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祟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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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伊大喊:“霍爺救命!” 霍昂氣得眼前一黑,這死泰國佬要人救命的時候中文說挺溜! 岑尹這才悠悠地從承重墻后走出來,道:“姜先生,還是應該叫你江先生?你和靳非澤當著我們的面談情說愛,一點兒也不害臊么?” 岑尹丟給靳非澤一個藥盒。 “這是新型的毒品,叫‘海神’,我特意為你挑選的,成癮性極強,就算是你這樣的兇祟也沒辦法抵抗。我給一些異常生物用過了,上癮的時候我叫他們學狗叫,他們就全變成了乖乖小狗。吃了它吧,然后跟我上路。放心,你是我的貴賓犬,我對你會比對他們好?!?/br> 靳非澤打開藥盒,里面的藥丸嘩啦啦雨點兒似的砸在地上。 他委屈的目光投向姜也的方向,“老公,有人欺負我?!?/br> “別在我面前秀恩愛!”岑尹兩槍打在阿猜和瓦伊的腿上,“霍昂、江先生,你們還不出來么?” 阿猜和瓦伊抱著腿慘叫,血流了一地。 霍昂罵了聲cao,舉著槍從集裝箱后面走出來,“不用這么區(qū)別待遇吧,憑啥不叫我先生?” 姜也也站起了身,從集裝箱后面現(xiàn)身。 “說實話,”岑尹說,“我的目的只是合作,你們非要把事情弄成這樣,我也很難辦。江先生,你是這個世上離神最近的人,不如我們摒棄前嫌,一起行動?有你在,我又何必和靳非澤這個瘋子談合作。” 姜也沉默不語,腦子瘋狂思考。對方包括岑尹,還有八個人,其中兩個還占據(jù)了制高點,他們一下子落了下風,事情變得非常棘手。 怎么辦?怎么辦?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忽然聽見二樓那兩個雇傭兵發(fā)出慘叫。其中一人啪地一聲落地,砸在阿猜旁邊,幸虧阿猜眼疾手快,往旁邊轉了個身,否則就要被這彪形大漢砸在身上。另一個雇傭兵仍在慘叫,岑尹驚愕地抬頭,發(fā)現(xiàn)一個黑發(fā)少女正八爪魚似的趴在那雇傭兵后背,一口尖牙死死嵌入了他的肩頭。 張嶷站在二樓悠閑地朝他們招手,“哎呀,小也,沈老師讓我過來看看,最后我還是來了,畢竟你們看起來沒我不行。” 岑尹腦后撲來一陣風,仿佛有烏云壓頂,他霎時間毛發(fā)直聳,全身上下都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機。腦子已經(jīng)反應過來,身體卻不夠快,他的右手已經(jīng)被靳非澤擒住,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劇痛傳遍全身,他不由得高聲痛呼。靳非澤折斷了他的右臂,舉著他的手槍,連開四槍。靳非澤所有行動的完成只用了一個眨眼的速度,神夢的雇傭兵還沒反應過來,其中四人已經(jīng)中槍倒地。剩余兩個見勢不好想要撤退,被霍昂和姜也趕上,一人一個槍托直接打暈。 情勢在一瞬間逆轉,神夢全軍覆沒。 靳非澤丟了手槍,對姜也說:“我沒殺人哦,他們還活著。” 四個中槍的家伙倒在地上慘叫,全部一般無二,都是拿槍的右手被打斷了,連中槍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江先生,”岑尹慘白著臉,捂著自己骨折的右手道?!澳阆胍医淌?,不是么?只有我能給你提供正確的路線。還有一個入口在青海,羌族的猴頭神,你聽說過沒有?” 張嶷在上面說:“此地不宜久留,沈老師說學院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神夢在拖時間,而且查到他們的suv了,這個地方已經(jīng)暴露了。阿澤,要不你上我那兒躲一下?” 靳非澤拿起桌上的硅膠面具、假身份id,提起神夢給他的鋁制手提箱,又轉身去拿姜也放在集裝箱的鉆戒。他道:“小也,跟我走?!?/br> 姜也皺眉看了他一眼,對霍昂道:“岑尹先交給你們?!?/br> 霍昂錘錘胸脯,“包在我身上?!?/br> 姜也騎摩托過來的,停在監(jiān)控盲區(qū)。他把粉色貓耳頭盔給靳非澤,自己戴上黑色頭盔。 “去哪兒?” 靳非澤湊近他的頭盔,注視他籠在里面的冷清臉頰,問:“你在生氣么?” 姜也面無表情,“你在乎么?” “當然在乎?!?/br> 靳非澤親了親他的頭盔,長腿跨上摩托,雙手摟住他的窄腰,胸腹緊緊貼著他的后背。即使已經(jīng)上過床了,姜也還是忍不住全身僵硬,耳朵發(fā)紅。 “你看?!彼延沂至猎诮惭矍?。 他五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無名指上戴著閃閃發(fā)亮的鉆戒。 這枚戒指很配他。 “這顆鉆石好小,”靳非澤挑三揀四,“我借錢給你,你去買個大的。” 姜也把他晃來晃去的手按下去,扣住自己的腰。 “去哪?” “療養(yǎng)院。” 一路風馳電掣,二人直接去了療養(yǎng)院。靳非澤個子高,即使戴上了硅膠面具,姜也還是低調地帶他走員工通道。電梯上到22樓,他們到了靳老太爺?shù)牟》俊8呤蹇匆娊埠退砗笊聿母咛舻摹澳吧恕?,心知肚明這是誰,喊了幾個保鏢盯住療養(yǎng)院的出入口,學院如果追過來他們好及時反應。 靳非澤提著鋁制手提箱進了門,卸下頭套。老太爺看見他,一下子精神了,拉著他的手說:“回來了,沒事就好?!?/br> “他還在被學院通緝?!苯驳馈?/br> 老太爺嘆了口氣,道:“怪我,人老了,不頂用了,很多事力不從心。等我身體好一些,親自給學院施壓。小也,我聽說你加入了天閽計劃,把阿澤帶在身邊吧,正好避一避。去禁區(qū),大概不會比留在這里更危險?!?/br> 靳非澤審視垂暮的老人,說:“你要死了。” 老太爺微微笑了笑,“是啊,阿澤,爺爺老了。” 靳非澤打開了手提箱,里面是四管冷藏太歲rou。 他道:“用這個,成為兇祟,留在我身邊。你有千分之零點三的概率變成我,千分之一的概率變成李妙妙。如果你變成mama那樣,也沒關系,我會把你關進罐子里喂養(yǎng)你。爺爺,成為兇祟吧。成為兇祟,你就不會死。” 一時間,病房里所有人都有些驚訝。沉默蔓延,無人吭聲。姜也盯著手提箱里的太歲rou,心中仿佛被錘子狠狠捶了一擊,皮開rou綻,疼痛無比。他終于明白靳非澤和神夢做的到底是什么交易,靳非澤答應和神夢合作,是因為他想要太歲rou。 老太爺病入膏肓,只有注射太歲rou,才能讓他以另一種形態(tài)留在人世。 靳非澤摸了摸老太爺瘦硬的臉頰,柔聲道:“不要害怕,成為兇祟并不痛苦。我變成兇祟的時候,一點兒痛也感覺不到呢?!?/br> 姜也心中抽疼,靳非澤看起來聰明,其實是個傻瓜。他十歲被掏空內臟成為兇祟,人痛到極致,大腦會自動屏蔽痛覺,他自然感覺不到痛楚。靳非澤哪里是不疼,他是不知道自己在疼。 寂靜的病房,只有機器滴滴作響。老太爺攥著靳非澤的手,guntang的淚滴落在靳非澤的手背。 “阿澤,”老人拍了拍他的手,“其實爺爺?shù)牟±显缇筒惶美???蔂敔敳桓宜腊。瑺敔敁哪?,你是個沒有情感的孩子,等爺爺走了,你就孤孤單單一個人了。不過現(xiàn)在,我放心了。好孩子,你現(xiàn)在懂事了,我不用再擔心你了?!?/br> 靳非澤聽了半天,精致的眉頭微微皺起,“你不愿意注射太歲rou么?” 他不理解,明明可以不用死,明明可以不用離開,為什么不選擇這么簡單又便捷的辦法? “人這一生,就像太陽東升西落,我已經(jīng)到了要落下的時候了?!崩咸珷敶认榈匚⑿Γ疤栆律搅?,你又何必把它留下來呢?即使到了夜晚,也還有星星和月亮陪著我們阿澤啊。你還年輕,又是兇祟,將來還有很多很多路要走,帶著爺爺太累了,把爺爺放下吧。不要覺得我是死了,是離開你了。爺爺沒有走,爺爺只是停在時間之外,留在原地了。如果你想爺爺了,就回來看看爺爺。爺爺雖然無法再回應你,但你要記住,爺爺永遠愛你?!?/br> 靳非澤無法理解,心中有一種陌生的疼痛,mama死去時那種感受又回來了,胸口好像破了個大口子,呼呼冒著風。他忽然不再喜歡愛這種感覺,他們說愛讓人快樂,可為什么他的愛讓他痛苦,痛到難以呼吸? “你在說讓我高興的話么?”靳非澤深深皺著眉,“為什么我這么難過?” 老太爺抱住阿澤,輕輕拍他的后背,“因為阿澤愛爺爺啊?!?/br> 一個保鏢敲門而入,“路口的監(jiān)控拍到學院的人,他們往這里來了,預計二十分鐘后到?!?/br> 老太爺推了推靳非澤,“你該走了?!?/br> 靳非澤問:“等我回來,還能看見你嗎?” 老太爺笑著,沒有回答。 姜也按住靳非澤肩頭,說:“靳非澤,欠你的夫妻對拜,在這里還吧?!?/br> 老太爺眼睛一亮,笑呵呵道:“好好好,上次你們在侗寨拜堂,光看見小霍后來發(fā)的朋友圈,沒看見現(xiàn)場,我遺憾了好久??炜?,老高,把我的床搖起來。” 高叔把老太爺?shù)牟〈矒u高,為了熱鬧,老太爺讓保鏢也進來觀禮。病房里喜氣洋洋,高叔舉起手機,一面拍照一面喊:“一拜高堂!” 姜也和靳非澤在病床前叩頭,老太爺望著他們漆黑的后腦勺,淚如雨下。 “二拜天地!” 姜也和靳非澤又朝窗戶外的天空叩首,病房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夫妻對拜!” 最后,他們面對面拜下,頭挨著頭叩在一起。儀式簡單到了極點,卻又如此沉重,刻骨銘心。姜也握住靳非澤的手,兩個人一起站起身。 老太爺拉著他們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緩過來,揮了揮手,“快走快走。年輕人,走得遠才有出息?!?/br> 靳非澤輕輕俯下身,長發(fā)落在爺爺?shù)募珙^。他親吻爺爺布滿皺紋的額頭,輕聲說:“再見,爺爺?!? 第112章 猴頭怪神 風呼嘯著從耳畔過,姜也帶著靳非澤騎行在山路上。兩邊是火紅的楓葉,連綴成一片火海。已近黃昏,橘金色的太陽沉入西山,薄薄的一片,像貼在天際的剪紙。靳非澤一路無話,也不戴頭盔,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想戴,姜也隨他,反正山路上也沒有監(jiān)控。夕陽如同火焰,燒上他們的臉畔。 騎累了,姜也停在路邊。靳非澤下了車,立在欄桿處眺望遠山。欄桿下是懸崖,一陣風吹過,漫山楓葉掀騰攪覆,如火焰騰卷,一浪蓋過一浪,從遠方奔騰著推過來。靳非澤的長發(fā)在風中飛舞,眼角眉梢金色躍動。光籠著他,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 姜也從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片山楂片,撕開包裝紙,遞到他眼前。 靳非澤接過山楂片,慢慢嚼著。他好像生病了,嘗不出甜味,滿嘴的苦澀。 “愛你們沒有讓我感到快樂,我只覺得痛苦,”靳非澤撫摸著胸口,“痛到想把心挖出來。你們都是騙子,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都要離開我。” 姜也站到他旁邊,“我不會離開你。” “騙人。” “沒騙你。” 透過墨鏡眺望群山,天地似乎籠在陰翳里,太陽也如此黯淡。江燃說那個地方永無歸途,意識同步,他能感覺到江燃的狀態(tài)十分危險。遠赴另一個世界的mama也毫無訊息,再也沒有消息傳來。的確,姜也自己也知道,他說的話讓人難以置信。靳非澤偏頭注視他,他的眉目被風吹得很冷,薄唇緊抿,透露出和平日不一樣的堅決色彩。 “無論我去到哪里,都會想辦法回到你身邊?!苯舱f,“靳非澤,我信你,你也要信我?!?/br>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呢?那個地方那么危險,那個人和你mama都沒有消息,你真的能回來嗎?”靳非澤捧起他的臉頰,撫摸他冷峻的眉目,“祂要醒來,就讓祂醒來好了。人死就死了,這個世界毀滅就毀滅了,沒有你的世界,為什么要繼續(xù)存在?大家一起死掉,不是更好么?” “因為這個世界有你啊,”姜也抵著他的額頭,嗓音低啞,“你活著,我們就有重逢的希望?!?/br> “這次我要等你多久呢?”靳非澤問。 “不會很久?!?/br> “要保證?!?/br> 姜也握著靳非澤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我保證?!?/br> 靳非澤低頭吻他,“不可以騙我,否則,我恨你一輩子。” *** 他們回到道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張嶷把他們領到半山腰的山洞,白天學院的人來過一回,幸好他們在外面兜風沒回來,正好和學院錯過。 天師府擁有這整座山,山洞里全都供著三清祖師。張嶷把他們帶到最為人跡罕至的一處,提著油燈進了洞xue。這洞xue還挺寬敞,里面有石床石椅石桌,張嶷的師兄弟送來一些洗漱用品,還有換洗的道袍。岑尹被關在洞外,李妙妙瞪著圓溜溜的眼,蹲在他面前一刻不停地盯著他,阿猜和瓦伊在里面養(yǎng)傷。 霍昂換上了道袍,咬著牙刷,滿嘴泡沫,正蹲在懸崖邊漱口。他一米九的個子,道袍被他穿成了七分袖,又是個寸頭,搭配深邃的眉眼,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幸好他自己是無所謂,就算裸奔他也不在乎,只要妙妙不在就行。 “委屈了啊,”張嶷說,“咱這條件比較艱苦,水從洞口的缸里取,我?guī)讉€仰慕阿澤的師弟剛挑好的,山下的干凈水?!?/br> 他那兩個師弟站在不遠處,淚眼汪汪望著靳非澤。 其中一個道:“阿澤,你還記得我嗎?當初你在塔下對我驚鴻一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惜我已經(jīng)出家,只能為你做這些小事了。”