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欲其亡必令其狂
高俊麒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 雖然昨晚夢見許信源墜樓,但奇妙的是他絲毫不害怕,反而有一種快感──總是一直找自己麻煩的人消失,誰會不高興呢? 他一邊聽著音樂,一邊哼著歌進了公司。 然而,他一踏入辦公室,就看見眾人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上一次得到這種待遇,還是他被認為傷害了柏軒,又去艾思創(chuàng)意縱火的時候。 猶豫了下,他還是問:「怎么了?」 仲文嘆了口氣,「你又沒看群組了?」 「嗯……我昨晚很早就睡了?!?/br> 「是喔,可是你的氣色怎么還是這么差,你也要多保重欸……」仲文這才說:「許哥墜樓過世了,雖然因為現(xiàn)場的狀況警方覺得有可能是意外,但電腦里有類似遺書的文件……」 高俊麒愣了愣,因為耳機出現(xiàn)雜音,他沒聽清楚仲文還在說話,下意識地說:「因為老闆要他離職,他不甘心,所以偷了公司機密,因為做這種事情情緒很激動,所以把忽然衝出來的小花摔到地上,看小花茍延殘喘的樣子不忍心,所以乾脆殺死小花了……」 耳里雜音消失,他回過神,就看到仲文還有大家愕然的表情。 仲文驚疑不定地說:「我都還沒說呢,你怎么……」 他怎么知道? 因為夢里,就是他幫許信源寫了這封道歉信,把他做的事情,全都寫成是許信源做的──他絕對不能再讓人發(fā)現(xiàn)他做了些什么啊。 對老闆不滿的,不僅僅許信源一個,他也是。 明明他替公司爭取到那么多的案子,也打出了口碑,老闆卻開始提拔其他人,在他謠言纏身的時候,還想切割,甚至把他做到只剩要收尾的案子給了部長……憑什么?所有的成績跟利益,明明就都該是他的! 既然老闆急著切割,那他也不需要維持什么仁義吧? 所以他決定提離職,而在這之前,他偷了公司的機密給另一間公司,也因為被小花嚇到而用力摔牠,殺牠完全是意外,就是覺得牠在那邊慘叫很煩。 至于嫁禍給許信源,完全是在從公司回家的路上被提醒的──監(jiān)視器的問題他完全沒有考慮,所以懇求她給他一個解決的辦法。 可是……他看著許信源死,那不是夢嗎? 高俊麒勉強擠出一句話,「我新人時期畢竟是許哥帶的,對他也算有一點點了解,再說了,遺書能寫的內(nèi)容不是都差不多那樣,我才這樣猜?!?/br> 仲文狐疑地打量他一眼。 他看是看到了,可是也知道多說多錯,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工作時間既緩慢又快速。 緩慢的是,警察來了公司一趟,詢問關(guān)于許信源的事情。 緩慢的是,公司里令人窒息的氣氛。 緩慢的是,他很擔心明天的事態(tài),他想要趕快聽見專屬于他的預報,想聽見她的聲音。 快的則是,工作還沒完全結(jié)束,下班時間就到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離職,他也不管工作進度,乾脆地把東西收一收,直接下了班──今天,他可以說是最準時離開的。 他照例在經(jīng)過巷弄時放慢了腳步。 「明天……」 就在女人的聲音響起時,他猛然被拍了肩,把他嚇了一跳。 「高組長……」 青年囁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回頭,就看見小澤不安的臉。 「高組長,你把耳機拿掉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皺起眉,努力地想聽清楚被小澤的聲音蓋過去的女人聲音,一邊拿出手機,把音量調(diào)大,一邊敷衍地道:「你有什么事明天進公司再說,我很忙……」 「不能等明天了,高組長,你不能再聽那個聲音了!」 高俊麒愣了一下,耳機就被小澤硬是拔掉。 這小子怎么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把東西還給我!」高俊麒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有多么的扭曲,尤其在額頭的傷痕、凹陷的臉頰和深深的黑眼圈映襯下,更顯得可怕。 小澤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搖頭,「高組長,你難道沒有察覺自己做了什么嗎?那個聲音在控制你,你不可以繼續(xù)聽從它的話了,你會做錯越來越多的事,比如柏軒……」 什么控制?明明就是在幫我…… 等一下,小澤能夠聽見嗎?他也知道那個聲音?那個聲音不是屬于我的嗎?還是……他搶我的耳機就是為了這個,這小子是想騙我吧?想讓我害怕,他就可以獨佔那個預報,就可以變成幸運兒了吧? 「你不要以為你可以騙過我,拿來!那個幸運是屬于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你!」高俊麒一把打在小澤的手腕上,見耳機掉在地上,立刻撲下去撿,也顧不得擦拭,直接就塞入耳朵。 女人的聲音讓他臉色大變,迅速地跑走了。 小澤看著他的背影,低下了頭,「早知道當時不要因為覺得他是被鬼魂蠱惑,錯不在他而幫他隱瞞,說停車場的影片是假的……」 又或者,昨天看他拿著筆電笑得那么詭異時就去勸他……也許,他不會走到這一步。 高組長應(yīng)該沒有察覺吧,或者說,那個鬼沒有提醒高組長。 許哥當時跟人在視訊,攝影機從頭到尾都沒有關(guān)……而跟許哥視訊的人,找上了他。 *** *** 「明天,你會被殺死……」 高俊麒顧不得去處理好像知道一切的小澤,也無心接公司的電話──許信源的朋友聯(lián)絡(luò)了老闆跟警察,雖然許信源不是高俊麒推的,可他深夜闖入還持刀、偽造遺書,一樁樁都是罪,更別提出賣公司機密的事情。 在他昨天聽見那個斬釘截鐵的預報,在面對自己的生死存亡之時,其馀所有的事情都跟他無關(guān)。 他甚至也不在乎自己前一晚把許信源嚇得墜樓的事情──在他回到家,看見自己家的廚房多了一把菜刀時,他就意識到了,喔,原來不是夢。 他確實去了。 艾思創(chuàng)意的火災(zāi)大概也真的是他做的吧,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還能怎樣? 誰叫他們都要擋路?是他們自己的錯……活該。 他只知道,他絕對不想跟許信源一樣,就這樣掛了。 高俊麒一整天不敢出門,也不敢叫外送,更不敢接電話──他害怕只要跟人接觸,他就有可能會被殺。 煎熬著熬到十點,他本來都已經(jīng)躺上了床,準備睡覺,可是瞥見床頭柜上的手機,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今天,他沒有聽預報。 他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乾脆下床。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逼近午夜,高俊麒焦慮地咬起了指甲,在屋里來回踱步。 雖然今天的問題解決了,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如果又是攸關(guān)生死的重大事件怎么辦? 越想,他越是坐立難安。 來回的看著墻上的掛鐘,聽著幾乎充斥整個空間的滴答聲,眼看著指針走過了十二,他再也按捺不住,衝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