊,去看自己的倒影,可惜她只剩下靈魂了,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但她記得自己確實(shí)長得挺好看。 可好看也不能當(dāng)飯吃呀。 書生好像也沒有說過,他到底喜不喜歡她的臉,他總是很沉默,很少對她說什么。 小鮫人已經(jīng)三天沒有上岸了,書生終于急了。 以往小鮫人每天總會上岸一次的,哪怕上岸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開始坐立不安,像是有什么被從身體里挖走了一樣,他表情陰沉、焦躁,顯得都不像他了。 四天、五天、六天…… 第七天的時候,書生緩慢走進(jìn)海里。 他的表情沒有憤怒也沒有焦躁了,反而變得很平靜。 倒是小鮫人嚇了一跳,她拼命想要拉住他。 你是不是傻啊,你又沒有尾巴,你在水里也不會呼吸啊! 你快回來。 書生慢慢走到了深處,海水淹沒了他的頭頂,他甚至都沒有怎么掙扎,很快就溺死了。 他的身體慢慢平靜,然后緩緩下沉。 小鮫人徒勞無功地想要拉住他。 可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下落,最后,他的尸體落到了小鮫人的尸體旁。 他們疊在一起,像是在海底擁抱了。 小鮫人悲痛地哭出來,如果靈魂有聲音,整個海底大概都會為之震動。 她終于知道她擁有的是什么了。 是愛。 書生,愛她。 她也愛他。 …… 景春快要憋死的時候,終于努力推開了他。 她的嘴唇和舌頭都是麻的。 她眼神有些空茫地看了他一會兒,生出一些不平衡來,說:“你從哪兒學(xué)的?!?/br> 桑尋沉默片刻:“大概是……夢里。” 景春愕然:“你經(jīng)常做這種夢?” 不然怎么學(xué)得這么細(xì)致。 桑尋:“……可能我學(xué)東西比較快?!?/br> 哦,確實(shí),畢竟成績常年第一,景春無力辯駁。 他抬手,指腹擦下她的唇角,然后輕聲說:“下次能別咬我了嗎?” 景春眼神飄到一邊去:“那我,看心情吧!” “你看起來很不熟練?!鄙?。 景春:“……” 桑尋不解:“不是都有孩子了嗎?難不成意念生的?” 景春:“……” 桑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好像也沒發(fā)芽?!?/br> 仿佛她前面打了那么多的預(yù)防針只是哄騙他的。 景春突然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第31章 桑洛 然后兩個人互相沉默了許久。 車廂里重新變得沉默,如果不是手還牽著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剛吵過一架。 景春臉色深沉,桑尋目光沉郁。 兩個人各自看向一側(cè)的車窗外,后腦勺對著后腦勺,氣氛十分的微妙。 景春是覺得很丟臉,她忍不住抬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唇。 好奇怪的感覺。 明明記憶里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可她竟然生疏到,就連這會兒牽著手,都覺得不自在。 他的掌心好熱,熱得發(fā)燙,景春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很想抽出來,但他握得那么緊,抽出來他會失落吧! 桑尋只是很想再親一次,像是一個極度缺水的人,即便剛喝掉一大杯水,也很難立刻緩解掉那種焦渴的欲望。 他活了這么多年,沒有這么直白地感受過自己的欲求。 他在這個時候,才似乎有些相信自己其實(shí)是一棵樹。 沒有草木不愛春天。 或許真的會發(fā)芽也說不定。 骨骼和肌rou纖維化,從血管里長出筋脈,柔嫩的芽刺破皮膚,長出蜷曲的葉子…… 發(fā)了芽,會開花嗎? 開花了,真的會結(jié)果嗎? 他會變成樹嗎?會不會真的有一個生命從他身體里長出來…… 桑尋胡思亂想著,然后驟然清醒過來。 自己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