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和靳非澤提起包，出了門。老漢一家停在原地不動，直勾勾望著姜也和靳非澤。他們不跟了，姜也領著靳非澤迅速下樓，在外面找了個壓水井洗手，擦干凈身上的朱砂。朱砂有毒，不能在身上涂太久，而且荒漠晝夜溫差大，晚上太冷了，姜也下來只站了一會兒，就被夜風吹得通體冰涼。幸好植入了金瞳之后身體耐力大幅提升，要不然真扛不住。

    姜也剛洗干凈，就聽見老漢的莊廓里傳來腳步聲。他們又下來了，二人連忙離開，找了個破屋子藏起來。剛進去，便見外面出現(xiàn)老漢一家逡巡的身影。

    屋里有一只老鼠躥出來，外面的老漢耳朵動了動，往這個方向望過來。姜也貓下腰，躲在破墻后面。靳非澤一臉嫌棄，倒拿姜也的雨傘，眼疾手快把老鼠給挑了出去。老漢拖著腳步，被飛速躥離的老鼠吸引走了。

    二人迅速離開破屋，一路躲躲藏藏，往胡家去。幸好路上沒什么人，也沒有奇怪的猴頭尸，二人順利到了胡家院外。大老遠就看見胡家廳子亮著燈，二人繞到后窗往里看，只見霍昂坐在圓桌前，張嶷李妙妙和岑尹躺在地上休息。兩個皮影橫著支在幾人前方，和墻面一起隔出一塊安全地帶。不遠處坐著胡家母子，正陰森森地盯著他們看。

    霍昂瞅見他們，手指放上桌面，飛快地打起了摩斯密碼。

    “救命，瞪我們兩晚上了?！?/br>
    手指敲擊桌面，篤篤作響。張嶷李妙妙和岑尹都醒了，李妙妙看見藏在窗后的姜也，趴在窗邊眼淚汪汪。張嶷也十分激動，在桌上敲摩斯密碼。

    “想辦法啊二位哥哥！”

    “有沒有顏料？”姜也輕輕敲玻璃

    “要顏料干嘛？”霍昂問。

    “有用?！?/br>
    張嶷在客廳里翻箱倒柜，還真找出了一板兒童顏料。姜也讓靳非澤脫下沖鋒衣，張嶷和霍昂站起身，擋住胡家母子的視線，姜也把衣服丟進窗。

    “用顏料把衣服上的圖案，畫在自己身上。”

    霍昂張嶷和岑尹穿的都不是白衣服，只好把衣服脫了，光著膀子畫在身上。張嶷幫李妙妙在衣服上畫好，又給霍昂畫。弄了好半天，終于畫好了。四人小心翼翼撤開皮影，向胡家母子靠近，胡家母子僵硬的臉上露出警惕的味道，背上的猴頭尸都蒙起了眼。

    “他媽的，你們也有今天！”霍昂來勁兒了，瘋狂展示自己的腹肌和肱二頭肌，“來看，給你們看！敢不敢摸??！”

    胡家大哥被他塊壘分明的肌rou晃了眼，露出恐懼的神色。

    姜也和靳非澤從后方偷襲，一人一個麻袋把胡家母子背上的猴頭尸一起兜了起來。麻袋罩住臉，猴頭尸沒辦法摘面具，一下子落了下風?；舭汉蛷堘谡胬『夷缸?，強行把猴頭尸和胡家母子分離。姜也套住猴頭尸，麻袋扎住頭，手臂鉗著它脖子用力一勒，只聽脖子處咔嚓作響，頸骨應聲拗斷，猴頭尸直挺挺不動了。

    胡家母子在地上陷入昏迷，幾人合力把他們抬上了床。

    姜也說：“簡要說一下情況?！?/br>
    張嶷把胡媽蓋上被子，道：“昨天下午我們到了村外二里遠的集合點，收到你發(fā)來的信息，說你先行一步進了村?！?/br>
    “我沒發(fā)信息?！苯蝉久?。

    張嶷把衛(wèi)星電話亮給他看，上面真的有姜也發(fā)來的短訊。

    況且，就算張嶷收到了姜也的短訊，按照張嶷的頭腦，也不應該不產(chǎn)生警惕，畢竟他們早就約定好了在村外二里地集合，臨時改變計劃在這種行動中是非常犯忌諱的行為，姜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們咋就這么容易就進村了?！睆堘陬D了頓，說，“我一開始也想到這條短訊有問題，所以我們沒有立刻進村，而是用無人機進來飛了一圈?！?/br>
    “你猜我們看到了啥？”霍昂賣關子。

    姜也沒回應，默默等著他們自己說。

    果然，霍昂憋不住，把ipad拿出來，上面存儲了無人機的飛行視頻。他拖動進度條，畫面暫停在其中一幀。畫面里是村里的祠堂，一群村民正在嗑瓜子喝酒。引人注目的是祠堂角落，那里立著個人。

    這個人，和姜也長得一模一樣。

    這人看見無人機，還向無人機招了招手。那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和姜也如出一轍。

    “就是看見他，我們才進來的?！睆堘谡f，“進來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你人。小妹還一直‘臭rou’、‘臭rou’地喊，我們就覺得有問題。問題是我們怎么找，也沒發(fā)現(xiàn)附近有什么巫尸、無臉新娘之類的怪物，村民對我們還賊熱情，我媽我哥硬拉著我們下榻?！?/br>
    “到晚上，不對勁了?！被舭罕е直壅f道，“我洗澡的時候，發(fā)現(xiàn)胡家大哥趴在塑料門上面看我。我還以為他是個gay，跟他說我不和隊友的哥哥談戀愛。他也不吭聲，就那么直勾勾盯著我看。我心想看就看吧，反正大家都男的，老子19厘米，老子自豪。結果還沒等我洗完，胡家老媽也冒了個腦袋出來。我當時一下就麻了，洗澡泡泡還沒搓干凈，就跳窗逃了出去?！?/br>
    “你們怎么知道村民背上有猴頭尸？”

    “我們不知道?！被舭赫f，“當天晚上我們屋里多了兩個皮影，還有張紙條，說帶著皮影能保平安。我們給你發(fā)了n條信息說這里的情況，你都沒回復。”

    “最后我們猜測，我們的手機被高手黑了?！睆堘诘溃坝腥撕谶M了我們的電話，使我們無法交流。但幸好，我們還有一臺備用衛(wèi)星電話，一直沒有開過機。我們懷疑有人暗中監(jiān)視我們，所以想了個辦法，偷偷開啟衛(wèi)星電話放在垃圾桶里，然后假裝找不到電話，借此向你傳遞信息?！?/br>
    張嶷翻背包，取出幾臺ai夜視儀，這是聶南月給他們的裝備，戴上這個面對猴頭尸，一旦它們摘下面具，ai就能自動屏蔽祂的臉。

    “其實也能硬闖出去，但我們擔心藏在暗處算計我們的人乘虛而入，就沒有輕舉妄動。”

    霍昂抓頭，“情況也太復雜了，不僅有猴頭尸，還有一撥不明來歷的人?！?/br>
    來歷不明？姜也看并非如此。他拿起手槍，抵住岑尹的額頭，臉色冷漠。

    岑尹舉起打著石膏的右手，“江先生，怎么一重逢就這么暴力呢？”

    “是你?！苯驳暤?。

    “是我什么？”

    “是你搞的鬼?！?/br>
    易容、變聲，這是岑尹的拿手絕活。

    廟子村里有岑尹的人，扮成姜也的樣子，引張嶷他們進入險境。

    “冤枉啊，”岑尹大聲喊冤，“和我可沒關系。你的小男朋友也會變聲，你為什么不懷疑他？”

    “這回和他可能真沒關系，”霍昂說，“我一直看著他，他沒做什么小動作。”

    姜也搖頭，“國外有一種先進的黑客手段，用一種預設好的程序發(fā)生器，只要靠近對手的終端，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就能強行植入木馬。一直跟著我們的人只有他，搜搜他身上，他的身體里應該藏了程序發(fā)生器。”

    “身體里指的是？”張嶷挑眉。

    “肛門、尿道、耳孔，一切能藏東西的地方?！苯裁鏌o表情。

    霍昂正要上手，岑尹連忙告饒，“服了，什么都瞞不過江先生，和你做敵人真是棘手。”

    他拍了拍手，屋內(nèi)立刻多了無數(shù)激光紅點，全數(shù)瞄準中央的姜也和靳非澤。

    外面有狙擊手，他們被包圍了。

    岑尹朝窗外做了個手勢，激光紅點立刻消失，姜也聽見許多人的腳步聲勻速接近。片刻后，一撥黑衣持槍的雇傭兵進入胡家小院。

    “其實這個村子我們一個月以前就探索完畢，大部分村民背上的猴頭尸也已經(jīng)被我們解決，我知道江先生你遲早會來到這里，所以預先安排了一隊同事在這里恭候大駕。事實證明，我的確很有先見之明?！币粋€雇傭兵上前解開岑尹的手銬，岑尹繼續(xù)道，“我被你們拷了這么久，氣應該消了吧，接下來讓我們摒棄前嫌，通力合作吧?！?/br>
    岑尹揉了揉手腕，朝姜也伸出手，“江先生，祝賀我們正式開啟合作?！?/br>
    他笑著，半是邀請，半是威脅，現(xiàn)在他掌控了局面，姜也不答應也得答應。

    姜也沉默著，沒搭理他。

    岑尹并不尷尬，悠然收回手，對后面的雇傭兵道：“把你們的進展跟江先生說一下。”

    雇傭兵其中一個人摘下面罩，道：“你們好，我是宗教學的專家，我叫夏詢。一個月前，我同事在附近挖到了一座古墓和一具猴頭尸，后來的事情岑老大應該跟你們說過了。我同事死光之后，這個項目由我接手，我們在這里駐扎，展開了為期一個月的調(diào)查。我們調(diào)查的重點就是黑山兇城的入口，根據(jù)人皮古畫里顯示的地貌特征，黑山兇城應該就在距離這兒半天車程的黑山戈壁附近。但很遺憾，即使框定了大概范圍，面積也太大了，我們派了三隊人走不同的路線過去勘測，直到現(xiàn)在，依然沒能找到入口，所以暫時只能仰賴江先生您了?！?/br>
    他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說道：“順便說一嘴，江先生我是你的粉絲，我們可以合張影嗎？”

    姜也還沒拒絕，靳非澤已經(jīng)笑瞇瞇地開口：“可以哦，不過我們家小也只和你的尸體合影，你想死的話我?guī)湍恪！?/br>
    夏詢尷尬地陪笑，“那還是算了?！?/br>
    岑尹問：“有什么線索么？”

    “有?！毕脑兊吐暤?，“你們進來這么久，應該聽見這個村子的聲音了。”

    姜也這邊的人互相對視，都沒吭聲。

    “跟我來?！毕脑冾I著眾人進入胡爸以前的臥室，幾個雇傭兵把木床扛出臥室，擱在小院，臥室里空出一大片空地。

    夏詢指了指床下的地面，“我們用聲波探測儀發(fā)現(xiàn)，底下有不明物體持續(xù)發(fā)出聲音。這聲音的音節(jié)、停頓是有規(guī)律的，可能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語言，但是我們查找了人類文明有記載以來的所有語言，都沒有破譯這個怪異的聲音。”

    姜也擰著眉，俯身附耳傾聽。果然，地下傳來碎碎的人語，有一些嘈雜，感覺就像夜晚躺在床上，樓下的住戶在嗑瓜子聊天的那種聲音。難道胡家臥室的地下還有一層樓，里面住了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聊著天？

    又細細聽了一會兒，聲音似乎還有變大的趨勢。

    夏詢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可以告訴您的是，地下沒有地窖，也沒有住人?！?/br>
    第118章 古墓魂瓶

    “挖吧?！苯驳霓k法很直接。

    之前只有他和靳非澤，人數(shù)少，做事情還有些顧慮，所有決策都要以隊友的安全為先。現(xiàn)在反正有神夢這幫人，他們自己喜歡冒險，姜也不攔著。

    夏詢看向岑尹，岑尹笑道：“江先生說挖，我們就挖?！?/br>
    神夢把鉆地機和鏟子拿進來，幾個彪形大漢開始鉆地挖土。姜也站在旁邊看，神夢的裝備比他們齊全很多，連鉆地機都有。畢竟勝在人多，可岑尹沒有意識到，等真正進入禁區(qū)，人多沒有絲毫優(yōu)勢，頂多是逃命的時候多幾個墊背的。

    不一會兒神夢就鉆出了個大坑，地基打穿了，雇傭兵開始掘土。外面一個雇傭兵拿著衛(wèi)星電話走進來，跟夏詢和岑尹耳語了幾句，兩人的臉色一下凝重了一些。鉆地的聲音太大，姜也聽不清他們說什么，扭頭低聲問靳非澤：“你聽得到么？”

    靳非澤睨了他一眼，“不想告訴你呢?！?/br>
    “……”姜也道，“拜托了?！?/br>
    靳非澤輕輕哼了一聲，“他們派出去的三路勘測隊伍，有一路失聯(lián)了?！?/br>
    “他們找到入口了？”霍昂湊過腦袋來問，“是不是進禁區(qū)了？進了禁區(qū)，一般甭管是手機還是衛(wèi)星電話都不會有信號。”

    “有可能。”姜也點點頭。

    岑尹出去打了個電話，神夢的人吭哧吭哧在那兒挖著，霍昂等得不耐煩了，一連抽了三根煙。張嶷和李妙妙困得直打哈欠，姜也讓他們先去睡。這邊還沒挖完，胡家母子被吵醒了，披著衣服過來看，發(fā)現(xiàn)一群陌生人他們家挖得慘不忍睹。胡媽當場要發(fā)飆，岑尹掏出幾萬塊錢，塞進胡媽手里，胡媽立刻換上副笑臉，轉身去給他們張羅早飯。

    “要是挖出什么文物，應該算我們家的吧。”胡媽低聲問霍昂。

    霍昂仍記得胡媽在塑料門上冒頭看他洗澡的陰森模樣，看見她時還有點兒犯怵，但她本人顯然已經(jīng)全忘了?；舭和撕罅藥撞?，和胡媽拉開距離，陪笑道：“算，必須算?！?/br>
    “挖到了！”神夢那邊有人大喊。

    他們挖的坑極深，足有十多米，坑底的人把東西綁上繩索，坑外的人再把東西拉上來。東西露出坑，姜也看到了那是什么，是尸體，而且是尚未腐爛的尸體。尸體上裹滿了沙土，黃澄澄一片，看不清楚面目。

    “又是猴頭尸？”霍昂嘀咕。

    姜也蹲下身觀察尸體，道：“看頭型不太像?！?/br>
    尸體的頭型都是正常的，神夢的人把挖到的尸體陳列在院中，用刷子把尸體上的土刷干凈，這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尸體的皮膚和毛發(fā)發(fā)生了白化現(xiàn)象，看上去煞白煞白的。姜也戴上手套，掰開他們的眼皮，眼珠子也白化了，幾乎分不清眼白和眼黑。

    霍昂蒙圈了，“這些到底啥人吶？難道胡家還干人rou買賣，把借宿的旅客宰了埋地下？”

    “這些可不是旅客，”岑尹道，“看服飾，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尸了?！?/br>
    神夢那邊的人換了個方向挖，又挖出許多尸體。這次挖出來的是更老的尸體，衣衫破破爛爛，一看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年代的，感覺像是民國的。胡家地下怎么會有這么多尸體？還各個年代的都有。神夢看這些尸體通體發(fā)白，怪模怪樣，挖出來就立刻做了處理，斷掉它們的脊椎和四肢，防止它們起尸發(fā)難。

    胡媽聞訊來看，也蒙圈了。她慌里慌張道：“不關我的事兒啊，這些尸體跟我家沒關系?！彼粗鴱堘?，有些埋怨，“小寶啊，你說你回來干什么？你師父不是不讓你回來的嗎，你看你一回來家里就出這么多怪事?！?/br>
    張嶷不知道怎么說，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李妙妙突然從胡媽后面冒出頭來，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道：“不許、欺負、他！”

    邊兒上莫名其妙冒出個戴著黑色口罩的jk少女，胡媽被嚇了一大跳，捂著心口說：“媽呀嚇死我了，這閨女兒怎么這么嚇人？”

    張嶷連忙把李妙妙拉到身后，李妙妙鍥而不舍地探出腦袋，一雙黑眼睛死死盯著胡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